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罴揉揉眼睛道:“我要借錢安葬他們。”又指着其中的一個小個子屍體說道,“這個家夥有個老娘,他老娘眼睛瞎了,不能理事……”
高方平打斷道:“不用你借錢,他們的安葬事宜,撫恤事宜,我高方平會承擔。另外我保證隻要過了此劫,他們不會白死,老子一定幫他們把公道拿回來。”
王罴點了點頭起身,想了想又道:“來的時候阿布答應此番幫忙後,給我一百個炊餅的,另外把往後高家的修房子工程全部包給我,可能兌現?”
“高家的房子不是我做主,不過我給你十萬個炊餅,給你一份往後三年,郓城所有政府工程的承包合同。”高方平道。
于是王罴就不哭了。
随即高方平好奇的道:“大罴你那麽笨,目标又這麽大,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王罴撓頭道:“我力氣大,撿起了一個賊人的屍體當做兵器,大甩,砸倒了一些人,讓他們無法靠近我。”
索超隊列的一個**頓時破口大罵了起來:“媽的這個大棒槌會誤傷,我就被他砸倒了,要不是我機智,險些栽在反賊的手裏了!”
于是高方平和王罴一起被罵得抱着腦袋遁走,不敢留着拉仇恨了……
上城頭來,梁紅英拍拍王罴的肩膀道:“好小夥子,骨骼精奇,将來我親自教你成材,現在獎勵你一個奶糖。”
入手一個奶糖後,王罴沒吃,收了起來。他說留着給阿布吃。
然後高方平否定了梁紅英做他師父的念頭,無他,王罴不适合梁紅英那種精細風格,燕青那個不良不少才适合,可惜燕青已經過了最好的塑造期。
王罴不是走精細和技巧路線的人,他的力氣比天賦異禀的小牛臯還大,所以比較适合魯達那種粗放式風格。于是小高做主,給魯大師收了個徒弟。魯智深是個酒囊飯袋,王罴比他好些,隻是飯桶而不浪費酒,希望别學壞了。
冷風箫箫,夜不知道還有多長。
高唐的旗幟在夜風中烈列作響,證明這裏還是官府的天下,暫時還沒有亂。
但是結果如何,大家心裏都沒有底。
城牆保衛戰一役,縣衙力量損失殆盡,目下連高方平裴炎成兩個官員在内,隻有五十幾人的力量了。
裴炎成這家夥的戾氣是不用懷疑的,當即部分取消高方平的宵禁命令,從附近的民居叫出了一些百姓,委任王罴主事,開始清理工作。
王罴最多隻是領悟能力差了些,需要裴炎成把重要的話說三遍而已,結果老裴隻說兩遍就沒有了耐心,用鞭子狂抽王罴,和當初他在大名縣救火如出一轍。高方平在城頭上看到了,卻已經無心幹涉。小高懷疑老裴有天會死于這些壞脾氣,估計他會如同張飛一樣被個裁縫之類的家夥幹掉。
目下沒有力量做太多事了,宵禁命令高方平不同意全面解除,于是重傷的人員擡去草堂交給詩寒姑娘打理,輕傷的暫時擡回他們自己的家裏去,讓他們的家人照顧。
裴炎成現在就要焚燒屍體,然而王罴不同意燒他帶來的那些苦人的屍體,爲此大罴又被老裴抽得要死要活的,然而被抽之後,王罴照樣不同意。最終老裴沒轍了,妥協了,同意了由王罴指揮,統一調集石灰“腌制”全部屍體。
裴炎成如同城管一樣在下面指揮,高方平則是一動不動的帶着剩餘的殘兵駐守在城頭。
看去,城中高家大宅的大火依舊在燃燒,不過喊殺聲基本沒有了,也不知道情況如何,要不就是賊兵被殺光,要不就是高家被殺光了,誰知道呢。
不過高方平認爲,大概率是賊兵被殺光了。邱衛東家的護院肯定不是戰五渣,畢竟他爹乃是戎邊部隊主帥,兒子在民風彪悍的地方做官,怎麽也會給點精銳作爲家丁的。所以雖然高家沒有太多力量,是烏合之衆,但是有腹黑奸詐的邱衛東統一指揮,傷亡當然會有,卻應該在可以接受的範圍。
除了高家的大火在燃燒外,那些早先被不明原因吓退一些的流民,也在重新朝縣城逼近。似乎是他們不甘心,依舊惦記着過冬所需要的糧食。
然後早先被斬斷繩索摔傷,沒能上城的那些死士在蠱惑流民道:“官府的氣運就到此了,狗官已經沒轍,咱們的勇士已經犧牲!但是狗官們的力量也十不存一,大家快看,城頭隻有可憐的幾十人駐守了!我等近三千之衆,正是可爲之時!”
