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人情做菜

吳許氏看了下東西,擡眼道:“我東家說了,你的東西出佻,讓我價格給高些,這樣吧,這些東西,我算你一兩銀子。”

“太……太多了吧。”麻齊風沒想到這些東西能賣一兩銀子。

“圖郎君下次生意。”吳許氏高興的說道。

“多謝大嫂了。”麻齊風道過謝:“我想買些細麻布,麻煩夫人按三個孩子,兩個大人扯些布匹。”

“好的,郎君你等等。”吳許氏連忙讓夥計拿了幾種顔色的布匹出來,“你要什麽顔色?”

“三個孩子扯青綠色,兩個大人扯些灰色。”

“好咧!”吳許氏讓小夥計扯了布匹,最後算了麻齊風一百二十個銅子。

“夫人,你是不是收少了?”

吳許氏笑道:“沒少收,也沒多收,郎君你就拿着吧。”

“多謝大嫂,那……那再拿些絹頭綢布,我再讓我女兒繡些帕子過來。”

“郎君,這次幫我繡些團扇扇面吧。”吳許氏笑道。

“行。”

“折扇扇面也可以。”

“好,我讓女兒試試。”謊說多了,果然就習慣了,麻齊風現在左一口女兒又一口女兒,一點也不覺得心虛了。

“那就多謝郎君了。”吳許氏說:“這次給你布料、絲線不收錢,等你做好了,按繡品給酬勞,你看怎麽樣?”

“那真是多謝大嫂了。”麻齊風正愁買了這些東西,沒錢給施老爹等人發工錢呢,聽說這絹絲不要貼本錢,如何不喜。

包好布匹、布料離開繡鋪,爲了不讓賭坊的人看到,他走了繡坊後巷,繞過主街,買了些日用品,走了遠一些的南城門出城了。

回家後,天已黑了,女兒已經做好晚飯正等着他回來吃。

“爹,怎麽樣?”

“還不錯。”麻齊風高興的回道:“買了布料、日用品,施老頭他們的工錢也夠了。”

“太好了,爹,你太能幹了。”

麻齊風總是被女兒的馬屁拍得忍不住嘴角上翹,“你不是說一直沒衣服換洗嘛,爹今天買了布料回來,一人再做一身,就可以換洗了。”

“哇,爹,你太太太好了。”

“就你嘴甜。”麻齊風高興的接過女兒遞過來的布巾擦了臉手,一起跟孩子們吃晚飯,好快點吃完,給孩子們做衣服。

暈黃的油燈下,一家人面上都是笑意盈盈,吃飽喝足,還有新衣服,真好!

麻齊風趕了兩天,做好了一家人的衣服。

說真的,要是放在現代,麻敏兒覺得他爹能成一個服裝設計師,可惜在古代,衣匠是個不入流的職業,好吧,她也就想想。

穿上青綠的衣衫,麻敏兒感覺自己比鎮上亭長家的孫女都穿得好,雖然是細麻布,不是絹綢,但他爹做的真是好,小窄袖襦裙,衣襟不僅滾邊,還繡了幾朵簡單的纏枝紋,細縧腰帶也一樣滾邊繡了纏枝紋,穿上身,整個人都感覺清新,娘呀,終于告别了隻有一套衣服的時代。

“二姐,我的花沒有你多?”小悅兒低頭數了花朵說道。

“你人小,衣服小,所以爹才少繡了一朵。”

“哦!”麻悅兒仰起小頭,露出一口小米牙,再加上最近有吃有喝養起來的肉肉臉,真是可愛極了!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

“二姐,你壞!”

“哈哈,二姐是喜歡你呢!”

麻家的三個男人原本都生得清秀,換上新布衣,一下子就讓灰秃秃的景緻變得不一樣起來。

“爹,大哥,你們真好看。”

“二姐,那我呢!”三郎連忙叫道。

“你當然更好看啦。”麻敏兒笑道。

麻齊風寵溺的看着孩子們,許久都沒有打擾孩子們嬉鬧。

鬧過之後,麻敏兒說道:“爹,我答應他們十天結一次賬,咱們去給他們送銅子吧,順便看看菜,要是能摘了,咱們每樣都弄些送給章将軍。”

麻齊風點頭,“應該的。”

