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去!”麻敏兒也不知道她爲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正準備催人上馬的莊颢眉頭一動,“不會麻煩你吧。”
說完就有些後悔,麻敏兒剛想笑着收回自己的話,夏臻一把把她捋上了馬,啥話也不說,拉起缰繩就朝平定跑。
章年美朝麻齊風拱了下手,“伯父,放心,有我們在,二娘沒事。”說完翻身上馬,他知道,有她老妹在,小将軍暴燥的脾氣會收斂很多。
站在二樓欄杆處的劉載離朝下看過來,嗤笑一聲,“跑得這麽快也沒用。”
章年美聞聲擡頭,“燕郡王何意?”
“皇上詣旨已到,讓我調查平定大營所出之事。”
章年美驚呃的看向停馬的莊颢。
“郡王,請——”莊颢客氣的朝樓上看過去。
田先生沒想到大營内居然有人跟着前來鬧事的家屬一起鬧事,這是要幹什麽,一個處理不好,軍營難道要嘩變,不……不會的……
眼看那些人就要沖破阻擋,田先生不停的轉圈、翹首……他心中既盼着小将軍能來,隻有他才能阻擋這些鬧事之人;另一方面,他又怕小将軍來,擔心他爆戾的脾氣會讓事件更嚴重。
田先生總感覺這一次家屬鬧事,比以往來得都突然,都讓人措手不及。
郭大平像以往一樣,每次都是最後一個離開賬房,離開之前,檢查一遍,發現沒什麽事,關了門窗,吹熄了油燈,下了二樓,準備到自己的宿舍去睡覺,剛推開自己的小房間,門内有人突然拉過他,順手把門反上了。“你……想什麽幹什麽?”
“幫我去軍營看看出了什麽事?”
“軍營?”郭大平吓得發抖,問道:“你……你是什麽人,竟敢管軍營之事?”
“别管我是誰,我知道你是麻二娘的人,趕緊幫我看看去。”
“我……”
郭大平剛想說自己不敢去,喉嚨被人捏住,眼看就要斷氣,吓得他連忙點頭。捏他之人松了松手,“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我有的是辦法殺了你。”
“我……我……不敢了。”郭大平連滾帶爬的出了門。
黑燈黑火的房間内,叫化子蹲坐在門後,雙手捂臉,怎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難道非要讓我死在河澗道才甘心嗎?
夏老夫人神情恹恹,沒什麽精氣神,歪坐在榻上,貼身老嬷嬷有一着沒一着的幫她打着扇子。
淩夫人放好湯羹,笑意連連的勸道:“老夫人,如兒做了些蓮子羹,你老起來用些吧,這個可敗火了,保管你喝下去,精氣神有了,晚上的覺也好睡了。”
夏老夫人擡擡眼皮,“難爲你們娘倆了,人老了,一到天熱,胃口就不好,也不知能不能幫子安帶孩子。”
“老夫人,看你說的,你老呀長百命歲,不僅給小将軍帶兒子,還能幫他帶孫子。”淩夫人連忙笑道。
夏老夫人一哂,“要是素欣的嘴有你一半會說,我何至于這麽苦啊!”
“姐姐她就是嘴不太會說,人其實很好的。”
“很好?确實很好,整天在祠堂吃齋念佛,不惹事也不管事,确實挺好。”夏老夫人眯縫裏的眼裏射出冷冷的光。”
淩夫人面上看起來讪讪的,“對不起,老夫人,都怪我嘴拙,說得老夫人更沒精神了。”
“不怪你。”
“老……老夫人,天氣燥熱,妾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就先出了,這羹呀,冷了喝更好。”淩夫人說完後,客氣的退了出去。
走到拐彎處,朝房間看了看,淩夫人氣得跺腳,還不吐口,不管是娶妻還是納妾,倒是給人一個念頭呀。
丫頭青錦在後門買了幾個青梅果子,看門的問道:“這麽晚了,居然還有賣果子的,還真是怪了。”
青錦擠出笑:“這人前幾天過來賣過,我琢磨着三娘愛吃,就讓他今天再過來一次,那曾想白天他忘了,到了天晚才想起來。”
“下次我可不開門了。”
“沒有下次了。”笑着應付之後,青錦回到她主人淩三娘的閨房,不僅關門關窗,還貼耳到主人跟前,小聲說道:“三娘,沒成。”
“怎麽會沒成?”淩如雅驚恐極了。
青錦回道:“那些人說,不僅他們動手了,另外還有兩拔人都沒有把他們怎麽樣。”
“這麽厲害?”
