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朱砂三拔

這種兔子之事,除了劉載離能笑、能調贶,别人還真不能多一句嘴,麻敏兒感覺頭疼,“給悅兒弄着玩的,堂姐,都傍晚了,你們家丫頭還沒來接你們嗎?”

兩家丫頭站在院門外呢!要不是劉載離站在邊上,麻柔兒又能嗆出聲,此刻,她端着樣子,柔聲道:“敏兒,難道一頓晚餐都不想請我們吃?”

“請,當然請!”麻敏兒心道,難道你們忘了,流放時皇帝的詣旨了嗎,庶子不得出翼州府,這燕成郡王都是京城人了,能有什麽結果。

嘿嘿,自由的生活還真讓二位堂姐妹把皇帝的旨意給忘了,她們隻想到好不容易來了個高枝,那怕就是做妾,也是飛黃騰達了。

隻是,當她們看到麻敏兒等人騎馬出門,被扔在一邊時,才感到涼快,“敏……敏兒妹妹怎麽能坐在小将軍的馬背上呢?”

其實她們更想說的是,爲何沒貴公子把我們載到馬背上啊!

麻悅兒木然的看了她們一眼,又瞧了眼等在門外的丫頭,耐着性子禮貌的問道:“堂姐,我要和牛嬸去準備晚餐,你們要進來嗎?”

麻柔兒跺腳轉身回去了,被人扔在一邊的難堪,讓她就差罵人。

麻芝兒歎口氣,沒有馬,她們可追不上郡王等人,微笑說道:“悅兒妹妹,本來我想幫你準備晚餐的,你看丫頭過來找我了,那我就回去了,明天早上再來找你玩。”

還要來!麻悅兒擠出微笑:“好,那二位姐姐明天早上過來吧。”

“悅兒妹妹,那我們回去了。”

“二位姐姐慢走。”

麻齊風揉揉太陽穴,“大郎,趙小哥還在家,晚上你把他叫過來吃晚飯。”

“是,爹。”麻大郎原本準備今天去府城的,因爲爹的親事,隻能跟趙雨彥一起回去了。

麻三郎撅撅嘴,“爹,我也想跟二姐去。”

“三郎,别看他們好像在遊玩,事實上事情多着呢!”麻齊風對兒子說道。

“啊!”麻三郎表現不解。

麻齊風的蒙學在後院,後院門口,燕成郡王和夏小将軍兩人不停有侍衛、幕僚出入,他們的身份怎麽可能像大家看到的那樣風淡雲輕。

“你姐要不是小将軍非要讓她去,她是不會跟去的。”

“哦。”麻三郎焉焉的轉身進門。

麻齊風朝遠方看了眼,又看了眼自家宅子,這周圍都不知道有多少暗衛把守了,就算他在京城做帝師之子時,也沒這樣的排場,暗自歎氣,進入到權力中心,和沒有權力的富貴閑人,真是有着天壤之别,搖搖頭也進門了。

坐在馬背上巡田,除了麻敏兒這個小地主婆外,怕是沒人了吧。

五月,麥子已經拔過節、抽了穗、正是結籽的時節,無邊麥海,黃綠波浪,連成一片,就像一片五彩斑斓的海洋。

走近麥田,隻見長長的麥穗挺着濃密的鋒芒,一些不知名兒的小蜂在麥穗前繞來繞去。花大姐也在穗子上、葉子上爬來爬去的忙碌着。

“貴人……”

“小将軍……”

“小東家……”

忙碌的農人們看到駿馬從田埂頭緩緩路過,個個彎腰行禮、打招呼!

