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給高方平一行送行,因爲大魔王離開乃是機密。
兩日前就已經接到命令的韓世忠最能處理地下工作,黃昏時分,韓世忠提前準備的一艘大土豪的民船内,人員齊備,離開了江州碼頭,揚帆駛向東南第一重鎮——蘇州。
此行随員簡單,模拟大戶民家出行遊玩,梁紅英扮作花枝招展的小妾,高方平是一個纨绔子弟。老成持重的林沖乃是管家,四十八個虎頭營衛士是家丁、關勝剪了些胡子扮作狗腿頭子。
另外秀才丁二是蘇州人,他此番強勢要求一起“回鄉看看”,于是高方平也同意了。丁二扮作“秘書”。
楊志和魯達鑒于太“标志性”,所以此番沒有随行,留在江州配合對梁山衆的狙擊行動。因爲法場上會很亂,梁山都是高手,而判處死刑不是小事,依照規矩時靜傑和趙鼎必須到場,作爲将來大宋的肱骨之臣,時靜傑和趙鼎必須有楊志和魯達貼身保護,容不得出岔子。
與此同時,韓世忠也帶着十二個虎頭衛組成地下工作組,一起東進蘇州。他帶着方琴,沒和高方平随行,卻平行,以便有需要的時候可以聯通消息。
馴獸博士馬俊,以及江湖經驗豐富的馬賊段錦住,也作爲暗線,裝作一個馴獸雜技團,已經提前趕赴蘇州了,所以此番,算是三線并進……
在這個時期的蘇州,除了是東南第一重鎮之外,也是個錦繡之地,慵懶程度以及文化泛濫方面,甚至超越東京。
興許就是東南應俸局在蘇州的設立實在太兇殘了,導緻對蘇州掠奪太過度,于是蘇州才開始慢慢被杭州超越,然後在許多年後金兵南下,朝廷南遷逃亡,就把國都定在杭州而不是蘇州。
念想着這些,站立在晚間的船頭上,高方平感覺到了一些寒意,現在已經深秋了,早晚的氣溫越來越低。
這個時候沒人來給高方平披上披風,隻聽聞了大船的後方有些吵鬧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高方平也不關心。
過了不久吵鬧聲停止,梁紅英仿佛捉小雞似的,抓住了一個小偷,帶了過來讓相公發落。
被捆了仿佛個粽子似的家夥,長了一幅獐頭鼠目的模樣,嘴邊有兩片小胡子顯得非常滑稽。然後他很猥瑣的模樣,一臉媚笑求饒的态度,看着高方平。
“公子爺,最近一日我覺得不對,老覺得似乎有東西丢了,于是便開始注意,我知道有人潛伏在咱們身邊偷竊,卻是此人竟然能暫時避開我,讓我也找不到。”梁紅英一幅吓壞的樣子道,“我通知了大家不動聲色的配合,這才于今晚捉了這個賊子,他竟敢來偷我的首飾。”
梁紅英此番扮作大戶家的美女,當然要穿金戴銀的,不過那些都是假貨,是韓世忠弄來的。
那個獐頭鼠目的家夥,絕望的樣子歎道:“我時遷此番栽的冤枉,我這才叫做上了賊船。瞅着像是大戶人家的傻子出行,尋思多金,便來借點花花,然而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我時遷從未失手,此番竟是被一群貌似傻子家丁的人警覺了,到處嚴密防範,導緻我都沒機會離開,不但家丁是假的,連珠寶金銀也都是假的,哎。”
這小子還一幅英雄氣短的模樣。
“鼓上蚤時遷?”高方平愕然了,想不到竟是一不小心遇到了這家夥來關顧。
“正是在下,想不到你也聽過我時遷的名字。”時遷一陣得意,尋思:難不成遇到了敬仰好漢的傻子,或者是妙門中人?
