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便算是開場完畢了,劉青菁道:“高粱氏,本宮找你來說起來有些越線,就想問問你家小高他到底作何打算,這進兵西夏說發生就發生了。這個時期,遼使蕭的裏底始終滞留汴京,你家公公高俅也似乎幹涉政務,尤其的高調,像是在幫着蕭的裏底對大宋朝廷扯台,這是要鬧哪樣?”
梁希玟以一個新貴命婦的姿态文绉绉的道:“軍國大事婦人家怎懂,其實太後也不該過問這些。所謂臣有臣之道,君有君之道,這是大宋立國規矩,我等婦人,既不能去越線行臣道,更不能行君道。”
劉青菁不高興的道:“不用你教我規矩,更别用君之道來指責本宮。你年紀輕輕,你當然不知道皇家人對遼國的懼怕。先皇在時不懼西夏,卻最當心遼國動向和态度,這關乎到咱們每一個人的安全。”
梁希玟道:“奈何太後的問題太高深,我一婦女怎懂這些?”
“算了不繞彎了,若本宮下旨,特準你出京去戰地相會你那夫君,你有沒能力勸說他退兵?”劉青菁直接道。
梁希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覺得問題大了,公公高俅最近的作爲,看似已經惹惱了一群相公。
梁希玟很清楚,劉青菁敢幹涉這樣的事,她不是一個人在策劃,這應該是有包括蔡京内的相爺們在支持,他劉青菁才敢這樣的。
最無奈的在于劉青菁還真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馬大哈。
否則皇帝不太懂這些,并且現在皇帝對高方平的信任已經到達了巅峰,在小高出兵西夏能源源不斷爲大宋帶來利益的當下,皇帝不會發聖旨召回小高。而皇帝不出聖旨,就沒人可以節制目下持天子劍的高方平,隻能幹瞪眼,還要看着高太尉那極其出格行爲,然後坐等着蕭的裏底最終失去耐心,引發宋遼變局。
聽說張克公已經哭瞎,幾次急切的想見皇帝說事,卻是趙佶根本不見他。
皇後也不會管高方平事,于是梁希玟腦補覺得,興許現在他們隻有利用太後劉青菁對遼人的懼怕、利用她管婦女的權利,來幹涉西北軍務了。
“太後娘娘,您當然有權利批準我出京去戰地相會夫君,我也願意去看他。但以您對他的了解,您以爲這樣便能說服他退兵,以便對蕭的裏底交代嗎?”梁希玟道。
劉青菁苦笑搖頭道:“大概率不能,但這不是本宮沒辦法之下嘗試一下嗎,現在是大遼北院樞密使蕭的裏底、在汴京坐等着我大宋給出交代,坐等大宋退兵他們才會心安。蔡相公他們尚且拿蕭的裏底沒辦法,高俅何德何能可以搞定蕭的裏底?一但真讓蕭的裏底惱怒,幾乎等于掀開遼宋之戰,一舉破壞我大宋名相寇準的澶淵政策。高粱氏,你那今時今日如日中天的夫君當然牛,但他真的要枉顧皇家害怕遼國的心思、颠覆讓我大宋和平的澶淵政策嗎?”
看來她們真的是害怕擔心,病急亂投醫了。算好啊,真正的太後不在了,而現在的這太後是個冒牌太後,否則梁希玟覺得,真把這群人吓壞的情況下,若皇帝要一意孤行,換個皇帝都是可能發生的。
YY完畢,梁希玟道:“我覺得太後最好随着事件自然發展就好了。我知道您是打心理戰,讓妾身我去戰地看望夫君,進而說服他退兵,但這會有概率被他誤會爲用他爹和他兒子威脅他。這才真是可能引發大宋亂局的事。”又道:“對了,皇後娘娘知道妾身在這邊,正好她也有事找我,妾身告退了。”
……
“高俅那個老鼠,也不知道最近在幹些什麽,像是在喪權辱國?”
“什麽像是,就是在賣國。”
“爲毛我看着像是反裝忠?”
“就是,聽說前陣子陶節夫成立了戰略忽悠局,難說高俅兼任局座呢?那個老兒倒很想做這事的人。”
“媽的真是越來越亂了,聽說連宮裏都不平靜了。”
民間各論壇也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議論……
蕭的裏底咔嚓咔嚓的吃着高家的腌黃瓜,僅僅這麽一個東西也是極其美味的。
自從有李清照陪同之後,蕭的裏底都不正眼看其他女人,喜歡做出一副遼國忠臣的模樣。
吃了些黃瓜後,蕭的裏底假正經的樣子念着胡須道:“高太尉,本使有消息,你們宋國上層情緒越來越不穩,雖然皇帝支持高方平舉動,但聽說太後都開始幹預高方平進兵西夏的事了,并且還召見了你的兒媳和孫子,有這事嗎?”
