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行三點時,麻齊風帶着兒女到麻承祖跟前行了禮,至于月圓節的禮品已經在幾天前就送過來了。
“父親,大郎在書院回來了,過來看看你老人家。”麻齊風面露笑容。
麻承祖老眼擡起,“都坐吧。”
“多謝父親。”
“多謝祖父。”
挨挨擠齊,麻家父子、女坐在下首,坐定後,居然不知道說什麽,廂房内竟沒一點聲音。
麻大郎瞄到麻奕輝坐在祖父側邊,目光不時朝自己看過來,看得心裏疙疙瘩瘩,真想站起來就走,心道,我能去府城讀書,那是因爲皇帝允許,你是嫡子不能去,怪得了誰呢,幹嘛看我呀。
房間内沒人說話,這可不好,麻齊風剛想開口,沒想到麻承祖開口了,“聽說你們家的糧食一點都沒有賣?”
“是,父親。”終于有話講了,麻齊風暗暗松口氣。
“卻是爲何?”
“敏兒說明年可能是澇年。”
“發洪水?”
“是,父親。”
麻承祖皺眉看向孫女,“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我聽有經驗的老農講的,他們說,老天爺經常三年一旱三年又一澇。”
麻承祖明顯不信這個說辭,眯眼道,“聽說鎮上有個老頭經常去找你,說是問你就能知道有沒有雨,是不是真的?”
“這……這個,我跟老人似的,骨頭逢到要下雨就隐隐的疼,所以……有時候也能當天氣預報吧。”麻敏兒胡說回道。
“天氣預報?”
“就是預先知道會不會下雨。”
這話倒有幾分可信度,麻承祖也有老寒腿,确實有陰雨天就隐隐作痛的感覺,他不再問。
麻敏兒暗暗松了口氣。
麻承祖破天荒又問了麻齊風、麻敏兒的婚事:“老六你不能讓你女兒的婚事辦在你前頭,不合規矩。”
“父親,我知道了,敏兒的婚事,上次我已經對将軍府說了意思,最早也得敏兒十六歲才能娶進門。”
“嗯。”
鹹鹹淡淡之後,實在沒話說了,麻齊風起身告退,“父親,那我就帶着孩子們回去了。”
“嗯。”
行了禮之後,麻齊風帶着孩子準備出廂房,老夫人從外面進來,“怎麽不坐坐?”
“母親……”麻齊風行禮,“天色不早了,我們就回去了。”
“記得明天中午過來吃圓團飯,你的兄弟們都來。”
“好,辛苦母了。”
麻老夫人擺擺手:“沒什麽辛苦的,明天記得過來。”
“是,母親。”
一直到拐進小旺村的村道,麻大郎才感覺自己舒服了一些。
“大哥,你怎麽啦?”看到大郎臉色不好,麻敏兒連忙問道。
“沒什麽。”麻大郎不想讓大家心煩。
麻敏兒皺眉:“哥,你是不是不喜歡到祖父屋裏?”
“沒有。”麻大郎搖頭。
“可我感覺你不高興。”
“也沒什麽,就是覺得大堂哥看我的眼神有些……”麻大郎沒好意思說出來。
麻齊風道,“你們經常不在一起,沒能聊上幾句也正常。”
麻敏兒知道,大哥跟麻奕輝之間決不是沒聊上的原因,悄悄靠到他身邊:“爲何?”
他低聲反問:“你忘了先皇的聖旨了嗎?”
麻敏兒腦一轉,馬上明白問題出在那裏了,原來是麻奕輝嫉妒大哥能去府城,“回去我問問江夫子,祖父這種情況能不能解禁,如果要解,需要做些什麽。”
麻齊風接話道:“按道理,每個新皇登基都會大赦天下,像我們家這種情況,應當得赦才對,結果新皇登基沒有大赦天下,還真是……”
竟有大赦?麻敏兒心想這倒是個不錯的機會,“爹,你說祖父會不會也在等這個機會?”
“怎能不等呢?”麻齊風歎氣。
看到大孫子回來,夏仕雍滿臉欣慰,“子安,打的不錯。”
“祖父,可是讓姓邵的逃了。”
夏仕雍安慰:“逃了也沒關系。”
“祖父——”
夏仕雍道:“一個不能完成所托之事的敗将,就算皇帝留着他,也不會得到重用了,逃了又有什麽關系呢?”
