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何足道把茶碗摔在地上,像将軍折劍盟誓那麽威武,呵斥道:“都給本官聽清楚,這根本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應不應該的問題。不要有和稀泥思維,不要相信高方平會接受投降。那隻是他陰險的說辭。當時天子廟峽谷的内幕是:許洪剛蠢到了家,他信任了狼不吃肉的理論,于是放下兵器投降了,結果呢,被排隊斃了。是的這就是高方平的作爲。可笑的是,到現在還有人以爲高方平是個講義氣有底線的人?”
“豬肉平有底線,這便是本朝最大笑話!”何足道拍着桌子道,“所以現在真不是錢的問題。媽的老子們憑本事吃進去的錢,憑什麽吐出來?要吐也該是那些遼狗吐,沒有咱們放水,沒有盧俊義那種人牽線搭橋,這些遼商的錢怎麽來的?想過河拆橋,做生意的時候他們賺大頭,把我宋人的錢帶走,出事時候卻不想承擔責任,妄想!死也拖着那群遼狗。去告訴他們,錢被高方平沒收了,消失了它就是消失了。堅決不許他們這個時候拖後腿。”
“小何相公啊,您覺得他們講理?”許多官員道。
何足道攤手道:“不講理又能如何?要打戰的話他們得去找兵強馬壯的高方平。反正我是沒錢還給他們。這些錢呢,名譽是大名府的财政盈餘,是梁中書輝煌的政績。然而這些錢的消失,是有深層次原因的,還真以爲是我等肆意妄爲就能分得玩?錯了,我等隻拿走了一半。大人們啊,你們以爲梁中書以往那每年貢獻給皇帝的禮物,給蔡相公的無數生辰綱是哪來的?爲了粉飾太平邀功,梁中書把北1京行宮幾次裝修的富麗堂皇,讓皇帝高興,這錢又是哪來的?他老梁自己落下清官名,媽的說的跟真的一樣,無非我等去做壞人,去解決了他和皇帝的麻煩而已。解決的同時,我等當然也要順便拿點自己零花的,這有什麽不對?這下好,出事了,問題來了。就是我等的責任,我們來背鍋,他梁中書是好人,那有這麽容易的事,我何家表示不服,若事情最終壓下來還好,若是壓不下來,我便要進京、請家父引薦、親自去問問皇帝這公不公平。”
一群官員急忙搖手道:“小何相公息怒,沒那麽嚴重,沒那麽嚴重的。萬萬不要擴大化,不要引申到官家、蔡相、梁中書身上,咱們可都指望着他們進場拍死豬肉平的。”
“做夢!”
何足道語出驚人:“蔡相早和家父不和睦。我甚至認爲,他蔡相公提議高方平知大名府,就是專門給我何家找不痛快。卑劣啊,将來亂天下者,必是他蔡京和豬肉平這兩賊。還有啦,本官派人進京,請老領導梁中書出手‘平亂’,這人已經去了太久,愣是沒有任何消息,所以本官懷疑,梁中書也在甩鍋要放棄咱們。”
“勿要這麽想,勿要這麽想啊。”官僚們又搖手道:“聽說豬肉平猥瑣,正在大肆抓捕上訪黨,興許您派去的人已經被和諧了也說不定,隻是咱們沒有消息而已。現在幾乎全部事物被軍管了。”
“就是,老梁總體是有節操和規矩的,不會這麽過河拆橋的。”又有人道。
何足道疑惑的道:“那爲何就不見動靜?我就不信這麽多的上訪黨,都能被高方平給和諧。”
“可能的,傳言他神通廣大有妖法,在高唐時候他就召喚出要妖兵作戰。”有個棒槌官員道。
又有另外的官員道:“不論如何,加派更多的人手進京告狀,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就不信豬肉平真能捂住這個蓋子!實在不行,咱們中間出個代表親自進京,不信他真敢抓咱們。抓其他人也不說他了,若是抓咱們、阻止咱們進京反應問題,他高方平就不是維穩,而是叛亂行爲。”
“有道理,堅決告死他豬肉平!和他拼了!”
