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是做大事的人嗎?”高方平很直接的問。
“您是我所見過最像做領袖的人,更具以往您的作爲,也不是靠嘴說,而是實幹派酷吏。”張綿成道。
“你這麽說我就當做是真正的誇獎,再問,你願意跟着我一展報複嗎?”高方平道。
張綿成低着頭像是在猶豫,又像是在考驗高方平。
“混蛋東西。”高方平拍桌子道:“裝什麽蒜,我知道你是個有想法的人,隻是因爲特殊原因,被放在了施展不開的江南而無法作爲,同時你又不願意同流合污。”
張綿成好奇的道:“明府怎知我是這樣的人?”
高方平道:“第一,我派神衛軍接管江州城内治安防務的時候,你沒有爲難任何一句,這是第一次顯示心态。二,江州治下五縣,固然是你的人口最多,但是其餘四縣均未在元月文報中提及‘死女嬰’,一個案例也沒有,而你治下德化縣三個死女嬰這絕不是偶然。結合你對本官解釋時候的語态,你顯然是憂心這樣的事,也研究過這樣的事。所以别人在捂蓋子維穩,而你表面不得罪蔡倏,卻故意把一些問題捅出來,試探我豬肉平能否看到?”
頓了頓,高方平陰笑道:“老滑頭,我高方平猜錯了嗎?”
張綿成鞠躬,心服口服的道:“明府英明,您果然是江州一直在等的那人。”
“你這麽說,我就當做是你效忠投誠了。”高方平道,“我豬肉平最講義氣,一世人兩兄弟我會帶着你走一條明路。一起努力,一起輝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過程我不會主動懷疑你有壞心,然而隻要被我發現背叛,就堅決打擊報複,不怼死背叛者全族絕不罷休。”
張綿成一陣頭暈道:“您這是在威脅官員嗎?”
“我就這德行。你隻有三條路,一是收回剛剛的話,别來和我套近乎,那麽我會把你當做蔡倏的人對待。二是上京彈劾我威脅官員。三,咱們一起做大事,爲皇帝撐起一邊天空,爲民衆解決一些問題,順便老子們自己撈取大量的資曆、聲望、以及好處。”高方平道。
“您等我想想,和您談話,在您那簡單粗暴的嬉笑怒罵間,我這心總是忽上忽下的,好不刺激,我得緩緩,請明府不要逼人太甚。”張綿成道。
高方平微微一笑,若他回答的太爽快,高方平也會接受,但的确會猜疑他别有用心的。話說高方平隻是看起來爽快,實際是個大陰謀論者,非常之猥瑣。
“去吧,這期間我也要考慮一些問題。要在江州做事沒有立足點不行,而你張綿成,就是我豬肉平的基本盤。”高方平擺手道。
“萬一下官把今日的談話告訴了知州大人,那又如何?”張綿成臨走神色古怪的問了這麽一句。
“随便你,我又控制不了。隻是說了也并沒什麽卵用。他難道還能咬了我屁股?得罪人的事我幹的少嗎?說了對大局無損,唯一隻是你得罪了我,讓我提前鎖定一個敵人。除此之外以蔡倏的尿性,他就不懷疑你嗎?他就信任你嗎?”高方平不在理會他,拿起一些文案開始觀看。
張綿成楞了楞,快步離開了,于心裏評價:豬肉平果然不是蓋的,這人的确腦子有坑,卻是個行爲上令人耳目一新的人。
張知縣離開後,高方平不裝蒜了,放下了書本開始考慮着一些東西。
梁紅英特佩服他,過來給他捏捏肩膀,端茶倒水,然後好奇的問道:“相公在想什麽?”
