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是我?劉載離眉頭微皺,眸中驚慌失措的假小子,皮膚雖臘黃,卻有一雙極漂亮的丹鳳眼,瞳仁黑白分明,像一汪平靜的湖水一樣清澈晶瑩,不知不覺讓人多瞧上一眼。
不……不……他不是現代的金翰來,他是古代的燕成郡王,微微别過頭,麻敏兒連忙收回眸光,一時之間竟忘了應對面前之人。
劉載離盯着她看了幾眼,确信自己沒有見過她,就算在京城,她曾是少傅府中的小娘子,他亦未曾見過,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對方偷窺過,畢竟,京中閨閣裏的小娘子偷瞧過自己的不算少。
什麽叫自戀,也許就是燕成郡王這樣的吧!哈哈……
劉載離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微擡下額,看向這個膽大包天的前少傅之庶孫女,竟杵在那裏不來行禮,單眼皮的眼睛本就狹長,微微眯起,幽暗的深不見底。
付小有從未看過二娘這麽失态過,原來她看到權貴跟自己也沒什麽不同,偷偷搗了一下她。
麻敏兒從失措中回過神,偷瞧一眼立在門口的燕成郡王,目光剛巧被他捕捉到了,小心猜度中又帶着幾分狡黠,惹得劉載離仰頭大笑。
“哈哈……”
被人捕捉到,麻敏兒很窘,老老實實到他面前行禮,“民女麻敏兒見過燕成郡王。”
劉載離唇角微勾,“我隻看到了小郎君。”
“爲了行走方便,民女着男裝見禮,請恕罪。”
“你買紡紗車做什麽?”劉載離突然問道。
“民女收棉花紡紗。”
“棉花?”
“是,郡王。”
“好嗎?”
“回郡王,用棉花紡紗織布,做出的衣服透氣吸汗,又價廉,能惠及普通百姓。”
“惠及百姓,果然是帝師之孫女。”
“郡王謬贊了。”
劉載離踱步進了小客棧,小小的客棧因爲他的進入,突然就變得逼仄起來,“點了什麽菜?”
“回郡王,兩蔬兩葷。”
劉載離坐到了麻敏兒剛才坐過的位置,“本郡也餓了,麻二娘,請我一頓,不會讓你爲難吧。”
“能請郡王吃一頓,是民女的榮幸,就怕酒肆寒酸,辱了郡王身份。”
劉載離眯眼半擡,“麻老大人知道你小嘴這麽會說嗎?”
“……”這話說得,讓麻敏兒都不知道怎麽回。
“不想請?”
“不不不,絕對沒有這意思。”麻敏兒轉身,“店家——”
“客……客官……”店掌櫃被高貴的客人吓得兩腿發軟,差點暈過去。
“把你們家最有特色的菜都上上來。”
“特……啥叫特色?”
“就是京城人沒吃過的花樣。”
“我不知道京城人沒吃過什麽……”老實的店掌櫃被吓蒙了,腦子轉不過來了。
“你……”麻敏兒感覺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哈哈……”劉載離再次大笑,哎呀娘呀,請客不說最好的菜,投自己所好,說最有特色的,結果别人跟不上她腦子,掉節了,太有意思了,太有有意思了!
麻敏兒轉過頭,朝大笑的燕成郡王假笑幾聲,“對……對不起,郡王,那咱就有啥上啥哈!”
劉載離忍住笑意,“嗯,有啥上啥。”
“多謝郡王,你真是個好人!”
好人?劉載離笑臉未收,笑意卻變了,這世上能說自己是好人的,還真沒有。
累死累活一上午,結果一頓午飯也沒吃好,整個下午,坐在颠簸的馬車上,麻敏兒感覺自己能死過去一次,對單小單說道:“去前面,去彭叔說聲,讓馬車慢點,慢慢拉開跟燕成郡王的距離。”
“是,小東家。”單小單從馬車邊棱上跳下來,跑到前面,把麻敏兒的意思告訴了彭偉然。
“行,我知道了。”
前面馬車隊,有侍衛到劉載離的馬車邊回禀,“郡王,安隆商行的人走得慢,掉在後面了。”
劉載離閉眼倚在馬車廂上,“在什麽地方打尖?”
“回郡王,如果我們也慢的話,可能到不了前面小鎮打尖,隻能野宿在外。”
“野宿?”
“是,郡王。”
“那就野宿。”
“郡……郡王,不……不妥吧。”
“我說妥就妥。”
“是是是,小的知道了。”
平定縣城,田先生再次收到了密信,“居然快要到平定了?”