“嗯。”
淩如雅立起身,“他們可在我面前保證過的,說是能手到擒來,殺了那女人。”
“三娘,現在怎麽辦?”
“我……我也不知道。”連暗殺都不能把麻二娘幹掉,淩如雅也不知道要怎麽樣了。
淩母推開房間,喪氣的坐到女兒面前,“那個幕僚留給你的人怎麽樣?解決了嗎?”
“沒有。”淩如雅歎氣,“母親,現在怎麽樣?”
“隻能等機會了。”
淩如雅擡眼,“母親,要不把姨母……”
淩母看向女兒:“她都不問事了,能行嗎?”
“母親,姨母倒底是小将軍的母親,總能……”
“可她在祠堂都多少年沒有出來了,能來平定?”
淩如雅提醒道:“母親,你忘了?大将軍去逝十周年快到了,姨母也許會親自到墳頭上柱香吧。”
“這……”淩母想起來了,大将軍的衣冠冢在平定将士陵。
姚澤良到了将軍府,“老将軍醒了嗎?”
老仆遠福搖搖頭,“回大人,還沒有。”
“再請郎中。”
“大人,府城内最好的郎中都請了,沒用。”
“這……”姚澤良摸着胡須道,“小将軍知道嗎?”
遠福搖頭:“燕成郡王在平定,小的沒敢告訴小将軍,就連老夫人都沒敢說。”
“可老将軍……”
遠福道:“姚大人,還麻煩你幫小人再爲老将軍找找好的郎中,小的在這裏給你磕頭了。”
“老管家,快請起,這是姚某人應當做的。”姚澤良扶起來遠福,叫道,“來人——”
“大人——”
“拿我的名貼到臨府去請妙手郎中胡天海。”
“是,大人。”
有了姚大人相幫,失神的遠福總算定了定心。
夜色中,坐在急馳的馬背上,麻敏兒感覺自己的小身闆就差被颠散架,沒辦法,爲了減輕緩沖,她幾乎都偎在夏臻懷裏,這才好點。
急行路的夏臻感覺到了小媳婦的不舒服,伸手撈了撈,讓她坐舒服些。
到了城門口,驚墨拍門,聽到是小将軍,城門馬上就打開了,驚墨騎馬掠過時,叫道:“後面還有人。”
“是,驚将軍。”
不知爲何,麻敏兒腦中出現燕成郡王,下意識轉頭,“驚将軍,讓城門先關上,半個時辰後再開。”
驚墨看向急行路的小将軍。小将軍揚了一下手。他明白了,這是同意了,連忙轉馬叫道:“半個時辰後再開。”
“是,驚将軍。”
平定大營門口,火光通天,人頭攢動,雖然沒有聲音,可那一觸即發的緊張氛圍,誰都感覺到了,阻攔的刀光映着火光,讓田先生眼皮直跳。
一天了,他幾乎都沒有吃、喝,勸阻讓他的聲音厮啞,頹廢不堪。
“小将軍到了嗎?”這已經是田先生第N次問了。
“回先生,還沒有。”
田先生再次捶了捶手,不停的轉來轉去,這些人鬧了一天一夜了,精神已經疲憊到了極點,怕是沒耐心了,隻要有個風吹草動,怕就要……
莫大人對要去睡覺的兒子說道:“别等你姐姐的事了,明天一亮,你就離開平定,趕緊去府城。”
“父親,爲何?”莫少林皺眉,難道在姐姐婚事上,還有變數?
莫大人看到了兒子的不滿,趕緊解釋:“平定大營在鬧事。”
“以前不也鬧過嘛,還讓你去發撫恤金呢!”莫少林突然意識到什麽,“父親,你沒貪了他們的撫恤金吧?”
“小将軍跟吃人的豹子似的,我敢嘛。”莫懷恩哼了一聲。
“父親,那經辦和去送撫恤金的人有沒有貪?”
莫大人不耐煩的回道:“他們想死,跟我有什麽關系。”
“父……親,那柳氏呢?”