麻齊風帶着麻敏兒去了十五畝地,給雇工送工錢,施老爹和付老爹都推着客氣着不好意思收錢。

“拿着吧!”麻敏兒說道:“我和爹都不會種田,以後離不開大家相幫,要是不過意,就把我家的田伺弄的好些就行。”

“那肯定的,那肯定的。”施老爹和付老爹齊齊說道。

麻齊風也不會說什麽套話、客氣話,拿過銅錢袋,讓女兒發工錢。

麻敏兒說道:“現在就給大家少些,等我家的菜起來了,能賣到錢了,我就給你們加工錢。”

“二娘,你太客氣,有這些錢,夠了夠了。”付老爹連連說道。

麻敏兒笑道:“隻要我家鍋裏有了,肯定也讓大家的碗裏有。”

施老爹在内心暗暗感慨,這小娘子咋這麽會說呢,這麽讨人喜呢。

每家五十銅子發好後,麻敏兒說道:“兩位老爹,能摘的菜摘一些吧。”

付老頭驚道,“東家,菜還嫩着呢,可舍不得。”

“老爹,要拿菜去還人情。”

“原來是這樣。”付老爹還是感覺舍不得,莊稼沒成熟就動,對他來說就是浪費,可誰讓人家是東家呢。

麻敏兒正準備去郭嬸那裏送工錢,突然發現渠頭小路上來了一大拔人,其中就有麻家人,不要感歎她視力好,實在是麻家人跟村裏人不一樣,他們走路都跟螃蟹似的,真不知橫的什麽。

“兩位老爹,你們看着摘,隻要能吃的,每樣搞個十斤。”

二位老爹還沒來得及回話,東家小娘子就拉着他爹走了。

“這娃兒每天心癢癢要摘菜,真想讓她跟着一起摘呢,怎麽走了?”施老爹有些不解。

付小有站在他爺爺身邊,順着麻二娘的目光看過去,知道爲什麽,不過他不會說出來。

施大娘别了自家老伴一眼,“就你話多,趕緊給東家幹活。”

麻敏兒就請了施老爹、付老爹,但是施老爹的老伴,甚至住得的近兒子女婿都來幫忙,就更不要說付小有了,她要給他們工錢,他們不要,說是偶爾幫幫忙,不值當給錢,真是樸實啊!

卻總有人不樸實,比如麻家住在羅家大院裏的庶子們,他們一定是聽到村裏人說什麽了,知道自家的菜長出來了,來打秋風了。

投人投錢,讓你們來打秋風,怎麽可能!麻敏兒邊走邊看了看十五畝周圍,幾個巴掌大的茅草棚子,有施老爹的,有郭家母子的,他們都盡心盡力的看守着十五畝地上的蔬菜、旱稻。

可是随着這些菜越長越大,麻敏兒感覺就憑施老頭等人怕是守不住,該怎麽辦呢?她愁上了。

麻家庶子兄弟外加妯娌孩子,人數不少,站在田梗頭,烏壓壓一片。

麻敏兒已經走到郭李氏的棚子邊上,“郭嬸——”

郭李氏正在田裏薅草,看到麻敏兒叫她,連忙上了田埂頭,“二娘——”

麻敏兒啥話也不說,把五十個銅子塞到她懷時,“麻家人來了,我得走了。”說完,就拉着他爹走了。

“哎——”郭李氏連客氣的時間都沒有,“這二娘……”伸手摸了摸懷中的銅子,樂得嘴都合不上,跟着二娘就是好,有吃有喝,還有錢。

“娘,你别發呆了,看那邊麻家人想幹嘛。”郭大平提醒。

看到那些人,郭李氏氣得扔了手中的草,“走,咱們去看看。”

老姨娘看到麻老六走了,避開了他們,裝着沒看見,指着芥菜就道:“阿菱,下地拔幾斤。”

“是,姨夫人。”

老嬷嬷阿菱居然提着裙裾就下田,付土根怎麽會答應,麻家的是是非非,他早就從小跑腿孫子口中知道了,連忙上前把人推上了田埂。

老嬷嬷阿菱可是在大宅門混過的,那裏能讓鄉下土癟得逞,歪着身子就要朝付土根身上倒,“非禮啊,非禮啊……”

付土根一個老實巴交的農人那裏見過這場面,吓得不知所措。

施老爹夫妻倆也被麻家人吓住了,他們記起老姨娘母子跟東家掐架的事,本能的朝田埂頭站了站,勢要擋住這些摘菜的人。

隻有十二歲的付小有小眼珠子轉了下,突然叫道:“爺爺你娶了這婆娘,給我做繼祖母。”

