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輕公子提醒,鬧事的人相互看了眼,問:“是你們村的嗎?”
“不是,我沒見過,我以爲是你們村的。”
問話之人搖頭,“肯定不是我們村的。”
……
人群小聲的議論道:“我以爲他是受害家屬……”
“我也是,他來俺們家說得可傷心可可憐了……”
“老天啊,居然什麽村也不是……”
田先生微笑看向劉載離,“郡王,你聽到了嗎?”
劉載抿着嘴,下額微擡,眯眼看向遠方,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一場異動居然就這樣被無聲的化解了,如果這種事發生在京城會怎麽樣?是拿權力壓下去,還是先找人捂住?他不自覺的又朝身後看過去,營賬門口再也沒有那小女人的身影。
“郡王,我們是現在就審呢,還是休息一下再審?”
“本郡王累了。”劉載離神情漠然。
“是,小人明白了!”田先生直身腰,叫道:“來人,”
“先生——”
“帶郡王去貴客院休息。”
“是,先生。”侍從連忙行禮,“郡王,請跟小的這邊走。”
劉載離掀了一下袍角,朝鬧事的人群,被抓的十幾人掃了眼,矜貴傲然的離開了。
皇差居然不審?麻齊章和高喬山内心一喜,還沒等他們高興,田先生冷冷笑道,“莫大人,帶着你的屬下,到軍法處候着吧。”
“憑什麽讓我們去軍法處?”麻齊章大叫。
田先生冷冷回道:“隻要汲及到軍營之事,無論是誰,都得在軍法處候着,有罪則罰,無罪放人。”
“憑……”麻齊章和高喬山被衛侍拖走了。
莫懷恩拱手道,“先生,下官自己走。”
“莫大人是明白人。”
莫懷恩苦笑一聲,跟着衛侍走了。
鬧事人群面面相觑,“那我們的公道呢?”
田先生高聲語:“各位,已經四更天了,馬上就要天亮了,大營外,已有搭好的遮露水賬蓬,不如先休息一下。”
這是什麽風?用古語講就是安撫,用現代話講就是人道主義精神,也是論語中‘仁’字的表現形式。
田先生見人群不動,繼續說道:“可能我們的軍隊有疏漏之處,衙門管理有漏洞之處,但請大家放心,我們絕不草菅人命,也絕不貪污軍士拿命換來的撫恤金。”
人群還是沒動。
田先生暗自皺眉,還有什麽沒有顧及到嗎?
營賬内,麻敏兒在章年美身邊耳語了幾句,“你就這樣……”
“行,老哥知道了。”章年美快速出了營賬門,接過田先生的話,“說小将軍濫殺無辜的士兵都給我站出來,他娘老子的,過來,告訴我,小将軍在訓練時殺誰了?”
跟着一起鬧事的幾百士兵,吓得直往後退。
“娘老子的,現在怎麽做縮頭烏龜了,不出來是吧,老子親自過去把你們這些王八蛋拉出來。”
“不要啊,章将軍……”幾個膽小的雙腿一軟,馬上就跪了下來。
“龜孫子,那你給老子說說,爲何出來鬧事?”
“我……我們賭錢輸了,就……”
“就出來抵債了是不是?”
幾個下跪之人縮得不敢說話了。
大營外,門外偏處,郭大平沒想到有侍兵朝自己躲的地方來,吓得趕緊溜了,一路小跑,等到自己宿舍時,天色發白,有些亮了,到了自己住的小屋門口,他縮了幾次手才敢推開門,輕輕腳進去,發現裏面沒有動靜,剛想松口氣時……
“大營怎麽樣?皇差有爲難小将軍嗎?”郭大平吓了一跳,轉身,那個叫化子蜷在角落,擡眼問道。
郭大平搖搖頭,“小将軍背着荊條跪在大營門口。”
“跪……怎麽會這樣,皇差要押他進京嗎?”叫化子吓得雙眼圓瞪。
郭大平又搖頭:“鬧事的人被壓下去了,小将軍沒事。”
“你不是說背荊條嗎,怎麽會沒事?”
“我也不懂,反正我來時,那些人被小将軍手下人擺平了,那個皇差好像去休息了。”
“擺平了,竟擺平了。”叫化子驚瞪的雙眼閃過喜悅,“那個手下人是誰?”
“我聽二娘說過,好像叫田先生。”
“田仰光……田仰光,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郭大平驚奇的看向叫化子,他怎麽什麽都知道,原來田先生叫田仰光,想想又道,“還有個年輕的先生姓莊。”
“莊……”叫化子搖搖頭,“這麽久了,我不認識!”
