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門的鼓聲停止前,已全部到齊。
既然是升帳,軍事優先。
于是全副武裝的徐甯率先出列半跪地道:“末将徐甯,依據知府相公将令,帶天武軍右廂第三軍進城,特來繳令。”
“末将劉法,依知府相公将令,帶天武軍右廂第四軍進城,特來繳令。”劉法出列跪地。
“末将林沖,天武軍麾下第三軍主将報到。”
“末将楊志,天武軍麾下第四軍主将報到。”
“等候知府相公将令。”最後,徐甯劉法林沖他們同聲道。
是的在赴任大名府前,原有的閑置部将們,林沖楊志魯達關勝們、轉掉天武軍系的手續早就通過殿前司完成。現在他們紛紛都是一軍之将主了。
包括小牛臯,經過這些年的刻苦磨煉,不但武藝高強,人也長成了,還在思想政治上比他們誰都過硬,目下牛臯也是統制官了,也在駐泊司内出任了一軍主将。
有人上位就要有人下馬,原有的将軍們位置沒了,全部轉掉回京,他們有不有怨氣高方平才管他洪水滔天,高俅這種老官僚有的是辦法安撫節制他們。
不來就算,一但來了大名府,駐泊司原有的規則肯定要打破,一大群利益者的飯碗肯定最終要砸了。統制官如此,中下級軍官也如此,遲早會對他們動刀。
反正不換觀念就換人,總是要換一樣的。他們有種就把高方平這個知府和高俅這個太尉給換了,可惜縱使蔡京都沒這個能量,就不要說幾個中下級軍官了。
YY完畢,高方平起身環視一圈道:“天武軍立即依據本府将領,戒嚴大名府财政府庫,沒本府手谕,任何人不能進出。另,立即嚴密監控遼人街動靜,記住不是騷擾而是監控。再有,監控監押司,這個期間一切事物由禁軍接管,沒有本府批準,監押司上至軍官下至士兵,但凡離開營地者人頭落地。”
索超出列想要說什麽,被高方平指着道:“閉嘴,你的問題慢慢再說。”
“是。”索超歎息一聲又退了回去。
高方平又道:“徐甯作爲駐泊司主将,監控禁軍情況總覽。城内之具體事宜,由劉法将軍主導。”
徐甯微微一愣,不過事實上他曆來也不喜歡這些太過極端的拉仇恨行爲,也就隻要這樣了。
“末将遵命。”劉法帶着林沖和楊志離開去辦事了。
至于文官系統内,除了裴炎成和王德旺外,大家一聽說戒嚴遼人街監視,全部一起色變,紛紛臉頰如同豬肝似的。
沒人知道高方平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爲何會突發奇想的來這麽一出?
于是不少官員不冷靜了,群體性的道:“明府此舉萬萬不可。事關遼商利益,就關乎我大宋盟國遼人的利益,這在政治上乃是敏感行爲。若是爲此而出了事,誰也擔負不起。”
“少叽叽歪歪的,我下的令當然我負責。”高方平道,“再說本府隻是監視,又沒說要幹什麽,遼商都還沒急你們急個什麽?難道這其中也有你們的貓膩?”
于是他們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但也沒人說話了。
何足道适時的出列道:“知府相公,下官有些話不知該不該講?”
“講吧,我還能封了你的嘴?”高方平呵呵笑道。
何足道侃侃而談道:“固然明府是有擔當的人,和一般推卸責任的官僚不同。雖然是您主導,您下了命令。但他們也沒說錯,事關遼商利益,事關我大宋的商品貿易利益,又牽涉了強大的盟國問題,它就是一個嚴重的政治問題。您說您負責,這看似是有擔當。但下官不敢苟同的在于,這國家并不是您一個人的,爲了您的一時喜好沖動,卻讓整個國朝一起擔負風險。下官不是有意的和您作對,但身爲朝廷命官便想提醒一下。”
“不錯不錯,何足道大人說的乃是正理,明府慎重啊!”全體官員又和稀泥道。
我@#¥
高方平昏菜了。
這個何足道果然是個人物,比一般人難對付多了,他說的問題還真是個問題,從理論上是反駁不了的,至少在大宋很難反駁。
“說完了嗎?”高方平道。
“說完了,請明府采納。”何足道說道,“還請書記官,如實記錄在案。”
“說完就行。然而我并不采納,仍然依照本府之命令執行。”高方平耍流氓了。
“你……”何足道不禁大皺眉頭。作爲一個訴棍他最讨厭人家“不講道理”了。
就連裴炎成也覺得略有不妥,出列道:“其實……明府應該考慮一下這個建議,戒嚴遼人街這的确有些不妥。”
高方平道:“不考慮。這個問題我一言堂決定。至于理由……王德旺。”
“下官在。”總算被點名了,老王很高興的樣子,這下有存在感了。
“你司法口,給他們解釋一下,爲什麽我可以在這個問題上一言堂。”高方平道。
王德旺照樣訴棍模樣的念着胡須侃侃而談:“關于明府提及的這個問題,北1京駐泊司不屬政府系統,而屬于皇家禁軍編制,依大宋律和祖宗規矩,禁軍是一人負責制。即是說皇帝在,他們對皇帝負責,皇帝不在,他們對皇帝欽點的守臣負責,而不對官僚集體負責。這不是政務而是軍務。同理,監押司索超将軍所部廂軍,屬于政務系統,除非明府使用他們,我堂上文官才能集體表态。但明府并未使用廂軍,于是不存在需要大家同意之說法。”
高方平看向裴炎成和何足道道:“現在你們還有問題嗎?”
