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了解他尿性的張叔夜知道高方平在以退爲進,便不強求的起身道:“行,既然你這個理由抛出來了,老夫不在說你,你就留京吧,老夫去找官家說你幹不動了。”
眼見他真的要出門,高方平不敢耍賴了,便又把他請回來坐下道:“還是明公了解我呐,我和您開個玩笑的。”
張叔夜這才道:“快點把條件說了來,好讓老夫回中書門下交差。”
高方平掏出一份花名冊來,媚笑着遞給老張道:“這是此番戰争中,所有有功人員名單,相爺如今主持樞密院,需要您來審議,一般人我還不遞給他呢。”
老張拿了過來展開觀看,少頃愕然的指着道:“這貨沒記錯的話是蔡京長孫,他天天在樊樓醉生夢死,老夫親自帶人查封那個叫‘天上人間’的貴賓包間時,他在裏面和八個***奔。還發酒瘋要和老夫打架!你竟然說他那個時候在白池草原會戰‘忠勇可佳’?”
“還有這孫子……這貨這貨,你不要以爲老夫不認識他們。”
老張眼冒金星的對着這份名冊指指點點,知道他會講這些條件的,卻想不到這麽喪心病狂,也不知道這小子把這些軍功賣了多少錢?
最終張叔夜苦笑道:“看來老夫不接受是不行了?”
“學生有學生的難處,我需要錢,否則無法赴任成都府。”高方平道。
“行,我答應了。”張叔夜無奈了,已經沒精力去收拾這些個權貴子弟,這些問題留待他将來那屆政府去處理吧,以他小高那喪心病狂的人渣風格,現在收了錢封了這些人的官,将來照樣會過河拆橋的把這些人給整的死去活來。
之後老張又道:“那,政治交易達成,不許再有幺蛾子,處理完事宜留京休息兩月,就給老夫趕緊的,滾去成都府做事。”
高方平道:“我還需要絕對權力,我要‘判府’。”
張叔夜道:“可以的,事實上你現在帶宰相職務,所以此番吏部給你的職銜是:判成都府路。官家方面自然無問題,中書門下這樣的文書他會馬上簽署。”
判府就比較牛逼了,可以名正言順的先斬後奏,臨機專斷。
然後沒有中央軍的地方,宰臣去判府,也就可以帶中央軍進駐。譬如現在的北1京駐泊司,那便是最高血統的上四軍中的天武軍編制駐防,他們就是最早判大名府的宰臣帶去的,其後也就沒把那隻中央軍帶回來了,始終維持了北1京駐泊司的編制在那邊。
成都府路以前也有中央禁軍,就是蔡京知過的成德軍。
不過成都和吐蕃、大理接壤,大理是大宋屬國沒戾氣,吐蕃戰争也被童貫用兵過後結束了,所以現在的成都府暫時沒有中央軍系。
高方平道:“帶中央軍系進成都這個框架之下,我要自己選将,我挑畢世靜部跟我去成都。”
張叔夜愕然道:“現在畢世靜部那麽多人,那麽大編制,你又想去殺誰?你不會沒事想挑起對吐蕃戰争,或者搶大理人吧?”
高方平搖手道:“主要是進成都府後興許很快要建設鐵路,那也是打仗,我需要的是有鬥志的戰士去完成這樣的傳世工程,而不是和稀泥的官僚。”
張叔夜道,“蜀地補給困難,軍資的供給主要依靠内部消化,所以以往來說成都若部署太多中央軍系,會對川民有過重負擔。所幸老夫了解你,你有能力解決好這些問題,行,你成都府若覺得自己養得起畢世靜部那群飯桶,你就帶去吧,既然是你要打鐵路戰争,隻要你成都養得起,再給你些也可以。”
高方平道:“畢世靜部夠了,其他的部隊是大爺,帶去也沒多少用,而我大宋的精銳軍系非常有限,種師道和劉延慶部仍舊要重點防禦西夏和吐蕃,史文恭部要防禦水泊,徐甯劉法部要在大名府防備來自遼地的各種幺蛾子,守護工業基地大名府。”
張叔夜撚着胡須頻頻點頭,心理一陣感觸。這個一轉眼,也算被這小子帶出了不少精銳部隊,大宋現在真的算是有些家底、并且有了看守家底的底氣。
感慨之下張叔夜歎道:“鑒于國戰時候你建設的那些軍備生産線沒撤銷,還在保留,于是老夫現在也打算進一步嘗試軍改,所以會繼續掏錢爲你高方平的軍備生産線養護買單,用于去裝備種師道那十萬部隊。但一口吃不成胖子,就這樣老夫也會背負很大壓力,除了種師道部,暫時大宋仍舊沒能力對全國軍隊大換裝,所以無法長時間養護你的生産線,于是把種師道的裝備份額給你作爲過渡,你仍需裁剪一定的生産線。”
“也隻有這樣了。”高方平點頭。