“你問這些做什麽?”郭大平搞不明白一個叫化子幹嘛關心這些事。
叫化子從沉思中醒過神,雙眼惡狠狠的警告:“不要對任何人說起今天晚上的事,知道嘛?”
郭大平木愣愣的沒有回應。叫化子一隻手馬上伸上來,吓得他馬上低叫,“不說,絕對不說。”
叫化子的眼神再次警告的射過來,“要是敢說出去,我有的是辦法殺了你。”
聽到殺人,郭大平吓得兩腿發軟,“不敢,不敢……”
叫化子轉身開門消失在黑暗裏。
天都要亮了,老爺還沒有回來,柳氏吓得一夜都沒敢睡,不停的問,“跟老爺去的向平回來了沒事?”
“回夫人,還沒有。”
“趕緊給我到門口等着。”
“是,夫人。”
沒過一會兒,丫頭帶着長随向平回來了,他一見到柳氏就哭,“夫人,不好了,老爺被小将軍的人抓起來了,馬上就審了。”
“什……什麽……”柳氏吓得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老……老爺,妾身可怎麽辦啊!”呼地搶地大哭起來。
老嬷嬷提醒道:“夫人,你忘了大娘子要嫁給誰啦?”
“啊,嫁給麻家啊!”柳氏抹着眼淚回道。
“夫人,那小将軍喜歡麻家誰啊?”
“麻二娘啊,全縣城的人都知道啊。”
“夫人,那你還哭什麽?”
“……”柳愣住了。
“夫人,那你還在這裏哭什麽?”
柳氏看向老嬷嬷,“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求大娘子,讓麻家幫我們?”
“是啊,夫人,這麽好的條件不用,多可惜。”
柳氏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是咧,我怎麽給忘了。”攏了一下頭發,又理了理衣服,扭着有些微胖的身子朝莫婉怡的院子大步而去。
平定縣城某小客棧,一夥人正在房間内低語,“平定大營的事黃了!”
“怎麽會這樣?”
“我們派出的人都被姓田的抓了。”
“這麽混亂,他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抓到人?”
“用了扔饅頭的辦法。”
“扔饅頭?這是什麽辦法?”
回事之人瞟了眼,“那些泥腿子竟然吃夏暴子的饅頭,我們的人心急火燎要成事,扔了饅頭。”
“他娘的,果然是夏暴子得力的看門狗,這種辦法居然也被他想出來,還真他娘的邪門。”
“老大,别說了,趕緊給那邊飛鴿傳書,我怕營内被抓的人熬不住,将軍有危險。”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飛鴿傳書。”
平定縣城某僻靜的小院子,一個後背插劍之人忍着疼痛回來報信,“我們的人都挂了!”說完,吐了一口血,倒地而亡。
“怎麽會這樣?”
“老大,姓夏的命也太硬了吧,這樣都不死,我們怎麽回去交待?”
“是啊,這麽硬,硬得我們都交不了差。”
翼州興安府城——鎮國将軍府,姚澤良守在老将軍床前整整一夜了,打了個瞌睡,驚醒後,馬上問道:“老将軍醒了嗎?”
遠福笑眯眯的道:“大人,你看床上。”
床上,老将軍正睜着眼,但整個人仿佛老了很多,不僅如此,兩眼還直直的看向床賬頂,好像……“老将軍這是……”他緊張的問道。
“姚大人,老将軍正在發呆。”
“哦哦。”姚澤良吓了一身汗,轉頭輕輕的呼道:“老将軍……”
老将軍扭過頭,“姚大人哪……”
“是我,老将軍,你好些了嗎?”
“老夫……老夫走不動了。”
“大人……”姚澤良不懂他這話是何意。
老将軍整個人身上籠罩着一層灰敗氣息,但這灰敗之中又有說不出的情緒,姚澤良暗驚,難道他已經做出決定,準備站在某位争儲的王爺身後?
“老……老将軍……你老想說什麽?”
“子良啊!”
“老将軍,下官在。”
“子良啊,麻煩你送我到平定。”
“老将軍,你現在去平定幹嘛?”
“你就送我去吧。”
姚澤良朝老管家遠福看了眼,隻見他輕輕點點頭,他隻好也點頭,“老将軍,就怕路途勞累,你的身子骨受不了啊。”
“一把老骨頭了,散不了。”
“是,那下官去準備。”
姚澤良行禮出了老将軍的卧房,老管家遠福跟着出來,“怎麽回事?”
