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别的沒看你長進,這拍馬屁的本事倒是不小。”麻齊風被女兒誇得不好意思。
“嘻嘻,爹,你沒讓女兒學做飯,女兒感激,一激動,當然要誇爹一句了。”
麻齊風又喜又愁,拎着麻袋進屋了。
麻敏兒站在門口沒動,“爹,屋子隻有兩間,沒煮飯的地方,要不我們在外面壘個土竈?”
把麻袋放好,麻齊風轉身又出來,點頭:“要壘,可爹不會,請人又要花錢……”
“爹,要不我們先自己試着壘,要是不行,再請人,你覺得怎麽樣?”
“行,要是自己壘的好,就省一筆錢了,要是不好,請一次,以後爹也會了。”
“那就這麽辦。”
“好!”
“爹,我跟一起。”麻大郎高興的說。
“我也一起。”麻三郎舉起小手,一臉興奮。
“爹,我也要幫你。”小悅兒糯聲細聲,像個小大人似的。
“哈哈……”麻敏兒被兄弟妹妹的可愛逗樂了,笑得前俯後仰,即使流放、荒年,隻要一家人團結,還有什麽度不過呢,她相信人定勝天。
申猴兒高興的回到家裏,剛進門,就被他娘的條笤打得沒頭沒臉,“我讓你賭,讓你賭……”
“娘……我再也不敢了。”申猴兒抱頭躲避老娘的條笤。
“不敢,你那回不說這話,可你怎麽做的……”申母氣得越發打得厲害了。
“娘……”
……
申家天井内,雞飛狗跳,打到最後,申母實在沒力氣了,一屁股坐在台階上,大哭,“老頭子,你咋不把我帶走,讓我爲你們申家做牛做馬一輩子就算了,臨老了還遭這罪,我苦啊……苦啊……”一把鼻涕一把淚,真是傷心極了!
申猴兒耷着腦袋坐在邊上陪着老母,直到天抹黑,申母才緩過神來,“我們得報恩。”
“娘,我知道,剛才我逼林貴叔賣糙面給恩人。”
“啪……”申母手中的條笤唰一下就打過去。
“娘,你幹嘛?”申猴兒疼得哇哇叫。
“幹嘛,這能叫報恩嗎?”
“娘,那怎麽報?”
麻家五口人開始找土塊或是石子,準備壘土竈,一直忙活到天抹黑,土塊石子堆了一堆。
“應當夠了吧。”麻三郎抹着一頭汗說道。
麻敏兒暗暗聳了一下肩,小家夥拿的土塊,能用的沒幾個,不過沒打消他的積極性,微微一笑,“應當差不多了。”
“哦,太好了,那爹,我們什麽時候能壘好竈燒上飯?”麻三郎仰着小臉,一臉期待。
“……”麻齊風回答不出。
到是麻敏兒有點譜,她曾野營過,弄過土竈,隻要有力氣,倒是簡單,突然意識到一個大大的問題:“就算今晚壘好,怕也吃不上飯。”
“二姐,爲何?”
“一沒鐵鍋,二沒水。”
“還真是……”麻大郎顯得很沮喪。
麻齊風朝鎮上看過去,“爹馬上去井邊排隊等,要是能排上,明天上午應當能打到水。”
隻能這樣了,麻敏兒進茅屋,拿出在路上撿的家什——水瓢和破瓦罐,“爹,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敏兒,你在家帶悅兒休息,大郎你帶三郎早點睡,爹去就行了。”
“爹……”幾個孩子齊齊呼道。
麻齊風伸手挨個摸了摸他們的頭:“别擔心,雲水鎮很太平,爹就是去排隊等水。”
幾個孩子乖巧的點點頭,“爹,你一等到水就回來休息。”
“嗯,爹知道了!”
麻齊風接過大女兒手中的瓢罐,剛轉身,差點跟人撞上。
“對……對不住了,麻老爺。”
“怎麽是你?”
是啊,怎麽會是他,麻敏兒感覺奇怪,下午這個木匠不是幫爹送過麻袋了嘛,難道他也想我們家的糧,白天沒機會動手,晚上來搶?