夏臻點頭,“祖父說得是,孫兒明白了。”
“坐,咱們祖孫聊聊外面的情況。”
“好。”
祖孫二人既聊了戰場上的事,又讨論到晉王劉慕楓(字子澄)。
“祖父,我擔心晉王學趙王。”
“這不要學,這是必然結果。”
“祖父,那我是不是不應該回來?”夏臻雙眉倏一下凝起。
夏仕雍沉思道:“涼、青、襄這三府,說實在話,已經在他囊中了,我們翼州雖說有兵力十五萬,可我們并不想拿這些兵去抵抗他,一抵抗就等于在幫新皇平亂,搞不好我們就會大傷元氣,甚至戰敗被消滅掉。”
“祖父,那我們該怎麽辦?”
夏仕雍說道:“自從晉王逃到青州,我就在琢磨這個問題,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效忠皇上,又避開殺戮,想來想去,總是找不到平衡點。”
“祖父,新皇都要取爾代之我夏家了,我們爲何還要效忠于他?”夏臻不覺得要效忠。
“不是效忠于隆祥帝而是皇帝,誰是皇帝我們效忠于誰,你懂嗎?”
夏臻沒吭聲,對他來說,此刻是隆祥帝,一個想吃掉他夏家的人,他決不允許他這樣做,其他的跟他沒關系。
夏老夫人正在跟兒子說明天月圓節團圓飯之事,“濤兒,子安剛回來,明天軍中月圓節之事,田先生跟你講了吧。”
“講了。”夏則濤點頭。
“所有事情田先生都已經打理的差不多了,你隻要作爲主人露個面就可以了,主要代表将軍府慰籍人心,表表心意。”
“嗯,母親,孩兒明白了。”
“濤兒啊,母親知道你身子骨弱,有時間就多休息休息,就不要弄什麽勞什麽琴啊詩的了。”夏老夫人提醒兒子。
“母……母親,這……這些也能養性怡情。”雖然是關心自己,但夏則濤覺得母親有些不了解琴棋書畫。
兒子居然認同兒媳婦的做法,夏老夫人心頭是不快的,可是兒子失蹤十年,他們都以爲他……想到這裏,多大的埋怨她也忍了,“行,那你注意身體,多休息。”
見母親沒說什麽,夏則濤連忙立起身,“多謝母親體諒,聽說子安回來了,我過去看看。”
“好好好。”聽說去看大孫子,夏老夫人笑得一臉褶子。
趙素欣等在老夫人院子外面,見到夫君出來,連忙上前,“則甯……”
“外面涼,不是讓你不要在外面等的嗎?你在屋子裏等我,我很快就會回去的。”
“不,則甯,我們都分開十年了,從你回來起,我一刻也不想離開你。”趙素欣搖頭看向丈夫。
“沒離開,我就在府裏處理些事情,你别擔心。”
“我想等你辦完事,馬上就能見到你。”趙素欣挽着男人的胳膊溫柔而語。
“你呀……”夏則濤感慨而幸福着,“身上都是涼氣,趕緊回屋吧。”
“嗯。”
兩口子恩恩愛愛手挽手回屋了,都把兒子給忘了。
老子老娘把兒子忘了,兒子不能失禮啊,夏臻從祖父書房出來,到父母院子給他們行禮,“父親,兒回來了。”
“外面很辛苦吧。”夏則濤看到兒子,連忙從妻子身邊起身,笑迎到兒子面前。
趙素欣亦跟在後面上前。
拍拍兒子的肩膀,“我聽父親說了,對于戰事的把握,你做得很好,爲父不如你。”
“父親……”夏臻從話中聽到了父親的失落。
“你很好。”
“多謝父親誇贊。”雖然這句話,夏臻在十年前就想聽,十年後再聽到,心亦所安,準備跟父親促膝長談,可是母親半倚在父親的臂膀邊,被父親熱情打動的他,迅速收起情緒,“父親,馬上就要吃晚飯了,我們一起去餐廳。”
“好好好。”能跟兒子一起,夏則濤還是挺高興的,“欣兒,咱們一起走。”
趙素欣點頭,“我跟着呢。”
從進來到出門口,夏臻都沒有叫母親,趙素欣仿佛也沒叫兒子,母子二人居然搞得跟後娘繼子似的,再說,就算後娘繼子也得打招呼吧。
走到甬道上,夏臻跟在後面,老兩口在前面不時細聲淺笑,比剛結婚的年輕小夫妻還粘乎,整得他都懷疑人生,要是麻敏兒在邊上,肯定要調贶一句,難道你是充話費送的?
