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我,讓我住這樣的地方?”麻眉兒譏笑。
趙雨彥搖頭,“當然不!”
麻眉兒冷笑:“那你拿什麽娶我?”
趙雨彥施施然在麻眉兒面前走了兩步,指了指自己,“靠他。”
麻眉兒冷冷的盯向他,不作聲。
“不上課時,我賺職做訟事,已經存了些銀子,等明年去府城,可以租一進院子,足夠我們生活。”
“你讓小姐跟你住租房?”湘竹替自家小娘子委屈。
趙雨彥風輕雲淡:“嫁雞随雞,嫁狗随狗。”
“要是我不嫁呢?”
“不,你會嫁的。”
麻眉兒再次眯眼狠狠的盯着對方。
趙雨彥看向對方:“因爲我們是同樣的人。”
麻眉兒抿嘴。
“所以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要相信自己會賭赢。”趙雨彥微微束眼。
麻眉兒微擡下巴:“就像你一樣,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走到天子腳下?”
“對,沒錯!”中人之姿的趙雨彥,在這一刻魅力盡顯,無畏的眼神中都是一往無前的狠勁、沖勁。
麻眉兒緊抿的嘴角松了,露出微微笑意,伸手兜起披風帽,轉身,“那就好好努力吧!”邊說邊出了三間草廬。
到了鎮口,麻眉兒下了小驢車,漫步街頭,湘竹跟在後面唉聲歎氣。
“别歎了。”
沉默的小娘子終于接自己話了,湘竹連忙道:“小娘子,他有什麽好,你要答應婚事?”
“野心!”
“啊……”湘竹不解。
“我不想活在這個破舊的小鎮,我想回京城。”麻眉兒停下腳步,雙眼平平看向逼仄的街道。
“小娘子,不是說不能離開……”
“我是女人,我可以。”麻眉兒打斷丫頭的話,“我不信命,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小娘子,可……可他的才學不過是平縣的第四名,相貌又是普通人,我真看不出他有什麽過人之處。”
“我看到就行。”
“啊……”
麻眉兒想起那個傍晚,她坐在花園擡眼間看到的少年,那充滿野心的目光,讓她恍神。
雲水小鎮發展的不錯,大街上比往常熱鬧了很多,麻葭兒正在鋪子裏補買一些婚嫁用品,按道理,她馬上要大婚的小娘子不應當出來,可她總不放心仆人做事,非得自己出來買。
遇到了比自己大一歲的眉堂姐,“真是難得見到你呀,眉堂姐。”
麻眉兒掃了眼,繼續朝前走。
麻葭兒笑道:“堂姐,你可比我大一歲呢,我都要成親了,你呢?”
麻眉兒停住腳步。
“聽說,祖父把你許給了一個窮學子,是不是真的?”
湘竹氣的馬上反駁,“你聽誰說的,沒有的事。”
“嘻嘻,訓庭說書院的學子們都知道了,說他跪到祖父面前求的,不知道有沒有求到呀?”麻葭兒得意的挑眉。
麻眉兒冷冷道:“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我操什麽心哪,就是覺得眉堂姐你都十八了,還沒未婚夫,怪可憐的。”
“你還是可憐可憐自己吧。”湘竹氣不過,真想說,都還不知道自己要成婚的男人經常跑過來偷看我家小娘子。
麻葭兒如何沒聽過學子們的竊竊私語,原來不屑嫁給亭長的孫子,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才同意跟黎家訂親,直到現在結婚。
啊,既然知道未婚夫喜歡的是另一個小娘子,麻葭兒爲何要同意這門親事啊!好勝心呗!看到自己不屑的人和事,居然喜歡别人,而‘别人’是高于自己的嫡女,一氣之下,馬上同意了自己的婚事。
“大娘子……”小丫頭見主人一動不動,輕輕叫了聲。
麻葭兒收回目光,咬唇說道:“黎家可是雲水鎮最富貴的人家。”
“大娘子你說的沒錯。”丫頭連忙附合。
冬天來臨,京城大街小巷裏的柳、桐等樹,葉子在北風中紛紛凋零,枯寂的枝頭,寒鴉瑟瑟。街巷後大都是華貴的府邸,住在裏面的主人非富則貴。
然貴中更有顯赫者,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滔天富貴。我們把目光放到某處奢華極侈的小院内,此刻,小院外侍衛林立,戒備森嚴。
小院内卻看不到一個伺候的丫頭、婆子,空寂的跟沒人似的,房間内,坐着兩個華貴天成的年輕人,他們一邊喝茶一邊搭話。
“那位身體怎麽樣?”