……
最終還是出幺蛾子了,進入三月中旬天氣已經轉暖,西夏皇帝李乾順伐文誓師,以宋國酷吏宗澤高方平不顧西夏人感情、大肆在廣西和北方迫害西夏商人、宋國朝廷護短不回應爲由,起兵四十萬,由察哥總督三路大軍伐宋。
宋夏邊境戰火蔓延。
爲了防止被卷入戰争誤傷,傳言已經有許多百姓離開關中,去尋找另外的家園。
西夏卓洛和南軍司長期處于宋夏邊境,受同化較爲嚴重,戰力不算高。
而種師道陰險,他專門有細作在西夏,才關注到西夏皇帝的聖旨,消息傳回秦鳳路的時候,種師道已經出兵、越過長城首戰,把卓洛和南軍司的先鋒軍偷襲了個半殘,然後又退守西部長城做烏龜。
察哥大怒,已經放話要活捉種師道老賊,帶回西夏去淩遲處死。
還不止如此,卓洛和南部主将已經被察哥斬首。
看起來西夏此番策劃很久了,在兩路戰線上,察哥雖然放話要活捉種師道,但是南下之際并沒硬啃種師道這快骨頭,他看準了西北的軟肋是劉延慶的永興軍路。于是真正的主力,集中在夏州以東的東部長城段,和劉延慶所部展開了拉鋸。
劉延慶叫苦連天的同時,也得感激陶節夫相爺,三年半以前、宋夏停戰前夕,正是陶節夫打下來的東部長城要沖,且當時陶節夫沒有進兵夏州,看似是被蔡京蠱惑了。實際冤枉老陶了,老陶是真正的帥臣,知道夏州漢化不夠嚴重,又不依托長城,氣候還非常惡劣,于是陶節夫認爲當時就算打了夏州,也不可能長期守住。
若在夏州建設攻勢等于爲西夏做嫁衣。所以陶節夫相爺當時的策略是,做出兵壓夏州态勢,實際卻于後方、東部長城段大量修補防禦系統。這樣一來依托長城,就能有效阻止西夏的騎兵優勢,進而依托長城後方的永興軍路,形成首期的防線。
是的就是這個原因,劉延慶這孫子目下沒被察哥的鐵騎一波流推了。他在東部長城以南,以極高的戰損比例、抗住西夏兩大軍司的銳氣第一波。與此同時,劉延慶真被這次來勢洶洶的西夏給吓壞了。急忙休書種師道讓派援軍支援。
然而,種師道拒絕出兵。
三月下旬,陶節夫相爺文書到達河東路,大将折可适從太原府出兵至夏州以東,以支援劉延慶部防守東部長城。
大觀四年四月初,河東路軍系戰死八千衆,傷者一萬三千人。六十歲的折可适将軍戰死。這就是第五次宋夏之戰第一陣的答卷。
好在,突襲卓洛和南軍司進行首戰的種師道戰術成功,以斬首敵軍三千,俘獲部分軍馬的局面,爲大觀四年添加了一些積極氣氛。
所以此番,暫時沒有吓到趙佶,被大家看做是平分秋色的開局。
就在高方平轟轟烈烈的拉仇恨行動的現在,這些消息簡報如同雪片一樣的到達北1京。
許多人,都在擔心着這開春而迎來的國戰,會最終給大宋,帶來什麽樣的局面?
大堂之内升帳了。因爲北1京也是戰争狀态,并且那些官僚現在都不來上班了,高方平也不想去管他們。
“徐甯。”高方平道。
“末将在。”徐甯出列半跪在地。
高方平道:“在很早以前我委托你重要的事,現在你給我交底,如果咱們被調遣出陣,目下的駐泊司有多少戰力?”
徐甯歎息一聲道:“回知府相公,您知道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在以前李成治下,北1京駐泊司的風氣并不好。長時間處于這樣的繁華重鎮大染缸,這是客觀存在的。您不在,又有梁中書等人壓制,卑職無法進行大刀闊斧,改革,主要路線仍舊是貫徹殿帥爺的忠君思路。另外出操訓練已經正常化,軍官們的軍糧空饷比例被大幅壓低,但仍舊存在。目下之駐泊司,實際員額兩萬衆。”
“劉法你來說說看。”高方平看向劉法道。
劉法出列道:“以卑職進駐駐泊司的這段時間看來,這不是一隻精銳部隊,但是徐都指揮也盡力了。至少他們現在雖然不能算精兵,但可以算軍隊。”
頓了頓劉法又道:“我大名府處于北方。而目下西北的首戰平分秋色,劉延慶雖然略弱,但有種師道在西北周旋,應該暫時不至于出大亂子,知府相公何故會現在開始關注這事。按理說一至兩年内,不會有咱們的事。不至于調遣咱們西進部署的。”
“你錯了劉将軍。”高方平道。
劉法想了想道:“請相公指出末将何錯之有。就是五十萬大軍伐宋的場面曾經都有過,如今他西夏号稱四十萬,但末将以爲那是噱頭,真實作戰員額不會太多。”
高方平起身,背着手走了步道:“問題的就在這裏,實際員額的确不會多。但是我擔心陶節夫相爺也抱有和你一般的心思,那就要出大問題。”
環視了一圈,高方平又道:“多少多少大軍伐宋,不論幾十萬那隻是個數字,不重要。但重要的是,要看到是哪路軍馬參戰。此番乃西夏戰略大家察哥總督三路大軍來犯。卓洛軍司不去說它,那就是已經漢化很嚴重的廢材,一開戰就被種家軍打出陰影來。但察哥部的真正主力卻是黑山威福軍司,以及黑水鎮燕軍司。”
衆人面面相視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