蠱惑流民的這些聲音大到城頭上都能清晰的聽到。
“我不這麽認爲!傳言高廉會施展法術,能請來妖兵助戰!一脈相承的高方平号稱魔王,法力無邊,計謀堪比諸葛,曾經在郓城就設下兩隻奇兵,大破兇悍的反賊!這些雖是傳言,但是兄弟姐妹們,事關性命,甯可信其有啊!”韓世忠逆向蠱惑的聲音升了起來。
那些死士不禁大怒,開始尋找,想要把“妖言惑衆”的人找出來,卻總是找不到。
仍由下方的韓世忠們和反賊打口水戰,攪動民心。高方平則是在城頭上看着柴家的方向,默不作聲。
此番就不知道柴家什麽時候反撲了,可以肯定的在于,目下的高唐城中,是柴家的力量主導了。
隻要柴繼輝敢下重注全力出擊的話,就跪了。但這就是一場諸葛和司馬之間的心理戰,看他敢不敢即刻出擊。
柴家的事高方平左右不了,就暫時不想了,爲今之計,流民不攻打城池,就是流民的唯一生路,也是高方平的生路。
一但流民真的大面積攻城,柴繼輝铤而走險渾水摸魚的概率就很大。
思索着,高方平高高的站在了城牆的最高處,梁紅英扶着他的腳,防止他摔死。
“各位父老鄉親聽我一句話……”
高方平說不完,被某些死士的聲音打斷道:“大家勿要聽狗官妖言惑衆,剛剛有人說了,高家的人會施展妖法,能蠱惑人心。大家即刻跟随我等,破開城門就是勝利。”
高方平呵呵笑道:“話是可以說的,你們這樣的聚集起來,逼近城牆,是聽了某些人的說法,既然都是聽不熟悉的人的說辭,先聽聽本官的,又有何妨?”
韓世忠帶人隐藏在人群中,應景似的大聲道:“狗官你要說什麽?”
“是啊,你要說什麽!”跟着便有大群的人跟随喊了起來。
“本官叫你們不要攻城,簡不簡單?”高方平道。
許多流民頓時陷入了無語狀态。
一個聲音大聲道:“可笑之極,現在知道怕了,平時幹什麽去了!你說不攻打就不攻打了?”
高方平破口大罵道:“廢話,你可以慫恿攻打,我當然要慫恿不攻打。你問老子平時幹什麽去了?我還反問呢,你平時又幹什麽去了?”
高方平提高聲音道:“父老鄉親聽我一句,遇事多問一個爲什麽絕對沒壞處。我允許你們仇官,允許你們責問我平時幹什麽去了。但與此同時,既然仇官你們也要仇富才公平,你們也得問一句,那一小撮慫恿你們攻城的人,平時又幹什麽去了!是的平時官府在薄待你們,不管你們死活!此點推卸不掉,我承認!但是但是但是!重要的說三遍,那些精神導師,一副苦人代言人姿态,告訴你們城裏有糧食的人,他們平時又管你們死活了嗎?”
因爲下面比較黑暗,說到這裏的時候,有個準備用口舌反擊的死士,莫名其妙就被人割喉了,于是大家便慌亂了起來,也找不到是誰幹的。
這麽猥瑣的事、堪比美國CIA的行爲,除了韓世忠等人當然是沒有誰了。
借助這個機會,高方平再次飛快的道:“是的鄉親們,要分辨一些細節并不難。我相信有一個特點很顯然,那些蠱惑你們攻城搶糧的人,其實你們留心的話就會發現,你們絕對不是一類人,體型上就有明顯差别,你們餓的和些猴子似的,但他們一定很壯,那是天天有酒肉吃的表現。是的,就是這麽一群人在爲你們代言,我高方平當然沒給你們糧食,然而酒肉穿腸過的他們難道給你們一顆米了?你們躲在山裏,被毒蛇蟲子猛獸折磨的時候,我高方平當然不在,然而這些狗1日的又在哪裏?”
“慫恿你們的人,以及我小高,都是豺狼,是倆群豺狼。都是依靠剝削大家在生存。然而你們看我這麽瘦弱,就知道我牙口不怎麽好,吃的絕對沒有慫恿你們的那些人多。由此,可以推導出老子沒他們壞。”高方平文绉绉的瞎扯道。
别說,盡管高方平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卻因爲形勢釋然,流民全是一群瘦猴,如果看到邱衛東個大胖子官員是會不待見的,會目測出胖子一定頓頓吃肉包子的結論來,小高看似瘦些,雖然不能證明是清官,卻是可以有一些下意識的親切感。
“若是不攻城,咱們沒有糧食,如何過冬!”韓世忠在下面配合着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