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大管家清姨來了之後,成天問富安抽調家丁狗腿子,帶去毆打縣衙的佃戶。
清姨就這德行,在汴京的時候他管理給高家種田的佃戶,也是這樣的。高家出身的人似乎都帶有一些流氓又圓滑的手段。
在汴京的時候,爲了讓高家不被人戳脊梁骨,而糧食也不是高俅的主要收入來源,所以在大家都收取六點五層傭糧的大環境下,清姨很腹黑的提出了建議:隻收取佃戶六層的糧食。
鑒于當時的清姨妩媚透頂,而高俅又是個屁股決定腦袋的人,就聽從了建議,少收農民一些。
此舉曾經一度被汴京富貴的門第鄙視。
但事實證明清姨真的是個人才,她懂得一些關鍵地方,于是就把汴京周邊質量最佳的那群農民,籠絡在了高家的麾下。由此産生了一個事實:高家的六萬畝田,每年收獲的糧食,比楊馬帥家裏七萬畝田更多。
高俅老兒不會去管細節怎麽樣的,隻知道清姨用六萬畝田拿到了比老楊家七萬畝多的糧食就是人才,于是清姨在高家糧食大總管的地位就此穩固了。
所以現在高方平也不關心清姨的匪氣,就是需要她用皮鞭加糖果,去壓榨那些縣衙的佃戶。在對半開這個利益的誘惑下,隻要方法得當又願意吃苦的話,農民很快就會翻身,積攢一些糧食,再加上有清姨帶領,應該很快就能逼迫佃戶們應用各家的秘方,去想盡方法的提高糧食的畝産。
論級這方面的能力,隻會成天裝逼笑呵呵、請人吃酒的宋押司和清姨相比,就顯得弱爆了……
宋江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貪官。
他整天結交朋友,宴請賓客的花費來自于坐堂辦理公務時,大家夥的孝敬。
高方平能接受此胖子的地方在于,他雖然收錢卻從不強制,隻要是能辦也應該辦的事,不論人家送多送少,他都會辦。實在太窮送不出來的,宋江更會滿口仁義道德的幫助人家。這個胖子他就有那麽腹黑,及時雨的名号就是這麽來的。
宋江現在幾乎全面主持郓1城政務,這會在政治名望上、一定程度的架空高方平。
但是高方平不在乎,目下需要宋江,如果沒有這個地頭蛇的幫扶,打開局面的難度會大許多。至于将來是敵是友先不論,高方平也會在一定程度上繼續需要宋江……
寒冬過去了大半,上元燈節來臨了。
其他縣份跟着皇帝趕時髦,在普天同慶。高方平也做了下面子工程,投入一貫錢的經費、命人去張燈結彩。
郓1城百姓們簡直大失所望,媽的這麽熱鬧的上元節,縣衙隻是在校場挂了一個條幅,臨時讓宋胖子去富貴人家借來些燈籠懸挂,就此了事。
大家都對小高相公很無語,他乃是最不重視上元節的一個縣老爺啊,但介于今冬郓1城縣一改常态,一個凍死的人都沒有,大家噴高方平的時候就不那麽熱情了……
成年人都很忙碌,都在爲即将而來的春耕做準備工作。
歸屬在縣衙這個“國企”的佃戶們,雖然一個個餓得像竹竿,但是基本上已經被清姨蠱惑了的他們,鬥志昂揚,都等着開春後就投入進去,他們揚言要在幾年狠狠的大幹一場,存儲第一筆屬于他們自己的糧食。
有牛的猥瑣大叔們,像是着了魔的邪教徒,清姨每次到場看他們一眼,他們會骨頭發酥,傻傻的就把牛借給其他佃戶們使用……
佃戶的孩子們但凡超過十二歲,過了高方平理論中的“可塑造期”的,就趕回去他們父母的身邊幫忙。十二歲以下的那些孩子,集中在校場那四面漏風的寒冷棚子裏,像後世山裏學堂的孩子們,開始了緊張的學習。
清姨負責調教他們的父母。賈曉紅目下乃是他們的“校長”,燕青是副校長,負責教這些孩子讀書寫字,重點在于簡單的算術,以及發揮他們的一技之長。
燕青是個滿身才華的人,吹拉彈唱的本領乃是最強,但那些被小高相公批爲奇技淫巧,不能在“少年學堂”傳播。于是燕青教孩子們各種手藝的啓蒙,涵蓋了針線,繡花,木工,機械,鐵器等等領域的啓蒙。
是的這些東西燕青都會,但都談不是專精。教授這些孩子啓蒙是足夠了,而且這家夥除了和高方平不怎麽對付之外,比誰都耐心夜細心。
梁紅玉目下是孩子們的領袖,還是官,所以孩子們都很崇拜她。于是她天天戴着虎頭帽蠱惑人心,執行高方平最重要的洗腦策略,教孩子們《賊寇于軍魂論》。不懂不要緊,跟着小蘿莉喊口号就行,他們遲早會懂,也遲早會信的。
老話說天幹三年餓不死手藝人。
這個時代大多數人是很笨的,普通人花錢就能讀書,但跟個師傅學得一門謀生手藝,幾乎是很多苦人夢寐以求的事,但這事的難度很高。這個時代的師父一般隻把手藝交給嫡子,庶子都不一定能學。
所以目下父母們得知自家孩子被縣衙召集了去,學習各種各樣的手藝,他們幾乎無一例外高興的發瘋,覺得基本算是出人頭地了,相比起來,獲得縣衙的公田種植都不算什麽了。
所以父母們都非常珍惜,非常重視,回家就交代孩子們要“尊師重道”,但凡聽說在學習中心不在焉調皮的,毫無例外的被他們的父母吊起打的鬼哭狼嚎。這倒是賈曉紅始料未及的,她都制定了一套吊打熊孩子的獎懲措施了,但是目下這些小家夥比孫子還乖,根本用不上……
“小高相公總是有些不走常規,您真的打算把看家的各種手藝本領,無償教給那些孩子們?”
