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麻敏兒大笑,“果然有意外的收獲。”
麻大郎也高興,他知道大妹向周圍農人收這些菇類,現下自己能弄到,當然高興了,“可以做不少鮮料了。”
“嗯。”麻敏兒高興的直點頭,根本沒意識到林間深處如狼的幽光。
麻大郎感覺到了,“大妹,我們是不是走得有些遠了。”心想是不是有野狼啊,沒說出來,怕大妹害怕。
麻敏兒順着大哥的目光朝四周看了看,又朝來的方向看看,“好像有點遠,我們趕緊回去。”
“好。”兄妹二人并肩,手提着籃子快速朝回走。
眼看夕陽就要西下,田先生擡眼望了望蒼茫的山巒,提醒:“章将軍,是不是能回去了?”
一個獵物都沒有打到,章年美一點興緻也沒有,早就想回去了,可是公子(不在軍營時,他們大部分時候稱夏臻爲公子)一點回去的意思都沒有,他可不敢擾了他的興緻,擡擡下額,示意莊颢開口。
莊颢可是個人精,他才不會幹蠢事呢,再說,就算打不到獵,在山林間看看風景也不錯。
章年美做了個錘人的動作,死死的瞪了瞪莊颢,莊颢當沒看到,悠閑的跟在公子身邊,氣定神閑。
密林深處,幾個發着綠光的漢子見一直沒有機會殺上去,急了,“五哥,咋辦?”
“昨夜你不是去探路了嘛。”
“是啊,五哥,怎麽啦?”
“我好像聽到你說看到活物。”
“哦是,我從鎮子出來,進村子時,發現有家人家居然有活物,要不是不敢驚動那些人,我都逮過來打牙簽了。”
“你去把那活物逮過來。”
“五哥……”
“大旱旱得山上啥活物也沒有,不弄兩隻活物過來,怎麽調他們散開。”
“還是五哥英明,小的馬上就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田先生見兩個年輕人都不肯吭聲,隻有他出聲了,“公子,要不,我們明天早上再來?”
“大部分動物喜歡夜間出行。”夏臻回得不緊不慢。
什麽?莊颢和章年美相視一眼,打不到東西連晚飯都不吃了?娘哎,小将軍果然還是小将軍,做什麽事不達目的不罷休。
天色晚下來,郭李氏娘仨做完田裏活後,給兔子帶回了不少鮮嫩的草回來,回到家裏,發現兔籠裏的兩隻兔子竟不見了。
“大平,幫娘看看,是不是鑽到院子裏了。”
郭大平比他娘還急,這可是二娘讓自己養的,他寶貝的跟眼珠似的,屋前屋後,仔仔細細找了幾遍,也沒有看到兔子。
“是不是母兔子要生了,他們打洞出去生孩子?”郭二平胡亂猜測。
郭李氏搖搖頭:“娘沒養過兔了,二娘讓我怎麽養我就怎麽養,她可寶貝着呢,竟被我弄丢了,咋整……”她不停的自責。
“娘,我去麻叔家看看,是不是小兔子鑽回二娘家去了。”郭大平很焦急。
郭李氏點頭:“行,你趕緊去看看,要是沒有,也告訴麻叔一聲,讓他們知道兔子丢了。”
“哎。”郭大平快速朝麻家跑去。
宿營地,麻敏兒已經做好了晚飯,兩口大鐵鍋,一鍋是野菜香菇雞蛋餅,一鍋是野菜肉絲湯,幹餅配湯水剛剛好。
麻大郎撿了許多枯木頭回來,一直到天黑看不清路才不撿。
“大哥,先過來吃點。”
麻大郎朝那兩個留營的士兵看看。
麻敏兒悄悄說道:“我已經給他們吃過了。”
“哦。”麻大郎這才接過大妹卷的雞蛋餅、湯水吃起來。
麻敏兒肚子也餓了,也卷了半張餅喝了一碗湯,填飽了肚子。
兩個士兵不時朝四周看看,其中一個說道:“小将軍他們怎麽還沒有回來?”