遠福搖頭,“我也不太清楚,也許是大将軍去逝十周年到了吧。”
“啊,原來竟是這樣,下官唐突了。”
“不怪大人,要麻煩大人了。”
“老管家客氣了,那下官這就去準備。”
“辛苦大人了。”
将軍府祠堂内,大将軍夫人趙素欣又是一夜未眠,又敲了一夜木魚,丫頭雙蓮已經習以爲常,看着天色要亮了,端盆送水,給自家夫人洗漱,遞布巾、拿皂豆……一套過程下來,主仆二人誰也不說話,跟啞吧似的。
雙蓮見夫人已洗好,瀝了一下布巾水,準備把水盆端出去倒了。
“備輛馬車,我要出去。”
蓦得出聲,吓了雙蓮一跳,“夫人,你這是要去哪裏?”
趙素欣眯眼看向門外有些灰蒙的晨曦,“到他墳上去看看。”
“夫人,你要去平定?”
“嗯。”
“夫人,老夫人不在,要不跟老将軍說一聲吧。”
“那你去說一聲吧。”
“夫人,老将軍昏過去了,到現在還沒醒呢。”
木然的趙素欣轉過眼看向丫頭,也不說話。
木呆而直勾的看着自己,還真讓雙蓮犯怵,“要……要不,我跟遠大管家說一聲。”
聽到答案,趙素欣收回木然的目光,拿起木魚敲起來,笃……笃……笃……,在清晨顯得格外清晰。
雙蓮暗暗搖搖頭,端起水盆出了祠堂,倒完水後,找大管事去了。
莫婉怡沒想到後娘天不亮就來找自己,連忙穿戴整齊迎了出來,冷漠而規矩的給她行了一禮。
“大娘子,你怎麽還能睡得着?”柳氏上來就責問。
莫婉怡沒想到後娘一來就指責自己,自己爲何要睡不着,她搞不懂了,你能嫁鳏夫做人家繼室,爲何我就不能了,氣得心口疼直咬牙。
“啞巴了不說話。”柳氏拍桌邊。
莫婉怡冷冷哼道:“要我說什麽。”
“趕緊去找姓麻的呀,趕緊讓他救你爹。”
前一句讓莫婉怡莫不着頭腦,差點跳腳,後一句吓得她花容失色,“我爹怎麽了?”
“被小将軍抓了。”
“小将軍爲何要抓他,他雖平庸也不至于能犯小将軍什麽沖。”
不得不說,作爲女兒,莫婉怡還是比較了解自己的爹,說得很中肯,柳氏身邊老嬷嬷不自在的目光讓莫婉怡心生疑窦,“是不是你做了什麽事,讓爹去擦屁股?”
畢竟,莫大人繼室貪小便宜的名聲在外,平定縣城不少人都知道,經常有人來巴結,大的禮不敢弄,小的禮還是沒斷過的。
“我……”柳氏沒有唬住繼女,瞪了眼叫道:“看我做什麽,趕緊找姓麻的,讓她女兒求小将軍把你爹放出來。”
這女人越是聲厲内恁,越讓莫婉怡懷疑,“二娘這是說笑話了,這麻家,一沒下定,二沒走動,我一個小娘子家家憑什麽去找人家,要去你去。”
“你……你都滾到人家包間了,不嫁給他,你還能嫁給誰?”柳氏譏笑。
“柳氏,你别太過分,我怎麽滾到人家包間,别人不清楚,你不清楚嘛?”莫婉怡指着後娘氣得渾身發抖。
“指什麽指……”柳氏還想嚣張,被身邊的老嬷嬷搗了一下,意思是,是你求人家,怎麽反而壓人家一頭了,還要不要救人了。
莫婉怡冷冷的瞥向柳氏。
柳氏見自己壓不住繼長女,氣得咬牙,卻不得不強裝笑臉,“大娘啊,把你父親救出來,還不是好讓他帶着媒婆去麻家下定。”
“愛去不去。”莫婉怡心道,我嫁什麽人,隻要有你攙和,就一定不會好,她索性無所謂。
“你……你竟連你爹都不救?”
“你不是能耐嗎,你去救你男人啊,他要是沒了官職,你可怎麽撈銀子!”
“你……你,小東西,你敢反天。”柳氏跳腳。
莫婉怡哼道:“反正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大不了去尼姑庵,你就不一樣了,一天沒一兩銀子進口袋,你覺都睡不着。”
“你……你……”柳氏氣得手直指繼女,她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跺腳就出了門。
老嬷嬷歎道,“夫人,你何必呢?”