呃……古代沒有話費,那你還是娘生的,哈哈……
第二日,麻齊風一家穿戴一新到了鎮上麻宅,到時,麻家其他庶子庶女也都到了。
麻齊風朝女兒瞪了一眼,意思是讓你早點兒,你非說離得近,不着急,你看吧,離得最近的反而最後到,失禮了吧。
要是方便說話,麻敏兒肯定回老爹一句,最近的羅宅二叔家,他們家還沒來呢,不過人多,她不好意思說出口。
“老六啊,你可真行,離得這麽近,居然到吃飯的點才來,是不是守好時辰才來的?”許久不見的麻老五,跟以前一樣,見面就掐麻老六。
按道理說,麻老六都是未來将軍嶽丈了,他不應當拍馬屁嗎?是啊,爲何呢?
人在什麽情況下會拍馬屁呢?當然是估量能從對方那裏得到好處,才會放低姿态不遺餘力的吹虛拍馬。而現在的情況是,小将軍府的好處就算把馬拍飛了也得不到,既然得不到,他們還費力拍幹嘛,該幹嘛幹嘛。
可是權貴也得尊重吧,那不是麻二娘還沒嫁給小将軍府嘛,誰知道将來會怎麽樣?
麻老六表情讪讪,确實來晚了,隻能讓這些哥哥、弟弟發牢騷了。
麻敏兒别了眼,毫不客氣的說:“五伯父,我們來得晚,是因爲月圓節的禮早就送了,不急着去拜見祖父,你呢,節禮送了嘛,祖父拜見了嘛?”
“你這……”到底是未來的将軍府夫人,麻老五沒敢說難聽的話,他身邊的麻五夫人更是尴尬的朝後面退了一小步,日子不好過,他們家的節禮可不好看。
麻老四一直精明,“是呀,咱們趕緊去拜見父親。”
“原來你們也是剛到啊,連祖父都還沒有拜見,看來也是守着飯點來的。”
院子門口一團人,沒人敢接麻二娘的話,個個一臉尬色。
麻四夫人擠出笑,“走吧,大家都趕緊進去吧。”說完朝麻二娘笑笑,她想拍她的馬屁,女兒雖嫁了,還有兒子呢,她得爲兒子鋪路。
會嗆人的麻柔兒今天乖乖巧巧的站在人群中,好像沒人注意到,要是細看了,就會發現,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綠色的細棉布襦裙,門襟處繡着幾朵雅緻的小蘭花,腰系滾邊腰帶,小腰被勾得細縧有緻,而發型則是簡單的流蘇髻,上面隻簪了一對小珠花,典雅秀氣,這是學得麻二娘的穿衣打扮。
可當她看到麻二娘的發型、身裳時,瞬間就對自己一身不滿意了。
天氣冷了,麻敏兒已經不穿淺色衣裳了,頭發也不是流蘇式樣,由于流蘇式後面就像現代的披發,現在是秋末冬初,容易起靜電,她又不喜歡抹頭油,就挽了元寶髻,頭發都束在頭頂形成元寶狀,兩邊留點碎發,配着她的娥蛋臉嬌俏明麗。
衣裳也不是襦裙,而是改良過後的漢服,門襟處并不似襦裙對正開,而是斜下去,用腰帶束起,秋冬了,對開總覺得冷,斜裹下去暖和,反正麻敏兒是這樣覺的,不但如此,斜裹下去更顯得身型修長,整個人看着端莊雅緻。
現代人都知道,夏天穿淺色系(顯涼快),冬天穿深色系(顯暖和),麻敏兒用了淺赭色,接近于蛋黃色做了厚實的夾衣,鑲了紅邊,繡了幾朵淡色的小花搭配,既不顯得顔色老氣,又不過于豔麗,真是恰到好處。
麻葭兒看了好幾眼,羨慕極了,又看看自己身上的錦緞襦裙,總覺得她的麻布衣比她的錦緞還亮眼,真是奇怪了,難道是因爲款式的原因?