另一個說道:“肯定是小将軍的犟脾氣又上來了,沒打到獵物不肯回頭。”
“差不多。”
密林深處,幾人伏在深溝裏一動不動,等人群走過,才低聲說道:“老大,什麽時候放了布袋中的兔子?”
“再等等!”
“是,老大!”
夜漸漸的深了,密林深處,暗影疊疊,偶有涼風吹來,樹葉發出沙沙沙地響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有些怕人,麻敏兒坐在賬蓬前打盹。
雖然有兩個士兵在身邊放哨,但麻大郎還是不敢睡,他幫大妹放哨,靜靜的探着周圍,夜蟲鳴起,響入他的耳際,像彈奏的催鳴曲,不知不覺中,頭跟草兒一樣,随風輕擺,竟不知不覺睡着了。
密林深處,就在章年美等人暗思是不是要走一夜時,草叢發生輕微的動聲。
夏臻的身子迅速繃直,堅起耳朵,有獵物,不大!但聊勝于無,輕輕拿起背上的弓箭,箭矢還沒有上弦,另一處草叢也動了。
“你們去那邊。”
“小将軍,不妥。”
“這可是平定縣。”
“小将軍——”
“聽我命令。”
“是,小将軍。”
連主帶侍衛外加士兵,總共十人,分成兩拔人馬追獵物。
“五哥,他們分成兩路了,現在咱們該麽辦?”黑暗中,刺客興奮的叫道。
被叫作五哥的男人眼中嗜血:“那就看看那隻兔子四隻短腿能跑多遠。”
“五哥,跟兔子跑多遠有啥關系。”
“你個笨驢,在山裏操練人馬跑步時,開始是不是很整齊,跑了一段後……”
“哦,五哥,我懂了。”
受驚的兔子撒腿就跑,它本就是奔跑型選手,一旦脫險,還是玩命,那速度跟火箭似的。
反向而馳的兩隻兔子引得夏臻的人手分成兩個方向而去。
“小子們,給大哥報仇的機會就在此一舉,成則,血恨;敗則,咱們同死。”
“五哥,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好兄弟們,趁機會上啊!”
“上啊!”
靜谧幽深的密林突然傳出寒鴉數聲,讓人不禁毛骨悚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麻敏兒想如廁,娘哎,晚上喝湯時,我已經很小心了,沒敢多喝,就怕這事。
從賬蓬裏出來,發現大哥倚在賬門口睡着了,想叫他,又不忍心,又朝外面兩個士兵看過去,一個坐在火堆前打盹,一個不停的在營地走來走去,看來是輪流值崗,倒也盡心。
士兵見小娘子出來,目問了一下,幹嘛去。麻敏兒尴尬的笑笑,不知作如何回答。
士兵在她猶豫中仿佛明白了什麽,揮揮手,意思是我懂了。
麻敏兒更尴尬了,小臉有些紅更有些方,耶,下次不要說有野菜了,就算是人參,也不跟一群男人出來了,她看了看周圍,憑着感覺找了個地方方便,雖說方便了,可這個便方得急急促促,差實讓人窩火難爲情。
看到刺客出現,田先生等人大吃一驚,這可是平定縣城,不僅如此,這裏離平定縣城僅有三十多裏的距離,居然有人敢在老虎頭上捋須,還真是……
“殺——”此刻的田先生沒有了中男仕人的溫文爾雅,眼角眉梢盡是殺氣。
“是,先生。”
“保護小将軍。”
“是,先生!”
驚墨護主早已跟刺客厮殺起來,由于分散追獵物,章年美手下無兵可調,也省事,直接殺上去,同驚墨一起劍挑刺客。
田先生和莊颢的身手隻能自保。沒想到殺手比想象的難纏,他們殺殺退退,虛虛實實,竟把田先生等人困住了。
透過殺手,田先生邊揮劍邊問:“小莊,他們布的可是五虎群羊陣?”
“正是,先生!”
