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房裏,柳氏連進都沒進,更不要說什麽體已的話了,小娘子出嫁要交待的一些事,都由溫夫人做了,原本她還不好意思多說,見柳氏這樣,也不嫌自己失不失禮了,能說的話都囑咐了。
“總之一句話,不要擔心,到了男方家好好過日子,懂嗎?”
莫婉怡雙眼含淚,“多謝夫人,婉兒知道了。”
溫夫人伸手抹抹她眼角的淚,“要是麻家欺負人,你也别害怕,回來找你爹,要是有什麽不好意思直接跟你爹開口的話,你找我,我幫你說。”
“夫人……”莫婉怡撲到溫夫人懷裏大哭,“多謝夫人!”
“好孩子,别哭了!”沒娘的孩子還真是苦哈哈,溫夫人觸景生情,跟着傷心流淚。
喜娘見時辰差不多了,連忙勸道:“溫夫人,可别哭了,等下新郎倌來了,補妝來不及。”
“喜婆說得對。”溫夫人連忙拭去眼角的淚水,立起身幫新娘子重新整了一下妝。
外面前院裏,喜宴已經開了,莫懷恩對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婿,真是有種說不出的尴尬,能怎麽辦呢,女兒要跟人家過一輩子,今天也隻能給好臉色了,一團和氣的拍拍他肩,有些醉意,“麻六,我女兒就交給你啦。”
那句嶽夫始終說不出口,“莫大人你放心,我會好好待她。”
“希望你說得到,做得到。”
“大人放心,會做到的。”
“好,我就相信你,來,幹一杯。”
……
喜宴終于結束,輪到新郎倌接新娘了,不管是親戚朋友,還是周圍鄰居,個個圍到院門口,看新郎倌接新娘子。
人群中,人們竊竊私語,“不是說莫大人的女婿老大歲數了嗎,怎麽看着這麽年輕?”
“我也聽說有幾個孩子呢,咋看着跟我家二十歲的大兒一般大。”
“是不是搞錯了。”
“不會吧,新郎倌還能搞錯?”
有人探頭,“我到是了解一些。”
“這位大哥快說來聽聽。”
被求消息的中年男人得意的回道:“這位新郎倌以前的身份可不得了。”
“有多不得了?”
“他可是前帝師的兒子,是從京城來的。”
“哦,我說呢,怪不得看起來清貴逼人,原來是京城來的公子,難怪年輕。”
“聽說三十好幾了,你看看,我也是三十好幾的人,可我跟老頭似的,人家像小郎君,還真是富貴養人。”
“啧啧,果然是富貴養人……”
莫婉怡頭頂紅蓋頭,被人攙扶着,緊張的心跳,驟然而紅的臉,一步一步朝自己的未來走過去。
喜娘和溫夫人兩人雙雙把新娘子的手交給了新郎倌,“麻郎君,望你待她到白頭。”
麻齊風低頭行禮,微微一笑從二位手中接過新嫁娘,一隻手輕輕的挽着她上了花轎,另一隻手微微扶着花轎把手,怕它反彈碰到新娘子。
溫夫人站在一邊看到新郎倌細微的小動作,暗暗點頭,莫大娘雖說嫁了個大齡男人,總算體貼,看來以後的日子也差不到那兒去。
祝儀官見新娘子已經進轎,仰頭高叫一聲:“起轎了!”
随即,麻莫兩家人紛紛點了炮仗,霹靂彭龍的聲音響徹街頭街尾,大人孩子們紛紛開始搶喜錢,熱鬧極了。
端坐在轎中,莫婉怡輕輕摸了摸被男人挽過的手,感覺溫暖極了,終于出嫁了,終于離開那個女人了,緊繃的心在那一刹那突然輕松下來,充滿喜悅的期待未來的日子。
麻家院子内開了幾十桌,大家已經開始爲晚上的流水席準備起來了,麻家人都來了,包括麻承祖夫婦。
麻大郎一直緊張的陪着幾個叔叔伯伯,特别是跟自家不對付的五伯和九叔,目光不時掃過去,小心翼翼。
麻奕輝的心情似乎不錯,臉上雖沒有明顯笑意,但也不冷闆,端坐在風江逸和祖父身邊,豎着耳朵聽他們談話,特别是關于晉王之類的話題,可惜他們說得很少,他有些不夠聽。
他很想張嘴問問,在祖父跟前,終是不敢造次,沒敢問出來,他暗暗祈求晉王上位,一旦上位,不僅自家能得赦,而且妹妹就是妃子娘娘了,即便不能沾到光,他行事上總會方便很多,因爲有期待,他對眼中看到的人和物平靜多了!