莊颢正在核算軍隊開支,擡問:“這麽快。”
“嗯。”田先生拿着信半天沒動。
“先生,有什麽問題?”
“跟麻二娘的車隊一起。”
準備核賬的莊颢擡頭,“他們怎麽會遇到一起。”
田先生緊抿了一下嘴,“實際上,麻二娘去陳州府,就是因爲燕成郡王。”
“什麽?”莊颢放下筆,連忙立起身,伸手拿了田先生手中的密信,上面把麻二娘與燕成郡王的過節寫得清清楚楚。
“爲了一個庶務管事,先生,你相信嗎?”
田先生歎口氣,“我猜測了一下,庶務管事這件事,恰巧與翼襄之事碰到了一塊,剛好讓燕成郡王出行找到了借口。”
莊颢跟着分析道:“也許,燕成郡王也查到了麻二娘的背景,除了前帝師之孫女,還是我們小将軍的……”
田先生點點頭,“你分析的沒錯。”
“那這件事要不要告訴……”
莊颢的話還沒有說完,難得進下屬公務房的夏臻出現了,“先生,你說二娘回來的呢,人呢?”
田先生感覺頭皮發麻,說真話,他甯願小将軍跟章年美一樣,有需要時就去樓子裏解決一下,解決完了,他人也就暢快了。
可他偏不,都二十一歲了,竟還是男孩之身,對于男人來說,像他這樣的年紀,還保持男孩之身,真是罕見,這樣的男人,這樣的年紀,還跟懵懂的少年一樣,很容易掉到情愛裏面出不來。
人們總是說女人容易受傷,可有時候男人比女人更脆弱,更經不起情愛的打擊,可能會毀了一輩子,田先生沒有想到,他暗自歎息的話會一語成谶。
至于是那個男人,咱們不知道,咱們繼續往下看故事。
夏臻盯着田先生一眼不錯。
田先生隻好回道:“那個……二娘已經到平定最南邊了?”
“南水?”
“……是,小将軍!”
夏臻雙眼發亮,“南水過來就是雲水,百裏地不到,我去接二娘。”興沖沖就要轉身。
“子安——”田先生一向似慈父,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兩個字喊出來,有了長輩的威嚴。
夏臻要擡的腳頓住了,他看向自己的先生。
“子安,你是一個位高權重的小将軍,你怎麽能随意去接一個小娘子呢?這跟你的身份不合。”田先生語重心長。
“可我現在滿腦子除了敏兒就是敏兒,什麽事也做不了。”夏臻跟一個小輩一樣,訴說内心的苦悶。
“……”都……敏兒的叫上了,田先生掩面,年青人都這麽不知羞的嗎?
此刻的夏臻很感性,露出了少有的情緒:“先生,你别把我當小将軍成嗎,我……我就是想去接敏兒。”
莊颢低頭裝死。
田先生勸道:“子安,燕成郡王是個危險的人物,自從他出了京城,刺殺他的人都幾拔了,你不能去涉險。”
“這跟我去接敏兒有什麽關系?”
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田先生想拍自己嘴巴子。
“敏兒居然和他一路行。”夏臻面色突變,轉身大步就朝外面跨出去,“備馬,立即,馬上。”
曉文一臉哭相:“先生,要不要……”
渾身的毛刺跟刺猬一樣,都能鼓脹了,不讓他去,怎麽可能,田先生無奈的揮揮手,“趕緊去備吧,我也去,帶上最好的暗衛。”
“是,先生。”
莊田二人,什麽也不說了,連忙放下手中的事,路過章年美的房間,把他一起拉走了。
慢慢的,夕陽褪去,天開始暗下來,要黑了。
單小單放開車窗簾,“小東家,前面的馬車隊也慢,還是跟我們一道。”
麻敏兒煩燥的捋頭,“幹嘛呢,煩不煩人。”
“小……小東家,人家是郡王呢。”
麻敏兒頭磕在馬車廂上,想靜一靜,可是腦中不知不覺出現了前世與金翰來相遇的情景,那年,她以優異的成績考上市一高,開學時,她沒讓父親送自己,一個人背着行李就到學校報道。
在學校教學樓與宿舍樓之間,因爲提的東西多,停下歇氣,路過的男生,主動上前打招呼,并且要幫自己把東西提到宿舍。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高個男孩面腆的笑笑,短短的一頭烏黑碎發顯得幹淨透澈,“沒關系,我來吧。”說完,溫和一笑,伸手就拿過她的被辱。
一直送到宿舍五樓樓梯口,被宿管阿姨擋住才沒有送到宿舍,還真是熱心,沒讓自己說聲感謝就走了。
她正懊惱呢,沒想第二天,他們又見面了,他們竟分到了同一個班級。
從高一一直到大學畢業,又到工作,他們之間認識近十年了,如果不是上次在玉水滴中見到他,麻敏兒就把他當同學,當朋友了,也僅此而以。
可在玉水滴中,他竟一直照顧爸媽,竟連植物人的自己都不嫌棄,都能接受,這……這如果不是愛,是什麽?