得到肯定答應,田先生連忙朝小将軍看過去,發現他竟追刺客去了,“子安,這是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夏臻回看了眼田先生,眉頭皺了一下,準備放棄追擊,對面之人發現他的意圖,馬上轉身挑釁上來,“鎮國将軍府的人也不過如此,竟是沒膽的孬種。”說完掄起流星鐵錘,一雙兵器使得出神入化。
竟是武中高手,夏臻雙眼一亮,挺劍迎上。
田先生暗道不妙,敵人上手就是以攻心爲上的‘五虎群羊陣’,現下又用武技誘惑小将軍,看來是認真研究過小将軍了,知道他對武技癡迷,使詐讓他上鈎。
密林另一處,麻敏兒連忙系好衣帶,整理好衣服,快速回營地,那知道,沒走幾步,竟有什麽東西在眼前穿過,好巧不巧,那東西在月光透過的地方停一下,竟轉頭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如此熟悉,麻敏兒脫口驚叫:“我的小灰兔?”
多年以後,麻敏兒回想起這一幕,總覺得這隻灰兔有些邪門,難道它是天上的……專門下凡塵來……呃……她不敢想了,太詭異了。
可是在此刻,麻敏兒什麽也不顧了,它不僅僅是隻小灰兔,還是隻有身孕的小灰兔,馬上就要生了,一窩好幾隻啊,她禦寒的毛毛領,她發家緻富的第三産業,可全靠它了呀。
不要問麻敏兒是怎麽認出這隻兔子的,她現在沒空回答,她穿着短褐,倒是挺方便跑的,一路追了上去。
真是鳥爲食亡,人爲财亡,呸呸,亂想什麽呢?
密林中的厮殺超過了田先生的預料,等他愣過神來時,小将軍已經出了他的視線。
“小莊,小莊……子安……子安……”随着纏殺他的刺客離去,田先生發生周圍竟沒了人,慌張尋人去。
章年美不停的伸手揮去眼前的煙霧,等煙霧完全散盡時,他發現自己和人群走散了,在原地尋了一圈後,不知朝那個方向找過去,憑着感覺朝林間跑去,“小将軍……小将軍……”
“哈哈……”敵人肆意的笑聲仿佛就在耳朵,可是怎麽也捉摸不到,莊颢知道,遇到布陣的高手了,當下之際,他最擔心的是小将軍,憑着自己所學的奇門遁甲,搜尋腦中與之有關的陣法,找出破門,奪路而出,“小将軍……小将軍……”
年僅十七歲的夏臻,不管是西遼戰場,還是剿寇之時,少遇對手,沒想到今天在荒野山林遇到了對手,那股興奮的勁别提了,對着敵人緊追不舍,勢要打個高低。
透過密林,高高的蒼穹,不知何時,皎潔的月亮穿行在白蓮花的雲朵裏,朦朦胧胧,爲大地披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密林深處,有人興奮的叫道:“五哥,五哥,快看,姓夏的惡狗到了我們的包圍圈了。”
“别亂叫,穩住。”
“是,五哥。”
五哥讓手下穩住,自己的面上卻忍不住興奮之色,“娘的,老子的銀子沒白花,沒想到學的這手還真管用,魚竟真的上鈎了。”
“五哥,五哥,什麽時候拉繩子?”