“不是太好。”
“哦。”
一問一答後,房間内陷入沉默,偶爾間,碳火燃燒的畢剝聲打破了沉寂。
“子澄哥,你有什麽打算?”穿着玄色鑲金絲錦袍的年輕人頗爲俊美,一雙單眼皮,陰柔之中帶着剛勁,給人一種驚心動魄之感。
對面的的年青人看上去比問話之人長幾歲,擡起頭,并沒有回答,而是反問,“聽說你在找人?”此人亦是姿态清蕭、潇灑如玉,幽暗深邃的眸子波瀾壯闊,彰顯王者之氣。
“嗯!”
“什麽人?”
“曾在我身邊做過門客,以前不覺得,現在離開了,感覺不順手,還想把他找回來用。”單眼皮回道。
“找到了嗎?”
“聽說去了翼州府。”
“翼州什麽地方?”
“好像在平定一帶。”
“鎮國将軍府駐軍的地方。”
“嗯。”
年紀稍大的年輕人呷了一口茶,“鎮國将軍府今年沒在江南調糧,姓姚的果然有幾分本事。”
單眼皮問:“子澄哥,聽說那位把姚大人調到翼州府,是爲三王爺準備的,是不是真的?”
劉慕楓,字子澄,大魏朝正熙帝第五子,封号晉王,此刻,他的心情可不太好,放下手中的杯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屋内踱了幾步。
玄色錦袍之人擡起雙眼,單眼皮卻狹長,眼神看似慵懶卻在不經意銳意森然,不知不覺洞悉一切。
“子離,以你看,是真的嗎?”
單眼皮,老甯王之子——劉載離,封号燕成郡王,京城殿前司都尉,是擁有實權的宗室子弟。聽到堂哥問話,輕輕一笑,“我不覺的。”
眉頭微鎖的晉王爺聽到此話,眉頭霍然一松,“喔,那是爲誰呢?”
劉載離眯眼笑:“将來誰繼大統,就是爲誰準備的。”
晉王爺松開的眉角再次凝起。
劉載離看着心思頗重的堂哥,立起身,理理袍子,“子澄哥,要不要出去溜達一圈?”
劉子澄搖頭,“我要進宮盡孝。”
“那小弟我就先行告退了。”
“嗯。”
劉載離出了晉王府,轉身看了看身後的王府匾額,低頭轉身上了馬車,馬車還沒有開動,就有侍者過來回話,“郡王爺,我們的人打聽到那個門客的具體去向了。”
“就說我說的,讓他回京來替我做事,遇待是以前的雙倍。”
“是,郡王爺,小的馬上讓人去辦。”
“嗯。”
雲水縣城麻家總鋪總賬房内,秋白硯正在做半月賬,幾個小徒弟正在給他打下手,他隻要一眼就知道,這幾個資質怎麽樣,能做什麽樣的事。
“付小有——”
“大掌櫃,小的在。”
秋白硯擡起眼皮,“你用什麽方法算的?”
“回大掌櫃,珠心算。”
“珠心算?”秋白硯問:“誰教的?”
“嘻嘻,小東家不讓說。”
這話連老實的郭大平都聽出毛病了,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還‘不讓說’,明明都說出來了好不好。
付小有好像渾然不覺。
秋白硯放下手中的毛筆,身子微靠椅背:“付小有,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啊?”
“沒……沒啊!”付小有龇牙咧嘴讨好的笑笑。
秋白硯皮了一眼,“早上你說要請假回家,是吧?”
“是,大掌櫃,自從跟你做學徒,我們還沒有回去過。”
秋白硯眯眯眼,“回去吧。”
“多謝大掌櫃,等回來時,我給你帶好吃的。”
這話秋白硯聽都不要聽,揮揮手,“你也跟他一起。”
郭大平聽到自己也可以一道回去,高興的連忙給他行禮,“多謝掌櫃,多謝掌櫃。”
其餘三個也想回去,被秋白硯一個眼神瞪了回來,三個縮得跟隐形人一樣。
下午,城門要關之前半個時辰,付小有和郭大平終于從總鋪出來,看到熙熙攘攘的大街,深吸一口氣,跟在大掌櫃身後學做賬,跟蹲大牢似的,不要說上大街了,就是賬房都難得讓出。
“娘哎,老子終于出來了。”
郭大平也跟着歎氣。
付小有見肯吃苦的郭大平都一臉倦色,撇嘴道:“大平,你現在不說我吃不了苦了吧。”
郭大平看了他一眼:“我聽說别人做學徒都是這樣的,隻是二娘待我們太好了而以。”
“是啊,所以我想二娘了,我要回家看他。”付小有笑道。
“喂,你胡說什麽?”郭大平被他的話吓住了。
“二娘肯定也會說想我的,你大驚小怪什麽?”