……

一群人被小屁孩的叫聲吸引住了,有驚有怪,但更多的是好笑。

“哈哈……”趕過來的郭李氏大笑,“付老爹,你孫子說得對,娶了她,你不虧本。”

施老爹夫妻倆相互看了一眼,知道郭李氏這是擠兌麻家人,也跟着起哄笑起來,他們可不希望菜被這些不勞而作的人摘去。

老嬷嬷阿菱覺得老臉挂不住了,也不爲主人沖鋒陷陣了,連忙爬上頭梗頭。

付小有擡起下巴,“你們擅闖民田,我們要報官。”

付土根覺得自己活了快五十年了,從沒被婦人這麽惡心使壞過,氣得跟着孫子叫道,“對,報官!”

“大平——”

“娘,我在。”

“去報官!”

“報……報什麽官啊,我們又沒怎麽的?”麻齊光朝郭李氏等人瞪眼叫道。

“我們要是不報官,你們就能怎麽的了。”

“你……潑婦。”

郭李氏大嚷:“潑婦又怎麽了,總好過沒臉沒皮偷吃人家東西。”

“誰偷了,誰偷了,你這賤婦給我說清楚……”老姨娘惡毒的罵道。

“哎喲喂,倒底誰賤啊,人家都沒請你來,自己跑過來才叫賤呢?”郭李氏也是吵架的一把好手。

“賤……”

“姨娘……”麻二夫人掃了眼田埂頭,越來越多的村人聚擾過來,她是要面子的人,叫住了要撒潑的老姨娘。

“老二媳婦……”老姨娘還想鬧,可現在老二當家,她得給老二媳婦面子,壓下了心氣。

“姨娘,今天的風景也看得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麻二夫人邊說邊示意姨娘,人多廣衆,鬧了不好看。

老姨娘消停了,哼了聲轉過身子,“有什麽好看的,還不如回去納涼。”

婦人們帶着孩子轉身回頭。男人們看了看綠層層的田地,稀稀拉拉的,也沒覺得什麽,菜不菜無所謂,有肉吃那才叫一個好。

到底是世家大族出來的,還要幾分面子,麻家人烏壓壓的又回去了。

看着他們的背影,施老爹感慨,“東頭大片大片的良田荒草連連,真是可惜了。”

“那有什麽辦法,人家不屑種田,聽說都在啃老本。”郭李氏說道。

“能有多少老本夠這樣啃的。”施大娘也感慨。

付小有一直在鎮上打聽消息,說道:“他們把田佃出去了,收租子。”

“荒年能收到什麽租子?”

付小有道:“他們說自己是富貴人,反正不會親自下田種地。”

施老爹道:“可以跟我們東家學啊,自己學着做些,再雇人做些,日子不就起來了?”

付小有搖頭:“他們嫌種田又苦又累,又不體面。”

“那他們想幹什麽”施老爹不解的問。

付小有搖頭:“不知道,反正現在每天看他們不是躺在家裏藤椅上,就是去鎮上麻宅,或是到鎮上唯一的茶樓裏喝茶水,那麻九、麻五還跟鎮人小賭幾把,經常赢,搞得鎮上人都不跟他們玩了。”

施老爹聽得一愣一愣的,連連感慨:“果然是京裏的氣派人,竟然在茶樓裏喝茶水,沒事小賭賭。”

郭李氏道:“要不是姚大人是麻老大人的學生,我猜早就有地痞流子打他們家主意了。”

付小有賊賊一笑:“你以爲沒有啊,根本就是外面亮堂裏面虛黑,沒錢。”

“啊……”

事後,麻敏兒知道是付小有機智趕走了打秋風的麻家人,笑着對他說:“小有,要是我家發了,我聘你做我家大管事。”

“真的呀!”付小有高興的眉毛都飛起來了,“做大管事可神氣了。”

“哈哈……”麻敏兒被他的話逗笑了,“我跟你講,等那天你真成了大管事,你就不會說這話了。”

“啊……難道不是嗎?”付小有不解的說道:“可我看到的大管事都趾高氣昂啊!”