介于這個時代的思維價值觀來說,高方平的行爲太過離經叛道了,宋江也理解不了,當做一回事的把許多人的疑問整理出來,親自來詢問了。
高方平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他們的父母輩在我眼睛裏是廢掉的一代,失落的一代,不可救藥的一代。現在我小高上任他們有飯吃,但有天我的任期會結束的,他們會回到從前。從有人類以來,永遠有最底層被剝削的一代,這是宇宙的定理,無法颠覆。執政者其實從來沒有良心可言,某種程度來講,我,時文彬,王黼,其實都是一樣的,咱們都是要豎立皇帝這面大旗,一起剝削這些苦人。唯一産生高低的地方是智商,所謂豬要養肥再殺,大家的最終目的是剝削,那麽老子當然期望這些人越富越好,越富,從他們身上拿到的絕對值就越多,但是與此同時稅收比例卻可以越低,如此江山就越穩,媽的一個二個窮的像一些柴火,老子們這些統治階級,不是顯得很無能很蠢嗎?所以我希望他們越過越好。”
“……”宋江無語了很久才拍馬屁道:“相公憂國憂民,英明神武。此等經國鬼論簡直聞所未聞,卻似乎又聽來合理。宋江拜服。隻是相公您也說了,您有朝一日是要離任的,到得那時,不是養了豬留給别人去剝削?”
高方平霸氣樣子的道:“無所謂的,男兒志在四方,怎能盯着區區郓1城。手心手背都是肉,對于咱們皇帝來說,隻要是他的治下,富一地算一地,國家總量是增加了,不滿意的子民比例是降低了。老子遲早是在皇帝身邊幫着他剝削整個天下的人,乃是食物鏈的最頂端存在,所以郓1城肥還是江南肥,河1北富,還是山1東富,對我來說沒有區别的。做人要大氣,無需對掌控不了的事反複糾結。誰來郓1城接任老子不管,反正如果持續我的政策,就表示乃是同一陣營的自己人,咱們就拉攏,但凡亂來的視爲邪派異端,以奸臣身份想辦法整死他,堅決打擊報複加謀害,簡不簡單?”
宋江感覺聽得酣暢淋漓,卻同時背脊有點涼飕飕的。
少頃,多少有點愛國憂患意識的胖子很陰險的樣子道:“相公真的志在青雲?”
“廢話,身爲宋人誰不這麽想,有什麽不敢說的?”高方平道。
胖子跪在地上撅起老肥的一個屁股道:“相公乃是果斷又敢作敢爲,心有抱負的大才,若不嫌棄宋江愚鈍,宋江願終身追随,鞍前馬後的效力。”
高方平嘿嘿笑道:“有你宋押司這句話,老子就放心了。隻要心有國朝就行,削尖了腦袋的爲我做事就行,将來我會有重要的任務交給你,辦得好,我保你一個文職官位,這難道不是你的夙願?”
宋江吃了一驚,但有些不敢承認。
“小氣了不是?”高方平道,“想做官想上位這很正常,不想的人,我才是覺得怪怪的不敢用。”
宋江這才将信将疑的樣子,很心動。話說宋江有自知之明,自己讀書不成器,路幾乎就卡死了,現在基本就是天花闆,又沒有武藝和勇氣去從軍,軍官都别去想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