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老常身體比不得年輕人,打了個噴嚏,于是不擺造型了,急忙又躲在雨傘的遮掩之中,心理策劃着今年要在豬肉戰場上大幹一場,上豬肉平的當也在所不惜了。
豬肉平肯定是猥瑣的,無利不起早,此點老常知道。
老常唯一能信任他小子的在于,更具慣例他賺個盆滿缽滿的話,孟州的商販和官府會有點湯喝,老百姓也會跟着受益一些。這是不争的事實,暫時沒有讓老常失望過。
他小子的每次計策幾乎都是離經叛道的舉措。譬如逃戶在大宋是死罪,一般是要當做政績去抓來砍頭的。
然而那犢子當初給老常出主意說放着他們,别去絞殺,直接默認合法,給他們一條活路。這在當時怎麽聽都是件教人賣戶籍的主意,然而愣是被豬肉平說出朵花來。
得益于大宋“刑不上大夫”政策,所以老常便膽子很大的下達了孟州的潛規則命令,不許絞殺逃戶。
這樣一來效果實在太明顯,就像東京的胡人明目張膽做生意一樣,一但捕快們不抓人後,那些逃戶上山的越來越少,膽子也開始大了,甚至有些明目張膽的出入孟州城開始交易了。
這樣一來老常雖然沒有砍頭的政績,沒有那些家夥的服役和農稅。但土匪聲勢越來越小的政績是在的,人一多,需求一大,商道比以往安全快捷,所以商賈聚集的趨勢非常喜人。商稅一項,注定會讓以往毫不起眼的孟州,成爲今年的全國明星。
可以肯定的在于,除了濟州有高方平這個妖孽的永樂軍撐着,今年的商稅,老常治下恐怕會進入前五了……
騎在馬上在雨中行軍,梁紅英的眼睛有點紅,許久後忍不住的道:“相公,孟州的人平均真的活不過三十五嗎?”
高方平點了點頭,關于這個問題不想多說了。其實戶部資料顯示孟州的平均壽命是三十八歲。但肯定是樂觀數據了,有一定的水份。
更殘酷的在陝西,也就是早前種師道經略的秦鳳路。更早一些的時候是直面吐蕃諸部以及西夏的苦戰之地。那時的戶部資料顯示,秦鳳路的平均壽命十八歲。
明知道古代就是這樣的,但作爲一個現代人,當時看到這樣的資料的時候高方平還是幾乎血液凝固。這除了是大量的新生兒死亡、大幅拉低之外,最直觀的就的邊民被騷擾,被打草谷死去。
和蠻子戰争的可怕之處就在這裏,古代的戰亂和侵略,以及因這些戰亂而帶來的饑荒、瘟疫等等,真的太恐怖。
大宋巅峰時候有一億人口,但是最終被蠻子推倒在地、元朝建立的時候,這片被血染紅的土地上隻剩下九百萬,其他的都死了。
這真比任何的癌症、黑死病天災洪水大地震加一起,還要恐怖……
這場連綿的春雨乃是國朝祥瑞,卻是行軍的噩夢,比預定日期晚了四日,永樂軍這才開進了郓城縣。
進入縣衙來不及換下濕透了的盔甲,高方平擺手道:“馬上召見宋江,離開這許久,許多事等着問。”
然後一大群人面色古怪,燕青不懷好意的看着高方平。賈曉紅和張淑清則是低着頭。
富安膽子要大些,說道:“衙内,宋押司被他們捉走去判刑了,發配江州了。”
噗——
高方平剛好喝水,一口茶噴了出來,媽的還真出事了,早前總覺得眼皮跳。
見高方平在沉思,也沒有想象的火大,富安接着道:“說起來宋江也真不識趣,有傳言他私通梁山賊寇,且又全面主持工作,幾乎奪走了主簿王勤飛的權利,所以也就不能怪王勤飛乘你不在的時候整天盯着他了。”
高方平皺了一下眉頭道:“難道用的是私通賊寇的罪名?”
富安道:“那倒不是,否則他還有命在?那個胖子鬼着呢,不容易抓到他把柄。當時形勢有些不對,他和王勤飛勢同水火的。小的覺得要出事,于是在街市上暗下打探消息。得知王勤飛要對付宋江,有小道消息說是王勤飛買通宋江的姘頭閻婆惜,要抓宋江小辮子。結果不多時候,就傳出了閻婆惜被宋江殺了的事。内中情形沒人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我等認爲,宋江是有大問題的,被閻婆惜拿住了,情急之下這才殺人。所以很可能他真的私通梁山賊寇,因爲隻有這個罪名比殺人罪重。”
“爲什麽現在才告訴我?”高方平好奇的問道。
這次富安低着頭,換賈曉紅道:“聽說相公在京城也不輕松,而且你這人最恨賊寇,您這麽擡舉宋江,他還這樣,我等擔心告訴您會讓你失望難過。”
“他才不會失望難過,甚至有可能,宋哥哥就是被他坑害的。”燕青不服氣的嘀咕了一句。
“燕小乙你皮癢了啊!”高方平道。
燕青扭開頭,不理會他了,但是真的覺得,大魔王恐怕和宋江被判刑的事有些關系。
富安打算在補充兩句,高方平擡手打住道:“行了,下面的我已經全盤猜測到。我不在王勤飛是沒有權利升堂的,宋江這次不糊塗,他肯定是自首。害怕等我回來放了宋江,所以王勤飛極力周旋,火速把宋江送到了濟州,請時文彬判的。既然宋江有自首行爲,死的又是個口碑不太好的女人,加之時文彬和宋江有交情,内中情形如何又無人知道。所以我猜測,時文彬老爺會依據自首,以及宋江的供詞判處誤殺,酌情減輕處罰對吧?”
富安尴尬的道:“衙内威武,大抵上就是這樣的。但我還是懷疑那個黑炭私通梁山賊寇,給大人抹黑。因爲殺閻婆惜的現場,乃是縣尉大人親自帶朱仝雷橫去勘察的,有過紙張燃燒後的灰燼。宋江隻說是不重要的一封書信。但以小人的江湖經驗,那八層就是他私通梁山的證據,一定被閻婆惜拿到了,這才發生殺人案的。”
富安說的當然是對的,但明面上就沒有必要去細說了,于是高方平擡手打住道:“行了,沒證據的話不要亂說。這事就這樣了,郓城百廢待興,幾萬張口等着吃飯,所以老子們有更加重要的事。别糾結那個胖子了。”
想不到這樣就過去了,沒有什麽傷心難過糾結,除燕青之外的人,全部松了一口氣。
燕青卻是鐵青着臉走出來道:“就這樣?小乙不服,大人您一向猥瑣小人不想說您,但宋哥哥急公好義,心腸好,對人好,愛護百姓,他在給您辦事,在鞠躬盡瘁的幫您撐住局面!”
“然後呢?”高方平道,“說的好像我沒給他俸祿和權利地位一樣?”
“你!”
似乎因爲燕青和宋江的關系好,臉都氣紅了,走上前一步跪下,拉着高方平的腿恨聲求道:“做人怎能如此不義不仁,宋哥哥這明顯被人陷害!他是爲了幫你,爲了給你做事,這才和王勤飛水火不容,你怎能不想辦法救他!你可惡了,不仁不義!”
燕青越來越激動,聲音越來越大,表面上是在跪着求高方平,卻因他力氣不小,把高方平的腿骨捏的咔咔作響,一陣陣的痛到心裏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