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對戲,黃秋申就對程風的表演,在心底有了極爲深刻的評價。
僅僅一句話,轉換于陰陽,持續拔高,透露出太多信息。
見微知著,細節才能體現出一人的高明之處。
程風就是如此,普通演員絕不會在這麽一句話上有太多的表現,可程風卻在毫無痕迹的情況下自然流露出角色在這一場景的情緒。
節奏精準,完美演繹出人物此時的一個狀态。
高手過招,一點就透!
黃秋申和程風一個照面,此時的黃秋申就在心裏斷定,程風是個極具表演藝術天分的演員。
收斂心神,黃秋申飾演着黃sir,偏頭看着程風說到:“你對我态度好點行不行,現在全香港隻有我知道你的身份!”
聽到這句話,程風忽的被拉入了前世看這一片段時,一閃而過的幾個鏡頭。
首先是騎着摩托的巡警參加葬禮時出現的送葬車,車頭挂着某人的照片。
而這照片的主人,就是先前警校的校長,導演通過剪輯,在人們未來得及反映的時候,就交代了原本知道陳永仁卧底身份的兩人,一個校長、一個黃sir,其中一人已經去世了。
可見此時陳永仁這個角色,處于什麽樣被動的境地。
還有一個閃過的情節,那就是年少時期的陳永仁,在到校長辦公室裏面試考核的時候,手指敲打自己的褲腿。
手指敲打形成的頻率,就是人們知道的莫斯密碼。
當初面試,你以爲是因爲陳永仁答出黃sir故意換了兩個不同花色的襪子才被選做卧底的?
錯!從一開始,黃sir去警校找卧底就是去找陳永仁,因爲陳永仁是倪家人,經過調查之後,他是當時當卧底的不二人選。
當時面試,黃sir,手住着自己的下巴,問到:“你覺得我這人怎麽樣?”
陳永仁剛開始回答:“不知道。”
但眼眸閃爍幾秒,在這幾秒鍾裏,黃sir就用他手拄着下巴,用食指通過莫斯密碼提示他看自己的腳踝。
而陳永仁通過莫斯密碼在褲腿敲擊,他所表示的是感謝,那時他以爲黃sir是好心幫他通過考核,卻未曾想到,是他步入深淵的開始。
還有這次,二人是如何聯系的,程風飾演的陳永仁,獨自一人坐在天台邊,手指不斷敲擊自己另一隻打着石膏的手。
黃sir來的途中,導演刻意選擇拍攝黃sir玻璃中的倒映,黃秋申無意間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很好的爲接下來一段戲埋下了伏筆。
也就是說程風飾演的陳永仁,此刻那隻打了石膏的手,石膏中藏有竊聽裝置。
這竊聽裝置接受範圍有限,二人是通過手指敲擊聲形成的莫斯密碼交流的。
同樣還有一個細節,這也是個隐雷,也是爲程風飾演的下場戲做鋪墊的,但此刻程風需要繼續這場戲,下場戲如何處理,下場戲再說。
這部細思極恐的電影,裏面有太多被普通觀衆忽略的東西,程風也剛好以此爲契機,去探索他沒有發覺的地方,這個系列電影,就像是一個寶藏,藏着太多秘密,太多看似茫然卻藏在細節裏另外的故事。
剛好程風就以飾演主角的機會,在這過程中,去探究前世人們口中的這部神作。
而此刻拍攝現場,對話還在繼續,接着上一個話頭,黃sir威脅到:“我回去把你的檔案删除掉,你一輩子做古惑仔我也不用煩了。”
程風飾演的陳永仁,妥協了,這就是爲什麽陳永仁對于這個上司内心充滿恨意的原因,是他把自己推向了深淵,而他又是陳永仁唯一的救命稻草,陳永仁對他這個頂頭上司是充滿糾結的。
某種程度上,黃sir是和劇中黑老大韓琛一樣的人物,真正對陳永仁好的,就隻有一人,這人是死去的阿孝,陳永仁同父異母的哥哥。
“你想我怎麽樣?”程風在黃秋申身旁說到,接着聲嘶力竭的大喊到:“天天提醒我是警察?
做夢的時候都說放下槍!
我是警察?!啊?!”
這是多麽的無助,怕是隻有這會,程風飾演的陳永仁在自己上司面前竭力發洩,才能讓這角色人物的内心好受一點。
二人沉默幾秒,黃sir無言以對,可是接下來的一句話,再次說明這個人爲什麽會讓陳永仁這麽對他。
“韓琛什麽時候進貨?”簡短的一句話,暴露了他,此刻關心的隻有任務。
“不知道!”這是程風飾演的陳永仁帶着怨氣、恨意的回應。
程風背對着黃秋申,他此刻懶得搭理這個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的上司,可是身爲警察的他,最後還是妥協了。
“這個星期……”
“什麽?!”
“這個星期之内!
泰國佬,已經來了,韓琛收了貨去賣給别人。”
“貨倉在哪?”
程風聞言,眉頭緊鎖,眼睛微眯,露出無奈,多是疲憊不耐煩的神色,似是訴苦般說到:“我怎麽知道貨倉在哪?我才跟了他三年!”
好像是過意不去,黃秋申飾演的警司,拍了拍程風的肩膀,安慰到:“這案子破了就退休,怎麽樣?”
美麗的藍圖,說的太多,這種畫大餅的手段,在程風飾演的陳永仁面前,已經沒了讓他激動的理由。
原因就在程風懶得廢話的語調中傳來:“你少來,這句話我聽了九千多次!”
似乎明白陳永仁此時的狀态,飾演警司的黃秋申,忽的将手中的檔案袋遞到程風的面前。
程風沒好氣的一把抓過,直接打開信封一看,吐槽到:“靠!又是這些破玩意?”
“警察部那麽有錢,能不能換點先進的?”
再看,程風手中此時拿着麻将大小的一塊竊聽裝置。
“植入體内的要不要?”黃秋申随口回應到。
“植在哪?”
暗中開車的兩人,忽的相識一笑,嬉笑起來。
程風随即再次翻找檔案袋,是一款精美的手表,端詳着手中的手表,程風狐疑到:“這裏面裝了針孔攝像機?”
接着把表拿到黃秋申眼前詢問到:“針孔在哪?”
“二十五号是你的生日嘛,臭小子!”
“靠!我從來不戴表!”說完程風裝入自己的兜裏。
或許有人說,其實黃sir沒有那麽功利,對自己的屬下陳永仁還是很關心的。
可程風認爲一半一半吧,黃sir将陳永仁當成自己手中最重要的一張牌,明白對待手下一個巴掌給個甜棗的道理,但同樣他也對自己這個手下充滿歉意。
陳永仁也知道,可是誰讓他是孤獨的,他恨黃sir,但也隻有黃sir是他這艘漂泊的船隻,唯一能短暫停泊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