麻敏兒笑着朝大夥道,“大家都去忙吧,我們随意看看。”

施老爹帶着大夥又進到田間勞作了,麥田裏,麥穗兒正在慢慢飽滿,由綠變黃,風一吹,麥浪滾滾,讓人心曠神怡。

“夏臻,聞到了嗎,是麥香,真讓人陶醉。”

“嗯,聞到了。”夏臻沒有附合,他真的聞到了,随着夏之風吹來,看着一層層翻滾的麥浪,他也嗅到了豐收的喜悅,真是奇怪,他的心也跟着踏實下來。

“怪不得翼州能養活二十萬軍隊,這麥浪翻滾真是比大海還壯觀。”劉載離也忍不住感慨。

“這一帶上萬畝而以,還不能養活這麽多人。”麻敏兒微笑說道。

劉載離跟着笑道,“多個這樣的‘這一帶’,不就養活了?”

“還有很多人以這些糧食爲生。”夏臻一字一闆的回道。

麻敏兒沒想到夏臻會這樣回,也是,他畢竟站在權力頂端,不可能真表現的與自己接觸時那樣,如果真是這樣,不要說帶領二十萬大軍,怕是二千人都成問題。

夏臻的另一面,不知不覺的呈現在了麻敏兒面前。

劉載離勾唇一笑,徘徊于鄉間小路,看着莊稼田裏一片片金黃的麥田,看着田野邊一片片綠色的果林,那些青色的果子,意境還真不錯。

雙臂微微圈着小媳婦,那怕她跟劉載離說話,夏臻也不惱,就像以前她跟章年美聊天贶大山一樣,他靜靜的坐在她身後,鼻端是她頭頂洗發皂的淡淡清香,衣衫與衣裙的輕輕觸碰,耳邊是她輕言淺笑,每一樣都讓他安心、甯靜。

劉載離眸光悠悠,他的心情可不妙,粗布钗裙的小娘子,明眸善睐,坐在馬背上,沐浴在晚霞中,淺衣翩跹,空靈清絕,青絲飛揚,真的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劉載離獵人無數,見美無數,卻感覺麻家小娘子像一顆朱砂痣一樣沁入心頭,揮之不去。

“看,燕郡王,那邊就是我家果林,裏面有桃——”

“劉載離!”

突兀聲打斷了麻敏兒的介紹,她轉頭看向并行的燕成郡王,“我知道你的名字啊!”

“那爲何不叫?”劉載離微微笑問。

“你是郡王啊,我能随便叫你名字嗎?”

“夏臻跟我的品階一樣,郡王是正三品,他的懷化大将軍也是正三品,爲何你叫他名字?”

呃……我能說,我跟小将軍比較熟嗎?麻敏兒眨眼,轉頭看向夏臻,“我……我叫過你名字?”

章年美和莊颢别過頭去,裝沒聽到,何止叫過名字,估計都罵過。

“嗯,叫過。”

麻敏兒伸手就掐了夏臻,不帶這麽拆台的,媽嘛,這孩子咋這麽實誠,怎麽混江湖的,還真讓人發愁。

二人的互動,讓劉載離眼眸深了又深。

麻敏兒嘻嘻一笑:“燕郡王這是想交朋友?”

劉載離雙眉上挑,意思是不行麽?

“那……那以後在非正式場合,我……我就叫你金……劉載離。”差點說成了金翰來,麻敏兒悄悄鼓了鼓嘴。

“金……金什麽?”劉載離沒忽略這個字。

“京城來的劉載離。”麻敏兒連忙笑回。

“哈哈……”劉載離大笑,“對,我就是京城來的劉載離。”

夏臻别了眼矜貴倜傥的劉載禽,深黑的眸中透着不可名狀的感覺,仿佛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劉載離正視過來,薄唇微勾,給了一個挑釁的微笑。

夏臻正過眼,看向遠方,微眯的雙眼中透出堅毅,小媳婦是我的,誰也别想搶走,宗室郡王又怎麽樣,老子可不是吃素的。

麻敏兒坐在夏臻面前,随着馬兒走動而晃晃悠悠,根本不知道,兩個權貴已經用眼神過招了,厮殺的還挺激烈。

路道盡頭,麻敏兒家的果樹林到了,種得不少,自家吃、給員工當福利,當季賣不完,還做成果脯過年過節賣,主要是她家嫁接的好,附近好幾個縣城的果農也都來這裏買樹苗,生意挺好。