不知爲何,想到他是木匠,麻敏兒不自覺的擡頭看天,今天月色跟昨夜一樣,朦朦胧胧,星光并不如自己剛才穿過來那幾天明亮,難道真要幹雨?
麻敏兒還不知道,今天下午,她睡了一覺錯過了很多,醒來時迷乎乎,也沒留意周圍人說話,包适麻家那兄弟二人的問話,也沒細想。
“麻……麻老爺……”申猴兒低頭哈腰陪着笑。
“申家阿哥,你這是……”麻齊風不知道這人深更半夜過來,畫風怎麽變成這樣。
“麻老爺——”
“我不是什麽老爺。”
“麻……麻兄弟,我要報答你幫我赢回鋪子的恩情。”
“舉手之勞,何足持齒。”
“不不,麻兄弟,對我來說就是天大的恩情,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一定要報答你。”申猴兒也不等麻齊說話,轉身就朝茅屋内走。
裏裏外外看了一圈,暗道,娘說得沒錯,他們還真是什麽都缺,這正是我們報恩的機會,轉頭說道:“麻大哥,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說完,也不管麻齊風什麽反應,轉身就走。
麻敏兒小腦袋跟着他的身影轉了幾圈,見他走人,想也不想,脫口而出:“申叔,能不能借點木頭、木闆給我家。”
“啊……”
不光申猴兒聽到這話感到納悶吃驚,麻家其他人也愣住了,她要這些做什麽?
麻敏兒微笑道:“天若下雨,我家茅屋吃不住,我想用木頭排擠成結實的牆體,然後地面是泥,一下雨肯定泥濘,用木闆鋪上,就幹幹淨淨啦。”
“原來是這樣。”申猴兒已經打聽到麻齊風是京城來的流放犯,曾經大富大貴過,聽到他們要用木闆鋪地,雖然瞬間覺得很奢侈,不過想想也情有可原,富貴人嘛。
“放心,申叔,等我們有錢了,這些錢一分不少的還給你。”麻敏兒一本正徑的說道。
“不要還,不要還……”正好給自己機會報恩呢,那能讓她還,“我知道了,明天就給你辦!”說完小跑着走了。
麻齊風轉過頭:“敏兒……”
“爹,等我們以後賺到錢了還給他。”
原來女兒一直想要木頭是嫌棄茅屋,用木頭做牆、鋪地闆,确實幹淨整齊,好吧,那就這樣吧,麻齊風點點頭,“你們趕緊回屋睡覺,爹去等水了。”
“好!”兄弟姐妹一起進屋。
麻齊風走到小鎮邊立住了,停在路邊好一會,突然轉頭回家,回到家時,孩子們已經睡着了,他輕手輕腳查看了一番,欣慰的笑笑,到了自己房間,用瓢舀了一瓢糙面,掩在懷裏再次出門了。
月色朦胧中,麻齊風一路朝鎮上走去,走着走着,他居然到了衙門後門。
咦,他來這裏做什麽?
“笃笃笃!”三聲敲門聲,不大不小,院内看門的老頭剛好聽到,隻見他不慌不忙拔了門栓,開了門,“六爺——”
“倉叔——”麻齊風把水瓢送到他面前,“你留一把,餘下的給我父親。”
倉叔驚訝的朝内裏看了一眼,跨出門,迅速帶上小門,“你……你那來的?”
麻齊風低頭滄涼一笑,“跟在京城一樣,賭錢赢來的。”
“這……”倉叔老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你這孩子……”這次不再叫他爺了,而如長輩疼愛般叫孩子。
“倉叔,不知道二哥啥時回來,這些先讓父親墊墊吧。”麻齊風低低說道。
“你這孩子,你明明知道你父親最看不起你賭錢了,爲何還……”
麻齊風抿抿嘴,内心難受,嘴上卻說:“倉叔,這水瓢我還要拿去打水。”
“好,好,好……”倉叔欣喜而又沉重,輕手輕腳轉入門内,不一會兒,把水瓢拿了出來,“孩子,老爺再怎麽的,有得吃,可你不一樣,以後還是緊着自己先吃吧。”
麻齊風點點頭,“我知道了,倉叔。”說完,轉身走了,很快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