錦緞是顯貴氣,可也要華貴奢華的氛圍烘托才行,鄉下小鎮這樣的地方,無論是建築物、還是景緻,還是麻布、棉布顯得實用,灰塵落在衣物上,不會浮在上面顯得肮兮兮的,衣物有些褶子也自然。
麻敏兒一家人落在衆人後面跟着進了正廳,麻家大家長正坐在主位,嫡三子坐在次位,正等庶子庶女們拜見。
随着進去的順序,衆人以家庭爲單位給大家長見禮,丁管家帶着仆人站在一邊收節禮,不管禮盒裏什麽東西,但表面上看上去都差不多。
麻敏兒家最後一個,因爲昨天下午已經見過了,今天也沒多話,行過禮後,坐到一邊,正廳裏除了麻老四兩口子時不時說一兩句,其他人幾乎都沒開口。
家庭也像一個小社會,混得不太好的一般不願意開口,怕被取笑;混得好的有點素質的也不開口,怕開口被人指炫耀。
到是一直在鎮上的麻老四家不錯,在麻家衆庶子中,既不冒尖,也不落後,這得益于麻老四會做人,認得清自己。
風江逸原本跟麻老六家一起到鎮上的,但他爲了錯開麻承祖的孩子,特意在鎮上逛了逛,差不到到飯點才進麻家門。
坐在主位的麻承祖見他到了,親自迎他到自己的私人客房了。
客廳裏隻餘麻老夫人和麻齊蒙,他們跟庶子們又不親,也是沒話說,幹幹的坐着。
眼看吃飯的辰光到了,老嬷嬷終于過來問老夫人要不要開飯,麻敏兒感覺大家都松了口氣,一頓象征性的團圓飯在儀式感中吃完了,又到正廳坐了一小會兒,該回城的回城了,該回家的回家了。
一直到最後,麻敏兒都沒有看到二叔家來,她們回家路過羅宅時,發現院門緊關着。
麻齊風深深歎口氣,站在路邊沒動。
麻敏兒拉了他一下,“爹,走吧。”
“嗯。”麻齊風心情不佳,搖頭歎氣。
麻大郎若有所悟,“大妹,你說将來等我們成家立業後,也會慢慢的越走越遠嗎?”
作爲獨生子女,麻敏兒并不太能體會兄弟姐妹情義,但她有同學、朋友,随着年齡以及人在社會中的地位、閱曆,是會越走越遠的。
不過麻敏兒相信她們兄弟姐妹之間應當有凝聚力,微笑道:“不,我們不會走遠。”
麻三郎小小年紀也懂了,“對,大哥,我永遠敬你是大哥。”
“三郎……”麻大郎被弟弟的話打動了。
“二姐,我也是,我也永遠敬你是二姐。”
“我也會永遠疼愛你是妹妹。”
麻齊風不快的心情被孩子們團結友愛感動了,又回到了元氣滿滿的狀态中,人生啊,快樂向前才好。
麻家衆子回去了,但是風江逸跟麻承祖下棋一直要到傍晚才回去。
“既然都要到飯點了,吃完晚飯再回去吧。”麻承祖的面色雖淡,卻真想留人。
風江逸擺擺手,“不了,不了,我回去吃。”
“那是我兒子家,什麽回去?”麻承祖見他把六子的家當自己的家,酸溜溜的。
“哈哈……”風江逸大笑,“你也可以去啊!”
“你以爲我不敢去啊。”
“呃……”風江逸愣了一下,“銘承,你兒子家論什麽敢不敢?”
麻承祖也自知話不妥,老臉闆得更嚴肅了。
風江逸搖搖頭,“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
麻承祖瞧了他一眼,叫道:“來人——”
麻老夫人聽到叫聲,進來,“什麽事?”
“給我更衣,我和風逸出去兜兜。”
“哦。”
風江逸笑道,“我在外面等你。”
不一會兒,麻承祖就出來,麻奕輝跟在後面,風江逸瞧了眼,也不多言,“走吧,銘承。”
兩個老頭步行去了小旺村。
天高雲淡,風清氣爽,鄉村的秋天雖然平淡無奇,卻也有着不能用言語來表達的瑰麗、美妙。
信步鄉間小道,麻雀随處可見,它們或是停在枝頭,或是翻飛在行人前頭,亦或偷偷琢食田野裏還未收割的谷子,被農人們一路追散。
田埂頭,小徑道,植物的葉子由綠變黃,由黃變紅,色彩斑斓,讓人忍不住伸手觸摸,感覺生命的奇特和真實。
“沒瞧見過這樣的村野之景吧。”
麻承祖瞄了風江逸,“住在這裏快五年了,怎麽沒見過。”
“那一定沒有今天這般心境。”
這話到是真的,麻承祖沉默的看向遠方。
風江逸笑道:“看到這些金黃的稻田,枯委的小草,我總覺得生命蓬勃生生不息。”
麻承祖微微歎口氣,仍舊沒有回應。
麻老夫人見老頭子終于跟人出去轉轉了,舒展臉色,自言自語道,“倒也不錯。”
被先皇貶到這裏四年多了,作爲曾經的先帝少傅,小小的鎮子,那有什麽人能與他說上話,就算說上話,也根本不在一個水平上。
風江逸不僅是前帝少師,關鍵是跟他有相同的人生經曆,能說上話,更能一起平靜的坐着下幾盤棋,跟他出去走走,挺好!