老張給給種師道部的份額作爲過渡,一邊緩慢生産,一邊裁緩慢剪生産線,進行安置過度,已經算是好條件了。
這當然會浪費很多生産線資源,但現在沒能力全部換裝的情況下,也暫時不和遼國打全面戰争。那就維持不了這個規模的生産線。
若在後世的美國發生這種情況,當然是不允許的,生産過剩的條件之下造成大多數人失業,軍工團體們的生産線資源被大幅浪費的話,那些有活力的軍工團體,絕對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跳動起各種波斯灣戰争什麽的幺蛾子。
打仗是需要邏輯去說服國民的。于是美國就會祭出大中情局。
美國政府的最大敵人中情局、其實就是這“活力團體”的走狗。他們的一切情報都會成爲政府決定戰争的邏輯,就因爲這個原因,許多任美國總統最恨中情局,但“鐵打的鄉賢流水的官”,總統們總是無法成功改組中情局這頭怪獸。
因中情局的存在、導緻了美國總統遇刺幾率最高,很奇怪他們什麽資源和消息都有,唯獨沒有活力組織謀殺總統的消息。
隻要有戰争,就會可以維持軍備生産線不被裁撤、活力團體的軍費利益不被奪走。這就是自古以來的軍費利益鏈上的鲨魚們的尿性。
其實老張也是隐約懂這些道理,之所以硬着頭皮給種師道部份額作爲過渡,還專門問高方平“是不是要挑起吐蕃戰争”,就是張叔夜在擔心這些軍費鲨魚的節操。大宋軍相的最終責任其實不是指揮前線将士打仗,能把這些群體的利益平衡住,就算合格了。
說穿了大宋的這些人和後世的美利堅鲨魚們如出一轍,李乾順親政時代後,蔡京的政策是主動對西夏用兵,那也是有原因的。他們不敢惹遼國隻敢惹無法把大宋滅國的西夏,然後始終維持西北的緊張局勢,就能始終維持在八層以上的軍費輸出,一貫錢不能少。
那麽這份蛋糕的總價值就是每年九千萬貫。如果真是高方平執政的話,要做到蔡京時代的“大宋軍力”,有一千萬貫絕對夠。譬如此番西軍一年多時間,總計花費了不到兩千萬之後,就幾乎把西夏給打爛了。嗚呼哀哉!
然而還是老張想多了,高方平乃是有節操的人,大宋又不是後世那個生産力過剩的年代。若在那個和平年代,爲了利潤,高方平真會挑起對吐蕃戰争什麽的,但現在的大宋是幹裂的海綿,再有多少生産力都能消化幹淨。
所以高方平的那些工人、不産軍備也不會失業,轉民用一樣可以掙錢。也就是說,隻會浪費了當初建設軍備生産線的那些錢而已。這個可以接受,畢竟老張又給了種師道部的份額作爲過渡,算是彌補了損失。
“現在你我兩清了,算全部談妥了吧?”張叔夜也有些累了。
“最後還有一事。”高方平道。
老張驚呼道:“什麽!你到底還有多少條件沒有講完?朝廷隻要求你進成都府幹一個任期,你竟是沒完沒了?還真是挪也挪不得,動也動不得了?你還真以爲國朝欠你一個位置啊?”
高方平道:“小子是想進行一種模式探讨,以解決目下的戶部、樞密院、我高方平、錢莊四方間的難題。”
聽到是錢,張叔夜也來了些興趣:“你說說看?”
“明公你懂得,戶部暫時沒錢撥給樞密院了,而樞密院有千多萬貫的白條放在北方轉運司。北方轉運司卻不能把錢支付給我的工廠,我的工廠又無法償還錢莊的貸款。這是一個黑洞,會一直壓制得我們難以喘息,一個欠一個,窮鬼追着餓鬼死怼,有意思啊?所以誰都沒有好日子過。”高方平道。
張叔夜道:“我知道你的理論是流動,那麽你打算怎麽盤活?”
高方平道:“核心就是債務打包售賣。汴京各級權貴手裏仍舊捏着很多錢沒去流動,沒流動就不是财富。咱們把樞密院的這些債務給予略高于錢莊的利息,算穩健投資,賣給那些錢多了沒地方去的土豪,這樣樞密院就有錢,就可以支付北方轉運司。于是北方轉運司就支付了我高方平,額好吧聽起來像是在給我謀利,但錢在那些權貴手裏隻會發黴,造成通貨緊縮,在我豬肉平手裏,每貫錢所提供的生産力和就業,是那些人十貫也做不到的。您懂的,我的現金流不能枯竭,我的工廠不能陷入經營危機。我若危機,借了大筆錢給我的錢莊就跪了,錢莊最大的股東現在是您。嘿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