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軍陣非天子令不散,帥臣非天子令不卸甲。這是規矩。
于是陶節夫相爺出事的現在,沒人去讨論高方平下一步要怎麽折騰了,隻能随他大小便了。
就算陶節夫相爺不出事,就算高方平沒有天子劍,樞密院也隻能指揮高方平怎麽打而已,卻不能解散高方平的遠征軍。這就叫軍陣非天子令不散。
趙佶批準之後組成的國戰軍陣,朝廷是沒權利解散打散的,隻有趙佶有這個權利。然後現在高方平持天子劍,連大宋軍相也不能理事了,趙佶關注度也移開,那就再也沒人管高方平怎麽幹了。那犢子就是直接打穿西夏,打進遼國去也沒誰說他了。
白池草原戰役大捷後,可以說再無後顧之憂,西夏已經基本“死了”。
自此可以宣布,西夏主要有生力量已被高方平殲滅。作爲防守方,他們不自己作死的話還會有些防守餘地。但想做進攻方,沒個二十年喘息是沒可能了。
至此一來,高方平的命令到達永興軍系夏州行營:令劉延慶部正式發動夏州攻堅戰,須夾大勝之威,在秋收時節前吃掉夏州。
高方平沒進夏州幫忙,沒那個必要,劉延慶的優勢步兵,才是打夏州的真正主力。
白池草原會戰大捷後,高方平稍微整頓後,一鼓作氣的以騎兵機動能力直線南下,幾乎無抵抗的情況下拿下了鹽州。
對種師道部的傳令也快有回應。老種的人會來接手鹽州,順便接受這批西夏俘虜。政策方面和上一批相同,都是将來和西夏人談判的籌碼。
這沒毛病,若李乾順敢不要,高方平自己要這八萬多勞動力,西夏最終别後悔就行。
于是這個空檔期,高方平在鹽州一邊修整一邊安撫民心,重新調劑糧草補充軍資。順便看守白馬軍司的那幾萬俘虜。
最重要的,當然是消化戰果——戰馬。
白池草原會戰大捷後,活下來的白馬軍司的馬匹是兩萬五千多。零頭五千多匹高方平補充進入自己的部隊,一是加強運輸機動能力,還可以備用替換。于是高方平部的戰馬現在接近五萬了。
當然這是極限數字了,對此的維護費用真的很大了。
其餘的兩萬整數,得到消息的曾弄,已經帶着人來鹽州接手這批馬,要全部轉運消化變成财富,那還得有個過程,不過可以預取的在于,将有二百多萬貫的财富,會進入到西北轉運司的賬戶。
以大宋官市的價格,這批戰馬價值在七百萬貫左右。但目下東西多會有個價格下跌過程。然後根據高方平和曾弄他們五五開的規矩,那麽至少二百五十萬貫會有的。
曾弄把馬帶回去後,就代表大宋馬政接手了。而馬政接手,就代表大宋會強行吸收消化這批軍備。
理論上這是窮兵黩武,在大宋不需要這麽多戰馬的時候加速耗費軍費。但實際上對于高方平不重要,無非是蛋糕劃分的問題。在目下的重重黑幕和利益團體中,大家默認必須每年花這麽多軍費,一貫不能少。
不花在戰馬采購上那些鲨魚也不會消停,一定會變着法子花在其他項目上,總之一句話:突擊用錢他們也會把軍費花完。媽的今年花不完,就代表明年的撥款會減少。
别說現在的大宋了,這種預算的問題一千年後也這德行,不會變。
所以高方平這麽做不叫窮兵黩武,隻是在不可改變大框架的前提下,把别人部分的利益劃撥在西北轉運司而已,就這麽一回事,總能量沒增加也沒減少。高方平多吃了,無非其他人少吃而已。
讓他們貪污浪費在其他地方,還不如給增加一些軍馬。
在以往,随便拿走其他軍工複合體的蛋糕問題當然大。可惜以高方平今時今日的威望和影響力,目下又是國戰狀态,所以高方平動一部分軍費蛋糕,那真沒人敢跳。
其實高方平和那些既得利益者搶蛋糕底氣最足的地方,還在于用“西北轉運司”搶,而沒有放入高方平自己口袋。這是正義的制高點,是整個西軍以及西北官府的利益,這個群體真不小,他們能在關鍵時刻成爲高方平的底氣……
高方平于鹽州大肆發财,數錢數的手抽筋的時候,六月七日朝廷的八百裏加急到來。
傳令兵進入了帥帳低聲道:“出事了。”
高方平楞了楞道:“如今形勢一派大好,京城能出什麽幺蛾子?”
