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官家對東南應俸局的花石綱關注不多。”蔡京轉而淡淡的道,“老夫以爲,乃是張商英那個畜生在攪和,但細思及恐,實際上似乎是賢侄在搞事?”
高方平尴尬的賠笑,渾身寒毛擴展,感覺有點冷。
“都是聰明人,點到就可止,賢侄此番入蔡府是否有所悟,是否明白老夫意思?”蔡京淡淡的道。
他的意思是不計前嫌,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在攪和他複相,他也就不想幹涉高方平的事。
原則來說,他知道高方平阻止不了複相之路,但無奈高方平目下威望不小,政治戰力更是爆表,縱使蔡京,也不想這個時候有這麽一個禍害像瘋狗一樣的追着咬,媽的那是任何有追求的人的噩夢,真不是怕不怕的問題。
“如果老相爺放棄您在大名府的那條狗,且不爲難我爹爹,那麽小子不再幹涉京師,專心治理東山。”高方平很直接的開出了條件。
蔡京大喜,苦笑道:“高俅……高大将軍,你覺得老夫真能爲難他?童貫基本被你打廢了一半武功,梁師成被張商英打的半死不活,弄臣位置基本高俅第一,老夫不會去惹他的。至于盧俊義……那不過是個江湖草莽,狗都談不上,賢侄看着辦好了。”
“老相爺英明!”高方平很賴皮的道,“小子忘了說,還有第二個要求。”
“你!”蔡京一陣惱火,但無奈他不是張叔夜,隻得又道:“說來聽聽?”
“禮部省試。”高方平直接的讓人發指。
蔡京皺着眉頭考慮了許久,這很關鍵,高方平不學無術他知道,禮部不論掌握在蔡京手裏還是清流手裏,那都不會讓小高這個流氓蒙的。但是否值得爲了這事,再和小高往下鬥狗,這值得蔡京深思。
“行,禮部省試雖然重要,卻也不是最重要,老夫承諾可以讓你過去。但是殿試乃是官家監理,官家爲國朝選擇棟梁,天子門生的最後一步,你就自求多福了,因爲老夫也幫不了你。到時候如果鬧出笑話,讓高俅失寵,别來找老夫。”蔡京答應了。
高方平抱拳道,“夜了,老相爺若無其他吩咐,小子回了?”
“你會取老夫的外孫女嗎?”蔡京指的是北1京的那個梁希玟。
“不要啦,那悍妞會打人,一點也不像個淑女。”高方平溜走了。
看着他遠去後,藤元芳歎息道:“恩相對其太心軟了,這樣的小流氓禍害,也能登堂入室的講條件?”
“否則呢,你有辦法嗎?你知道宰相肚裏能撐船的釋義嗎?”蔡京喃喃道……
和蔡京交手的第一局圓滿收工,勢同水火,但高方平的不退讓,也赢得了尊敬。
現在高方平不确定的在于,蔡京和龍虎山張繼先的關系是怎麽互動的,他們妖言惑衆的“108妖星”,蔡京是否牽連其中?
水浒說蔡京最後毒殺了盧俊義等人,此舉顯得有點不科學,貴爲相爺太師、史稱公相的蔡京,爲何那麽關心幾個“诏安小将領”?這些公案,縱使高方平身在其中也感覺很混亂,暫時無暇顧及。馬上可以離開京城這個大染缸,京城有張叔夜壓陣……
進入十月中旬天氣轉冷,等不到正月的上元節,高方平便在史文恭所部的護送下赴任永樂軍。
汴京西門之外,遠遠看着依舊在建設中的高家豬場,以及水路碼頭無數繁忙的綱運等待入關,人來人往,行色匆匆。
今趟外放知永樂軍,朝中大佬不來。但是将門子弟雲集西門,捧日軍諸位将領也來送行。
太學生時靜傑,也帶着高方平的粉絲學生團來助威。
甚至小種經略相公,也帶着屠夫鄭和來送行了。
陣仗非常壯觀,感覺上高方平像是指揮十萬大軍的帥臣要去收複燕雲似的,好不熱鬧。
人傻錢多的将門子弟湊足十輛馬車,全部裝着禮物的,不是錢,是各種綢緞皮毛山珍什麽的。高方平和史文恭對這些感覺頭大,然而梁紅玉的小部曲歡天喜地,愛死這些東西了。
看高方平要不了那麽多,種師道就以“幫高方平的忙”爲由,拿走了其中的一馬車毛皮山珍美酒。
小牛臯帶着幾個孩子,哭喊着的撲在那倆馬車上,不許種師道拿走,但種師道如何會怕小屁孩,幾巴掌就打飛,帶着馬車揚長而去。
送行現場燕青附庸風雅的寫了首詞,念了出來。所謂文人相輕,他被時靜傑一夥才子批得體無完膚。
賈曉紅也說,比高方平在大名府出的《永遇樂》,差了五個檔次那麽多……
正式上路了就輕松了。
這次高方平真有馬車了,和賈姐姐躲在車裏,拉好簾子說悄悄話。
賈曉紅甜言蜜語,捏腿捶背,伺候得高方平很安逸。與此同時作爲将來的大枭雄,始終要練膽子的,所以這次在車裏,高方平幹脆把手伸入衣服内,把她弄得哼哼唧唧。