麻敏兒心想等你的人生閱曆到了,就會明白站得越高、走得越遠,越是謙虛、低調,微微一笑道:“小有,你跟我哥學認字吧。”

“啊……”

“啊……”

不僅付小有被驚到了,送菜過來的付土地也驚到了,“學……學認字。”

“對——”麻敏兒點點頭,看向郭家兄弟二人,“你們也是一樣,每天下午過來跟我哥學認字,學會認字,以後就算到外面做學徒都比别人機會多。”

“二娘說得沒錯。”郭李氏放下菜筐,高興的抹了把汗,“嬸也沒别的出息,就是看到鋪子裏的賬房先生,覺得人家特别牛,要是我家大平識了字,将來能做賬房,我這輩子也算對得起老郭家了。”

“娘……”

郭大平先是被麻二娘待付小有的态度驚住了,心裏真不是滋味時,又聽到她讓自己跟着一起學習識字,低沉的心又立即喜悅起來。

聽到娘讓自己做賬房竟有些迷茫,本能的就在内心叫道,我不要出去做賬房,我隻想幫二娘幹活做事。

施老頭兩口子放下菜筐,相互看了一眼,覺得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二……娘,能……能讓我家小孫子來認幾個字嗎?”

麻敏兒點頭:“當然可以啦,施老爹。”

“太……太好了。”施老爹高興的眼不見縫。

菜送過來了,幾家人又得到了意外之喜,個個都高興的離開了麻家小院。

平柳條編的筐子齊齊整整的擺了七、八個,摘的菜碼在裏面水靈靈的惹人喜。

“爹,等送給恩人後,我們可以賣菜了。”

“是啊,想不到都長出來了。”麻齊風頗感慨,可是在孩子們看不到的地方,他内心有些茫然,還有些慌亂。幼年時與姨娘相依爲命,跟族裏的兄弟們一起讀書,由于資質平庸,十四歲後他沒有再進一步,出了學院,沒人爲他的将來打算,任由他呆在家裏。

無聊的他,在市井巷裏跟着人混,學會了賭錢,姨娘以死相逼才把他拉回了家,他才收了心,卻沒想到,姨娘的身子還是在操勞中垮了。

她拖着生病的身子給自己尋了一門親事,看着自己成家才松了口氣,沒想到這口氣一松,她竟去了。如果不是娘子陪着自己,他也許就跟姨娘去了。

讓他賣菜,麻齊風一時之間竟不知從何下手。

麻敏兒覺得父親對賣菜的興緻不高,難道是因爲出身顯族,不屑行商人之事?還真有可能,麻家可是帝師出身。

不過不管怎麽樣,此刻,爹再怎麽不感興趣,也得站在自己前面,要不然,她這個九歲的小姑娘可不好做事。

第二天一早,天色還暗,麻家大大小小都起床了,洗漱的洗漱,準備早飯的準備早飯,個個都忙得不亦樂乎。

麻敏兒剛做好野蔥雞蛋餅,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她連忙出了廚房。

施老爹見小娘子過來,連忙笑笑,“二娘——”

“老爹這麽早?”

“是……是這樣的,上次我看東家不怎麽會推闆車,我家大寶會推,我讓他過來幫東家推。”因爲自作主張,施老爹說得很忐忑,怕東家不給面子,自己難爲情。

“施老爹,你……太客氣了!”麻齊風不好思的推辭。

“沒……沒事!”施老爹有些無措。

麻敏兒看了眼木納枯瘦的青年人,見到大夥都看向他,害羞的頭都快低到膝蓋了,暗暗歎口氣,施老爹是明幫忙,實際上爲他謀事哪。

也罷,以後賣菜也不是一次兩次,這樣下去天天有得賣都有可能,讓爹這個文弱書生一直推,也不太現實,麻敏兒做了順手人情,“爹,我們雇了這位大寶叔吧。”

麻齊風點點頭:“行。”

“爹,每個月先按一百個銅子給工錢。”

麻齊風是個好爹,也是個好人,但不能否認,他确實是被大家族養殘的庶子,無論仕途還是庶務,都沒人指引過,更不要說手把手教了,很多事他都不太懂,比如說雇傭人工,他都不知道怎麽給工錢,自從十五畝地開動以來,一切用人結賬都是麻敏兒決定的。