“沒了。”裴炎成尴尬的退了回去。
何足道卻是不會就這麽算了,說道:“那便再請王曹官解釋一下,關于裴炎成私自帶人、慌稱知府相公命令,随意颠覆體制,對我财政口指手畫腳的行爲算什麽?”
“這……”王德旺一陣尴尬,其實他和裴炎成關系也不好,但是若咬了老裴,肯定要被酷吏教做人的。
所以王德旺目下就尴尬了,真要解釋的話要不就是大魔王違規。但顯然依照官場固有規矩,高方平不會有錯,于是隻有裴炎成背黑鍋了。
這個黑鍋不大不小的,裴炎成麾下跟着犯渾的人鐵定死路一條,就算是他裴炎成,也至少是違反體制被記錄在吏部,然後一腳踢飛,滾去吏部待崗再就業。
所以,王德旺滿頭大汗的不說話。
“說啊,王曹官你不是能說會到嗎,啞巴了?”何足道說完,全體官員不禁哈哈笑了起來。
他們就這德行,王德旺自古以來就是北1京的笑料。笑着笑着也就習慣了,加之他沒什麽威望和能耐,大家還相反喜歡留着這麽一個棒槌在北1京做官呢。
這下被衆人嘲笑,王德旺臉都憋紅了。
高方平也微微一笑,總體還是覺得王德旺有些萌的,就不爲難他了,開口道:“何足道你别爲難王德旺,怎麽不沖本府來?”
“那便有請明府當衆回答,裴炎成這瘋狗的行爲算什麽?”何足道開始将軍。
書記官一陣頭疼,沒被特别吩咐,真不知道該怎麽記錄這些幺蛾子。媽的這裏的幺蛾子越來越多了啊,在這裏做書記簡直等于找死。可惜大宋的書記不是官而是吏。
高方平耍流氓的樣子道:“裴炎成什麽也不算。他去府庫,乃是奉我之命而去,服從上級調遣,他有什麽問題?”
“你……”何足道不禁一陣郁悶,意料不到這狗官連遮羞布都不拉,就這麽開始裸奔了。
“我什麽我,我對府庫好奇,不能去過問啊?”高方平摸着下巴道。
“可以的,明府你可以的。”何足道念着胡須道,“然而就算您好奇,也不該随意颠覆規矩,您可以直接詢問下官。朝廷派下官在這裏執掌府庫是有原因的,您不能無理由的情況下繞開我,讓不關事的裴炎成來過問。您看看您瞧瞧,這不就出了大事,死了人,真不知道這些責任該誰來負。下官認爲,這便是今天需要讨論的第一個問題。”
高方平道:“書記官記錄如下,本府做官不久,初來北1京不熟悉。于事務繁忙下忘記了規矩,恰好遇到裴炎成,便口頭吩咐裴炎成代理府庫這事。”
然後看向何足道說道:“何曹官還有問題嗎?”
何足道道:“這個事務上,明府您不止是忘記規矩這麽簡單。根據您在其他地方的不良簡曆,您專門繞開我這個主要财政官員就是不對,甚至讓人誤會您在謀劃什麽。作爲大名府知府,在您有确實證據、證明下官我不可信任前,必須信任我這個朝廷任命的财政官員,也需要通過我才能幹涉府庫,這就是需要有我這麽一個曹官的原因。這不是軍事,不是您一人負責制。”
“然而。”高方平話鋒一轉道:“你似乎忘記了,老子有個戶部侍郎銜?”
王德旺總算抓住了機會,出列道:“若是如此,那當然順理成章,明府帶中央職務戶部侍郎,就不屬大名府地方體系,可以于任何時候監督府庫而不需要通過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