外面的日頭下,騎馬跟随左右的燕青聽聞有女人的不雅聲傳出,趕緊擡手捂着梁紅義的耳朵,不叫小蘿莉學壞了。
梁紅英暗罵賈曉紅乃是草包:哼哼唧唧個什麽,真是跟什麽人學什麽人呢。
梁紅英認爲賈氏那種哼聲,乃是和高方平被石頭打哭一個道理,覺得她非常沒有骨氣……
帶着很多貨物緩慢行進,一路遊山玩水,到達郓1城的時候天氣已經很冷,進入十一月,乃是冬天了。
于郓1城外,高方平穿着厚厚的棉袍下得馬車,大群的郓城官吏,包括如今屬于郓1城編制的楊志關勝林沖等一衆将領,帶着虎頭營一起在城外等候迎接。
高方平一看便如同鄉巴佬的,非常高興,擡手扶正官帽,眼睛看着天空,背着手前行。卻是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下,一個狗撲想摔倒,好在梁紅英輕輕拉了一把,又讓高方平站穩了。
郓1城的本地官吏覺得此君很滑稽,乃是一個超級大昏官。
隻有像塊黑炭一樣顯眼的宋江,站在中間位置,神色詭異的看着高方平。
“屬下等,參見小高相公……大人……老爺……知軍……縣尊。”叫什麽的都有,顯得很混亂。
高方平擺出纨绔風範,在衆人面前仰頭看着天道:“大聲點,你們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屬下等見過小高相公!”
因爲天氣太冷,爲了不被長時間折磨,這次就整齊了。
對此高方平很滿意。然而除了宋江外的郓1城系官吏們,非常的鄙夷,覺得此君的到來,郓1城恐怕沒得救了。
高方平看着宋江道:“宋大俠,你有什麽意見?”
宋江吓了一大跳,趕忙出列跪在地上,撅着一個屁股伏地道:“相公明見,宋江乃是朝廷吏員,不是大俠,請饒了小人。”
其實高方平倒是相信這塊黑炭說的是真心話,宋江這人某個角度來說是命差一些,他是和高方平差不多的“邪惡守序派”,他是始終想上位想做官的人,就算在梁山,也始終謀求投靠朝廷去走陽光大道,總體上他屬于那種“曲線救國”、但水平不夠失敗了的人。
“呵呵開玩笑的,起來。”高方平拍拍他的肩膀陰笑。
然而宋江感覺很冷,怎麽看,高方平怎麽像個邪惡又殺伐果斷的人,這種人笑的時候……宋江甩甩頭,想起了晁蓋家被此君席卷一空的事。
宋江和晁蓋談不上交情太深,也不知晁蓋具體被搶了多少,但後來晁蓋等人南下了一趟大有收獲,聚集了更多的刁民在手下橫行村裏,這是真的。目下宋江在猶豫,要不要提醒晁蓋說高方平回來了,讓他逃亡?
高方平又摸着下巴道“宋江,剛剛他們大拍馬屁爲毛你聲音不大?”
宋江忠心耿耿的抱拳道:“明縣,您的憂國憂民又怎是語言可以形容,隻看您的家勢,您卻如此之瘦,就能知道您是個會瘦了自己,卻肥了地方的好官。此等聖賢心,何需語言形容。”
媽的無恥最是宋押司!包括主簿和縣丞在内的官員,當即在心裏大罵宋胖子無恥小人,卻是沒辦法,此等語言是宋江最先想起來的,看起來宋江專門研究過高方平。
高方平笑得如同地瓜一樣,飄飄然。因爲宋江沒說錯,高方平有時還真會瘦了自己去肥别人。
主簿是個本地鄉紳模樣的老頭,看他的站像,絕不是那種窮酸的文人範,到像是郓城本地豪族教父、又戴上了官帽的儀态。僅看模樣,高方平已經大抵猜到了老頭是個什麽人。
主簿走上來要說什麽的時候,高方平不想和他啰嗦,提前擺手道:“路途勞頓,都别站着,入城吧。”
然後一群人入城的時候,縣丞露出了笑意。縣丞是年輕人,在高方平的眼裏,就有些文青讀書人風範了。
由此一來高方平覺得,縣丞和主簿不合,同時也代表了郓1城官場的兩大派系:本地豪強派。士人派。
在大宋來說,縣丞、主簿、縣尉,就是真正的地方父母官。一個類似秘書長,一個财政局長兼任監察局長,一個公安局長,然後三人都相當于副縣長。而高方平則是代表皇帝空降的特派員,京官派。叫知軍知縣都可以,卻一般不叫縣令。
本地人,因功勞或者特殊時局升上來執掌縣的,才叫縣令。皇帝提名,京裏來的學院派叫“知某縣事”,代天執行的意思,自由度和權利大小是有區别的,總之漢家文化中自老祖宗傳下來,一個稱呼一個文告,用詞稍有不同,意義都是不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