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觀四年八月初至九月中,西夏軍主力察哥部因戰略錯誤、後勤補給出現簍子、其投入總計二十七萬兵力,圍困西北後勤重鎮河中府,被高方平部鐵鐵牽制住了。”
“河中府以北之地區,殘留西夏軍十萬左右。但因高方平之戰略戰術應用得當,八月初于石龍關大捷後,西北戰區的戰争主動權正式易手。利用察哥錯誤戰略、牽制其主力于河中府之際,秦鳳路、永興軍路,投入兵力十九萬,成功切斷了察哥部與北方部的呼應,形成反包圍。”
“八月上旬,劉延慶部集結兵力七萬發起晉州會戰。八月中旬,種師道部集結兵力六萬發動解州會戰。兩戰役于八月末宣告大捷。”
“八月末至九月中,秦鳳軍系以及永興軍系,各自依托已收服之解州和晉州,發起對西夏殘部大小戰役十九次,殲滅西夏軍三至四萬間,我兩部軍士損失當在一萬至一萬五間。”
“目下,劉延慶部依據新的作戰指令已經北上,展開汾州會戰,下一步将取銀州。而種師道部五戰五捷,基本已經收複延安府以北之地區。”
以上,又是一次大朝議做半年總結時,陶節夫神采飛揚的代表樞密院,對皇帝做出西北軍事彙報。
趙佶心情大好的笑道:“有老成持重的陶卿于朝廷坐鎮,又有骁勇善戰的小高卿家于前線部署,朕之江山便會穩當,朕就放心。衆卿皆在關鍵時刻爲國操勞,都辛苦了。”
然而這隻是好的一面。
不好的在于,盡管西北之戰略形勢已全盤扭轉,隻等汾州和銀州“解放”,那就可以正式宣告收複所有失地。但察哥部主力仍在,集結二十七萬兵力圍困了河中府。
作爲西北的後勤重鎮,西北戰場的主心骨,若河中府淪陷、高方平部被滅,那就又要扭轉局面,成爲新的心腹大患。
到底能否守住河中府?
以陶節夫的經驗看是守不住的。
盡管小高骁勇善戰,河中府防禦力也不差,但區區兩萬不到的兵力,要抗住背水一戰的察哥部十四倍兵力,那真的很玄幻。
高方平那離經叛道的想法陶節夫雖然能看懂,他小子是甘願作爲肉盾咬着察哥撕逼,爲劉延慶和種師道部收複北方、搶秋收糧食創造戰機。這很重要,因爲若不在秋收前收複大部分失地,那意味着手裏有糧食的西夏軍雖然被動,卻也接近滿狀态複活了。
在西夏主力仍在察哥手裏的時候發生這事,那真不是好事,真要如同以往幾次宋夏之戰一樣,打成數年的持久戰,一舉掏空國庫,殺滅西北的每一絲生産力。
所以高方平看似在賭國運,卻也實在不得已而爲之了。目下種師道部基本已經完成了高方平下達的作戰任務,同時基本維持住了對察哥部的戰略合圍。
但是到此,種師道部也不能動彈了。因爲他還要謹慎和長城以北的卓洛軍司對持。
那麽最好情況是:劉延慶的汾州會戰、以及銀州會戰,必須在短時期内、小代價情況下完成,從而做出戰略機動,分兵南下、配合種師道部對察哥部主力騷擾,以減輕高方平部守衛河中府的壓力。
一但做到這樣的戰略平衡,陶節夫就有信心于明年開春之際,擊敗察哥部主力于大宋腹地。
想是這麽想的,但所謂的報喜不報憂陶節夫和張叔夜們也會。
現在他們隻找着好聽的消息說給趙佶聽了,而故意隐瞞高方平部的危險,這就是各位目下各位相公達成的政治協商。
否則啊,以蔡京爲首的相公們早前真被趙佶吓到了,趙佶不是逃避那麽簡單,梁師成有秘報送給蔡京和張叔夜,說官家有撂挑子傾向,想傳位給京兆郡王趙桓。
媽的雖說趙桓是嫡長子,合理合法的繼承人,此點沒人敢說。但那就是一個孩子啊,真到了哪一步,就是王皇後變太後聽政,以小高那頭鲨魚和皇後娘的關系,又是趙桓的實際師傅。那麽就連張叔夜也都當心,那頭小鲨魚在不定性的輕狂之際過早當權,有一群人要哭瞎。
于是就這麽的,以蔡京爲首的人的意見就這樣:别在吓唬皇帝了。别讓小魔王過早的“少年得志”……
十月初,轟轟烈烈的河中府攻防戰正在進行時。
看似察哥部已經和高方平部進行了大小戰役二十三次。但是雙方都心理有數,還沒有真正的熱身,沒進行竭撕抵裏的大撕。
雙方都還處于試探階段。
察哥始終在試探、觀察高方平的峰值防守能力有多大,試探河中府的物資,士氣,軍備充足程度。
而高方平也在試探察哥部有多想拿下河中府,他的士氣和整體作戰素質如何?他察哥願意付出多大代價拿下河中府?