“在想關于江州的三年計劃。”高方平喃喃道:“這個角色轉換來的太急了些,一月前還在考慮着郓城計劃的落實,以及郓城的第二個三年計劃的方向定調,然而形式急轉直下,未能把郓城部署理清,未能做足必要的交接就南下江州了。走的那麽急,也不知道小虎頭她們在郓城好嗎,郓城的将來何去何從?我的政策如何延續,我打下的底子會不會人走茶涼?這些我都在擔心。”
“該放手就放手,世界少了誰都會轉,這是你一直在說的。”梁紅英引用他的語錄道,“濟州還是時文彬老爺當家,朝廷也還有叔夜相公做主,郓城模式既是行之有效的良策,相信時文彬和張叔夜都會有妥善安排的。”
高方平點了點頭道:“也是,人都是說别人容易,自己管理自己則難。那就爲官南方,做南方的事。解放思想不是亂說的,其實也沒有秘訣,就是錢,如果把江州的生産力提高三十倍,那就什麽問題就能解決,都能淡化。反之,就要準備平亂。郓城的投資和産業我不會考慮轉移。所以我正在思考重新投資江州,江州是大地方,在冊人口五十萬以上,比濟州更有潛力,應該是能做起來的。”
梁紅英道:“但是您在這裏并沒有治權,根基太薄弱,江南官場如此複雜,我擔心做事太難,讓您的投資打了水漂。”
“和東京比,和郓城比,當然有一定的困難,但也沒有你想的那麽可怕。這也是我需要張綿成的原因,江州城就是張綿成的地盤,隻要張綿成中立,在我通判司的監控之下他江州就亂不了,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許多東西都是在實際中解決的。”高方平道。
梁姐點了點頭,對此充滿了信心。
其實這麽說是高方平在诓騙她,想通過她鼓舞麾下全部人的士氣,讓大家充滿活力。
實際上在江州做事當然困難重重,黃文炳的死因、湖口縣到底有什麽貓膩,鄭居中那個毒瘤國舅爺、以及始終潛伏在暗下的方臘勢力,蔡倏的态度暧昧,遠在蘇州的應俸局勢力,政治死敵王黼,這些沒有一個是簡單問題,綜合起來就更複雜,貿然鋪開攤子搞産業,興許會出現所謂的“大新聞”。
那個時候損失錢是小事,如果損失了那些精銳技術團隊,損失了好不容調集起來的民衆信心,要在撿起來就難了。
錢當然能解決一切問題,但是沒有一個穩定的環境是不會有錢的。所以此番江州的政治核心依舊是:穩定壓倒一切,必須盡快把那些愛跳的捉去吊路燈後,再來談錢的問題。
媽的怎麽算怎麽死循環,對此高方平也是醉了,看他蔡京把這個傳統的魚米之鄉都搞成了什麽樣子哦……
這幾日,蔡倏越想越不對,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在碼頭迎接高方平到任的時候,似乎見過一個不起眼、病怏怏的文弱書生。
仔細一對比,不是那個前幾日“因言獲罪”的丁二是誰。
想到這裏的時候,蔡倏肺都險些氣炸了。
“豬肉平可惡可恨,原來最壞的人是他,本官就覺着有什麽地方不對,丁二分明是他的人,州衙鬧事那一出、抹黑州衙公信力,抹黑三号政令的鬧劇全是他豬肉平一手安排策劃的,媽的喪心病狂,心黑奸詐,本官絕對和你沒完。”
蔡倏全盤想明白後背脊冷飕飕的,此小賊竟然這麽下三濫,也是沒有誰的,根本不像個官,而是個市井無賴。難怪父親大人幾次三番來信警告,一定小心豬肉平,不要被他給咬了。
可惜了大意失荊州,已經在第一回合,借助應俸局的差事,被高方平小兒狠咬了一口,讓如今州衙公信力大跌。
外面的人得知州衙原本可以抗拒應俸局政令,但往年卻讓大家勞民傷财的收集花石後,聽說街市上,州衙和應俸局已經變得很臭了。
相應的,當然是高方平如日中天,通判衙門聲望大漲,隐然被大家看做江州第一治所。加上杭州蘇州等地一大群腦子有病的憤青名士被李清照買通了,跟着湊熱鬧給高方平造勢,所以丁二一案,帶來的簍子大了,州衙是臭了,他高方平俨然一副高青天、苦人代言人的造型閃亮登場。輕易撈取了在江州的政治聲望。
“媽的可惡可恨,政治大流氓。奸佞小人,官場臭1狗1屎!”
蔡倏始終在後院大罵,兒子夫人都吓跑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