晚上的宴席,麻敏兒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沒怎麽再出現在衆人面前,外面的事務都讓彭掌櫃和付小有去弄了,廚房的事就讓彭掌櫃娘子操持了,她坐在廂房内休息,倒不是她想偷懶,而是施大娘說了,迎接後娘之事,在禮節上,她和悅兒都不能多出面,于禮不合。
好吧,于禮不合的事咱們就不做,巴不得休息一下呢。
将軍府送了一份厚實的禮,又派了一個大管事過來喝喜酒,禮節上也是走到位了,章年美等人也以個人名義送了一份禮過來,但由于跟随小将軍在外面打仗人沒有親自到。
唉,說是不忙,還是不停的有人過來問事,不知不覺竟忙到了天黑,麻悅兒提了食盒進來,“二姐,吃晚飯了。”
“都天黑了?”
“嗯。”
“老天啊,施大娘讓我坐在房間不忙呢,結果還不是忙成狗。”
麻悅兒笑笑,“吃吧!”
“外面怎麽樣?”
“鄉親們準備去鬧洞房。”
麻敏兒撇嘴,“要不是我爹,我也去。”
麻悅兒瞪眼,“二姐,後娘,後娘呀!”
聳聳肩,“後娘怎麽啦!”麻敏兒道,“她一個人,我們一家人,她要是敢對我們不好,我們能把她吃了。”
“哇,二姐,你要吃人?”
“嘻嘻,這就是這麽一說。”麻敏兒歎口氣,“既然同意爹娶人,又希望爹下輩子過得好些,我們态度端正些,既不用敵對的目光去看她,也不必刻意讨好,有緣,情份自然就來了,無緣,就當她是老爹的女人吧。”
麻悅兒點點頭,“二姐,我明白了。”
“所以别緊張,别把她看作吃人的老虎。”
“好,二姐。”麻悅兒笑笑,緊張的心好了些。
作爲二婚人士,麻齊風真沒有鬧洞房的心情,鄉親們鬧騰的厲害,他隻好求助施老爹,讓鄉親們意思一下就行了。
施老爹看到大東家求助的目光,那有不懂的,孩子都有他高了,鬧什麽洞房,莫不讓人笑話,趕緊連說帶唬趕人離開,“一個個都喝多了是不是,麻家的酒好喝是不是,趕緊都給我回家醒酒去,别在這裏丢人現眼。”
“施……施老爹,你咋這樣敗興呢,平時大東家一派厮文樣,難得今天讓我們逮到機會捉弄他一頓,你讓大東家如了我們的願呗。”
“是……是啊……施……老……”
“都是驢尿喝多了,還施是……趕緊給我走人……”施老爹伸開臂膀就攆人,“走走走……”
“老爹……”
……
施老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群臭男人趕走了,門口還有一群婦人,“老爹,我等新娘子揭了蓋頭就走。”
這倒是合情合理,施老頭背起手,“老婆子,這裏就交給你了。”
“知道了,你這老頭子!”施大娘不好意思,搞得自家好像很特别一樣。
喜娘見男人們被哄走了,笑嘻嘻的按揭蓋頭的程序走,引導新郎倌按禮掀開了新娘子的頭蓋。
“哇,好漂亮的新娘子!”
“娘呀,跟天仙一樣。”
“可不嘛,那小臉嫩得跟水掐似的。”
……
鄉下人真被莫婉怡給吓住了,可真是縣太爺家的閨秀,真是秀外慧中,端莊賢淑。
站在人群之中,郭李氏酸澀的心徹底被新娘子怔沒了,不要說下輩子投胎了,估計再下輩子投胎,她也不可能有這小娘子的容貌舉止,又怎麽能配得上麻六郎君呢?
門外的議論聲終于漸漸聽不見了,新房内終于歸于平靜,莫婉怡端坐在床邊,害羞的低着頭,一動不動。
麻齊風松了一口氣,至于爲何松氣,他也不知道,解下衣上的紅綢花,出聲道:“餓了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莫婉怡沒擡頭,輕輕搖搖頭。
麻齊風見她害羞,想了想說道:“我讓人送些熱湯熱水過來,我先到外面照應一下客人,等客人散了再進來。”
“好。”莫婉怡終于擡起頭,朝細心的男人嫣然一笑。
“不要拘緊,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了,在家裏,一切随意就好。”麻齊風和聲細語的提點。
聽到這樣的話,莫婉怡感動極了,作爲一個女人,穿衣嫁漢,不就是期待一個歸宿嗎?男人簡單的幾句話,卻句句說到人心裏,“好。”她再次點頭。
“那我先到前面陪客人。”麻齊風轉身出了新房。
沁紅站在走廊一邊,見郎君出去了,輕輕推門進來,“大娘子,怎麽樣?”