“我來!”五哥摩拳擦掌,搓了兩下手,蹲下身子,兩眼滴溜溜的看着夏臻朝他的包圍圈與陷阱而來。
層林密密,影影綽綽,鬼魅魍魉,夏臻手中的劍曾是開國皇帝成祖禦賜,傳到他手中,已是第七代,劍刃上沾過多少人的血,已經無法确認。
不過有一點,夏臻能确認,那就是人在劍在,劍在,人在。
強五感覺自己的鼻子都沒氣似的,神情繃直的僵硬,全神貫注,三、二、一……伸手一拉,有雙腿倒扣空中。
“哈哈……老子成了……”強五還沒得及高興,那倒扣的雙腿突然彎曲,蹬向吊網的樹杆,借着力直朝他飛過來。
“怎麽會這樣……”愣神的強五被手下兄弟推擋開,兄弟一命鳴乎,他逃過一怯,連忙反擊,“老子的流星雙錘也不是吃素的”話沒有完,雙錘掄出去,直達對方命門。
夏臻用劍尖抵地,借力跳轉身體,雙腳還沒落地,對方的索命網罩再次裹挾而來,騰身後側,借樹杆之力,飛蹿躍開。
索命網罩落空,又有幾個網罩合力飛來。
流星雙錘雖好,卻不及命重要,不知爲何,從不知生死的夏臻,腦中竟會出現這樣一句話,身體憑着這句話,不再逞強而上,而是順勢而退,卻……走了狗屎運,竟摔到了陷阱裏,在昏迷前的一刻,他想,被敵人活捉了,自己就是夏家的恥辱,七代而來,第一個被敵人活捉的恥辱。
麻敏兒沒命的追着兔子,并且叫道:“美灰,是我,是我,你停下……”并沒有發現,自己随着懷孕的兔子彎彎繞繞已經迷失了方向。
也不知跑了多久,雙腿發軟,終于意識到,再這樣追下去,怕是兔子沒抓回去,自己先挂掉了,收腿站住,歇了幾口氣後,發現自己竟站在一個小坡尖上,低頭看下去,竟是陡坡。
吓得腿軟了一下,意到身體晃動,連忙想穩住自己的身體,那曾想,越急越慌,越慌腿越軟,一個踉跄直朝陡坡下滾去。
不會再次挂了吧,在暈迷前一刻,麻敏兒想,會不會撞到什麽石頭上,然後靈魂出殼再次回到現代吧!要是這樣,那真是太好了!
“小将軍……”
“公子……”
……
“妹妹……”
……
世界好像亂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麻敏兒感覺到自己有知覺了,好像趴在什麽地方,說軟綿吧,又硬巴巴的咯人,試着動了動自己的胳膊,好像能動,歡喜的睜開雙眼,眨了幾下,才聚焦能看清東西。
一邊想着怕不是摔成輕微腦震蕩吧,一邊看向周圍,發現自己好像摔在一個坑裏,周圍黑漆漆的,隻有頭頂有月光照進來,還挺明亮。
坑好像挺深啊,求生的本能讓麻敏兒馬上目測了逃生路徑,發現坑很高,壁又陡,不易爬上去,恐懼不知不覺襲上心頭,這可怎麽辦?
麻敏兒雙手用力抻起,試着起身,手下墊物不穩,滑了一下,差點扭到她手脖子,吓得她連忙趴下,這一趴吓得她魂就差散了。
她……她居然趴在一個人身上,而且是個認識的男人。
“夏臻?”麻敏兒脫口而出。
可對方一點反應也沒有,難道比自己摔得嚴重,那……她連忙伸手探他鼻子,發現有氣,暗暗松口氣,沒死,隻是暈過去了。
不知爲何,剛才還恐懼的麻敏兒突然就淡定下來,看了眼剛才差點扭到手的地方,原來竟是他的胳膊,暗暗撇撇嘴,原來是這肉墊子不穩,嘿嘿一笑,再次試着爬起來,腰腿疼得身子一軟,又一次失敗了,看來摔下來時,傷到了筋骨。
可是趴在一個男人身上也不妥,麻敏兒準備歪滑到一側,躺在地上休息時,突然,坑口月光照進來,不知反射到何物,竟刺得她雙眼下意識閉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感覺光芒不刺了,她才再次睜開眼,睜眼先朝坑口看了眼,除了亮些,月光也沒什麽不同嘛,能反射光的肯定是劍刃之類的兵器之物,低頭就找夏臻的劍或是刀。
可是……可是她看到了什麽?