高俅道:“蕭相消息倒是靈通。”
“那是自然的。”蕭的裏底笑道。
高俅一本正經的道:“然而那是假象,蔡相公和張叔夜他們當然知道您會有這個消息,這是他們故意做出的煙霧給你看。意思是讓您認爲大宋皇家和朝廷不穩,很快高方平會從西夏退兵。他們在給您一個錯覺:整個皇家都懼怕遼國到骨子裏,必然會對您的強壓外交妥協。于是在這樣的心态下、您就會耐心的等下去,等着高方平退兵,以便您拿到滿意的政治答卷去對遼皇交差。但實際上,您的耐心等待正是他們的謀劃、和女真阿骨打聯絡的時機。”
蕭的裏底不禁色變了!
又被高俅說在了心坎上,原本聽到這消息時候老蕭實在高興了一下的,這證明宋國太後都已經對高方平不滿,要聯合宋國權貴們給高方平下絆子了。于是蕭的裏底心情大好,還真有耐心等着看好戲呢。
卻想不到,高俅老兒又來了這麽一番話?
蕭的裏底疑惑的看着高俅,還真的不好判斷到底是這厮在反裝忠,還是他高俅真是個“大宋帶路黨”?
要說帶路黨,高俅這種老家夥還真的很像。可是不科學的在于,他兒子高方平絕對是個截然不同的人。
對于現在的局面各種真真假假,真個也是費盡了蕭的裏底的心力了,都不知道該相信誰,該相信什麽?
“蕭相的心理,現在一定充滿了問号以及感歎号。”高俅老兒嘿嘿笑道:“其實老夫何嘗不是如此,朝廷的相公們,大宋的皇帝,包括你們遼皇,又何嘗不是如此?于是老夫以畢生的心得建議您不用想太多,相信您自己,相信您的利益就行。”
蕭的裏底微笑道:“高太尉不妨再把話說明些?”
高俅道:“在您的立場上,隻要保證女真部不出亂子,您繼續壓榨他們,以您的名譽貢獻海東青給遼皇用于狩獵,就是您的第一利益。至于我高俅的利益,小兒愛不愛打戰,能不能幹掉西夏,我不關心,我老高隻要大宋皇帝高興就行,他高興我就富貴。那麽現在看,高方平從西夏源源不斷獲得錢财會讓皇帝高興,所以這就是我的利益,無需管蔡相公他們洪水滔天。簡不簡單?”
蕭的裏底不禁楞了楞,既然高俅老兒把話說的這麽明,蕭的裏底也念着胡須緩緩道:“高俅你是個明白人啊,算是說在本使心坎之上了,但你這麽說把本使至于何地了?這似乎有讓宋國做大,讓本相喪權辱國的意思?”
高俅道:“蕭相言重了。其實啊,西夏被打成什麽根本無關您大遼的事,您大遼國擁兵兩百萬,雄霸天下,我宋國就算從西夏取得了利益和土地,真的放在您眼裏嗎?我宋國是否真的就此有了對抗遼國實力?您肯定是不信的,我高俅都不信,因爲我太清楚麾下是些什麽軍隊了。”
蕭的裏底笑道:“這話本相愛聽,隻是南院牛溫舒那些自以爲是的老頑固,他們在蠱惑遼皇,長大宋志氣,滅我大遼威風。真實情況當然是就算大宋滅了西夏,實力在我大遼的面前仍舊不堪一擊。”
高俅同病相憐的樣子道:“蕭相英明,說白了就這麽一回事,天又能塌下來?回去之後,怎麽對遼皇解讀此番外交結果,還不是您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局面。一些雜音又理他做什?諸如宋國張叔夜陶節夫、你遼國牛溫舒這類奸佞之輩,他們就是見不慣我輩呼風喚雨。必須堅決的、持久的,和他們反着做,不能随意被他們的政策牽着鼻子走,不能随意的被他們帶節奏。蕭相您想,若真是我兒高方平在您強大的壓力下退兵了,遼國南院樞密牛溫舒政策成功了,那麽其他遼國權貴怎麽看您?到底誰才是政治領袖?”
蕭的裏底不禁臉頰微微抽搐起來,又被老高說在心坎上了。物以類聚,他和高俅當然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壓倒牛溫舒那些“愛國派”。高方平是否從西夏取得利益,真的和蕭的裏底有個卵的關系啊。
這的确是遼國鷹派首領牛溫舒的政治主張,在這樣的主張下,蕭的裏底才離開都城南下外交的。這是不得已而爲之,蕭的裏底必須來,否則再讓牛溫舒那種奸佞刷幾次外交成功的存在感,我老蕭還混個屁,怕是官都沒得做了。
有一點高俅說的是實在話,就是這些愛國派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把老子們這些權臣挂路燈,如何能讓這些小人走上台面呢?
抱歉大家,今天晚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