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前番與韓遂假意對峙,待得到了長安那面确切的消息之後,便點齊了兩萬最精銳的鐵騎,以呂布、郭汜、樊稠等人爲先驅,星夜率兵返回長安去收拾那些冒出水面的忤逆朝臣。
雖然有些大費周章,勞兵傷财,但在董卓看來,一切都是值得的。
畢竟他馬上就要挪進郿塢居住了,在那之前,長安朝堂一定要經過一番徹底的清洗才行。
至于其餘的西涼軍,則是在以董旻爲首的諸将帶領下,在涼州邊境繼續與韓遂對峙,并彼此磋商退兵方略,徐徐退兵。
董卓和韓遂,這次出兵對峙雖然屬于私下聯合,但并不代表他們兩方親密無間,隻是達成了一個協議。
都是千年的狐狸成精,且彼此之間也是纏鬥了許久,對方有什麽妖魔手段,他們心裏都門清。
若是急着退兵,萬一被對方奇襲了,那後果怕是不堪設想。
因而在董卓回長安之後,西涼軍剩下的大隊軍馬和韓遂軍也是暫時呈現對立的狀态,雙方皆沒有一次性的撤兵,而是各自将兵馬分成數部,一部一部的少量徐徐而撤,不給對方留下可乘之機。
直到最近,負責斷後的董旻、徐榮、李傕等部方才随着李蒙、王方、段煨等人的兵将,開始進行最後的撤離。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劉琦的荊州軍兵出祁山,來到涼州境内。
法正親自主持探尋事宜,很快便在綿諸道附近,找到了一處适合布置強弩軍的絕地山脈。
劉寵在漢中送給劉琦的一千張強弩,安置将弩兵們配合弓箭手埋伏在這個地方,一旦西涼騎兵來了就一定會有奇效。
接下來,就是怎麽引誘對方上鈎了。
董旻想要成爲二哥董卓的繼承人,這事馬玄似乎已經派人探尋的很明白,但他的年歲和功績相比與其侄兒董璜和董卓女婿牛輔而言,都差了不少,競争力反而不那麽強勁,這次遠征韓遂他更是沒撈到什麽實質性的功績,想來心中一定很是着急。
劉琦深信,心中焦慮急于展示自己的人,一般比旁人更好引誘許多。
唯一可慮的,是董旻身邊有李傕和徐榮這兩個牛人護持。
李傕是西涼軍的頭号大将,而徐榮身爲幽州玄菟人,卻能在西涼軍中坐到今天這個位置,靠的自然是其出類拔萃的作戰能力。
這兩個人即使在猛士如雲的西涼軍中,也是排名靠前的強将。
他們二人手下的兵馬,更是久經沙場,殺人如麻,猶如一群用人肉人血喂出來的野狼,戰力異常強橫。
狼性兇殘,但卻狡詐多疑,擒之不易,硬拼之下,損傷更是難免,必須設伏,方可收到奇效。
但若設伏,又怕他們警覺,所以要挑逗他們,讓他們發怒,就容易引誘一些了。
所以,劉琦決定派人執行引狼的任務。
派誰呢?
這可是一個要命的活計,非勇謀兼備者不可爲之。
“某家願意前往誘之!”典韋第一個站了出來。
“叮鈴、叮鈴。”
甘甯的鈴铛聲響起,他神氣活現的站了出來,朗聲道:“末吏願往!”
典韋和甘甯……
劉琦來回地打量着兩人,最終将目光落在甘甯的身上。
“興霸去吧,帶多少兵馬可成事?”
甘甯見劉琦選擇了他,精神大振:“末吏昔日從蜀郡奔出益州,抛家舍業願以死效忠者,有八百人,這八百人自末吏昔年起事時,就一直跟随于某,他們皆是青年豪傑,弓馬娴熟,昔日随我在蜀中,亦屢次鏖戰青羌,戰力不輸任何強軍,某家隻帶他們八百人前往便可。”
劉琦左思右想,認真地考慮後道:“既是皆弓馬娴熟,那當從軍中抽調良馬以配之,興霸便領着八百騎去吧,我會在後方派人接應,或詐敗或引誘,你臨陣決斷,隻要能将董旻之兵引往綿諸道,此番出征你便可記一首功。”
經過數年的鏖戰與收繳,再加上去年曾收繳了公孫越的千餘幽州戰馬,劉琦麾下的戰馬數量激增,爲甘甯手下的八百人皆配備戰騎,這對于劉琦而言已經是在可以承擔的範圍内。
當然了,這個壓力也不小。
典韋在一旁聽了,很是有些嫉妒甘甯,同時心中亦有些不服氣。
他高聲質疑:“府君,爲何獨獨用他益州的兵将,難道咱荊州軍便不能用命麽?”
