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侍女扶到房中換好衣裙頭腦還是一片眩暈的。
難道說就是因爲她太嫉妒周彩雲了,死的時候産生了幻覺?
周彩雲對她來說是陌生的又是最熟悉的。
皇上給蕭恒賜婚之前周彩雲對她而言隻不過是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侯門貴女而已。賜婚之後周彩雲對她而言是世上最冰冷的劍,鋒利的斬碎了她對蕭恒多年愛慕的心。
她發瘋似的搜集到了周彩雲方方面面的信息,隻是想證明她比周彩雲更配得上蕭恒。然而很快她就知道了,有些事她再怎麽努力也無沒有辦法達到的。
周彩雲有深受皇上寵愛的貴妃長姐,有備受皇上寵愛幾乎要立爲太子的外甥,更有周家五個身居要職的哥哥做靠山
她的父親葉勤志是蕭鴻的副将,她印象裏父親的樣子總是模糊的。
她隐約記得她四歲生辰的時候父親帶着她和哥哥還有母親出去玩了整整一天,具體玩了什麽她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她清楚的記得一家人在一起時的快樂,父親笑起來的樣子很溫暖。
那日之後沒多久父親便随着蕭鴻出征了,之後再沒有回來過。
再後來,隻有九歲的哥哥一個人偷偷的離家出走去找父親了。
爲了維持葉家的門楣她的母親便把她當成兒子養了起來。
很快她就成了哥哥葉昭華。
在外人眼裏葉家走失的是女兒葉蓁蓁,兒子葉昭華則是進入了安平王府陪伴同樣經受着喪父之痛的蕭恒。
母親也在她進入安平王府後沒多久出去尋找哥哥了。
從六歲起她便陪在蕭恒身邊了,那時蕭恒隻有十一歲。
蕭恒對她而言是父是兄是親人是摯友,更是她傾心仰慕和愛戀的這世上最完美的男子。
任憑着侍女給她理好了幹淨的衣裙,她呆呆的看着自己一雙纖細的猶如蔥白的手指。
這雙手如此的陌生。
記憶中她的雙手是有骨結的,掌心還有一層硬硬的繭。
哥哥走失後,她就開始了習武,她的手從來都沒有這麽柔嫩過。
纖細的手腕帶着翠綠的玉镯,玉镯上覆着大紅的真絲紗裙。薄如蟬翼的紗裙依稀帶着微微涼意,在夏日裏讓人十足的惬意。
六歲以後她都是穿着男裝或者盔甲的,唯一一次穿女裝是在她十五歲成年禮的時候。那日就隻有她和蕭恒兩個人,蕭恒送了她一身也是這樣大紅色的女裝。那次的蕭恒看她的眼神那麽的明亮
“小姨!”一個紅裙的女孩奔過來拉住了她的雙手:“你真的沒事了嗎?”
面前的紅裙女孩約莫十二三歲明眸皓齒和周貴妃極爲神似。
周彩玥比周彩雲整整大了二十三歲。她的女兒淩雲公主隻比周彩雲小一歲。
“你今年多大了?”她望着面前笑臉嫣然的淩雲公主問道。
“小姨你怎麽了?”夏淩雲秀眉一蹙:“不會是真的嗆水了?我母妃就是放心不下你,這才讓我回來看看。外頭拜壽已經開始了。”
齊老太君的壽宴?她拼命的回憶着,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小姨……”夏淩雲微微搖了搖她的手:“你之前不是打算讓我母妃出面當衆爲你和齊世子說媒的嗎?如何又突然落水了?齊世子是下水去救了你,你也如願以償的抱上他了,可當時他的臉色可是糟糕極了!”
“淩雲!”她反手抓住了夏淩雲的手:“你告訴我,齊世子多大了?”
“啊?”夏淩雲一愣抽手回去摸她的額頭:“小姨你确定沒事嗎?你不都是叫人家小易哥哥的嗎?怎麽就這麽正經的稱人家齊世子了”
不等夏淩雲說完她擡手撥開額頭上的手:“賀壽的都到了哪些人?有安平王嗎?”
“你說蕭恒啊?”夏淩雲撇了撇嘴:“你平日不是最讨厭他的嗎?怎麽突然問起他了?”
“好好回答我!”她問了這麽多一個答案都沒得到聲音不由的就高了幾分。
“我的好小姨!”夏淩雲苦笑了笑:“你可别惱我!你竟問些沒頭沒腦的話,我看還是找個太醫來給你瞧瞧吧。”
“不用!”她扯了夏淩雲的衣袖:“我好着呢!帶我出去看看!”
“小姨……”夏淩雲扁了扁嘴:“我母妃就是怕你呆不住,讓我特意過來陪你的。此刻給太君拜壽的都是朝中要員一闆一眼無趣的很,等女眷們拜壽的時候咱們再去吧!”
夏淩雲說着雙臂抱着她的胳膊拖着她坐到了墊着冰絲涼席的軟榻上:“我母妃說了,你這次鬧的過了些,老太君隻怕不高興了,等下次再找機會給你和齊世子說媒。”
“你十幾了?”難道是因爲這次壽宴說媒不成後來周貴妃才提議将周彩雲許給蕭恒的嗎?
這裏的一切是她的幻想還是真實的?
面前的夏淩雲明明是活生生的一個人,醒來後遇到的每個人都是真真實實的大活人。
“哎…”夏淩雲微微歎道:“小姨一定要問淩雲的話,淩雲回答你就是!”
“我十三了!你十四!齊世子十五!滿意了嗎?”
皇上賜婚的時候周彩雲十九歲。
那時她也是十九歲。
她不僅成了周彩雲,還成了尚未成年的周彩雲?
如果說此刻周彩雲十四歲,那麽蕭恒應該剛剛加冠。五年後才被賜婚。
她記得蕭恒的加冠禮也是夏日。那次安平王府也是舉辦了盛大的宴會,滿朝文武都登門祝賀。
對了!
蕭恒的加冠宴是在晚上。
是因爲齊侯府的老太君過六十整壽,壽宴定在了晌午。
那日她一直陪在蕭恒左右,他應該沒有來。
是不是因爲她生前太想取代周彩雲嫁給蕭恒了,所以死了就變成另一個世界的周彩雲了?
可是這裏的一切又都太真實了。如果她此刻過去找蕭恒,是不是就知道這一切是不是幻覺了。
因爲那時她正忙着爲蕭恒的加冠宴會打理一切。
想到這裏她猛的站起身來:“走!我們去安平王府!”
說完她便奔出了房門。
“你攪了一個還不夠?”
她隻覺得眼前一紅,方才那隻在水中将她救上來就如避瘟疫走開的小奶狗,此刻正氣勢洶洶的站在門前的薔薇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