看果林的老爹見東家來了,連忙解了籬笆牆的門,看門的狗見到高頭大馬,也慫了,都朝自已窩裏竄,吠聲不停。

“這麽大的果園,兩條狗夠嘛?”劉載離笑問。

“三條啊!”麻敏兒回道,“可能還有一條在那個地方亂竄呢。”

老頭搖頭,“還有一條狗,我從昨天晚上找到現在也沒有找到,正想告訴牛管事呢。”

“會不會有人偷狗?”

“按道理不會。”老爹說道:“俺們麻家在這一帶,還是挺受大家尊重的,一般人不會來偷狗。”

“哦。”麻敏兒說道:“那等一下回去,我讓牛叔查一下,老爹,我去那幾棵早熟的桃樹邊摘些桃子。”

“好好,小東家你請——”

馬留在果林外,一行人徒步進了果林,“咦,你在果子上套油紙做什麽?”

“防蟲害。”

劉載離雙眉高高挑起,“從未聽說過。”

你當然沒聽說過,這是現代才有的防蟲技術,麻敏兒笑笑,“農書上有提到過,我和大哥試了一下,感覺還行。”

“哦!”劉載離又看到樹枝頭挂着的燈籠,“果樹林還要燈?”

“捕殺蟲……”

麻敏兒的話還沒有說完,果林裏不知從何處飛出一大群黑衣人,他們手中拿劍直朝劉、夏二人刺來,那飛撲過來的樣子跟突鷹捕食一般令人不寒而顫。

夏臻一把摟過麻敏兒,把她的臉貼在自己懷裏,不讓她看到外面的厮殺。同時另一隻手中的大刀疾速霹向對方,寒光閃過,刀與劍相撞,殺戮迅起。

瞄了眼被夏臻摟住的麻二娘,劉載離揮劍而出,與黑衣人正面相擊,劍與劍相擊,火光四射,京裏來的貴公子果然不是吃素的,嗜血的雙眼,變幻莫測的劍法,讓敵人招架不住,隻見他一個繞轉,反手運劍,迎戰的黑衣人被他震飛。另一黑衣人纏打過來,隻見橫劍相擋,雙劍相交,長劍疾刺,虛虛實實,極是陰狠。

章年美和莊颢二早已護在夏臻周圍,驚墨飛身,向黑衣人揮劍斬去,一個劍光,黑衣人應聲倒地,馬上又有幾個黑衣人縱身飛來,死死的纏着他,可他輕功了得,輕輕一躍,跳出包圍圈,穩穩落地。

在落地緩沖蹲下時,揮劍刺向黑衣人包圍的陣法,挑開陣門口黑衣人的劍,忽又轉向黑衣人脖頸,隻見血如注一樣噴出。

“殺,給我殺上去。”

黑衣人頭目扯着吵啞的嗓子大聲叫吼。

撕殺再次開始,黑暗中隻見長刃揮動,迸射出奪目的兇光,每一次利刃的光芒一閃,都有血珠噴灑,随着血珠四濺帶着血花,四下飛濺。

章年美朝果林外看過去,怎麽沒有暗衛甲士上前護衛,揮刀的手臂被劃了一道血口子,血瞬間流出。

黑衣人狂笑,“哈哈,援兵,别想了!”

夏臻和劉載離二人相視一眼,暗道不好,外面的暗衛甲衛被也被黑衣人裹挾住了。

“你是何人?”

“何人?”黑衣人狂嚣道,“隻想取你們狗命之人。”說完,揮劍狠辣而上,且劍光直朝夏臻懷中的女人而來:“夏豺狼,跟你的小表子一起死吧。”

麻敏兒感覺自己被夏臻摟住騰空而起,刀劍之聲就在自己耳朵邊,鼻端聞到了血腥味,“夏臻,你受傷了?”