麻齊風别的不會,但聽得懂女兒話中的意思,聽懂後負責點頭,餘下的由女兒定奪,就像曾經在京城裏一樣,大小事情先是姨娘,後是娘子,現在又是女兒。

不得不說,有些男人天生好命,他們背後總站着無怨無悔付出的女人們。

“東家,使不得……使不得……”施老爹是有小心思,是想爲小女婿謀事,但他準備做幾次再開口,讓人家先看看小女婿做事行不行,那曾想,東家也太利索、太幹脆了,當下就用上了。

這不是麻齊風幹脆,而是麻敏兒幹脆,在現代就以雷曆風行出名的她,做事從不拖泥帶水,既然施老爹想自家給這個人情,她就給個幹脆,既方便了自家,也給别人飯吃,何樂而不爲。

麻家父子還沒來得及搬上車的菜筐,牛大寶搶着搬上了車。

麻敏兒搬出小桌子,擺上了早餐,請施老爹翁婿一起吃,施老爹逃也似的走了,牛大寶死活不肯上桌,最後,塞了一塊雞蛋餅給他,他寶貝似的塞到懷裏。

塞得麻敏兒眉頭直皺,身體本就有體溫,天氣又熱,要不了一會功夫還不都馊了,走到他面前,“現在就吃了。”

“啊!”二十大幾、快三十歲的牛大寶被吓得一哆索。

“現在就吃。”這麽髒的衣服,也把吃的往心口塞,這衛生可真……麻敏兒緊皺的眉頭就沒松開過。

牛大寶被麻敏兒吓得連忙掏出雞蛋餅就往嘴裏塞。

“好好吃。”麻敏兒轉頭,“三郎給他端碗熱涼水。”

“是,二姐。”麻三郎連忙進了廚房,端了個小木碗出來。

牛大寶一手塞餅,一手連忙小心的接過水,等他喝了一口水後,發現東家的人都吃飯了,沒人看他了,他緊張拘促的心才慢慢放下來,蹲在一邊,寶貝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吃早飯。

吃完早飯後,麻家五口人連同牛大寶一起去了縣城,九點到時,他們到了縣城,一路打聽到了守備衙門。

章年美剛從訓練場上下來,聽說有人找自己,那一點也不希奇;聽說有小娘子找自己,那也是常有的事,誰讓咱長得俊呢?

可聽說是京裏來的小娘子找自己,那就稀奇了!

衆人調笑,“章條子,去年冬你跟小将軍進過京,厲害了,都讓小娘子找到我們平定了。”

“去去去,亂說什麽!”聽到京城,章年美估計是誰了,連忙狗腿的跑到夏臻跟前,“将軍,屬下有些私事,想出去一下。”

夏臻皺眉。

“将軍,屬下知道你沒食欲,托人給你弄幾個開味菜呢。”章年美讨好的說道。

“嗯!”夏臻幾不可聲的點了一下頭。

章年美歡喜的蹦了出去,到駐軍衙門口一看,果然就是那個有趣的京城小娘子。

“章大哥——”

“妹子,你咋來了?”章年美笑嘻嘻的問道,仿佛他們已經認識很多年。

麻敏兒漂亮的眉眼彎彎:“我答應過章大哥,等菜長好了,第一個送給你吃啊!”

“哇,你還當真了?”

“當然是認真的。”麻敏兒一本正徑的回道。

章年美走到闆車前,看到水靈靈的蔬菜,笑得眼不見縫,“這麽嫩的菜,可惜軍中的糙爺們燒不出好樣子。”

“不會吧。”

“那當然,害得小将軍都多少天都沒吃好飯了。”章年美臉上沒了嘻嘻哈哈。

麻敏兒微皺眉頭,“沒食欲?”

章年美點點頭。

“他平時出汗多嗎?”

章年美叫道:“我們是誰,每天訓練,汗不要出得太多喲。”

“哦,那是火旺脾虛,夏天常有的診狀,吃些清淡可口的,慢慢調一下就好了。”麻敏兒想想道。

“妹子,到底是京裏來的,咋跟郎中說得一樣呢,那你有什麽清淡可口的小菜?”章年美眉毛動動,興奮的問。

麻敏兒說道:“我隻會說,不太會做呢?”

“啊……”

“要不,我把菜譜給你們廚子,讓他做行不?”