“小東西,這還沒嫁呢,就不聽我使喚了,這要是……”
“夫人,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救老爺啊!”
一聽到男人,柳氏歇菜了,幹嚎:“老爺啊,我們家要敗了啊,你看看你都生了些什麽東西,連人都不救了,我這是造了什麽孽……”
……
幹嚎的聲音,終于遠去了,沁紅問道:“大娘子,你真不去救老爺嗎?”
莫婉怡一臉落寂,“我當然想救,可我怎麽能找過去嘛,像什麽樣子。”
沁紅道:“不如讓吳嬸幫我們傳個話?”
“吳嬸?”
“是啊,大娘子,你忘了,那天,你跟吳嬸聊天,吳嬸說到你們之間的緣份,說麻老爺剛到平定時,給他女兒賣繡活,繡活得到你賞識,賺了不少銀子,幫他們家度過了最困難時期,你忘了?”
“人家在那家不賣,怎麽能說我家幫他度過困難時期呢?”莫婉怡不好意思。
沁紅道:“大娘子,不要我說,這平定縣城内收繡活的錢,絕對是我們家鋪子最高,你說是不是讓他多賺了些錢養家?”
“你呀,這嘴什麽時候這麽會說了。”
“大娘子,咱們偷偷的去找吳嬸?”
“讓我想想。”
“哎喲喂,大娘子,這要想什麽,爲了老爺,你犯得着跟柳氏較勁嘛。”
吳婉怡哼道:“我可不想讓她占便宜。”
“那是當然。”
劉載離被引到軍營客院,并沒有休息,而是坐在椅子上,琢磨事情一直到天亮,有侍衛以郡王用不慣軍營東西而出入,把外面的消息帶了進來。
“回郡王,在軍營外面的狙擊手都被章年美幹掉了。”
“查到是什麽人嗎?”
“有突厥之人,也有報仇的匪寇,還有……”回事之人指了指京裏方向。
“嗯,我知道了。”
幕僚等侍衛走了後,上前道:“郡王,我們也失去了要挾夏臻的機會。”
劉載離目光沉了沉。
幕僚繼續說道:“沒想到,夏臻的軍師這麽厲害,居然三兩下就化解了一場嘩變危機。”
“去查查,誰想取爾代之。”
“是,郡王,屬下馬上讓人去查。”
麻敏兒爬在營賬桌子上睡了一覺,她是被人輕輕拍醒的,擡起惺松的雙眼,“夏臻,那些人審過了?”
“嗯。”
“怎麽樣,抓錯了幾個?”
“抓錯了三個。”
“哦,那放了他們嗎?”
夏臻搖頭。
驚墨揮了下手,房間所有的人都出去了,包括他自己。
夏臻拉起麻敏兒,一把把她摟在懷裏,下額頂在她毛戎戎的頭頂,時不時的噌一下。
“怎麽啦?”
“就是想抱抱你。”
“哦。”夏到天了,一個晚上沒有洗澡,麻敏兒覺得渾身粘乎乎的,被他摟着渾身不自在,“你……你不忙嗎?”
“先生他們正在忙。”
“哦。”
感覺除了回答這個字,麻敏兒也不知道能說啥,“那個……那個……”
“謝謝你,敏兒!”
“謝……謝我做什麽?”
“如果沒有你,事情我可能也會解決,但不會這樣不動聲色就化解了。”
麻敏兒擡起頭,看向他,“真的?”
“嗯。”
“得到你的誇獎,是不是很不容易?”麻敏兒的眼睛裏都是小星星,閃耀着動人的光芒,夏臻笑眯眯的低下頭親了小媳婦的額頭。
多麽親昵而自然的動作,仿佛他們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夏臻移唇而下。
“喂,這裏是軍營。”麻敏兒的目光觸到夏臻的薄唇,耳朵哄一下紅了,慌亂的朝邊上避去。
田先生揭簾而入。
“呃……”兩人看到先生,慌亂的離開了。
“那……那我等一下再來。”田先生也尴尬。
“先生,你……你們忙,我去廚房。”說完,麻敏兒就往外跑。
夏臻閃動的目光一直跟着她的背影。
“咳……咳……”田先生清了兩下嗓子,“子安,他們供出來了。”
“誰?”
“邵有亮。”
“他?”
