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城縣會制造肥皂的人越來越多,這已經不是什麽技術活。
且因爲大家參與進去研究工藝,奇思妙想的創造性土壤已然播下了種子,工藝越來越成熟,生産的成本越來越低,産量正在以幾何式的速度增加。
這是高方平實實在在的政績,因爲的确已經有幾百人因這個行業、從無地無業的遊民狀态,轉入了有吃飯營生的行列,最直觀的,現在有許多人從事純堿和石灰以及各種菜油的開發,他們不能說過的很好,卻是吃飽肚子,比一般的苦人佃戶過的好些,是可以的。
這個事業在大宋是空白,又因标有皇家制造,所以是壟斷行業,那麽目下肥皂的産能有多少都是不夠的。
聚集在郓城等待采購肥皂去各地販賣的商賈,依舊很熱情,高方平開始以每塊肥皂四貫的價格放貨,但是不論有多少,一放出來就會被搶購一空。
也就是說除了林沖這個把家的傳統男人外,就連宋江都被賈曉紅坑了。
賈曉紅是如同蔣雯的一個腹黑美女,很有商業眼光,在很早之前就看到了這一幕,以很便宜的價格,收購了内部團隊中那些冤大頭的“勞保份額”。
目下正是放貨的時機,盡管賈氏以往都是零蛋無法分錢,這次卻也賺了不少,這次她低價收集的近千塊肥皂被放出去後,入手兩千多貫的利潤,然後終于了私房錢的她,興緻勃勃的來存給高方平吃利息。
四貫錢一塊的肥皂什麽概念,相當于後世幾千塊一瓶的化妝品,妥妥的用來宰殺肥豬的奢侈品。
至于高方平的生産成本是多少呢,一貫錢妥妥的可以出近十塊肥皂。
這就是壟斷性、調節性的利潤。
暫時隻能這樣,即便以微博的利潤降低到一百錢一塊,其實真正的苦人也用不起,相反增加他們的生活負擔,所以幹脆高方平就定下了喪心病狂的售價,直接把小一些的土豪都拒之門外,以奢侈品的形态拿去賺上層階級的錢。
與此同時高方平左手搗右手,以郓1城縣名譽,對“郓城匠作監分場務”這間皇家公司,抽取重稅。
嘿嘿,郓1城的财政收入也就有着落了。
高方平現在不是相爺,的确不夠能耐說服朝廷出台“奢侈品稅”,但既然有權利在手,悶着頭幹就行。刑不上大夫,張商英還要依靠老子掙錢讨好官家,就算不滿,他也不會啃氣。
何況就算被郓1城抽取了重稅,匠作監依舊擁有盆滿缽滿的利潤,官家隻要一聽賺了很多錢,又沒人造反,他才管你過程是什麽,那就是老張的政績,幹得好,下一任戶部尚書妥妥是老張的,跑都跑不掉。
對于高方平如此喪心病狂的賺錢,許多人也是醉了。
宋江是第一個理解不能的家夥,今個在内堂抱拳道:“相公啊,宋江真的理解不了,當初相公主持了這一攤子事,宋江認爲就是兩百文一塊肥皂也賣不掉,可如今,越來越多的商賈集中郓1城,等着買肥皂,四貫的價錢居然還拿不到貨,這真的很不可思議。”
高方平嘿嘿笑道:“乃真的落伍了。若是兩百文一塊我負責的告訴你,那真的賣不掉。土豪鄉紳覺得檔次不夠,拉不開和百姓的區别,那還用個毛?而對老百姓來說,不用也死不掉,爲何要支出這麽一筆不小的花費?定價也是一門學問。我大宋的風潮以東京爲标杆,經過老子的鋪墊,張商英那隻老狐狸以皇家匠作監的名譽,在東京掀開了這股奢侈品風潮,商人們就是鲨魚,他們聞到了血腥,聚集在郓1城觀望已經有段時間,見價格已經被皇家名譽定死,也的确是坑有錢人的好價格,所以他們基本已經确定了其中的利益所在。那麽這個壟斷性生意将是我朝自鹽鐵酒茶之後,又一個壟斷營生。胖子,你知道在我朝玩鐵玩酒玩茶的都什麽人?那可不是一般的商人,而現在針對肥皂此種新事物,朝廷暫無律法出台,這就是他們的機會,人人可以參與賺錢,也隻有這樣,靠他們這群大面積的商人快速的把老子的肥皂推廣至全國,甚至是蠻族地區。”
宋江想了一下道:“知軍相公憂國憂民,真乃人傑。隻是宋江想不明白的在于,最終這隻是又一項皇家專營而已,大額的利潤還是歸屬皇帝,無法大量惠及平民。”
高方平道:“暫時來說惠及皇家即是正義。爲什麽呢?因爲我給皇家的越多,皇帝越不需要東南應俸局,類似東南應俸局那種機構越少,江山就越穩當。這叫能量守恒定律,能量不會消失隻會轉移,皇帝他生來就要這些東西,不同的在于獲得方式,應俸局坑爹的在于籠絡權貴士紳,一起搜刮百姓和皇帝分享,然而老子反其道行之,去讓土豪士紳心甘情願的拿錢,然後我和皇帝分享。”