“沒事!”摟着小媳婦的手臂被黑衣人劃傷,夏臻渾然不覺。

“放我下來。”麻敏兒覺得自己拖累了他,讓他施展不開。

驚墨看到主人受,劍旋天轉,黑衣人紛紛倒地。

“給我死死纏住夏豺狼的第一護衛。”

分散開的黑衣人應聲而上,紛紛纏上驚墨。

眼見黑衣人越殺越多,麻敏兒急死了,頭從夏臻的懷裏鑽出,朝外面看過去,發現那兩條狗已經死了,現在她明白第一狗爲何不見了,這些黑衣人早就伏在果林裏等待機會了。

老天爺啊,我要是知道這結果,打死我也不會來摘桃子啊!怎麽辦,怎麽辦?看向密集如蝗蟲般的黑衣人,眼看夏臻被敵人的劍裹得密不透風。

不要啊,不要啊,大腦高速轉動着,突然尖叫,“章大哥,小屋門口,有石灰!”

石灰?莊颢先一步反應過來,而且他離小屋最近,用刀護身,就地打滾,朝石灰而去。

黑衣人當然也聽到了,他們又轉頭朝小木屋刺去。這就是機會,驚墨躍起脫身,刺向包圍夏臻的黑衣人圈子,擋住了刺向主人的毒劍。

劉載離飛身刺向包圍莊颢的劍,讓他滾到了放置石灰的門口,拿到了石灰,揚手就朝黑衣人撒去。

眨眼間,空氣中到處都充斥着石灰嗆人的味道,黑衣人的陣法被破,愣了一下後,“撤!”

轉瞬間,黑衣人消失在果林裏。

“咳……咳……”

“咳……咳……”

夕陽之下,一群悠閑的年輕人,此刻狼狽不堪,受傷的受傷,被撒到石灰的撒到了石灰。

劉載離居然還有心情問,“怎麽會有石灰?”

麻敏兒被夏臻摟得氣都喘不過來,剛離開他的懷抱站住,“用來防蟲害、還有給果樹禦寒用。”

“怎麽禦寒?”

麻敏兒氣喘籲籲的看了眼果樹根,然後不耐煩的叫道,“大哥,你現在不應當調查刺客嗎,居然還有閑心情問這些東東?”

劉載離接過侍人遞過來的布拭劍,雙眼皮了一下,“這還要調查嗎?這些人是沖着夏子安來的。”

“啊……”麻敏兒看向夏臻,這才想起他的胳膊受傷了,連忙掏出自己的手帕給他包紮起來,“這樣隻能短暫止血,咱們回去找郎中。”

夏臻看向劉載離,“你以爲沒你的份?”

“有嗎?”

“哼!”夏臻拔步而走。

麻敏兒小跑着跟夏臻出了果園。

看果園的老頭伏在蓄水池裏如落水狗一樣,“小東……小東家……”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麻敏兒連忙去把老爹拉了出來,“你先回家吧,等這裏處理好了,你再來,要是害怕,我算你退休,工錢照給。”

“小……小東家……”平民老頭子何曾見過這樣的殺戮,他是不敢來了,“我……”

“沒事,回去吧,工錢照我。”

老爹連爬帶跑回家了。

果林外面,亦同樣血流濺地,劉、夏二人的護衛同時到他們主人跟前請罪,“對不起,主人,我們被擋在了外面,沒能及時進去,請責罪。”

“收拾好這裏,不要留有痕迹。”夏臻冰冷的命令。

“是,小将軍。”

劉載離對手下揮揮手,“我要回去沐浴。”

“是,郡王。”

麻敏兒歎了氣,朝果林内外看了看。

“麻二娘,桃子呢?”