“那是你娘。”
“父親,你不要岔開話,回我?”莫少林緊張的看向他父親。
莫父不确定妻子有沒有做,不敢看兒子的眼:“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麽。”
“父親,我是小孩子,可我不希望一個蠢女人毀了我們莫家。”
“你……”看着兒子瞪過來的目光,莫懷恩洩氣,“爲父知道了,馬上就過去問問,你明天一大早趕緊去府城,我怕這次鬧事沒那麽快平息。”
“兒子知道了。”
“快回去睡吧。”
夜色茫茫中,郭大平深一腳淺一腳,跟後面有鬼似的,朝城最北邊的平定大營跑去,二娘啊,這人倒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啊,要是好人,我就不害怕,要是壞人,豈不是連累了你。
郭大平心神不甯的繼續朝前走,微小的動靜,突然出聲的狗吠,吓得他魂都掉了,我怎麽這麽沒用,這麽沒用……
馬如閃電一般,一路從南城門行到了城北大營,還沒到大營門口,就看到火光下烏壓壓的一片人頭,麻敏兒還沒來及提醒夏臻走後門,他居然騎馬沖開了一道口子,開接進了大門。
莽夫,真是個莽夫,這簡直就是在沸騰的水裏加碳啊!
果然,被擋住的蠢蠢欲動的人群,終于看到事件的主角,個個激動的跳躍起來,寂靜的夜裏,喧騰聲叫嚣聲瞬間響起,把整個平定縣城都吵醒了。
“看,跑馬過去的就是夏豹(暴)子,就是他,殺人不眨眼,大家都上啊,咱們爲死去的男人(爹)(兒子)讨回公道……”
“對,讨回公道,讓他血債血償……”
“殺了這個殘暴的家夥……”
“殺了他……”
……
田先生根本沒機會跟小将軍說話,他人剛到,就得爲他擦屁股,趕緊讓各校尉指揮人,把憤怒的人群擋住,不讓他們沖進大營。
“快,守住,守住……”田先生扯着嗓子大叫:“三營、五營,你們右邊堵住……九營左……”
……
“不要傷人,隻管攔住,趕緊攔住,我去找小将軍……”
“别擋住我們讨回公道……”
“别擋……”
……
城門口,莊颢和章年美領着劉載離到了城門口,“咦,小将軍難道沒有進門,這門怎麽還關着?”章年美揮手讓人上前敲門。
莊颢也疑惑,但是瞬間就明白小将軍的用意了,隻是他有這麽細心嗎,能注意到這樣的細節?
劉載離冷哼一聲,雙眼冷漠的盯向城門,“難道不開城門,就能解決事情嗎?”
“沒……沒有不開。”章年美嘻嘻一笑,再次讓人上前喊門,結果城門内的人跟睡着了似的,就是沒人吱聲,倒是怪了。
一刻鍾後,田先生才好不容易脫身,剛進公事房就看到麻二娘雙臂死死的攔住他的小将軍,我就知道,能讓自己在外面擋住那些人,不拔刀出來,肯定是她擋住了小将軍。
“麻二娘……”田先生朝麻敏兒兒拱了拱手,兩個字,一切盡在不言中。
麻敏兒一個小女生,攔着人高馬大的夏臻,額頭、鬓角全都是汗,聽到腳步聲轉頭問道:“田先生,情況怎麽樣?”
“一天一夜了。”
“以前最長鬧過多長時間?”
“三天、五天,十天也有的。”
“跟這次差不多嗎?”
“不,不一樣!”田先生搖頭:“以前也鬧,但老夫感覺到他們鬧騰就是想銀子,可這次,用銀子根本不管事,他們就是要讨回公道,不僅如此,營内有些軍士居然也站到了門口外面,抗議小将軍對他們的訓打粗暴。”
麻敏兒一邊死死的按住要拔刀的夏臻,一邊問,“最近時局有什麽變動嗎?”
時局?田先生緊慎的看向麻敏兒,這可不是一個小娘子能問的。
“先生,你不回答也行,那我就隻管猜測,你看看能不能暫時緩解外面的騷亂。”滿頭是汗的麻敏兒感覺自己快擋不住暴燥的夏臻了。
“麻二娘,你……”
“田先生,我雖不懂軍事,但我也算是小有家業的地主婆,平時打理事務中,也有些心得,說出來,你看看能不能用?”