“這……我……”這不是夫妻或是……郭大平咬咬唇,反正不是他們這樣的人能随便說的話。
付小有一點也不介意,“我把二娘當親人,想她還不正常,大平,你也太大驚小怪了,不跟你說了,我去買二娘最喜歡吃的桂花糕。”
看着付小有大大方方說想二娘,蹦蹦跳跳給二娘買最喜歡的東西,可是郭大平隻敢想,不,有時候連想都不敢想,他卻做得如此尋常,好像他們真是兄妹一樣。
兄妹?不不不……我們不是兄妹,我們……郭大平不敢再想下去,連忙擡起腳步跟上付小有。
田先生等人或是去亭子裏坐坐,曬曬太陽、喝喝綠茶,或是在走廊裏散步,聊聊天,看看院中風景,這一下午的時光竟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咦,我老妹呢,咋一個下午都沒看到人?”要到吃晚飯時間了,章年美到處找老妹。
麻齊風是主人,陪了一天客人,聽到他們找自己女兒,連忙道:“附近的村民過來買棉花種子,敏兒稱種子去了。”
“聽說你們在縣城有糧種鋪子,是不是到那裏也能買到?”章年美想給母親的莊子弄點種子。
麻齊風搖頭:“今年才種了一季,種得不多,種子沒拿到鋪子裏去,附近村民過來,也是相熟才分些給他們。”
“哦,原爲是這樣。”
田先生問:“那你們明年準備大面積種了?”
“就算明年再買一兩百畝田,種出來的量也是有限的。”
“那你們是……”
麻齊風笑道:“主要是讓大家知道有棉花這樣的好東西,讓大家夥去種,這樣量才能上來。”
“啊……”章年美張嘴表示不懂。
田先生笑笑:“要是棉花種起來,軍士們過冬的棉衣倒是不需要費神了,省得到處收集錦絮、動物皮毛了。”
莊颢問到點上了:“那你們麻家準備做什麽呢?”
“收棉花,紡紗、織布,然後賣給大家。”
“竟是這樣!”田先生大笑,“真是經商有道,有道啊!”
“先生過贊了。”麻齊風謙虛笑笑。
章年美和莊颢相視一笑,麻家人果然厲害。
夏臻走在最前面,仿佛沒有聽到後面的話,也不關心他們在讨論什麽,看看天色将晚,他穿過走廊去廚房。看到小将軍去廚房,章年美朝莊颢呶呶嘴,低語道:“又去找我老妹了。”
莊颢輕輕一笑。
大神在家裏,麻敏兒不得不做幾個菜招待他們,冬天到了,适合吃些高熱量的肉類食品,以補充體能,讓身體有足夠的熱量抵禦寒冷,她做了蔥爆羊肉,豬肉炖粉條、花菇蒸排骨、小雞炖蘑菇,熱拌腐竹,知道夏臻食欲不好,給他單獨做了個枸杞蒸蛋,又做了花生豬蹄湯,酸菜片黑魚。最後覺得葷菜太多,又做了兩三道蔬菜,滿滿當當一大桌子。
夏臻到廚房時,她的葷菜都做好了,湯也炖在鍋裏,正在炒菠菜,大冬天的,忙得額頭都有汗沁出。
施春月看到小将軍進來,連忙放下簸箕行禮。
夏臻什麽也沒說,站到麻敏兒身邊,曉文讓行禮的施春月該幹嘛幹嘛去,不要管他們。
施春月給小東家打下手,菜都燒得差不多了,她收拾的也差不多了,連忙把廚房裏的垃圾拿到外面,放在垃圾堆上,這些垃圾會有養牲口的村民專門過來拉走,不會浪廢。
麻敏兒看到夏臻了,對他說:“廚房油煙重,小心嗆到你!”
夏臻不以爲意,習慣性不開口。
麻敏兒正忙,也顧不上他回不回答了,“還有最後一道清炒雞毛菜!”
熱油鍋,放下青綠水靈的雞毛菜爆炒,隻要用筷子翻三兩下就出鍋了,焦油青綠,一點也沒損品像,讓人有食欲極了。
“走吧,我們去吃飯。”麻敏兒端着白瓷碟,微笑叫道。
夏臻背着雙手,跟老夫子一樣,不緊不慢的跟在麻敏兒身後回到了餐廳。
施春月見廚房内站着小将軍,進廚房邊上的休息間,兒子正坐在小凳上自己拿勺吃東西,小凳子是小東家想出的樣子,凳子連着幾子,把孩子圈在裏面,既可以吃飯,又不讓孩子随意爬動摔出來,真是周道極了。
“小寶,好吃嗎?”