可他們認識的十年,似乎也沒有多特别,難道是自己大條嗎,還是爲了學業,爲了人上人,自己真得忽略了什麽?
還沒來得及去細想,居然在這世看到了一模一樣的人,雖然現代人姓金,古代人姓劉,可他們長得真是一模一樣啊,難道他也是穿越,亦或是重生?
以麻敏兒現在觀察來看,好像什麽都不是,他們隻是長得像而以。對,就是長得像而以,捋一把頭發,跳下馬車。
馬車外,已是滿天星光,五月十三日了,還有兩天就是五月十五,十五的月亮圓又亮。
啊,還真是美,麻敏兒伸了個懶腰,把想不通、想不明白的事暫時抛卻腦後,微仰小臉,五月的晚風,微熏人意。
劉載離已先一步下了馬車,停在路過,看到假小子下了馬車,緩步走過來,面帶笑意,“這裏是平定縣城的最南邊,明天就會到平定吧。”
聽到聲音,麻敏兒搖搖頭,“貨車走得慢,明天天黑隻能到雲水鎮。”
“雲水?”
“嗯。”麻敏兒含糊的回了一下。
像劉載離這樣常年行走在權力頂端的人,看人識事,那早已成爲一種本能,麻二娘的小心思,他如何不懂,陰沉一笑,以他的身份,毫不在意的把話挑開了。
“不請我到你家坐坐?”
“請,當然請!要不是偶然遇到,像你這樣身份高貴的人,怕是連我祖父都請不到呢,民女榮幸之至。”
“哈哈……”明明不想,卻睜眼說瞎話,劉載離的笑不知是諷刺,還是其他。
反正,麻敏兒厚着臉皮,管你呢,本姑娘是不想請,既然你非要道破,那本姑娘就請呗,誰讓你是權貴呢?
氣氛可真是不太好,假笑過後,是一陣令人尴尬的沉悶。
單小單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二娘,我們煮什麽吃?”
“拔點野菜,下面條。”
“野菜我跟小有已經拔好了,彭叔跟護院們還抓了幾條魚。”
“有魚好啊,我們用魚湯煮面條。”
“好,隻是,二娘,我的手……手藝……不太……”
“我來。”麻敏兒轉頭明朗一笑,“郡王,要不要來一碗?”
“你說呢?”
“嘻嘻,我怕我煮得寒酸,入了不郡王口。”
“哼。”劉載離冷笑,“本郡今天還非吃不可了。”
“郡王看你說的,稍等,馬上哈!”麻敏兒假笑過後,趕緊拉着小單去壘好的土竈邊煮面條了。
等劉載離沒注意這邊了,她小聲說道:“小單姐,謝謝喲!”
“二娘,他明明看不起我們,幹嘛還要跟我們一起走啊。”
“那誰知道!”
小旺村麻家院子在月色下顯得冷冷清清,麻悅兒和父親站在走廊裏看月亮,“爹,後天就是十五了吧。”
“嗯。”
“你說姐姐他們到哪裏了?”
“前幾天來信說是過了興安府,不是明天就是後天,應當就到家了吧。”
“爹,要不,明天我們去迎迎二姐?”麻悅兒顯得有些興奮。
“嗯,行!”女兒要到家,麻齊風也顯得高興。
“太好了,爹。”
麻家偏院住着雇工牛大寶一家,兩口子忙完了,終于歇口氣,坐在煤油燈下,一個泡腳,一個縫補衣裳,說些家長裏短。
“今天娘找我了。”
“哦。”牛大寶有些累。
“不是爲了大姐的事,也不是杏兒的事。”
“那是啥事?”
“說是有人找她給東家做媒。”
“什麽樣的婦人?”