團圓節,麻敏兒家的晚飯準備的豐盛極了,施春月等人爲了今天晚上的晚飯多少天前就開始準備食材了。
整個麻家廚房,不整個麻家院落,都升騰起飯菜的香氣,喧騰着熱鬧的氣息。
麻齊風帶着兩個兒子在擺桌,麻敏兒和小妹在廚房幫忙燒菜,忙得不亦熱乎。
眼看太陽都落山了,牛大寶趕緊把門口、屋檐下的燈籠都點上了,紅通通的,一派過節的氣氛。
付小有跑進跑去,一會提個小銅鍋,一會拿個醬料,還從窖裏搬出陳釀。
麻家的餐廳就在廚房隔壁,兩個大圓桌上已經擺滿了菜,有些菜還在做,施春月說:“二娘,你們趕緊先去吃起來,有些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哦。”麻敏兒也不客氣了,拿下圍裙,“牛嬸,你要是餓了,先吃點墊一墊啊。”
“知道!”施春月滿臉笑意,“趕緊去吧。”
洗好手後,麻敏兒順手牽上小寶的手,“走,跟姑姑去吃飯。”
牛小寶乖巧的笑笑,“走羅了,吃飯了。”
施春月聽到兒子的歡呼聲,樂得開心的笑了。
竈膛後,燒火的是施春月的大姐——施秋菊,她一邊燒火一邊看着端菜的女兒,也高興極了。
俞杏兒在麻家近三年,臉上的黑皮已經完全褪去,雖沒有白嫩,但也完全是個小家碧玉的模樣,穿着合身得體的改良漢服,微微帶着笑意的臉,已經不同往日的木納笨拙,生得标緻可人。
果然是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環境對一個人的成長還是很重的。
兩個先帝之師步行到麻家院子時,天色有些微黑了,門口的大紅燈籠已經高高挂起,在秋色涼意中顯得特别溫暖。
付老頭聽到叫門聲,打開門,“原來是江夫子回來了!”一臉笑意。
“我還帶了客人。”
“原來是麻老大人,快請進——”
麻承祖跟着風江逸跨進了六兒的家,一進來,就感覺到了這座院子的與衆不同,高——這是給他的第一印。
“這是兩層樓的房子。”仿佛知道麻承祖在看什麽,風江逸笑着解釋。
麻承祖沒什麽表情,回頭看了眼大孫子,發現他跟在後面,又轉過頭。
風江逸笑笑,“天色晚了,就不領你逛院子了,我們直接去廚房。”說完領着祖孫二人直接去了吃飯的地方。
沒走幾步,麻承祖就知道風江逸爲何要回來吃晚飯了,整個院子裏透着濃濃的過節氛圍,鼻端充斥着濃濃的飯菜香氣,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東西,在身邊周圍流淌。
風江逸嗅了一口,“這是佛跳牆的味道,哇哇,有口福了。”說完,竟不顧那祖孫二人小跑起來。
“祖父——”麻奕輝感到了尴尬,竟不顧客人。
麻承祖仿佛知道孫子在想什麽,“他也是客人。”
“……”是啊,江夫子也是客人。
麻承祖祖孫腳步不在猶豫,一個客人都這麽随意,他們還是麻老六的親人,有什麽難爲情的。
祖孫二人快步跟上風江逸,等他們到餐廳門口時,餐廳内一派火熱,餐桌邊上都是人,他們滿臉笑意,都朝進來的風江逸看。
“江夫子,你怎麽回來的這麽準時,我們剛要開吃。”麻敏兒笑道。
“江夫人,快請上坐。”麻齊風笑着迎上來。
麻大郎搬上坐的椅子。麻三郎把筷子放到上坐的位置。每個人看到他都不自覺的表示出歡迎回來的動作。
風江逸内心充滿着感動與快樂,仰頭笑笑,“今天的主位怕不是我了。”說完轉頭朝門口看過去。
衆人随着他的目光看過來,“父親——”麻齊風驚喜的迎上來。
“祖父——”麻敏兒兄妹等人客氣的迎上來,臉上明顯沒有那麽随意熱絡。
麻大郎看到嫡堂哥,拱手道:“大哥——”
麻奕輝淡淡的應道:“嗯。”
麻敏兒剛想見禮,餐廳門口竟出現一張熟悉的臉,“夏臻——”
衆人回頭,“小将軍——”
“老妹還有我——”章年美大叫。
“麻二娘,還有我們,都來噌晚飯了。”莊先生和田先生也出現在衆人眼中。
不會吧?麻敏兒頭皮一緊,我就開了兩桌啊!
站在桌邊的付小有等人連忙離開桌子,“二娘,我們到廚房幫忙去了。”
呃……麻敏兒一把拉住付小有,“還有空間,再張個圓桌,團圓節,說好大家一起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