李央對于赢貞的回答不置可否,隻是撩了撩鬓角青絲,淡淡一笑,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麽,手指在碗沿上輕輕摸索着,說道:
“赢大哥當初入大夏磨砺武道,由南殺到北, 再由北殺回來,那叫一個酣暢淋漓,也讓那些自視甚高的大夏江湖見識到了我中原宗師的風采,小妹在王府聽說以後,飲二十八壇女兒紅,着甲士擂鼓三日,壯哉,
其實在來之前,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剛才一番話實在是多此一舉,将來若是與赢大哥對陣沙場,小妹不會手軟,相信赢大哥也是一樣,說好了,咱倆誰死在後面誰就給對方收屍。”
赢貞嘴角微翹,隻說了一個“好”字。
然後李央就這麽走了,毫不拖泥帶水,岸邊自有王宇庭他們在等着接應。
姜沛甯或許真的有些醉了,手肘撐在桌子上,揉着額頭,淡淡道:
“這位郡主不簡單啊,收放自如胸有溝壑,河間王真是生了一個好女兒。”
赢貞呵呵一笑,走過來拉起姜沛甯,“一起去外面逛逛吧,就當是醒醒酒好了, ”
姜沛甯眼眸中柔情萬種,輕輕的“嗯”了一聲。
兩人沿着一處山溪慢慢踱步,男的豐神俊秀,女子恍若天人。
迎着山林間的清風,姜沛甯深吸一口氣,隻覺那蒙蒙醉意也稍減了幾分,小鳥依人般挽着赢貞,豐滿的胸脯緊緊貼着他的手臂,嬌聲道:
“看樣子這位郡主不會再打張文仲的主意了,我看她話裏話外的意思,似乎天賜府就要有所動作,所以才不在乎張文仲是否能安全抵京告禦狀,她有一點說的不錯,不論怎樣這都是他們李家的家事,但有一點甯兒有點迷糊,以天賜府強大的情報系統不可能不知如今的楚王李洵實是孔淵扮的,難道他們是在故意裝糊塗?”
赢貞點頭笑道:
“藩王之間的内鬥,最終的目的是坐上皇帝寶座,加上這些皇族成員家天下的觀念極深,自然會極力避免對民生經濟造成大的創傷,所以不動則已,動則會兵峰直指京城長安,孔淵坐鎮劍南道的好處,便是可以拖着陳亭的北府大軍使其不能及時支援京城,所以幾個藩王之間雖然都是心知肚明,卻也不會點破,孔淵當然也知道自己是在被當槍使,但具體他的謀劃又是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姜沛甯皺了皺眉,疑惑道:
“如今的大周形勢,雖然表面上仍是長安号令天下,實則藩王割據的局面已然形成,河間王若是出兵,有兩條路線可供選擇,一是由秦王李亨的關内道過漢江一路南下直逼京城,再便是經由河南道、山南道饒一個大彎過秦嶺北上,我想秦王李亨是肯定不會讓天賜府大軍由自己轄境通過,不然他豈不是要被扣上個勾結叛軍的帽子?另一條路線上,河南道境内一沒有大軍,二也無險可守,根本就沒可能攔得住天賜府的鐵甲精銳,山南道王奎讓又和李隸早有勾結,這條路線目前看起來該是最穩妥的,但是難點又在于,北有秦王李亨虎視眈眈,東有李元嬰枕戈待旦,這兩人如果突然來個前後夾擊,天賜府又該如何應對?甯兒從來都不信什麽盟約,曆史上撕毀盟約,轉眼不認人的事情發生的還少嗎?”
赢貞哈哈一笑,一把攬着對方肩頭,手指在她那圓潤的瓊鼻上輕輕一點,笑道:
“你都能想到的東西,李隸會想不到嗎?兵者,詭道也,謀天下終究靠的還是陽謀陰謀,術業有專攻,咱們這種人一心鑽研武道,從不花費精力在其它地方,方能在武道一途走的更遠,那些個所謂的謀士們,無時無刻不在研究天下脈絡走勢,好給自己主子規劃出一條陽關大道,論武力,一個武者能打十個,論手段,無雙國士擡手間可滅江湖,所以我從來不會去猜測這些人腦子裏在想什麽,因爲你根本猜不到,所以自古以來每逢戰事,謀士都是首要的刺殺目标,也是首要的保護目标。”
姜沛甯嫣然一笑,說道:
“那甯兒是否還需要将張文仲一家護送至京城?”
“李央那丫頭的話你聽聽便好,千萬别當真,她現在說對張文仲沒興趣了,說不定到了明天便又想殺了,她腦子裏的主意一會一個樣子,很難猜透,
你猜我與她當年一起行走江湖時,她是如何行乞的?
她先是将一枚銅錢放在碗中,旁邊立一個小牌子,上面寫着,擲正面雙倍奉還,擲反面銅錢歸我,這種新鮮舉動頓時便引來很多看熱鬧的,一枚銅錢的損失,很多人都能承受的了,但如果赢了就可以得雙倍,于是很多人便會下場一試,有擲得正面的,有投擲得反面的,李央也是願賭服輸,輸了便雙倍賠償,但是每一次到了最後,她都會有所盈餘,并不是因爲運氣好,而是她懂得見好就收,總在赢錢的時候退出,那就永遠輸不了,如果想讓李央真的不再惦記張文仲,除非張文仲死了。”
姜沛甯在腦海中思索片刻,好奇道:
“感覺你們倆之間的交情很奇怪啊,内地裏都是各懷鬼胎,明面上卻是熱絡的像真的兄妹一樣。”
赢貞笑道:
“與一百個人相處,便是一百種相處方式,李央當初涉足江湖的時候,心機已成,年齡雖小卻是老成持重,極擅自污來獲取别人的輕視,看如今的樣子,河間王手底下的江湖勢力,大約便是受她調遣,至于無懼也無需擔心,沒要到真正撕破臉的時候,他們還是不敢動我那師弟的,想必她現在已經傳出消息,令人将無懼放了,”
姜沛甯深呼一口氣,隻覺得這位郡主比那些武道宗師更讓人頭疼,搖頭歎道:
“聽說天賜府高手如雲,河間王更是大力招攬江湖門派,這位郡主手底下的實力當真不容小觑啊。”
赢貞手指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劃,笑道:
“天下太平時,朝堂是朝堂,江湖是江湖,天下大亂的時候,兩者就再難區分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