小寶點點頭。
施春月指着他的蒸蛋說道:“娘看到小東家給小将軍也蒸了一碗,你跟小将軍吃的一樣呢!”
牛小寶又不懂什麽小将軍,不知道他娘念叨什麽,隻知道用勺子舀着吃,吃了一半,搖搖頭,“小寶飽了。”
“你這孩子命多好,蒸蛋裏,小東家還給你剁了肉沫,說什麽給你補充營養,真是掉進福窩裏了。”施春月看着養得如年畫娃娃的兒子,渾身上下透出無法言喻的幸福,兒子吃不完的肉沫炖蛋被她一掃而光,她可舍不得浪廢。
吃完後,連忙把兒子抱出來,“杏兒,餐廳裏可能要加菜什麽的,要人伺候,寶兒你帶着吧,我過去看看。”
“好。”杏兒正收拾竈膛的柴火,聽到小姨叫她,連忙放下手中的柴火,拂了拂身上的灰塵出來。
施春月明顯感覺侄女做事有了靈活勁。
餐廳裏,分了兩桌,由于在一起時間久了,大家都随意了,都吃得比較盡興,吃到好吃的菜甚至議論不止。
一頓飯直吃到天抹黑才結束。
桌子剛收完,施春月就把菊花枸圮茶端了上來,讓大家消食聊天時喝。
“這是什麽菊?”田先生感興的問。
麻敏兒答道:“是小牛山上的小野菊,一個月前剛采的。”
“入口微苦,回味甘甜,相當不錯。”
“嘻嘻,還行吧。”麻敏兒笑笑。
章年美大喝兩口,“老妹,老哥我都不想進軍營,就想呆在你家怎麽辦?”飯飽茶香,他樂不思蜀了。
“簡單啊,你不做将軍了,然後入道觀或是寺廟,天天可以過這樣日子。”
“老妹,你咋能這樣說哥呢?”
“可是除了做道士、和尚,我想不到成年男人有什麽理由窩在家裏不出去做事。”
章年美翻白眼,“難道我不能像麻叔這樣,在家裏辦個私塾啊!”
“切……”
“你……”
“哈哈……”
……
個個對章年美的說法嗤之以鼻,沒人相信他會有這心性。氣得他逃回房間睡覺去了。
正如大家嗤之以鼻的,上山打獵一天,又賴在小娘子家一天,第三天早上,夏臻等人不得不回軍營了。
臨走時,坐到高頭大馬上時,恨不得把小媳婦撈上馬帶到軍營,當夏臻意識到自己有這樣想法時,不知是羞還是燥,拉起缰繩打馬就飛跑而走。
老天啊,終于把這一群大老爺們送走了!累死本姑娘了,“爹,我要去睡個回籠覺,沒事不要叫我。”
“去吧,孩子!”
麻齊風看着遠方奔馳的馬群愁得眉頭打不開結,唉,要是娘子在多好,跟他唠唠,心理會好過很多吧,也許,有娘子,這種事根本不要我操心吧!
付小有見小将軍們終于走了,正準備找二娘呢,見她累了要補覺,也不好意,跟着爺爺打理院子裏的花花草草。
主人不出去,牛大寶就打理院子的菜畦,反正兩家人閑不下來,把麻家院子收拾的清清爽爽。
兩歲的牛小寶拎着自己的小爬爬凳,跟着麻齊風去了後院蒙學書屋,坐在門口,也像模像樣的聽課,書屋裏的小子、小娘子們也見怪不怪了,跟着先生讀書。
讀完後,麻齊風給孩子們講解了一遍,然後讓孩子相互讨論一番,又拎出幾個說得不錯的小子,讓他們把自己讀過的感覺說給大家聽。
理完一遍,又讓孩子們讀了幾遍,一篇子問,孩子們也差不多都接受了,餘下的就讓他們寫生字,抄寫句子,練習基本功。
一節課,原本以他的性子是要講完的,但女兒說,小孩子的注意力就那麽長時間,講多了沒用,他就講一講,停一停,讓孩子們去解個手、休息一下,然後再上。
不僅如此,還按排了算術、音律棋課、講故事等課,還有讓孩子們專門活動的課,女兒讓自己帶着孩子玩。
“我帶着孩子玩?”麻齊風乍聽到時,感到不可思議,“人家家長豈不是要罵死我!”