“行行行,你跟我到後勤,看着他們做一遍,看看味對不味。”

“哦。”

章年美本來是找借口出來見麻敏兒的,沒想到她真懂做菜,喜得嘴都沒有合過,又省得他到處找食譜了。

軍營重地,如果不是章年美,麻家人那裏機會進來,他們跟着他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了後勤。

後勤總務魏禮安看到水靈靈的蔬菜兩眼發光,“娘哎,那來的,長得這麽嫩乎。”

“嫩吧!”章年美得意極了。

“太嫩乎了。”

章年美大笑:“哈哈,我妹子送給我的。”

“你那來的妹子?”

“你管那來的,反正就是我妹子。”

魏禮安還想說兩句粗話,發現有人看他,轉了一下頭,一個隽永的青年男人立在門口,不似平常人,下意識朝他拱了一下手。

麻齊風也擡了擡手,倆人無聲的打了招呼。

“雷九……雷九……”

“章将軍,叫小的幹嘛……”一個胖碩的中年男人圍着灰布兜從廚房内走來了。

“小将軍專用廚子。”章年美向麻敏兒介紹。

麻敏兒朝對方微微笑笑,算是見過禮了。

“雷九,看看我給你帶來的菜。”章年美轉身,雷九跟他走到闆車前,“行啊,章将軍,這麽嫩乎的菜那來的?”

“别問那來的,你就說能不能做出讓小将軍開味的菜來?”章年美挑眉問道。

“當然能。”

“哈哈……”章年美大笑,“我妹子來自京裏,給你這個糙老爺們帶來幾道精燴的,要不要?”

“要,當然要!”那有廚子聽到菜譜不要的道理,再加上是京裏的,那就更向往了。

雷九聽說小娘子有食譜,那叫一個客氣,連忙把人迎了進去。

麻敏兒也不矯情,說了幾道适合夏天的清淡菜單,有湯,有清炒,有清脆爽口的小腌菜。

聽完之後,雷九眉頭皺了下,“湯湯水水是不是寡淡了些?”

“雷叔,你先做做看,要是你家将軍不喜歡,那就罷了,也沒關系。”麻敏兒面帶微笑。

雷九點點頭,内心卻不以爲意,對于軍營中的糙漢子,那個不是大口吃肉,而且是濃油重鹽的,這些清湯寡水,他聽着就沒食欲。

不過也罷,章将軍親自過來,自己總得賣個面子,招呼手下,洗菜涮鍋開動起來。

四個涼拌,六個小炒,兩個湯,還有現腌的酸蘿蔔頭,考慮到男人好吃肉,麻敏兒看到廚房裏有幾種肉,挑了幾樣,分别是雞、腌肉、鮮豬肉,豬心,豬肝,清洗過後,一起放到大鍋内清水煮。

“啥也不放?”雷九忍不住問。

“放了野蔥、生姜、鹽、白酒啊!”由于沒有料酒,麻敏兒隻好用白酒去腥氣。

“沒放大醬。”

“這道菜不要。”

雷九看了眼章年美,憋住沒吭聲。

即便廚房裏鍋多、人多,麻敏兒也忙了一個多時辰才搞好幾樣小菜。

“正好午飯了,雷九趕緊安排人把菜給小将軍端過去。”章年美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湯湯水水,心想這下小将将應當有食欲了吧。

此刻,雷九已經不嫌這些菜清湯寡水了,每樣他都償過了,看着寡淡卻都極鮮、極有味,京城吃的東西還真跟咱們這些粗人不一樣。

麻家從出事到被皇帝發配流放雲水,前前後後近兩年時間,對于三郎四娘來說,那些繁華的日子已經模糊了,他們已經記不起曾經的日常生活了。

麻大郎有記憶,但這些記憶又仿佛不能具體到那一道菜上,也許大妹做的菜肴自己都曾經吃過吧。

如果說這幾個都是孩子,苦難磨去了他們曾經榮華的生活,但麻齊風是個成年人啊,他的記憶不會模糊,亦會具體到某道菜上,他确信,女兒做的這些菜,他在京裏沒有吃過,不管是京裏家裏,還是京裏酒樓,難道女兒在做飯上有天賦?無師自通?

麻齊風的腦子不自覺的就往深處想,但他拼命把自己拔出來,不……她是我的女兒,是我的敏兒。

一道一道菜被端到了夏臻面前。幕僚田先生陪坐,入眼都是清湯寡水,他年紀漸長,脾胃已不如年輕人,倒是被這些菜勾動了食欲,“白炒菘菜?還不切斷,一片一片的,淋了什麽汁水,配上整片白菜還挺好看。”

上菜的曉文連忙報菜名:“先生,這叫白灼菘菜。”

“白炒和白灼有什麽區别?”