麻敏兒感覺自己要窒息了,驚得蓦得坐起,雙手捂嘴,連連朝坑壁退去,“不……不……我肯定摔成腦震蕩了,肯定是,要不然不可能有幻覺……”
對,一定是幻覺,麻敏兒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站起來了,驚恐的轉過身子,朝坑壁站着。
“幻覺……肯定是幻覺……”
此刻,在麻敏兒的身後,夏臻的脖頸處,一塊如水滴的玉墜,裏面竟映出她來處的世界,就跟視頻一樣,場景停在某個醫院病房裏。
麻敏兒魂穿大魏朝的前一刻,正趕去機場,準備去海南洽談一個項目,不幸遭遇車禍,來到大魏朝三四個月了,她以爲自已在天朝的身體已經被火化了,那曾想竟還在醫院裏,一動不動的躺在病床上,竟是那樣安甯、恬靜,沒有了往日的幹練與淩厲。
“不……不,那一定是幻覺……是幻覺……”麻敏兒頭磕着坑壁,不停的碎碎念念……碎碎念念……
可是碎碎念念的麻敏兒還是忍不住轉過身來,玉水滴中,病房的門被打開了,一對花白頭發的老年夫婦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爸——媽——”她猛得再次撲到夏臻身上,伸手就拿起他脖頸的玉墜。
“爸爸……媽媽……”雙手發抖,身子發顫,撕心裂肺的低喚聲從麻敏兒的喉腔内嘶啞而出:“爸爸……媽媽……”
淚水糊住了她的雙眼,“爸爸……媽媽……”
水滴中,老年夫婦輕輕擡腳走到了病床前,老年男人輕輕伸手摸了摸病床上女兒的頭頂,額頭、臉頰,寶貝一般輕輕柔柔。
“啊……啊……”老年男人打着手勢,對着床上的女兒嘴裏不停的冒出啊啊的叫聲,意思是,孩子啊,爸爸來看你了,你快點好起來……
邊上,老年婦人,面色雖滄桑,可仔細看過去,,她的雙眼透出稚氣,竟如十幾歲的孩子。
這就是麻敏兒的親生父母,一個是聾啞人,一個是弱智(不是天生的,小時候發燒,由于沒及時退燒,燒壞了腦袋,生活能自理。),他們組合,竟生出了一個市高考狀元——麻敏兒。
麻敏兒再也熬不住,一頭悶在夏臻胸膛,抑制住聲音悶聲大哭:“爸爸……媽媽……沒有了我,你們老了怎麽辦……怎麽辦……”
再次擡頭,麻敏兒對着玉水滴喃喃自語,“你們怎麽辦……”
玉水滴中,醫生進了病房,高興的對麻父道:“老伯,在你來之前,你女兒醒過一次。”
“啊啊啊……”麻父急得手一會指病床一會指醫生。
“别急,老伯,你女兒已經度過了危險期,而且據我們觀察,亦不會成爲植物人。”醫生微笑說道。
“啊啊啊……”麻父聽到醫生的話,高興的歡跳到女兒病床前,“啊啊啊……”
“爸爸……”看到爸爸聽到自己的消息高興的如同孩子,麻敏兒的淚水肆意流淌,可她畢竟是高考狀元,就算在如此激動、喜悅之下,大腦另一部分仍給出了疑惑,我的靈魂還在大魏朝呢,那邊不是植物人,難道我要穿回去了?
還沒等麻敏兒再次激動,病床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
醫生馬上叫道:“老伯,我們要給你女兒進行全面檢查,麻煩請你等一下進來。”
“啊啊啊……”麻父不肯出去,護士們正準備勸尉時,一個高大挺拔俊朗的年輕人一手提着水果籃,一手捧着束鮮花進來了。
“金先生,麻煩你勸一下你女朋友的父親,我們……”護士長正不知怎麽跟麻父溝通時,看到年輕人如同看到了救星,連忙說道。
年輕人微點一下頭,微微一笑,溫和說道:“好的!”說完輕輕把兩隻手中的東西放到了床前櫃上,轉身用手語跟麻父交流。沒過一會兒,麻家夫婦二人就在他的雙擁下出了病房。
俊朗幹練的年輕人雙手擁着年老甚至有些邋遢的老夫妻,引得醫生、護士們的目光紛紛跟着他清瞿的背影一直到門外。
麻敏兒看不到病房外的情況,但她能想象到,父母在金翰來的溫和勸慰下,安心坐在走廊椅子上等待醫生檢查。
金翰來,怎麽會是你?怎麽會是你……這個曾被自己一再拒絕的高個子男孩,幾日不見,竟成了……一時之間,麻敏兒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他,社會精英?還是富二代?