抽抽嘴角,麻敏兒說道:“你自己摘去,靠西邊,有幾棵。”

“這不太好吧。”

“随你便。”

“多大的事,不就是小小的一場刺殺麽,值當這樣大驚小怪嘛。”劉載離無所謂的笑笑。

麻敏兒撇了嘴,“我要回家了。”

夏臻上了馬,一把撈起小媳婦,看了眼劉載離,轉身回去了。

不一會兒,隻餘下劉載離,邊上的暗衛道,“回郡王,有三股黑衣人。”

“三股?”

“是,郡王。”

“去調查一下,到底是殺我的人多,還是殺他的人多。”

“是,郡王。”

回到家後,麻齊風見女兒身上有血,吓得就差暈過去,“怎……怎麽回事?”

“爹,一個是實權郡王,一個是實權小将軍,你說呢。”

“那……那趕緊讓他們離開我家。”

“爹,我倒是想呢,可他們不想走,你能趕得走麽。”

麻齊風抿嘴:“那也不能讓你有危險。”

“爹,沒事,都過去了。”麻敏兒安慰道。

晚飯時,隻有麻敏兒一家在廚房吃了,其他人都是把飯端到房間吃了,她知道,夏臻和劉載離在處理後續事件。

“爹,别擔心,我們該怎麽生活還怎麽生活,今天下午,那幾個工匠的活怎麽樣?”

“小有盯着,爹去看了,還行。”

“哦,那明天繼續。”

麻齊風道:“縣太爺的貼子下午過來了,就是後天跟你祖父過來,帶官媒把親事定下來。”

“哦,那行。”麻敏兒點點頭,“大哥,那你等爹親事定下來後再回書院。”

“嗯,我知道。”

麻眉兒正準備一個人吃晚飯,自家夫君居然回來了,“吃過了?”

趙雨彥搖搖頭。

“來人,給老爺擺碗筷。”

“是,夫人。”

等碗筷擺好後,小小的餐廳内沒人了,麻眉兒才問,“怎麽回事?”

“劉郡王和夏小将軍遇刺了。”

“在麻家?”

“不是,在麻家果園。”

“哦。”麻眉兒道,“幸好在外面,要不然還真是不好。”

“嗯。”趙雨彥深沉的應了聲。

麻眉兒看了眼自家夫君,略一思索,便明白他在想什麽,輕輕說道:“榮華富貴就是如此,你享受到了常人不能擁有的東西,必然也要如履覆冰。”

趙雨彥點點頭,“吃吧。”

“嗯。”麻眉兒伸手幫他夾菜,“不過,今天,我們仍要感謝六叔,他這是給你機會認識權貴。”

“我知道。”趙雨彥說道:“如果有機會,你幫着修複一下麻叔跟你祖父之間的關系。”

麻眉兒擡眉,微微一笑,“說句大不孝的話,早在奕初考取平定縣城第一名時,祖父的臉就被打了,而種種迹像表明,最不得喜的六叔家,可能是未來麻家最有出息的。”

趙雨彥停住筷子,“所以,你祖父會借着莫大人求娶的事,和你六叔走動起來?”

“他連你都算在内,又怎麽會放過親生兒子的機會呢?”

“可……二娘他們……并不接受他……”

麻眉兒輕輕一笑,“要是她想順順當當的嫁給小将軍,必須接受祖父,否則一頂大不孝就能讓她進不了将軍府的大門。”

趙雨彥看了看妻子,沒再言語,繼續吃晚飯。

夜色中,小旺村看似平靜,卻處處顯得不安,果林内外的厮殺,讓小旺村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吓得話都不敢說。

施老爹看了眼自家高高的牆院,檢查了一遍門窗,快速進了正堂,正堂裏,兒孫們都在。

“爹,外面怎麽樣?”施寬小心翼翼的問道。

施老爹看了眼沒出息的兒子,“你看你,怕成啥樣了?”

施寬哭喪着臉:“爹,那是真槍真刀啊,刺進去,我就沒命啦。”

“那你還羨慕潑天的富貴嗎?”