說老實話,田先生知道麻二娘能幹,可這種認知,也僅僅是從當家主母的角度出發的,男人、權力之間的事,他不認爲她懂,可看着她擋住了随時要爆炸的小主人,還是耐心的點點頭,“二娘,請說……”
“劉載離被我擋在城門口半個時辰,剛才你在外面擋住騷動已經用掉了半刻鍾,那麽我們還有半刻鍾的時間,去布置接下來的事情。”
門口人群騷動,“出來,夏臻,你給我出來,你以爲縮在裏面就沒事了嗎?你這個暴桀的粗蠻子,你除了殺人,還知道什麽……不要以爲我們不知道,什麽贻誤軍機,你就是爲自己殺人找借口……”
“對,你就是個嗜血成性的惡魔,你一天不殺人,你就手癢的慌……
“出來,還我兒性命……”
“出來……
營房内,田先生驚訝的看向麻敏兒。
麻敏兒說道:“先生,現在隻有我一個人是旁觀者,隻有我的頭腦最清楚。”
“……”話是這話,可是……你是小娘子啊,田先生都不知道自己要作何反應。
麻敏兒也不管田先生什麽反應了,隻管說自己的:“先生,今天,小将軍無論如何不能出去。”
娘啊,老母啊,田先生聽到這話,就差流淚,“對,你說得沒錯,小将軍是不能……”
“老子就要出去……”夏臻瞪着通紅的雙眼,渾身上下都是刺,就像一隻要爆炸的火球,誰碰到誰就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你敢。”麻敏兒在夏臻抽出刀之前,先拔了他的刀,橫在自己的脖子上,“你要是敢出去,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敏……敏兒……”鼓脹的火球吓得不敢燒了,夏臻緊張的盯着雪亮的刀刃,隻有他知道,這把刀意識着什麽,但絕對不是用來吃小媳婦的血,絕對不是……
“别叫我,現在,立刻,馬上,把論語從頭到尾背上一百遍,我不說停,你就不能停。”
“……”
“……”
不僅夏臻愣住了,田先生等人都愣住了,背論語,這是要幹嘛?
“背不背?”麻敏兒把刀刃往脖子肉靠近,眼看着有血絲沁出。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夏臻低低的背訟聲回蕩在公事房内。
“不要停,停了我就死在你面前。”
夏臻繼續背訟:“其爲人也孝弟(悌),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第也者,其爲仁之本與(欤)……”看着雪白的脖子因爲厚重的刀背,即便沒有割出血,也被壓出的紅印子,他沒有停。
夏臻沒有停的迹像,麻敏兒目光轉向田先生,“先生,小将軍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是負荊請罪。”
“什麽?”田先生大腦立即反應,“向誰請罪?”
“當然是皇上。”
“你的意思是,劉載離……”
“對,但他要跪在軍營大門口,面對衆人,隻有這樣,才能爲我們處理後續事情赢得時間。”
“後續?”
“是,先生,就像所說,以前不管多少天,你都知道,他們是沖着銀子來的,但這次,那怕才鬧一天一夜,你也感覺到了不同尋常,是不是?”
田先生無聲的點點頭。
“至于不尋常在那裏,你們心裏都很清楚,我呢就把這不尋常當作要謀奪我家産的小人,那麽怎樣才能對付藏在暗處的小人,那就是讓他挑的事成不了。”
“如何才能不成呢?”田先生不知覺的問出口。
城門口,就在章年美準備放棄時,城垛上有人叫道:“剛才叫門的是章将軍嗎?”
“日你老母的,老子是誰,你都認識了嗎?”章年美跳腳就罵。
劉載離冷笑。
莊颢眯眼當沒瞧見。
“認識,認識,馬上就給章将軍開門。”守門小頭目嬉皮笑臉。
“你他娘的,是給老子開門嗎,那是給京城來的燕成郡王開門。”
“是,是,小的有眼無珠。”守城門的小頭目馬上揮手,讓手下人去開門了。
門剛開,哧溜一下,幾匹馬在小卒們的眼前閃過,人不見了。
“娘的,聽到有郡王,我還準備行跪禮呢?”
“少跪一次,不更好。”
“那倒是。”
軍營大門口,沸騰的人越來越擋不住,急燥的人,有人甚至用手去扳刀刃,“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爹,你死的好怨哪……”
……
“夏臻,出來,出來,你這個暴傑的畜牲,你還我夫君……”
“出來……”
“出來……”
“不要動,不要亂動,刀槍無眼,我們可不想傷害兄弟的親人……”
“不要亂動……”
……
營房内,麻敏兒答道:“化解鬧事之人。”
“如何化解呢?”田先生緊跟着問道。
“就是我剛才所說的‘負荊請罪’”
田先生眉頭打結:“就這樣?”