“挺好。”莫婉怡幸福的回道。
沁紅朝洞房擺桌上看了眼,“交杯酒喝了嗎?”
“喝過了。”
“那就好。”沁紅松口氣,剛想問她要吃什麽,門被推開了,兩個婦人推門進來,“夫人,大東家讓我們給你端些吃的。”
“多謝了。”莫婉怡立起身,“我如何稱呼你們?”此刻,沒有男人在前,她不緊張了,作爲縣太爺的嫡長女,她可是正宗的大家閨秀,爲人處事,待人接物,那也是專門學過的,開口問話,大方得體。
施春月笑道:“大家都叫我牛嬸。”
“牛嬸,辛苦你了。”
“夫人,客氣了。”施春月道,“我是麻家傭工,就在廚房裏,以後夫人想吃什麽,盡管叫我做。”
“好,那就麻煩牛嬸了。”
施春月道,“這位是我們家鋪子裏彭掌櫃的娘子,東家大婚,她過來幫忙。”
“原來如此,真是辛苦彭娘子了。”
“夫人你客氣。”彭娘子道,“湯湯水水真熱呢,夫人趕緊趁熱吃吧。”
“多謝二位了。”
施春月道,“站在你身後的是你的丫頭吧。”
“是,牛嬸。”
“是這樣的,大東家在外面陪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進來,小東家叮囑過我,我們家的洗漱間跟别的地方不一樣,讓我教一下你的身邊人,好讓她照顧你洗漱。”
“那真是感激不盡。”莫婉怡沒想到男人的孩子也這麽細心,高興的謝道。
沁紅連忙道,“麻煩牛嬸了,你叫我沁紅就好。”
“沁紅,那你跟我來。”
“好。”
彭娘子見她們二人進去,把食盒裏的飯菜都擺出來,“夫人,請吃吧。”
“好。”莫婉怡真餓了,坐到桌邊。
彭娘子說:“那我就到外面等牛嬸,夫人請随意。”
莫婉怡笑笑,看她出了房間,伸手拿筷子,她感覺到這家裏的人都和氣,自己要吃飯,都自動避到門外,很貼心。
不一會兒,施春月也從衛生間出來,“夫人,你慢用,我就不擾了,先出去了。”
莫婉怡朝她點點頭,以表謝意,沁紅跟出來把她送出了門,“多謝二位嬸嬸。”
“沁紅姑娘客氣了,趕緊進去陪你家夫人吧。”
“好。”
沁紅進門,走到大娘子身邊,“姑爺還挺細心,樣樣吩咐的挺仔細。”
莫婉怡窩心的低下頭吃飯。沁紅一直緊繃的心松了松,看來麻家還不錯。
正如麻齊風所講,他回洞房的時間很晚,一方面有應酬客人的原因,另一方面,這麽磨噌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知道老爹的洞房怎麽樣?這種事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是不是?第二天,一覺醒來,麻敏兒腦中居然跳出這個問題,自己也感覺好笑。
由于沒跟父母住在一起,新嫁娘也沒有所謂的請長輩喝茶,拿改口紅包之類的話,倒是麻敏兒兄弟姐妹一行人,給上坐的新娘敬了茶。
别别扭扭都不知怎麽稱呼這位比他們大不了多少的新娘子,互相看看,不好意思上前。
麻齊風端坐在主位,也尴尬,也不好意思讓兒女們開口叫娘,木木的坐着。
麻敏兒内芯到底是三十歲的成人,她打破了沉悶,笑笑開口,“那個……夫……人,我們可以叫你婉姨嗎?”
“……”莫婉姨也正尴尬呢,猛不丁聽到有人說話,擡起頭,腦着跟着反應,婉姨?啥意思?
既然已經說出第一句了,後面的話也順着出來了,“你比我們大不了多少,覺着叫你娘或是母親,把你叫老了,你覺得呢?”
叫……老了!可不是嘛,莫婉怡也是這麽覺得,可如果不叫娘或是母親,是不是不尊重我,再說這個‘姨’不是妾嗎?