可她認識他超過七年了,他一直是個平凡而青澀的小夥子,每次看到自己甚至都羞澀的不好意思擡頭,怎麽轉眼間竟如言情小說中的霸道總裁一樣——魄力、幹練、非凡。
麻敏兒納悶的忘了臉上挂着淚水,醫生們檢查的速度很快,他們很快到另一間房讨論病床上女孩的情況,整個病房内就剩她——現代麻敏兒。
“你是我?”病床上的‘麻敏兒’伸手掏出心口的玉水滴。
麻敏兒驚訝的捂嘴,“你……你能看到我……你脖子上的玉水滴那來的?”
“我爹、大哥、小弟、小妹他們好嗎?”
麻敏兒點點頭,繼續問道:“你脖子上的玉水滴那來的?”
“知道他們很好,我就放心了。”‘麻敏兒’大大松了口氣。
“你快回答我呀。”麻敏兒急切的問道。
‘麻敏兒’輕輕一笑,“昨天夜裏,我醒來時,剛才那個高大的哥哥給我帶上的。”
“金翰來?”
“我不知道他叫什麽,但他對我很好。”‘麻敏兒’微笑裏有幸福的味道。
“你……你是九歲的大魏朝麻敏兒?”
病床上的‘麻敏兒’輕輕點點頭。
天啊,我的個天啊……怎麽會這樣?麻敏兒被老天捉弄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驚問道:“可我……我已經二十八了,你才九歲,你……怎麽在天朝生存下去?”
“大哥哥說養我。”現代麻敏兒認真道。
“啊……可是……”麻敏兒頓住了,大腦突然轉了一下,大魏朝的女人不需要獨立,他們依附于男人而活。
現代麻敏兒輕輕說道:“前兩日,我醒來時,真被這裏的一切吓壞了,不知道該怎麽辦?是剛才的大哥哥安撫了我,他說即使醫生告訴他,我的智商可能隻是幾歲孩子,他亦願愛我、養我。”
“……”麻敏兒聽得怔住了。
“我聽不懂,你能告訴我什麽叫智商……什麽叫愛嘛?”現代麻敏兒很困惑。
“……”麻敏兒突然想到自己的母親,難道宿命如此輪回?她母親的智商因發燒一直停留在十多歲,而‘自己’又因爲靈魂穿越再次變成九歲。
老天啊,麻敏兒低頭悶在夏臻胸口。
“呃……”突然,暈迷的夏臻有蘇醒的迹像。
麻敏兒驚得失手落了手中的玉水滴,玉水滴因夏臻的轉醒,影像漸漸消失不見。
不……不……我還想看爸爸媽媽呢?麻敏兒急得竟背過氣去,頭咕咚一聲栽在夏臻的心口上。
“咝……”夏臻疼出聲,下意識就伸手捂自己疼痛的心口,卻捂到了一個孩子的後背,驚得他倏一下坐起身來。
暈迷的麻敏兒眼看就要被他帶落到地,他下意識伸手就把她撈起,“竟是京城來的小娘子?”