劉琦轉頭看向典韋,問他道:“典君莫非認爲甘興霸與他麾下之人不是荊州軍?”
典韋一時間張口結舌。
劉琦環顧了一圈帳内的所有軍尉,包括嚴顔,甘甯,沈彌,婁煩,雷遇……另有典韋,許鄲,許沂,沙摩柯,羊棧岑狼,相單疆等人。
“不論益州人,還是荊州人,但凡肯真心來我麾下者,皆爲我荊楚将士,亦是護君聯盟之軍士兵,亦如我劉琦的生死弟兄!不分先後,不分彼此!我們皆是大漢子民,扶保國家,匡扶漢室,爲何還分什麽荊州人和益州人?”
以嚴顔和甘甯爲首的一衆蜀中降将,聽了劉琦的話,心中皆湧起了感動和敬畏之情。
這才是一個海納百川的雄主,才能說出來的話。
劉琦認真地看着典韋,道:“論及殺人,沖鋒陷陣,以勇搏命,我麾下諸君自當以典君爲先驅,但這引誘敵人之道,恐非典君所長,正是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待及沖鋒陷陣,自有典君一展身手之時。”
劉琦在典韋心中,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就算是他駁斥了自己,典韋雖會一時不快,但也絕不會記仇。
可劉琦偏偏還贊許了一下典韋的優點,這讓典韋的心中感覺十分的欣慰。
身爲一名領導者,要時時刻刻的能夠發現屬下的閃光點,并适當的進行贊譽,讓他産生歸屬感。
有了歸屬感之後,才會鍛造出言聽計從,對自己命令絕對服從的手下。
……
董旻和徐榮,李傕等人此刻回撤的并不是很遠,他們的兵馬剛剛回撤至右扶風境内。
今夜,西涼軍的斷後隊伍停撤在郁夷之地。
董旻,徐榮,李傕三人分不同屬,因此他們三人的兵馬并沒有一起屯紮,而是分而立營。
董旻身爲主将,自然居中,而李傕和徐榮的部隊則是一左一右的将他拱衛了起來。
天色已經黑了,但董旻的帥帳中依舊明亮,很顯然,董旻不但沒有早早歇息,還熬夜飲酒。
董旻沒有找人陪酒,而是一個人自酌自飲,落寞非常。
他雖然年紀比董卓小的多,但也是步入了天命之年。
年紀大了,并不代表野心減弱了,董旻此刻可謂是雄心勃勃。
自打董卓的愛子去世,并在一次談話時,有意無意的對董旻表示,想在百年之後将基業留給他的時候,董旻的心思就開始活份了,且這份貪欲和權欲始終無法壓制。
或許董卓隻是一時興起,随意而言,但董旻當真了。
本想指着這次出兵讨伐韓遂積攢一些軍功,并借機交好涼州諸将,用以爲臂助,可哪裏想到,事情弄到最後,兄長董卓居然和韓遂和談了。
董旻的一片雄心壯志,最後竟煙消雲散。
“唉,功業何來啊?”董旻仰頭飲了一口酒,無奈長歎。
就在董旻愁眉苦臉,郁郁寡歡之時,其麾下侍衛匆匆入内,着董旻言道:“将軍!徐中郎的營盤,似正在被人攻打。”
董旻心中本來不甚開心,聽了那侍衛的話,精神頓時一陣。
“何人劫營?莫不是韓遂那賊?”
那侍衛低聲道:“屬下不知,隻是斥候查探到有人攻打,故特來禀報。”
董旻哈哈大笑,随即将手中的寬柄劍執于手中,然後一甩手将酒爵扔在地上,擦嘴起身道:”也合該某家立功了,韓遂匹夫,焉敢言而無信?看我兄弟此番不讨平了你。”
“點兵!速随我去救徐中郎将!”
“諾!”
……
其實,董旻麾下的侍衛彙報的多少有些誇張了。
徐榮的軍寨此刻根本就不算是被攻打,最多也就是被騷擾了一下而已。
甘甯這個人的眼光很是毒辣,他隻是看徐榮軍的營盤布置,就知道對方的主将是一個久經沙場的宿将。
這樣的人所率領的兵卒,怕是不會有一個善茬,肯定極難對付。
甘甯自籌他若是驅兵攻入其營,跟他來劫寨的這八百精銳,怕是一個都不能活着走出去。
于是乎,甘甯便指揮手下兵将,隻是在外營繞圈奔,并用火種焚燒栅欄和拒馬,一邊搞破壞,還一邊讓士兵們縱馬高呼,試圖引起營寨内人馬的注意。
本來他要引誘的主要目标也不是徐榮,而是董旻。
但甘甯自思,若是先強攻董旻軍大營,目地就會顯的太過明确,回頭怕是董旻就不容易上鈎了。
故而他決定先拿徐榮的軍營試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