宋江一臉黑線滿的樣子低聲道:“相公說的似乎都對,隻是……您讓我發文對匠作監分部抽取毫無邏輯的重稅,這……卑職擔心捅婁子,這既無國法可依,也有冒犯皇家嫌疑。”
“媽的居然無國法,法不禁止皆可爲,有我這個大腦袋頂着你小胖子怕個屁,給我狠狠的收稅,匠作監所産生的利潤砍一半留在郓1城,這些錢将來有大用!”高方平揮手咆哮道。
一群押司昏倒在地,這下好,昨日的政策是對匠作監分部征收三層稅,今個變爲一半了。
算來算去,張商英這隻老狐狸是個不錯的機智投機份子,當初弄他去判匠作監算是一步好棋子。
否則要是宗爺爺主事匠作監,高方平敢坑一半的利潤在郓1城,然後轉手還要以私人身份去匠作監分一層利潤的話,絕對被老宗這個酷吏捉去吊起來打……
上元燈節過去了,朝廷各部恢複了正常次序,開始緊張的處理擠壓文書。
戶部侍郎張叔夜的面前,擠壓了天大的一堆文書,來自各州各縣對整個年景的大概展望,以及對正月情況的簡單彙報。
張叔夜漫不經心的翻看着這些千篇一律、恒古不變的格式文書,随意看看就毫無興緻的放在一邊。
忽然張叔夜對一個戶部員外郎問道:“江南龍遊縣的文書,到了沒有?”
“回叔夜相公話,到了。”員外郎便把那個被貶去龍遊縣的王黼的文書,找出來遞了過去。
張叔夜看後拍案起身道:“媽的王黼這個棒槌,他是真不怕死還是怎的?他在濟州時候老夫就看他極其不順眼,現在他居然又把老夫當做棒槌忽悠?”
員外郎知道老張自來就這雷霆脾氣,趕緊拿起王黼的文書看了看,卻覺得挺好,好奇的道:“叔夜相公,王黼更具往年龍遊畝産,展望今年可以畝産五千斤,這是好事啊……哎吆!”
話說不完,被老張一巴掌扇得如同滾地葫蘆似的,滾一邊去了。
張叔夜怒不可洩的道:“一群棒槌,你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棒槌,你到底是怎麽考起來做官的?你到底在農家種過地沒有?”
員外郎捂着臉弱弱的搖頭:“沒種過。”
“你沒種過老夫卻種過,開封府後院就是老夫的試驗田,或許老夫也是個棒槌,已經想盡一切辦法的情況下,算下來,也隻有區區千多斤的畝産!”張叔夜鐵青着臉道:“宗澤在龍遊時期,龍遊縣最高畝産記錄也還比老夫自己種的低一些?在這樣下去,畝産萬斤是不是都要出來?老夫有天拿着畝産十萬斤的文書,是把自己當做傻子呢?還是把皇帝當做傻子去彙報?往前的戶部真是太不講究,任由王黼這種敗類,天天上報什麽畝産三千斤,居然當做報功文書提交吏部,這麽容易就讓他知了濟州,若長此以往,國朝還有救嗎!”
“可卑職看不出對國朝有什麽害處,他報了,就要拿出這些糧食來?”員外郎道。
“是啊,對戶部吏部當然好了,對皇帝當然好了。但是這些糧食天上掉下來嗎?你以爲王黼會自己掏錢補貼戶部?你以爲他會對老百姓手軟?這不都出自老百姓的身上!濟州的窟窿有多大老夫不知,但是想來,派高方平這個酷吏爲朝廷鎮守水泊,做對了。否則濟州過不下去的人,遲早上山扯大旗造反!”張叔夜冷冷道,“算好!王黼此等人渣被豬肉平搞下去了!僅僅此點,高方平就是我戶部的功臣!”
“相公英明!”員外郎嘿嘿笑道。
張叔夜不懷好意的瞅着他尋思:我英明你妹,都被人當做棒槌,用畝産五千斤來忽悠了還英明。
提及高方平,張叔夜心血來潮的又坐下來,泡好了茶道:“把永樂軍的文報提出來,老夫親子審查。”
員外郎趕忙去找了來,遞給老張。
老張才翻開看了兩眼,正好喝茶的他一口水就噴在文報之上,全部弄濕了。
字寫的醜張叔夜都不想說他了,那小子他就這德行,然而簡直和王黼是兩個極端,媽的一個是打腫臉充胖子,瞎幾把忽悠什麽江南糧食多如山雲雲,至于高方平整個一無賴,一個勁訴苦說是今年郓1城形勢極其不妙,找一百幾十個理由說是糧食形勢更不樂觀,财稅任務任重道遠。
總之中心思想就是豬肉平哭窮,不想提交戶部太多錢糧,要截留在郓1城。
王黼這個棒槌,以及小高這個無賴,那真是天和地,陰和陽,兩個極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