夏臻感到很意外,擡頭看了看陷已于難的深坑,一手抱着小娘子,一手拄着刀柄緩緩立起身,疼痛讓他的牙都龇了幾下。
坑真得很深,連夏臻這樣高的将軍都覺得爬上去有些困難。
當然,這是相于他目前的受損的身體而言的,要是在平時,這樣的深坑怎麽會難住他,他堅起耳朵聽了聽坑外面。
除了悉悉索索蟲兒聲、沙沙的樹葉聲,他似乎沒有聽到部下找他的聲音,想了想,坐到了坑壁。
随着他落地而坐,麻敏兒小小軟軟的身體被他搭在自己的長腿上,任由她暈迷而睡。
要是天亮之後,還等不來部下,養神的夏臻決定自己爬出去。
等待的日子又漫長又難熬,無聊到,夏臻随手捏心口的玉墜消磨時間,他并不知道,他心口的水滴已經通靈神現。
微微仰起頭,看向深遂的深空,這是一個甯靜的秋夜,萬物都在沉睡中,隻有天空中的星星眨巴着眼睛,透過遙遠的蒼穹,弱弱的出現在他眼裏,神秘的與他對望,眨巴的小眼睛,調皮而狡黠,就好像京裏來的小娘子。
想到這裏,夏臻不自覺的垂下眼看向腿上橫躺的小娘子,此刻終于安靜的像個小娘子了,他不禁失聲而笑,意識到自己的行爲後,馬上闆正臉孔,再次擡頭。
無數個夜裏,他失眠而坐,暴戾狂躁,漫漫長夜,極度難熬,卻從沒像此刻一樣,竟能靜靜的看天上星星。
外面的人都快瘋了,可是小将軍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顧敦,你确認,那逃走的流寇當中,沒有小将軍?”田先生急得頭發都飛起來了。
“先生,我肯定,沒有。”顧敦說道:“再說,我讓人一路跟着他們,要是有什麽,馬上會回禀過來。”
田先生急得山羊胡了都白了,“章将軍——”
“先生,我在——”
“有去縣城調兵嗎?”
“有,先生。”
田先生見該考慮的都考慮了,仰頭看天,“小莊,林中之陣,以你看,出自誰手?”
“逍遙先生——風江逸!”莊颢回道。
田先生道:“可老夫想不明白的是,他明明在京都啊!”
“先生,僅憑二焦山的幾個流寇,不可能布出這道攻心陣法。”
“是啊,即便這陳法,隻有七八分神似,就已經把我等打個措手不及,要是他親自出手,那……”田先生不敢想象。
莊颢想了想說道:“先生,以我想來,那些流寇還沒資格讓他教陣法。”
“可現在事實是他們不僅學會了,還會用陣法攻得我們措手不及。”
“先生……”莊颢想了想說道:“我懷疑他出京了!”
“出京?”
“嗯,而且以不爲人之的身份在某處雲遊。”
田先生吃驚的看向莊颢,雖沒說什麽,但認同了他的猜測,風江逸可不是個不換常理行事之人,他能做出很多驚世駭俗的舉動出來。
深更半夜中,平定縣城緊閉的大門開了,士兵拿刀提槍奔跑着向城外,驚醒了睡夢中的人們,個個起床,“出了什麽事嗎?”
“難道有流寇?”
“不可能,連寇首都被小将軍殺了,那來的流寇。”
“可這麽多士兵幹嘛去?”
“難道是有大人物要來?”
縣城某客棧,小丫頭站在二樓門廊下,看到士兵直朝外跑,想了下,高興的飛奔回房,“三娘,三娘,是不是公子知道你來了,沒接到你人,擔心的去找你了。”
床帷邊坐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溫婉秀氣的臉,在油燈下顯得端莊沉穩,聽到丫頭的話,端肅的嘴角微微上揚,“别亂說,表哥可不是一個爲女人半夜開城門的人。”
丫頭撅嘴:“那這些士兵出去幹嘛?”
“表哥治下,一向平安,不要亂猜測了,趕緊睡覺吧,明天還要去表哥府上。”小娘子提醒說道。
“三娘,你該讓公子來接你。”
小娘子輕嗔道:“表哥既要剿匪,又要練兵,那來時間跟我們女人磨叽。”
小丫頭不滿的發勞騷:“三娘,你就寵着公子吧,寵得他都忘了你也是需要人疼的小娘了。”
“别亂說話。”
“三娘……”
“再說,小心我罰你。”
“是,三娘。”小丫頭撅嘴,不滿的幫主人放下帷賬,伺侍她躺上床睡了。
士兵整齊的踩步聲,不僅震醒了城内人,城外的農人也被驚醒,紛紛起來,“出了什麽事?”
“不知道啊,就看到火把通亮,跟白天似的。”
“難道有流寇來?”