然而試探到此,其實雙方都還沒有底。
高方平清楚察哥部的士氣有限,作爲進攻方,他夾近三十萬兵力圍困,當然可以打下河中府。然而高方平現在的結論是:察哥還在遲疑是否要付出慘痛代價硬啃河中府?
這個局面對于誰都是兩難。若最終拿下了河中府,但代價太慘痛的話河中府也隻是一座孤城,士氣低落到極限之後,意味察哥再也沒能力帶着這隻慘勝的軍隊回家了。
這就是察哥的兩難,目下西夏主力仍舊在他手裏,隻要願意部分認輸,他仍舊可以大概率帶着這二十七萬精銳回西夏。種師道和劉延慶的包圍圈,大概率圍不住這股想回家的洪流。
其實那就是雙方的最好結果。
但現在看來,察哥、或者說他的屬下們仍舊不甘心,還在猛烈試探。而高方平也正在盡最大努力的做出戰争動員,以獅子搏兔方式,硬撼西夏人的每一次攻擊。
這就是打氣勢戰。
必須要做出手握王牌的底氣來“梭哈”,讓察哥下意識覺得硬啃河中府的代價不可接受,于是雙方才能暫時的取得平衡。
當然了,高方平的這種沖硬漢的戰法,代價相對較大,防守河中府已近兩月,死傷不輕,最精銳的禁軍部在需要節約火器和神臂弩的戰術下,是用血在拼,折損已經兩千餘。
雖然大多數隻是傷,但他們需要休養,已經給戰地醫護團隊帶來了很大壓力。是的,目下僅僅這樣,但河中府的醫護能力已經達到了峰值。若繼續維持這樣的戰法,很快禁軍精銳的戰損就會呈現幾何式增加,會因爲救治不利,開始發生大幅死亡情況。
這是高方平的難題。
至于察哥,他的第二難題在于永樂軍史文恭部。
西夏軍圍困河中府兩月,但後方制造攻城器械的進度非常有限,始終未能掌握“峰值攻城”能力。
什麽叫峰值能力呢?就是利用鋪天蓋地的雲車圍滿整個河中府,成功形成上千個“兵力投送通道“,才有可能用硬派戰法一舉上城,大幅吃掉高方平的守城精銳。
否則試探性進攻以來,高方平的部隊簡直是一群戰力爆表的瘋子,在投送能力不夠、不能正式對河中府飽和式進攻的時候,那緩慢的“百通道”兵速流動,完全就是送去給他高方平刷經驗值、增加士氣的。
最緻命的在于,攻城能力值雖然在緩步放大,但進度太慢。因爲後方的“西夏戰争作坊”已被史文恭突襲兩次,造成兩千工匠輔兵傷亡,以及許多的半成品被燒毀的事實。
無奈的又在于永樂軍是超機動,猶如毒蛇一般看準出擊,通常是攻城戰進入關鍵時刻,最無暇分心的時候他們就出來。他們那種精銳重騎兵,隻要一千人出擊,就能對上萬的輔兵造成嚴重傷害。還無法圍捕。
察哥不能調集主力吃下永樂縣,因爲那不可能,就算是縣城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打下來的,而一但分兵離開河中府,則有可能會有各處的船運進行滲透、開始對河中府輸送戰略物資。
另外種師道部的部分兵力已經開始南下,就快和永樂縣貫穿了,所以史文恭部理論上也受到“棋盤大龍”的保護了,若去硬啃史文恭,有可能被重演石龍關一幕,西夏軍若再被一次殲滅戰的話,這個戰就沒法打了。
慶幸的在于,目下察哥軍中的士氣有所回升。因爲有了糧食。
别處的糧食察哥拿不到,但圍困河中府兩月,種師道和劉延慶部又忙于往北方作戰。于是河中府地區的糧食,就都是察哥的了。
許多人認爲這是高方平的失誤,爲何不在撤離七縣百姓的同時毀掉糧食?
然而一是沒足夠時間,二,這是高方平故意的。最終目的就是要用部分糧食把察哥部吸引在河中府,若是他們沒有糧食而強勢退兵,不但破壞了種師道和劉延慶解放北方搶糧的計劃,還會失去戰略合圍察哥部的機會。
高方平一以貫之的戰略是要全殲此番入境的西夏軍,一舉在十年内解決西北隐患。不是說你想打就打進來,不想打了又帶着主力軍團就突圍離開,以便三年後又來。
有那麽好日的美女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