“爹……”施寬癟癟嘴,“我那就說說而以。”

“是啊,爹,我們就是說說而以。”

施老爹刮了他們一眼,“别還沒怎麽樣呢,走路就跟橫着似的,小心那天就被看不順眼的仇家給做了。”

“爹……爹,你别吓我們啊。”

施大娘也附合道:“咱們家啊,大院子,好日子都有了,可别把好福氣作沒了,大郎、二郎,以後給東家幹活可給我實誠點,别耍那些沒用的小聰明。”

“知……知道了,爹娘。”

“大鵬、小娥,你們知道了嗎?”

“奶奶,我們知道了。”

“别以爲在東家那裏學了些東西就覺得了不起了,跟人家富貴人比起來,咱們這些算什麽喲。”施大娘感慨萬千。

雲水鎮上,麻承祖也知道了小旺村刺殺之事,“果然是權貴在那裏,那裏就有殺戮。”

“父親,那……那還方便找郡王嗎?”

“有機會再說吧。”

“哦。”

“你回去吧。”

“是,父親,那兒就告退了。”

麻承祖煩燥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站到廊下,看向無邊的黑色,争儲已到了白熱化程度,最後會是誰登上大位呢?

姚澤良的書案上有密信,書案前有黑衣密使,都逼着他站隊,他斷然拒絕。

“姚大人,你以爲你在翼州這點功績,就可以高枕無憂,隻要我家主人想尋你個錯處,你照樣不得翻身,何必這麽執着呢?”

姚澤良拱手朝天:“我上衷于朝庭、下對黎明百姓,無虧天地,我不懼身處何處。”

“你……姚大人,你不要以爲長了兩季糧,活絡了商貿,就以爲不得了吧。”

“姚某從沒這樣想過。”

“可你在呈給皇帝的折子上有提到過麻老大人嗎?你沒有。”

姚大人皺眉,“這跟麻老大人有什麽關系?”

“沒關系嗎?麻老大人的庶子第一個推廣了兩季糧,現在又在北邊平定搞棉植,讓多少人受益,你怎麽不上報?”黑衣人咄咄相問。

姚澤良眯眼看向黑衣人,“如果閣下想要給麻家報功,盡管去,我姚某人不怕挑事。”

黑衣人冷冷一笑,“我會把姚大人的話一字不漏的帶給主公。”說完,縱身跳進無邊的黑色中。

黑衣人走後,幕僚抖着腿從屏風處出來,“大……大人……”

姚澤良虛脫的癱在椅子上,聽到聲音,擺了一下手。

“大人……大人,到底是何人啊,翼州的事被他摸的門清啊。”

“想站到那上面的人,誰不門清。”姚澤良歎道。

“可是大人,剛才屬下聽那黑衣人說了,麻家的事……”

姚澤良打斷道:“這個你知道的,是小将軍的幕僚田先生特意關照過,不要在折子、公文上提隻字。”

“可現在那些人好像要把麻老大人捧出來……”

“不會的,誰敢捧皇上的刺,他們就是想吓唬我,讓我站隊。”

“大人,三……”

姚澤良喝道:“青白,此話不可說。”

“是,大人。”

這時,有侍衛進來回話:“回大人,有消息傳過來,将軍府的老大人暈過去了,到現在還沒有醒。”

“什麽……”姚大人嚯一下立起身,“消息是明的,還是……?”

“大人,夏府在找郎中。”

那就是明的,姚澤良叫道:“趕緊幫我更衣。”

“是,大人。”

睡到半夜時,麻敏兒聽到了樓梯被踩得咚咚響,連忙穿好衣服下了樓,“怎麽回事?”

章年美道,“軍營裏出了點事,讓小将軍回去處理。”

麻敏兒擡頭看向夏臻,不知爲何,此刻的他,在她心中,沒有了幼稚感,二十歲的人像三十歲,成熟但沒有儒家的溫和,渾身充斥着北方人特有的莽氣,還有他的焦慮與暴戾,總讓她感覺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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