“小的也不知道,要等先生你吃過才知道。”

“哈哈……”田先生被曉文逗到了,“小将軍,請——”

夏臻一臉嫌棄的樣子,曉文見他這樣沒敢往他面前小碟子夾菜。

田先生想吃,暗示曉文夾一塊。曉文硬着頭皮夾了一塊菘菜給小将軍。

夏臻再次皺了眉,不過筷子動了,把菜夾到嘴裏,細嚼慢咽,不知不覺把一片菘菜吃了下去。

田先生等不得問小将軍菜味了,連忙伸筷子,吃完後,點頭‘嗯’了一聲,“我知道白炒和白灼的區别了。”

“先生,什麽區别?”

“白炒在油鍋裏盛出,白灼是在開水裏撈出,然後淋油。”田先生笑道:“快去問廚子,我說得對不對。”

“哦,是,先生。”

曉文走到門口,讓小厮趕緊去廚房問菜燒法,不一會兒,小厮就把菜法告訴了曉文。

曉文笑着進來,“先生厲害,确實是這樣。”擡眼一看,白灼菘菜的盤子已經光了。

“再來一盤。”田先生說道。

“好咧,先生。”

灼是烹調的一種技法,以煮滾的水或湯,将生的食物燙熟,稱爲灼。别看字面上很簡單,但您若以爲白灼就是用開水煮一下撈出,那就錯了,那隻是對字面上的一個誤解。實際上極爲講究,要求食材鮮、嫩,以及極佳的火候掌握,才能灼出清嫩可口的菜肴。

這道白灼菘菜,菜是剛長出來的小顆大白菜,正是最嫩的時候,而滾菜的湯,是麻敏兒熬的肉湯,就是上文中提到的有肉有雞的那個湯,她舀了最清的頭道湯,用它來滾菜,讓素淡的白菜一下子有了油水,又撇出廚房大醬缸裏滲出的醬水(這醬水其實就是現代生抽)淋在碼好的白菜上,讓白菜的層次一下子豐富起來,又用鍋燒油爆香野蒜沫出香味。

看似簡單的一道白灼白菜,實際上花的功夫可不小,能不好吃嗎?

說回到那才那道湯,整隻雞從湯中撈出,切塊碼齊,洗了幾根香菜放在上面,麻敏兒另拿了一隻小碟,撇出的生抽倒滿了小碟子。

田先生看了眼什麽佐料也沒有的雞塊:“小将軍,屬下就不客氣了。”一塊入口,皮滑肉嫩,“看着就是一個白水煮雞,入嘴卻鹹淡适中,不油不膩,嫩滑無比,好吃,太好吃了。”

曉文繼續報菜名:“白斬雞。”

“這菜名還真有意境!”

“先生,端菜上來的小厮說,這盤雞蘸着這醬水吃最好。”曉文一邊說一邊注意自家主子,發現他對白斬雞也感興趣,連忙夾了一塊蘸了醬汁送到主人面前。

夏臻仍然細嚼慢咽,不急不徐,吃相優雅貴氣。

曉文暗暗動了動眉文,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發現小将軍眉梢的戾氣少了些,好像沒那麽暴燥了,也對,開桌到現在,他還沒有摔過盤子。

“好好好,我來試試!”田先生食指大動,他迫不急待想把每一道菜都償了。

曉文不停的報菜名:“清蒸獅子頭、爆炒豬心、清切豬肝、三鮮羹,嗆酸蘿蔔……”每報一個菜名,就夾一塊到主人面前的碟子裏,主人都吃到了肚裏。

哇,主人今天吃了不少,曉文一直發愁的心松了不少。

對于夏臻來說,他出生貴胄,什麽樣的菜沒吃過,但今天,在内心,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桌子菜用心之至,素葷得當,清口宜人,味道不錯。

“賞——”

“小将軍——”曉文愣了一下,醒過神來才發現,桌上盤子幾乎都空了,“是,将軍!”他馬上去打點。

田先生拿過布巾擦擦嘴,“我倒感興趣是誰做了這些菜。”

剛要跨出門的曉文轉頭看向小将軍。

夏臻亦在擦試嘴角,沒什麽表情,但作爲貼身長随,曉文知道自家主子這是同意了,連忙出門。

麻敏兒見事情都忙完了,跟章年美辭别。

“别呀,妹子,到哥這裏了,吃完再走啊。”章年美看到小娘子頭上汗涔涔的,憐惜之心上來了。

“這……這不好吧!”