緊跟着,高方平指着時遷的鼻子道:“把這賊子吊在船頭抽五十鞭,到明日在說話。”
時遷頓時一陣驚恐,驚呼道:“不可不可,目下的江南,是不許私設公堂的,你最多隻能把我送官。”
“我就官,媽的這個規矩就是我定的,先吊起來。”高方平手舞足蹈的呵斥道。
緊跟着聽到了慘叫,時遷被關大胡子虐的夠嗆,要死要活的,這家夥他沒啥骨氣,一被毆打,就大叫饒命。
與此同時,高方平真的覺得很神奇,這小子竟然能在全是虎頭衛的船上,在梁紅英眼皮底下,沒被第一時間發現,就算後來梁紅英警覺了,也是到達晚間在大家的配合下,才捉到他的。
這是時遷的本領,如假包換的技能。
把時遷打成了豬頭後,高方平很猥瑣的摸着下巴道:“我有點好奇,想問問你。”
時遷一把鼻子眼淚的模樣,慘言道:“行,原來您就是小高相公,真是瞎了我的狗眼,栽在你這樣的酷吏……額不是,栽你這樣的大清官手裏我時遷認了。隻要您别在虐待我,我什麽都答應你,知不無言。”
高方平道:“有點不科學,你怎麽能在這樣的封閉環境裏,在我高手梁紅英的眼皮下,隐藏這麽久才被捉到?”
時遷哭着臉道:“相公有所不知,常言到她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這其中門道可多呢,我時遷縱橫江湖從不被捉,我是有貨的,這些都是不傳之謎,您不是妙手門下,您就别問了。打死我,我也不會說。”
“這麽說來,這是你的知識産權?”高方平愕然道。
時遷嘿嘿笑道:“是的,我不說。”
高方平道:“你個賊子幹嘛不怕我呢?”
時遷道:“說什麽呢,我當然怕您。不過在江州已經一段時間了,您是好官這又不是什麽秘密,但凡好官,都不會亂來的,肯定是遵紀守法的。我時遷此番固然有錯,但是還沒有真的偷盜,就算你要判處我偷盜,我偷的都是假珠寶,一個銅錢兩串還贈送按摩的那種,價值上,依照大宋律都不夠充軍,一般乃是判處鞭刑,然而您剛剛都打了我五十了,我算是被過度量刑了。”
“你@#¥”高方平竟是被他弄的有些不來氣。
汗,這小子他還真沒說錯,他此番偷盜乃是未遂,就算真偷了,他偷的東西是假貨,還真不夠判刑的。
若在平時,潛伏高方平身邊是死罪,但那得有個前提是他知道高方平是官,看到“肅靜避讓”的牌子後依舊接近,才成立。
然而高方平此番微服出行,所以這條大宋法律是無效的。
關勝不懷好意的瞅着時遷,一邊惡狠狠地磨着青龍偃月刀,一幅要殺人滅口的樣子。
對此時遷不免有些沮喪了,其實他不是作秀,是認真的,他覺得此番遇到清官沒什麽危險,然而自诩天下第一妙門高手的他此番被小高捉了,這讓他的信心受挫。
“罷了,算你小子好運,此番你有罪,但剛剛的鞭刑算你已經服刑了,老子們就不過度追究你個蠢賊了。不過鑒于一些特殊原因,我現在不能讓你離開,你得在我身邊一陣子了。”高方平擺手吩咐讓他下來。
下來後,時遷道:“我懂,您是不讓我走漏你的行蹤消息。小子好奇,大人此番微服要幹什麽?”
高方平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頓的道:“别,在,問,爲,什,麽。”
時遷一幅很懂江湖規矩的樣子,就不提這個,轉而直接道:“我妙手門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偷竊時候栽在誰手裏,而對方是好漢、不追究的話,那要幫他做一件事。相公你是少見的好人,讓我追随在身邊做事吧,我很有用的。”
高方平摸着下巴道:“我倒是非常需要人才,我拯救的失足青年還真不少。然而,你怎麽讓我相信,你跟着我不是别有用心的那一小撮?”
時遷道:“我就是個胸無大志的小賊,膽子小,大事也不敢做什麽。這些年,自問也沒做過什麽太傷天害理的事,就是有時手頭緊就會去找錢多的那些借點花花。前陣子在遼地,遇到老熟人段錦住,他勸說我去投奔您麾下,謀一份吃食,老段說沒必要在過江湖生活了。那時我便有些心動,卻還是有些不信任官員,于是拒絕了,不過此番一轉眼,小高相公已經如此大的名聲和作爲,我時遷也想換換生活方式,請相公收留我吧。”
“既是老段的舊友,有老段背書,加之我看你骨骼驚奇,是個值得拯救的失足青年,也罷,試用期三個月,此番你跟我一起進蘇州試用,不行的話就退貨。進蘇州之後我會找老段确認他是否和你說過那些,若是沒有,你就真是死罪了。”高方平背着手道。
總體上,時遷有些不适應大魔王的風格,人家話本中的包青天接納江湖義士的時候都是禮賢下士的吧,然而這位相公開口閉口就是威脅,還有什麽試用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