“說是縣城裏的年輕寡婦,男人失足落水,也沒留下個孩子,想說合給東家。”
牛大寶想想說道:“沒孩子,又年輕,按理說條件不錯,可我覺得沒什麽人能配得上東家,你别說合。”
“我都跟東家他們生活兩三年了,咋不知道,要我說,就算是年輕的小娘子配給東家,也不缺份,像東家這樣顧家愛孩子的男人沒幾個。”
“是啊,關鍵是不僅識字,還會彈琴奏樂,一般女人還真配不上東家。”牛大寶啧嘴。
“嗯,我知道。”施春月說道:“不過,二娘在我面前提過,要是有合适的會給找東家找一個,說是怕東家年紀大了孤獨。”
“像小東家這樣爲父着想的子女也找不到。”
“可不就是,真是好人對着好人,希望他們好一輩子。”
“是啊……”牛大寶微笑發呆,“東家好一輩子,咱們跟着他們也過一輩子的好日子。”
“就是。”施春月縫好衣裳,轉身看看床上睡着的兒子,親了一口,“咱家小寶啊,三歲都會一百多個字了,将來呀,也考舉人。”
果然是郡王,三塊錢的野菜面,生生被他吃出了七星級大酒店的味道,精緻的碗碟,完美的用餐舉止,連野風都沒能打亂他一絲不苟的神情。
切……麻敏兒餓得要死,端了一碗面條,走到路道邊,蹲在地上,大塊朵頤,呼啦呼啦,一會一碗就吃完了。
小單連忙過來,要拿碗幫她盛面。
“咦,我要你盛幹嘛,你吃你的。”麻敏兒拿碗的手躲開了,大家都累得要死,她才不剝削人呢!
“二……二娘……”
麻敏兒順着小單的目光看過去,除了燕成郡王,沒一個人吃的。
再看看自己的碗,那剛才的呼啦聲豈不是很大?娘呀,真是……真是丢死人了……
劉載離吃完一口,擡頭,看到想死的麻二娘,郁悶的心情終于好受些了,他看到的小娘子,确定是前帝師的孫女?确定是京城深閨裏養出的嬌小娘?
他不覺得,也許平民家的小娘子吃東西都沒有聲音,她怎麽可以這麽野蠻!劉載離嫌棄的眼神毫不遮掩。
麻敏兒立起身,哼一聲,到竈台邊,繼續盛面,又盛了大半碗,轉身朝路邊走,突然又轉過身,走到了劉載離的小桌子邊,把碗放在上面,盤腿席地而地,低下頭,伸筷子就呼啦吃起來。
“起開——”劉載離聽到呼拉聲,放下筷子,喝道。
麻敏兒好像沒聽到。
“還沒人敢聽不到我說的話。”
“燕郡王,趕緊趁熱吃,冷了魚湯就腥了,不好吃。”
“你還沒嘔心夠我?”
呼啦……呼啦,最後一口下肚,麻敏兒拿着空碗朝劉載離眯眯帶笑,“燕郡王,别這樣說嘛,最多,我下次不再你面前吃飯。”說完,爬起身,沒拿碗筷的手揮了揮屁股後的褶皺與草屑,動作比男人還粗魯。
我……我……燕成郡王做了好一會心裏建設,才壓下要殺人的心。
讓你跟着我,跟跟跟,煩死人了,不嘔心你,嘔心誰?麻敏兒何償不知道這家夥怒火沖天,可姐的煩燥誰來解決。
漸漸的夜深了,月亮高高的挂在天際,月光傾瀉而下,撒下層層銀輝,星星在遙遠的蒼穹裏與之輝映,如夢如幻。
遠處,遼闊的田野在靜穆中沉沉睡去,碧綠的莊稼,潺潺流動的小河,還有那發散香氣的野花野草,讓煩燥的人們慢慢進入了深甜的夢鄉,連草叢中、池塘邊,蝈蝈、蟋蟀們的歌唱都來不及欣賞,各種蟲鳴交織成一片,奏出初夏美妙的和弦。
黑夜中的黃土道,塵土飛揚,群馬策過,大地仿佛都被震動了。
睡在馬車内的劉載離聽到細微的跳動聲,雙眼倏一下睜開了,嘩一下抽出自己的佩劍,動作比腦子反應還快,人還未出馬車,已有刺客倒地。
就知道跟着這家夥沒好事,一看那高傲跋扈的樣子,絕對是易惹仇家的體質,跟前世的金翰來差遠了,金翰來多溫和,溫和的都讓自己忽略了他的存在。
麻敏兒等人除了逃命,還能怎麽辦,一是打不過刺客,二是刺客也跟他們沒關系,他們犯不着跟人家打。
噗嗤……咣當……
……
厮打殺戮,讓麻敏兒等人就差吓破了膽,他們隻是升鬥小民,何償見過這麽血腥的場面。
“大家再往後退……快……”
眼看刺客和燕成郡王等殺得難分難解,不知不覺裹到他們逃命的地方,麻敏兒趕緊讓大家繼續往後逃。
殺紅眼的刺客,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竟把屠刀刺向了無辜的商隊,這如何可以,身手好的人趕緊擋上前。
“不要戀戰,大家往小鎮方向逃。”麻敏兒叫道。
刺客聽到指揮聲,怒吼上前,嚯一劍就朝麻敏兒的要害——喉部刺來。
“啊……”麻敏兒以爲自己必死無疑時,卻有一刀一劍從掠過眼前,然後有黑影轟然倒榻。
随着黑影倒榻,其他黑影愣了一下後紛紛逃離。
驚魂未定的麻敏兒看清了手持刀、劍之人,“夏臻——”
驚訝、欣喜……麻敏兒眼中表現出的情緒,取悅了急趕而來的夏臻,他面帶微笑的看向她,眼中隻有欣喜,不……還有歡喜。
翼州鎮國将軍府的小主人,劉載離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見到了他,隻見他不跟自己這個宗室權貴寒喧,倒是盯着一個小娘子一動不動。
難道他已經耽迷于女色不能自拔,将軍府要走向衰落?