仿佛聽到了她内心的想法,小娘子又開口了,“你放心,你是我爹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們一定會尊重你,叫你‘姨’是姨母的意思。”
姨母可是母親的姐妹,莫婉怡突然明白什麽意思了,好像也不錯,既避開了叫母親的尴尬又親近了很多,微微一笑。
麻敏兒見她沒生氣,甚至有些認同,連忙确認:“爲了大家在生活中能随意點,你覺得叫你婉姨怎麽樣?”
莫婉怡點點頭,“好!”
沁紅站在邊上急,覺得不好,可是如果讓這些跟大娘子差不多高的孩子叫娘好像……可是規矩不管是孩子年齡多大,甚至超過後娘,都得叫的,這樣子真的好嗎?
沒多久以後,沁紅根本不在乎什麽稱呼了,大娘子過得不要太好喲,她也跟着滿足了!
麻大郎等人幾不可見的松了口氣,單小單見些,連忙上茶,麻大郎上前,“請姨母喝茶!”
莫婉怡點點頭,接過茶喝了一口,沁紅接過去,拿了個紅包放在茶盤裏。麻家幾個孩子按次序一個個上前敬茶,不多時,儀式就走完了。
麻敏兒道,“爹,帶婉姨到餐廳吃早飯。”
麻齊風點頭,立起身,站到新媳婦身邊,領着她到餐廳吃飯。
沁紅發現麻家的仆人不多,主人吃早飯,除了仆人把早飯送到桌邊,餘下盛粥、擺盤拿筷子似乎都是自己做,她想給夫人擺碗,發現姑爺已經幫她拿筷子了,而粥碗是那個小娘子幫盛的,她不僅給夫人盛了,大家都是她盛的。
而那個小小娘子正在分鹹鴨蛋,每人面前一個,就是那兩個公子也沒閑着,不是幫着拉椅子,就是幫着把小菜在桌子放放好。一家人相互爲對方做事,都坐定了才一起吃飯。
沁紅感覺自己站在邊上有些突兀,悄悄出了餐廳。
剛出門,一個年紀不大的女仆過來了,“你是沁紅姐姐吧。”
“你是——”
“大家都叫我小單,沁紅姐姐,東家都吃了,我們也可以吃了,請跟我來。”
沁紅道,“我們還帶了幾個小丫頭,兩家陪房……”
“我們都叫了,請過來一起吃早飯吧。”
沁紅跟着小丫頭,“你是二娘的……”
“對,出去時跟着二娘,在家裏一般不跟着,什麽事都會做。”
“哦。”沁紅聽在心裏,不一會兒就到了小廳,裏面有兩張大桌子,大家都坐好了,就等她了。
“沁紅姑娘快過來吃早飯。”施春月邊上留了個位置。
沁紅看了眼,這位置好像是上位,暗暗點了一下頭,倒不是她想擺什麽架子,而是通自己看出麻家人對夫人的态度,還不錯,挺尊重的。
早飯以後,麻大郎兄弟找江夫子讀書去了,麻悅兒跟在二姐身後。
麻敏兒對爹說:“爹,昨天累了一天,你跟婉姨到房裏睡個回籠覺,等休息好了,把家裏的情況跟她介紹介紹,不要讓婉姨兩眼一抹黑。”
莫婉怡聽到的重點在前一句上,‘回籠覺’,娘呀,小娘子家家竟讓自家爹去睡‘回籠覺’,她聽得臉都紅了。
沁紅聽了後面一句,一方面滿意麻家人的做事方式,另一方,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家裏當家的是麻二娘,吳嬸說得沒錯,是個極能幹的小娘子。
麻齊風聽到女兒的話老臉也紅,悄悄瞪了眼女兒。
麻敏兒偷偷回應了老爹,意思是你想那去了,結婚累人,本姑娘就是讓你們休息去了。
嗚,成精的女兒。
不過結婚确實累人,麻齊風帶着新媳婦回到自己房内,休息是肯定的,但不可能上床睡什麽‘回籠睡’。
坐在小廂内,長長的椅子上,放了軟軟的墊子,坐在上面倒是挺舒服,莫婉怡看男人靠在椅背上,溫潤清瞿的樣子裏多了幾份慵懶、倦怠,不知不覺看呆了。
麻齊風放松的坐在長椅上,房間沉默的氛圍,讓他不适應,想到女兒的話,轉頭,卻撞到新媳婦的明眸。
大概是沒有意識到自己會轉頭,新媳婦臉突然紅了,倏一下低下頭,雙耳、兩腮紅的跟血潑似的。麻齊風看到了,抿抿嘴,昨天他們還沒有洞房。
“嫁給我一個老男人,你委屈嗎?”