“爹,玩也是一門學問。”
麻齊風眉頭直皺。
“爹,我打個比方吧,最簡單的躲貓貓,在這個遊戲中可以發現孩子們的靈活勁,以及應對力,甚至可以把兵法融到其中,告訴他們什麽叫‘兵不厭詐’、‘暗渡陳倉’”
麻齊風笑笑,“你這孩子!”
“這就是告訴他們怎麽玩,而不是一味的瘋玩、打蠻架,那多沒意思。”
“行,爹明白了。”
一直到下午,付小有才有空跟麻二娘說上話。
“你們學得怎麽樣?”
“還行。”
麻敏兒挑眉,“什麽叫‘還行’”
付小有說:“那有人像你一樣教東西一直教到我們懂,他是教一半留一半,什麽都靠自己琢磨,挺費力的。”
“啧啧,小有哥,你不是自诩自己挺聰明的嘛。”
付小有撓撓頭,“昨天請假,我故意得瑟了一把。”
“得瑟什麽?”
“那先生仗着自己是大地方來的,不把我們放在眼裏,我用了你教我的珠心算,賬算得老快了,他問我跟誰學的,我故意說‘小東家’不讓說,讓他知道是你,卻又不好來找你。”
“你這滑頭,我要是師傅,我聽了也要生氣。”麻敏兒失笑。
付小有鼓嘴:“大不了不跟他學,我就呆在你身邊跟你學。”
“井底之蛙。”
“啊!”
麻敏兒道:“跟我學是跟我學,但要拓開視野,更要跟更多的人學,這樣,等我們以後面對更廣闊的人和事,才能叢容面對。”
“哦。”付小有不好意思的笑笑。
“小有哥,你都十五歲了,再過兩年,你就要獨立行事了,可不要再耍這種小聰明了。”麻敏兒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就是見不得他拽嘛,想告訴他,小地方怎麽啦,小地方也有我們小東家這樣的牛人。”
麻敏兒翻白眼,“讓人服氣,是用這種浮燥的方法嘛?”
付小在縮頭。
“三年書白讀了。”
“嘻嘻!”
麻敏兒道:“大平呢,他怎麽樣?”
“他坐得住,還行。”
郭大平肯定比付小有認真,但論資質,麻敏兒明白,他隻适合做個中規中矩的賬房先生,不過,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每一行隻要能鑽進去,成就也蜚然。
秋白硯沒想到燕成郡王會派人找他,更沒有想到,會讓人請他再回去,他半天沒吭聲。
對面的人等得不耐煩,“秋白硯,燕成郡王可不是什麽人的面子都給的,你可要考慮好了,要是不跟我回去,以後京城可就沒你立稚之地了。”
秋白硯擡頭看來人,王府門客特有的盛氣淩人讓他心裏極爲不舒服,想了想,說道:“白硯隻是一個小小門客,不過是會些經商之道,擔不起郡王的看重,還請華老爺……”
“你的意思是以後再也不回京城?”中年男人眯眼威脅道。
秋白硯緊抿了下嘴:“既以遠走他鄉,就備了客死他鄉的心。”
“好,好樣的。”中年人甩袖而走。
秋白硯低頭許久都沒有回神。
平定縣城的冬天要比其他地方來得早些,冬天的清晨,即便太陽高照,寒風依舊裹挾而來,刺得面頰生疼。
街道兩側林立的鋪子,從食鋪子中冒出的熱氣了,終于讓人感覺不那麽生冷了,有了些暖氣。
手拿算命幡的老年男人看了看熱氣騰騰的小門臉鋪子,探頭看了眼,問:“這白花花的是什麽?”
“回老先生,是豆花,要不要來碗,吃下去,保管你暖到你胃。”
“多少錢一碗?”
“五文。”
“倒是挺貴。”
“老先生,你不是平定人吧?”
“嗯。”
小夥計笑道:“如今啊,在我們平定,可沒人嫌五文貴。”
“那你們平定人真有錢。”老年男人笑道。
小夥計得意的說:“那是,這兩年,平定人長糧食、搞副業,小日子可紅火了,他們可舍得來縣上吃一碗豆花啊,來一碗羊肉面了!”
老年男人笑了,“得了,小哥,我就說了聲貴,你就把平定誇得跟朵花似的。”
“嘻嘻,老伯,尊老,三文,成本價給你一碗。”
“看你樣子是小夥計吧,還有兩文自己貼?”老年男人好奇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