“不可能,連寇首都被小将軍殺了,那來的流寇……”
“那是怎麽回事?”
“走,去看看……”
……
麻齊風站在走廊内,朝官道看過去,發現那些火把朝小牛山進發了,難道是敏兒他們出事了,蓦得驚出一聲冷汗,連忙整理好衣服,咚咚就往木梯下跑,被兒女叫住了。
“爹,你幹嘛去?”麻三郎揉着小眼問。
“爹……”小悅兒嘟着小嘴。
把兩個小的放在家裏麻齊風也不放心,轉過頭,一手牽男娃,一手抱女娃,朝小牛山方向跑去。
付小有見東家跑了,他也跟着朝小牛山跑去。
付老爹想了想沒跑,留下看東家的小院子。
郭李氏和施老爹等人陸陸續續也朝小牛山而跑。
大拔士兵開拔而來,一直尋找夏臻下落的幾個流寇發現了,緊張道:“五哥,咋辦?”
強五賊罵道:“他娘佬子的,真是邪門了,明明看到他跌入坑内了,怎麽人不見了?”他不死心,不停的在幾個坑内找來找去,就是沒見人影。
“五哥,再不走,咱們不要連夏瘋子沒殺了,倒失了性命沒辦法替老大報仇。”
強五擡起頭,月亮漸漸西沉,樹林間火把晃動,眼看就要晃到這段了,一咬牙不得不放棄,“他娘佬子,夏瘋子等着老子,老子不殺了你,勢不爲人。”
章年美沒空聽兩位先生猜測,他來了個地毯式搜尋,每寸土地都挖地三盡,“他娘的,我就不信了,找不到小将軍。”
麻大郎把營地周圍一帶搜遍了也沒有找到大妹,整個人連魄都丢了,撒腿似的往密林深處找,結果如鬼打牆一般,竟轉到了來時的山腳下,竟在山腳下遇到了前來的父親。
“大……大郎……”麻齊風跑得氣都接不上來,“敏兒呢?”
“我……我……”麻大郎氣得捶自己的頭,“都怪我睡着了,都怪我睡着了……”
麻齊風連忙放下女兒,拉開大兒的手,“初兒,咱們趕緊去找你大妹。”
“爹……”麻大郎抱着爹大哭。
“孩子,别哭了,咱們找人去。”
“嗯……”麻大郎邊抹眼淚邊把爹往山上帶。
火把密集,人群移動,突然有士兵叫道:“章将軍,這裏有藤網!”
火把迅速聚焦前方,十幾張破落的藤網出現在衆人面前,章年美大跑向前,蹲身拿起破網,又迅速起身,朝周圍尋找,一裏地之外,幾個深坑出現在衆人眼裏。
“趕緊找,趕緊找……”
“是,将軍!”
深坑之下,随着月亮西移,裏面的光線越來越暗,身上有傷的夏臻疼得又睡了過去,逼仄的坑内,他半倚在坑壁,雙腿上歪睡着九歲小娘子,暈迷的小娘子跟沒骨頭似的,軟沓沓的橫在夏臻腿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夏臻感覺坑上有震動聲,倏的睜開眼,豎耳一聽,腳步踩地的聲音太熟悉了,是他帶的兵,雙腿迅速蜷起,卻被阻住了,眉角微挑,怎麽把這個小人精給忘了?
長臂一伸,順手就撈到懷裏,把她因暈迷而軟沓的頭枕在自己肩頭,一手抱住她的身子,一手扔刀沖向坑外。
呼哧……刀與空氣磨擦,形成氣流聲。
正在尋找的兵士突然被兵器聲驚到,齊齊亮出自己的武器,随着刀落地,顧敦馬上叫起來,“是小将軍的刀,是小将軍的刀……”
章年美等人正在另幾個坑邊,聽到聲音,連忙跑過來,大叫:“小将軍,是你嗎?”
“屁話那麽多幹嘛,趕緊把我弄出去。”坑下傳來小将軍一如往常的暴戾聲。
“小将軍,我們還沒找到你的坑口。”章年美急死了,隻聽到聲音,看不到坑内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