田先生等人已經從後面跟上來,連忙過來見禮,“小的見過燕成郡王,讓郡王受驚了。”
劉載離勾勾嘴,接過侍人遞來的錦布,輕輕拭了劍上的鮮血,“我能說沾了她的光嗎?”餘光掃向麻二娘。
田先生的臉皮早已是銅牆鐵壁,怎麽會承認主人因爲女人而來,笑道:“郡王此言差異,如有招待不周,還請郡王海涵。
“海涵?”劉載離直接看向夏臻。
麻敏兒感覺到了火藥味,連忙避到了夏臻身側,這些權貴之間的事,她可不摻和。
夏臻這才正眼看劉載離,擡了擡手,“别來無恙。”
“夏子安,我們好歹在宮中坐過一排桌吃過飯,在同一個酒樓打過架,怎麽說都有交情吧,你看你這目光冷得跟仇人似的,不好玩啊!”
夏臻撇了眼,“劉載離,都幫你打跑刺客了,還想怎麽樣?”
“這可是你的地盤,我要是寒毛落了一根,你不怕麻煩?”
“我夏臻什麽都怕,還就不怕麻煩。”
“哈哈……”劉載離大笑,“我看你什麽都不怕,就怕麻煩吧,哈哈……”
麻敏兒從沒聽過夏臻說過這麽多話,還是跟别人唇槍舌劍的話,合着,這家夥在翼州地盤上孤獨求敗,沒有對手啊!
夏臻冷眼森然,一副你這家夥怎麽這麽不地道,沒看到哥忙着見小娘子嘛,這麽沒眼頭見識。
劉載離是什麽人,夏臻在男女情愛上的這點表現,根本不夠他瞧的,就是磨噌着一動不動,雪亮的劍拭了一遍又一遍。
年輕人,而且是身份旗鼓相當的年輕人,他們别起苗頭來,還真讓人吃不清,田先生頭硬着頭皮,“小将軍,前面十幾裏處有個小鎮,不如我們先到那裏歇腳,等明天天亮再回平定。”
夏臻卻轉頭對麻敏兒說道:“我餓了。”
“啊……”正在低頭裝死的麻敏兒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那……那你想吃什麽?”
“方便面。”
“哦,哦,有……有……”
救命恩人想吃面,就算沒有,麻敏兒也要變出有,連忙讓單小單生火,“幸好竈頭沒拆,準備明天早上再煮一頓的。”
夏臻眯眯一笑,跟着麻敏兒走到土竈邊上,蹲下身子,要幫她燒火。
單小單怎麽敢讓他燒,兩眼求救般看向小東家。
“他愛燒,就讓他燒吧。”麻敏兒笑盈盈的說道。
劉載離被這笑容晃了眼,那臘黃的小臉,瞬間跟天上明月一樣,清新寡淡卻又不失明媚,雖不能攝人心魄,卻又深深的镌刻在人心中。
夏臻蹲在竈後,那還有什麽高冷禁欲,那還是什麽鎮守一方的大将軍,就是普通平常的男人,笑眯眯的伸頭看小娘子下面條。
“多嗎?”
“不算多,夠你吃,還能分點給先生他們,讓他們墊墊饑。”
“他們有幹糧。”
田先生等人撇嘴,你是老大,誰敢跟你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