“陶節夫相爺他……無法理事了。”小兵低聲道。
啪——
拿在高方平手裏的毛筆,也不禁掉落在了桌子上。
仔細看了文報後,乃是何詩寒安道全等人的會診診斷:陶節夫他中風了,人沒死,不過這個事在後世也沒法子,于是陶節夫現在處于流口水的狀态,隻能坐在豬場專門給他制造的輪椅上度日了。
陶夫人已經哭瞎了。在江州對蒸汽機攻堅的陶志明,也不得不放下手裏的工作,趕回京去看望老陶了。
帥帳中,許多的将領也神色奇怪的看着大魔王,這種事不會有人随便參與議論,都等着大魔王說話。有些人也覺得由此而來,會導緻政治形勢改變,一些固有的平衡又要打破。
高方平一陣噓噓,老陶這真的應了三十功名塵和土,八千裏路雲和月啊。
想了許久,高方平道:“我說不上對陶節夫相公有什麽感情,但也從未讨嫌過他。和他之間曾有過一些分歧和争執,還有過因利益帶來的矛盾,但現在已經成爲過去。這個人他有他的毛病和固執,也有過諸多錯誤。還有他的風骨和尊嚴。如今這位爲大宋服役三十年的老相爺不能理事了,咱們也無法做的更多。但好在,他畢生都挂念宋夏恩仇,宋夏戰事如今在我西部遠征軍努力之下,基本交出了答卷,這就算是對老相爺退休的送行禮吧。”
諸多的将軍各種心态都有,有的直接就是陶節夫的老部下,也有的對老陶不感冒。不過也都在大魔王的引導下,朝汴京方向敬禮了。
譬如劉法和韓世忠這兩家夥,他們曾經是被陶節夫冷藏,後面被高方平啓用的,所以他們對老陶不感冒。總之各種心态都會有,這沒毛病……
從出道起就沒心沒肺的纨绔子弟高方平、經過這些年磨砺,也算性格較爲穩定了,骨子裏還是那個會嬉笑怒罵的流氓,但戾氣真的沒有以前重了,對許多事和許多人也懂得敬畏了。
從來到大宋起,一晃眼已是五個年頭過去。
去年大觀四年中,高方平臨危受命從北1京出陣起,至今有十三個多月了。大老婆梁希玟來信說,“孩子長的像你,有點瘦,都七個月大了,卻不會哭”。
另外,梁希玟還信中提及,高方平名下的小妾小朵該正式入門了,她十八歲長成了,是個大美女了,也是家裏的頂梁柱了。然後啦,高俅老爺又比以前蒼老了些。
這些點點滴滴,其實就是高方平心理的“沉澱”。
這一晃眼許許多多的物是人非,這些都是“成長的煩惱”,也是人生的意義。
一年多的行軍征戰,高方平的顔值仍舊很酷,和以往不同的在于臉色更加蒼白了些,如今不但兒子有了,嘴邊也有了些“噓噓的胡渣子”。頗有些後世那國産淩淩漆的風範。
最要命的在于不知張商英他什麽意思?他匠作監制造了一把特制殺豬刀,以吏部的名譽送來給高方平,那把造型土到冒泡的殺豬刀上,刻畫了“民族英雄”四個大字。
我@#¥
然而這等于“組織部”的獎狀,高方平也隻有每到升帳的時刻,就把殺豬刀供奉在桌子上,算是專殺畜生的刀。
然而兩天新鮮感過去後,就把殺豬刀賜給了梁姐,她一直沒什麽兵器,但她卻把這把殺豬刀看做了寶貝。
種師道的人已來鹽州接手,所以經過了修整的高方平再次離開鹽州,起兵朝西北方向機動,開往西夏重鎮西平府。
所謂一寸國土一片血,該走的路要去走,該拿的利益要去拿,如果西夏不妥協,就要打到他們妥協,那就真要應驗了一寸國土一寸血,其實内心裏,高方平真不想要這些帶血的土地……
六月末時節,高方平部士氣強盛的三萬大軍,正式兵臨西平府城下。
堅固的大城西平府要怎麽打,衆人暫時沒有底氣。
廣闊巍峨的城牆達三丈高,城頭上碉樓和垛口數都數不完,許多地方架起投石器,恐怖的在于,守城的西夏精銳右廂朝順軍司的手裏,也能看到有西夏神臂弩蹤迹。
弩方面的技術西夏是有功底的,由此,相當于這個時代炮的床子弩,也至少幾十架在堅固的西平府城頭。
在遠遠的陣地上觀察着,目力最強的史文恭能清晰的看到,越來越多的西夏平民成爲奴隸,正在頑強的背石頭上城,加強攻勢。
高方平指揮軍隊第一次對西平府試探性逼近,得到的結果是,于九百步外就遭遇各種床子弩和神臂弩射擊,雖然他們這累裝備有限,形成不了真正集群,卻也不容小看,試探性的第一波,造成了近百宋軍傷亡。
高方平也不想把他們碎屍萬段,人家當然也是要守城保衛家園的。
于是仍舊隻有暫時不做決策,以現在的人力物力要強勢打下西平府,當然可以在三天之内破城,但高方平這樣的超級奸商,不想付出這樣的代價。
于是那就隻有先進行封鎖部署,徹底切斷西平府對外的聯系。
高方平耗得起,在白池草原擊敗白馬軍司後,這樣的圍困無壓力。因爲西夏再也沒有成建制的精銳可機動了。戰力不強的卓洛軍司被種師道于蘭州處牽制。
祥祐等兩個小軍司被劉延慶圍在夏州毆打。
甘肅軍司在防備吐蕃人,瓜州的西平軍司正在面對蠢蠢欲動的回鸪馬賊。
唯一的最後機動大軍司、右廂朝順軍司的七萬主力就是西夏最後家底,他們主要集中在興慶府、西平府、順州、靜州、懷州這幾個區域防守。
西夏已經四面楚歌,是真正的亡國之态。
最嚴重的地方是宋人習慣了面對危機。但西夏人卻從未想過會出現這樣的局面,他們不擅于面對危機,不擅于防守。這就像是苦人吃苦正常,但纨绔子弟一但開始吃苦,那會崩潰。
以往的西夏習慣了和懦弱的宋軍打仗,但現在很抓瞎,他們不會應付這樣的宋軍了。包括察哥也很不适應這樣的宋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