麻敏兒道:“我隻能說個大概,餘下的就是先生你的事了。”
“我……”這大概也太大概了,田先生有些蒙。
見先生愣愣看向自己,麻敏兒隻好說詳細些:“比如小将軍跪在衆人前,就是一個活靶子,你們如何保證他的安全,比如借劉載離的手……比如……”
劉載離的馬快得跟離弦的劍一樣,仿佛眨眼之間就到了軍營門口,看着混亂鬧騰的軍營門口,劉載離眯眯眼。随後而到的莊颢,第一眼就去找他的小主人,發現人群中沒有,暗暗松了口氣。
劉載離的随從看向自家主人,“郡王……”
“還我兒子……”
“夏暴頭你出來……”
“殺千刀的,你給我出來,給我說清楚,我兒子倒底贻誤了什麽軍機,讓你要了他的命……”
“夏臻出來——”
随從看向劉載離,“郡王——”
“嗯。”劉載離邊回應随從,邊從馬上跳下來,人群聽到後面有馬叫,個個轉過頭來。
“你是誰?”人群中有人問。
随從馬上舉起手中的劍,“欽差燕成郡王受皇上之命調查平定大營之事,速速讓路——”
喧鬧的人群瞬間靜了下來,個個瞪着大眼看向華貴天成的燕成郡王,隻見來人,身長七尺八寸,龍章鳳姿,天質自然,玉樹臨風,一雙眼射寒星掃向衆人,掃得衆人不自覺的縮了縮身子。
營賬内,“外面怎麽沒聲音了?”田先生剛問出口,門口士兵進來回禀,“小将軍,先生,燕成郡王來了。”
麻敏兒抿嘴看向田先生。
田先生緊張的看向自家小将軍,事情更複雜了。
營門口,人群中忽然有聲出:“皇上派人來爲我們主持公道?”
“對。”劉載離邊說邊進了營地内圈,衆人的脖子随着他轉到内營。
随從大叫,“見到皇差未何不行禮,難道各位想犯大不敬之罪?”
聽到外面的聲音,田先生噎了一下唾沫,看了眼仍在背論語的小主人,靠近麻敏兒,悄聲問,“請二娘再說的詳細一點。”
麻敏兒微微點頭,點頭手發軟,刀落下,差點砸到腳,被夏臻接住了。
“不要停,繼續背。”
“我……”
“那我……沒刀,我就撞死在牆上……”麻敏兒朝柱子看過去。
夏臻聲出:“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麻敏兒伸手要脫夏臻的上衣,吓得夏臻手中的刀落在地上,咣當一聲。
門外正準備說話的劉載離蓦的轉身進了大營。
寂靜的人群中,面面相觑,營内怎麽有讀書聲,還有刀聲,出了什麽事?有人暗道,難道夏臻畏罪自殺?不……不會的,這厮隻會殺人,也不會殺自己,那是……
劉載離沒想到自己進來看到的竟是這一幕,麻二娘正在脫夏臻的外袍:“麻二娘,你這是……”
田先生再次噎唾沫。
“負荊請罪!”
“負荊請罪?”劉載離不解的看向賬中之人。
“哦,哦,對……”田先生反應過來,連忙配合,轉身叫道,“來人,去找荊條。”
“先生……”章年美從外面進來,也被老妹的動作吓到了。
田先生朝人吼道:“趕緊去找。”
“是,先生。”侍衛馬上轉身出去找荊條。
章年美朝進來的莊颢看看,不知所以然。
“你背你的,不要停。”麻敏兒拍了一下夏臻的胸口,軟軟的小手,跟有内力似的,讓他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下身子。
“背啊……”
“哦。”看了眼劉載離,夏臻下意識又開口背起來,一眼不眨,“子曰:“克己複禮爲仁。一日克己複禮,天下歸仁焉。爲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小将軍穩住了,田先生也不慌了,他迅速做出布置,給章年美使了個顔色,他略一思索,馬上明白了,悄悄後退,出了營賬。
莊颢兩隻手指不停的搓着,揣度着自己接下來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