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蘇白衣服的柏夫人,緩緩走到,如今讓她陌生至極的伴侶身旁,跪伏在地,一把抓住程風膝蓋處的猩紅長衣,仰頭眼中都是不可思議。
緩聲說到:“老爺!若是二十載之前,我必定全力勸你一博!
可如今,你已經七十二歲了,夏侯玄在長安有十萬兵力!
洛陽壽春,皆在曹爽的掌握之中!
你如此無疑是以卵擊石,若一意孤行,恐怕這次,我……”
未等柏夫人說完,程風蒼老的聲音徐徐傳來。
“我做了一輩子!别人的手中刀!”
“這次!”
争鳴一聲,一把長劍,被程風拔出,劍光殺機森森。
一聲蒼老,帶着殺機,怒火的聲音傳來。
“我是執刀人!”
“cut!”
接着連續幾日的加班加點,司馬懿這部劇終于曆經半年,進入了最後一幕的拍攝。
無錫三國影視城的天氣已經步入冬天,濕冷的天氣,讓很多人都感覺瑟瑟發抖,不過熬過了夏天一身古裝扮相的程風,總算是覺得神清氣爽,這時節穿古裝,既保暖又舒服。
今天拍攝的是,最後一場戲。
地址選在了一處河邊,這地方,就是當初拍攝第一場戲,司馬懿和楊修上台答辯的地方。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程風站在河邊,進入到狀态。
導演一聲令下,一輛馬車緩緩行駛在河邊,駕車陪了司馬懿一輩子的老仆人候吉,突然停下了車,司馬懿拉開車簾。
“候吉……”
“候吉……”幾聲呼喚後,司馬懿似乎明白過來,他最忠實的仆人先他而去了。
“唉!也對,累了一輩子,你啊,是該休息了。”
接着程風獨自下車,走到河邊。
程風緩緩俯下身去,看着河邊自己的倒映,臉色蠟黃,目光呆滞失了生機。
顯然,此刻程風飾演的司馬懿,就要行将就木,和他夷曹爽三族時的那種妖邪蒼老的狀态全然不同。
這時的司馬懿,真的是老邁昏聩了,再無往日半點上位者,一代權臣的樣子。
倒像是一個平凡的糟老頭,一身蘇白衣服,淩亂的發髻,佝偻着身體。
手中拿着自己養了一輩子的烏龜,緩緩蹲下身子,将它就此放生。
因爲現場收聲,導演張瑜,一個眼色,負責劇務的人,打開音樂播放起來,這是一個稚嫩小女孩唱的歌曲,沒有伴奏,純人聲。
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
道逢鄉裏人,家中有阿誰。
程風聽到歌聲,渾濁的雙目眯眼搖頭看向河對面,一旁的馬車上,候吉這個陪了自己一生的老傭人,靠着馬車上睡着了。
鐵蹄铮铮,兩個兒子,司馬師、司馬昭率領軍隊前來,随後站在遠處,盯着那個蒼老的身影。
微風徐徐,程風衣襟擺動,寬大的衣袖,程風揚手一揮。
五禽戲徐徐打出!
一曰鳥:青鳥上青天,建安十三年,曹操任丞相後,強行辟司馬懿爲文學掾。
二曰猿:司馬懿左右逢源,爲太子中庶子以佐助曹丕,幫助曹丕在儲位之争中獲得勝利。
三曰熊:諸葛孔明,司馬仲達!冢虎卧龍,開啓了宿命對決!軍政大權終于得手!
四曰鹿:溫順無害,昏聩老邁,隐忍不發,病榻之上,等待時機!
五曰虎:虎嘯山嶺,隐忍一生,冢虎拔劍出竅,清朝野,肅政敵,挾天子以令諸侯,一國軍政盡在其手。
一套五禽戲,就是他司馬懿的一生,打完坐于河邊,緩緩閉上自己的雙目。
口中喃喃:“這天下誰也帶不走……”
司馬懿卒!
“cut!”
嘩!掌聲雷動,程風緩緩起身,終于這部長達八十多集的電視劇拍攝完成。
殺青宴之後,就要回家準備過年了,等這部劇上映,怕是要等到明年了。
程風首先就是上繳個人所得稅,拖了這麽久,自己怕都忘記了,委托樂天傳媒的财務部,幫自己處理了這件事情。
最終上繳六百多萬,加上給自己父母買房買車給錢,接近八百多萬。
留在自己手頭的隻有一千六百萬左右,是時候回家了。
三年未曾回家的他,是時候回家看看自己的父母了。
幾日後,下雪的天氣,國内某個四線城市中,一對夫婦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着一桌好菜好飯。
老程不斷的切着手中的菜,臉上都是熱情洋溢,程母在旁打着下手,嘴裏埋怨到:“我說你靠不靠譜,孩子就要回來了,你的手藝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做飯做的難吃死了,還非得搶着給咱兒子做飯!”
老程聞言不屑,随即大聲說到:“那是以前,我現在閑來無事,就研究着怎麽吃了,你就瞧好吧!”
“行了,不跟你這個老家夥計較,算了,快點做飯。”
接着一道道各色菜肴被端上了餐桌,程母試着嘗了幾口,眼中驚喜,說到:“咦!味道還不錯,我說你的手藝長進了啊!”
老程撇嘴,不滿到:“什麽叫長進,本來就好。”
“那爲什麽以前你做的飯那麽難吃。”
“平常做飯就是爲了随便對付一下,現在不一樣了,咱們兒子這麽多年沒回家,還不得好好做飯。”
程母呵呵一笑,接着說到:“這孩子也是,不讓我們去接他,要我們在家等他,怎麽都到這會了,還不到家?他怕不是不知道咱們新家的地址吧!”
“瞎操心,房子是咱兒子買的,他能不知道?着什麽急,等等不就行了!”
叮咚!
門鈴聲突然響起,老程剛要起身,程母卻飛一般的離開餐桌,急不可耐的打開房門。
門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媽我回來了!”
程母沉默幾秒,看着這個自己熟悉的臉龐,突然再也難掩激動的情緒,一把抱住程風。
眼中淚水一滴滴不斷留下,口中不斷喃喃說到:“小風啊……你可想死媽媽了!”
“來讓媽看看,你變成什麽樣了。”說着一邊抽泣,一邊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
“瘦了!”程母不斷擦拭眼角的淚水。
這時老程不耐煩的說到:“你有完沒完,在孩子面前哭哭啼啼幹什麽,還不趕快讓他進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