“啊……”莫婉怡蒙蒙擡頭。
“你應當值得更好的。”
愣過神來,莫婉怡馬上明白對方話中的意思,搖頭,“不,我不委屈,嫁給你很好。”
“委屈你了。”麻齊風伸手,“坐過來。”
莫婉怡是喜歡這個人的,她沒有害羞,也沒有遲疑馬上坐到他邊上,那一隻她期待已久的胳膊攬在她單薄的後背,“大富大貴給不了你,小富小安,我能做到。”
“我不要大富大貴,我就喜歡小富即安。”莫婉怡擡頭看向男人。
麻齊風低頭看過去,“那剛好,我們好好過日子。”
“嗯,我們好好過日子。”莫婉怡雙眼含情,明亮的看向男人。
小媳婦的臉近在眼前,年輕而美好,麻齊風目光閃了一下,收回胳膊,“你好好休息,今天還有不少瑣碎的事,等忙完了,我跟你說說家裏的情況,還有你的丫頭、陪房,你想想怎麽安排,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都可以說。”
“好。”莫婉怡在期待中有些失落。
“我出去了。”麻齊風出了廂房。
莫婉怡看着他的背影怔怔的很久沒有動。
正在外面忙碌的麻敏兒看到爹居然出來了,“怎麽不多休息一下?”
“家裏一團亂,等着收拾呢。”
“有我呀!”麻敏兒龇牙咧嘴,朝他做了個鬼臉。
“小心我揍你。”
“嘻嘻!”
麻家上下都忙,除了新娘子,沁紅帶着丫頭整理了夫人的嫁妝,所有嫁妝放都放到了專門房間,麻家沒有沾手。沁紅很滿意,晚飯後,到了夫人房間,“夫人,我們整理你嫁妝時,除了麻二娘送藥匙過來問要不要幫忙,其餘都沒有幹涉呢。”
莫婉怡沒精打采,“哦。”
“夫人,你怎麽啦?”沁紅看出來了。
“沒什麽。”
“姑爺對你不好?”沁紅緊張的問。
“沒……沒有,你不要瞎猜。”
“那你咋沒精神?”
“誰說我沒精神了。”
沁紅關心的問:“剛才吃晚飯時,我就發現了,你沒吃多少,怎麽啦,有什麽事讓你不高興了嗎?”
莫婉怡擡眼,“不要亂猜,沒有的事。”語氣有些沖,明顯壓着脾氣。
沁紅沒吭聲,卻探究般看向自己的主人,難道出了什麽事?
莫婉怡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她就想發脾氣,在繼母手中被壓制了那麽久,受了那麽多委屈,她都忍了,可不知爲何,才嫁過來第一天,她莫名的就想發脾氣,而且,她知道自己的脾氣是從早上近坐在一起以後發生的。
她滿眼的期待,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什麽,但對方似乎沒有回應,可她也想不出對方如果回應了,會是什麽樣子,她就是失落了。
失落後,不是消沉,就是想發脾氣。
麻齊風準備回房間,站在門外,聽到了房間内的對話。
莫婉怡是個小姑娘,很多事不懂,但他是個過來人,他明白她沒精打彩來自那裏,低下頭,下了樓。
樓下院子裏,麻二娘從廚房回房,遇到了他爹,“咦,爹,你剛才不是說回房嘛,怎麽又出來了?”
“我……我想走走!”
“走走?”麻敏兒下意識就朝二樓看過去,他父親已經搬到屬于他的主院區域,跟子女們有一段距離了,他得有他的私人空間。
“嗯。”
麻敏兒是成年人,和麻齊風做父女也好幾年了,對于他現在的狀态好像有些了解,微微一笑,“爹,日子朝前看喲!”
麻齊風蓦然看向女兒。
“京城的時光,爹,等你老了慢慢回憶吧,現在的時光屬于小旺村。”
“敏兒……”麻齊風頹然。
麻敏兒微笑道:“相信我,沒人會怪你。”
“可伶娘……”
“爹,她給了你世上最聰明可愛的兒女們,又深深的活在你心底,我想她已經滿足了!”
麻齊風眸光盈盈。
“爹,放過你自己,也給婉姨一點公平吧。”
“敏兒,你總能輕易看穿爹的懦弱。”
“不是懦弱,而是長情,爹!”
麻齊風低下頭,“我走走。”
“好,天冷,早點回房。”
“恩!”
莫婉怡從麻家特别的洗漱間出來,穿着雪白的中衣,披着外袍,站在油燈下,盯着油燈發呆,難道今天晚上還讓我等一個晚上嗎?
曾經以爲的愛意、幸福,原來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她感覺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