“哥說好就好。”章年美馬上叫道:“雷九,妹子動手做的菜,給小将軍端去,你給我妹子按這個再來一遍,順手也練練手藝。”

“好咧!”雷九高興的拿勺子。

吃,不吃白不吃,麻敏兒隻客氣了一句,就沒再推辭,來到大魏朝,在軍營後勤第一次看到了豐富的食材,第一次感慨,原來這個年代也有雞鴨魚肉啊!

“雷叔……”

“小娘子,啥事?”

麻敏兒指着牆角說道:“你這幾口大醬缸裏的頭道汁能不能給我?”

“不瞞小娘子,以前這些醬汁不是倒了,就是被軍卒們拿去下飯了,還真沒拿它當回事,今天啊經你這麽一弄,以後我可要用來涼拌菜,做調味料用了。”

“嘻嘻……”麻敏兒笑笑,“那你就少給我點呗。”

“行,沒問題。”雷九讓手下來拿了個小壇子,給小娘子倒了整整一壇子。

廚房裏熱火朝天的忙着,時不時有人叫一聲:“小娘子,你看我這樣改刀改的好看麽?”

“小娘子,我焯的是不是過頭了?”

……

麻敏兒一一過去指正,活像某個大酒店的總廚,挺像那麽回事。

“雷大廚,公子問剛才那桌菜是誰掌勺的?”

雷九轉頭看向歪在小桌邊吃飯的章年美,他想去呢,可也得看看章将軍同不同意啊!

章年美三口并兩口吃了手中的饅頭,“知道了,馬上到。”說完用最後一口饅頭抹了醬炒肉絲,太好吃了,他就差連盤都吞了。

雷九明白了,章小将軍要帶小娘子去将軍跟前,沒自己現眼的機會,轉頭繼續炒菜,要是沒人罩着,在上頭面前露臉的機會肯定是自己的。

麻齊風有些擔心的看向女兒,麻敏兒給了個安心的眼神,“爹,沒事,說不定有打賞呢!”

吃飽喝足,田先生滿足的跟主子下了桌。

“公子,以後是不是天天可以吃到這樣的菜了?”

夏臻擡了眼,坐到太師椅上,一隻腳翹在邊上的小兀子上,既懶懶散散,又好像渾身長滿了剌,讓近身的小厮們不知覺的往後退了退。

田先生已經習慣了小主人的樣子,渾不在意,輕輕的磕着茶蓋,悠閑的喝着茶水。

章年美一臉笑嘻嘻的到了小主人面前,“小将軍——”跟着行了禮。

夏臻再次擡了眼。

“小将軍,人帶過來了。”章年美已經習慣主人的不言不語,從他神色中判斷自己接下來該說什麽話、行什麽事,說完,微微讓了讓身體。

麻敏兒出現在夏臻視線裏,他仍然漫不經心,胳膊肘拄在邊上的桌上,手托着腮,似看未看。

追書top10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道詭異仙 |

靈境行者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深海餘燼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詭秘之主 |

誰讓他修仙的! |

宇宙職業選手

網友top10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苟在高武疊被動 |

全民機車化:無敵從百萬增幅開始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說好制作爛遊戲,泰坦隕落什麽鬼 |

亂世書 |

英靈召喚:隻有我知道的曆史 |

大明國師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這爛慫截教待不下去了

搜索top10

宇宙職業選手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靈境行者 |

棄妃竟是王炸:偏執王爺傻眼倒追 |

光明壁壘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這遊戲也太真實了 |

道詭異仙 |

大明國師

收藏top10

死靈法師隻想種樹 |

乘龍仙婿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當不成儒聖我就掀起變革 |

牧者密續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從皇馬踢後腰開始 |

這個文明很強,就是科技樹有點歪 |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重生的我沒有格局

完本top10

深空彼岸 |

終宋 |

我用閑書成聖人 |

術師手冊 |

天啓預報 |

重生大時代之1993 |

不科學禦獸 |

陳醫生,别慫! |

修仙就是這樣子的 |

美漫世界黎明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