“是,此刻他駐守在臨縣川陵。”
夏臻眯眼:“他曾是父親的部下。”
田先生點頭:“對,小将軍,你記得沒錯,當年大将軍失蹤,逃回來的人當中就有他,他當時才十六、七歲,已經是伍長(‘伍長’是古代軍制,五人爲伍,設伍長,伍也是古代軍隊中最低層的軍官),因爲逃回時,帶着大将軍的衣袍,被授了功,當時就晉升爲宣節校尉(正八品),這十年跟着小将軍你擋禦征讨,亦建了不少功,已經晉升爲甯遠将軍(正五品),在川陵統領有一萬六千軍卒。”
夏臻下轄二十萬大軍,隻有八萬在平定,其餘十二萬,分在與突厥相接壤的十個縣城,每個縣城都有駐軍萬人,隻有川陵是一萬六千人,是最多的一個縣,不僅因爲川陵靠平定近,還是因爲領軍的甯遠将軍邵有亮有功于夏家,多得了六千軍卒。
“沒想到,竟是一匹白眼狼。”夏臻捶了一拳桌角。
田先生道:“章年美和莊颢親自去了,出發已經有一個時辰了。”
夏臻冷意森然。
累了一天兩夜,沒有合眼田先生眼皮打架,卻不敢睡,繼續說道:“等年美和小莊回來,就讓郡王把人押解至京裏,讓皇上處理。”
夏臻皺眉。
“子安,姓邵的不是在戰事中出事的,你沒有便宜行事的權力,再說,姓劉的杵在這裏,總不能讓他空手。”
夏臻雖沒說話,算是默認田先生的處理了。
“至于,貪墨銀子的事,也審得差不多了,縣丞與主薄都有貪,交給知府姚大人吧,省得心煩。”
“先生看着辦!”
田先生想着這人還算聽話,說道:“至于莫大人,他沒有貪,隻是他的家眷貪了三百多兩銀子,讓下面的人看着辦即可。”
“嗯。”
一夜下來,夏老夫人并沒有睡多少覺,不是眉心跳,就是眼角動,不安極了,一看到天亮了,連忙讓老嬷嬷去找小将軍,“讓子安回來。”
“夫人,小将軍剛才讓人捎話回來了,軍營出了點事,他正在處理,今天會處理的差不多,晚上回來跟你吃頓晚飯。”
“哦。”聽到确切消息,夏老夫人感覺眼皮子跳得不那麽厲害了。
淩如雅的眼皮子也跳得厲害,連庶務也不打理了,直接把她母親拉到房間,“娘,我怎麽感覺心驚肉跳的,是不是表哥發現了什麽?”
“呸,你表哥能發現什麽,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娘,表哥很厲害的,我就怕他查出我們幹的事,怎麽辦?”
“沒事,那些人是那個幕僚找來的,隻要我們不承認,小将軍也不會拿我們怎麽樣。”淩母也怕,但她得安慰女兒。
“娘,新來的将軍對爹好嘛,爹還能不能升爲将軍?”
淩母表情讪讪,要是新來的将軍看得上男人,她還要用得着來翼州府看人臉色嘛,拍拍女兒的肩,輕聲說道:“莫要慌,你姨母要來了。”
“母親,你讓姨母快點來!”
“知道了,母親比你還急。”
早飯好了,麻敏兒裝了四人份,出了廚房,到了昨天晚上呆的營房,發現田先生和夏臻都不在,有侍衛馬上上前,“麻娘子,小将軍讓我帶你去他的公務房。”
“哦,那麻煩了。”
麻敏兒到夏臻公務房時,劉載離也在,“郡王……”
劉載離看了眼他手中的提盒,“早飯?”
“是,郡王。”
“正好餓了。”
“我馬上擺桌。”
田先生上前幫忙清理八仙桌,不一會兒,桌上擺了幾碟小菜,一罐清粥、還有生煎、肉包子、花式蛋卷。
“郡王,小将軍請過來吃早餐。”
二位年輕的權貴公子面對面坐下吃飯。
一夜未睡好,郭大平感覺整個人都是飄的,看賬薄數字好像糊了一下,揪了幾次眼皮也沒有用,下樓去井邊打點水清醒一下,不想又被叫化子纏上來,“你到底想幹什麽?”
叫化子神情緊張的朝外面看了眼,“帶我出城。”
“去……去哪裏?”郭大平的後背被叫化子用什麽抵着,根本不敢說别的。
“随便那裏?”
“那……那我去秋掌櫃那裏請個假。”
“現在就出城。”
“……啊……”郭大平後背一涼,吓得失聲。
秋白硯從樓上望下來,“大平,怎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