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派出去全國各地招匠人的石中奇,也在源源不斷的給汴京派人前來。
目下高方平麾下的匠人團隊,已經擴大到了兩百五十人規模。強制性的派這些家夥去張商英的匠作監學習,有非常不錯的成效,大幅拓寬了這些泥腿子出生的家夥的思路。
實幹派和學院派是永遠有區别的,張商英麾下的那些精英學院派的正統技術不用去懷疑。派人去參觀學習,那真是讓高方平的泥腿團隊,見識了什麽叫做諸葛亮和臭皮匠的區别。
而高方平的泥腿團隊勝在鬼點子多,願意實幹。在民間大量的實幹,讓他們各方面的經驗和心得都非常豐富,一切以實用爲主。所以有這樣的機會去提升學習,高方平的團隊素質提升是非常恐怖的。
再加上有實際的獎懲制度在運作,廣開言路計的不斷發酵,目下的技術累積還不錯。僅僅是邊學邊造邊用,工地上的一些工程器械的實解和改良,效果就很不錯。
合格的工業軸承現在還遠遠談不上,但工藝在不斷改進是事實存在的。
每個軸承的造價在不斷的降低,軸承的幾何形态、在那些不斷開腦洞的家夥手下,不斷的靠近标準。由此帶來了那些半吊子軸承的使用壽命,正在不斷提升。
這就是技術的進步。
回想當初,簡直恍如隔世。高方平清晰的記得,麾下造出來的第一副軸承,算造價可以購買十匹上等戰馬,但裝配在小家夥的滑輪車上使用不到一周,軸承因工藝問題,因幾何形态的不标準,磨損非常嚴重,報廢了。
然後梁紅玉一哭鼻子,當初那可憐兮兮的十人規模的匠人團隊就被高方平吊起來打。第二次,經過這些家夥想破腦袋後造出來的軸承,雖然還是花費了十匹戰馬的代價,不過卻被梁紅英玩耍了十三天才報廢。
于是高方平打賞了團隊一百貫錢。
過度到現在工地上使用,已經是高方平打造的“第五代”軸承。雖然平均下來,成本還是高達恐怖的五匹戰馬的花費,但使用壽命已經很不錯,基本可以在重負荷的起重機上,使用一月才跟換。
這些都是值得欣慰的地方。
工程的工期是提升了,技術是進步了,然而驗證這些技術的花費是天價,打造這些腦洞下誕生的工程器械,外加軸承的耗費,其實三個養豬場都造出來了。但是如今高方平養豬場工程,僅僅完成了三分之一都還差一點。
這些就是代價。但是沒辦法,高方平沒有攜帶者造物者的“系統”穿越,所以隻有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下去。
什麽時候第九十九代工業軸承出現,能以五分之一匹戰馬的代價使用一年以上的時候,經略歐洲時候就差不多到了了。這個過程到底需要燒多少錢高方平不知道,也無法算出來。
有句話是:不要問路有多遠,走到的時候,就到了……
京兆府知府、兼永興軍路經略安撫使陶節夫回京述職了,隻比種師道晚了幾天。
目下的西軍等于完全的失去了靈魂人物,落在了童貫和劉延慶這兩混混手裏,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會持續多久?如果持續過久,那麽西軍也就不是西軍了。
這個時代是真真實實的主将氣質決定部隊靈魂。種師道的确是個又猛又狠的流氓,所以下梁朝上梁看齊,他的部隊就全是一群鐵血流氓。陶節夫乃是一個正統的能臣士大夫,有能力有智慧有原則,所以他經略出來的軍隊戰力不如種家軍,卻是規規矩矩的一支可用的“機智型”軍隊。
現在,西陝諸軍失去了這兩大靈魂人物,就看劉延慶的了。
童貫乃是一個好大喜功的棒槌,此點毫無疑問,但劉延慶雖然陰險市儈,在軍事上卻不是個棒槌,嚴格來說,劉延慶和他那個未來被稱爲中興四将的兒子劉光世,乃是軍事上的潑皮混混,屬于和韓世忠一個類型的人。無非是能力不如韓世忠一些,人品也不如韓世忠一些。
不過韓世忠乃是獨當一面的帥才,至于在非戰時暫時的經略西軍,劉延慶父子倒是也不至于把西軍廢掉。
關鍵就在于童貫是否會爲了抓權,在西軍内部瞎指揮。如果太監不參與管理,隻是貪财,做個名譽統帥,具體的交給劉延慶父子打理,那麽西軍就問題不大。如果太監要去外行指揮内行,西軍就危險了。
陶節夫回京前,高方平就在整夜整夜的思考着:怎麽用大奸臣術,分化童貫和劉延慶的關系?
這個時候一定要擡舉劉延慶父子,讓他們敢和童貫對着幹,不能完完全全的受到童貫控制,否則就麻煩大了。
每次一想到這些,高方平就頭疼,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做奸臣啊。其實奸臣想要做得好,也是一門超級技術活。
和寒碜的小種經略相公相比,夾大勝而回的節夫經略相公,可是風光太多了。
皇帝,宰相趙挺之,中書侍郎劉逵,樞密使張康國,殿前司高太尉一起出動,該有的禮節和儀仗一個不少,全依照大宋迎接帥臣回朝的國禮——捧日軍全面出動維持汴京治安,官家帥百官在東華門,迎接“老陶相公”回朝。
畢竟來說趙官家雖然不喜歡兵事,但此役算是大宋開朝以來,對外族作戰中不多的勝利之一,種師道作爲武将被大家弄去背負黑鍋了,那麽這麽大的功勞總要有個地方去。
所以不論任何一黨人,都默認這個功勞隻能士大夫群體來頂,絕對不能落在種師道這個武臣、以及童貫這個閹人身上,否則,就是士大夫群體的絕對恥辱。
是的,不論張叔夜、張商英、宗澤這些清流,還是趙挺之劉逵這些棒槌,都是這麽想的。這是高方平敢寫信給趙相爺走後門的原因。
所以這些混蛋真個沒有驚喜,一不小心,就讓老陶成爲了英雄!
老陶乃是一個機智的投機分子,是不會拒絕好處和功勞的,但其實他内心有些惋惜,覺得種師道可惜了,自己頂下全部功勞有些不地道。
但是用國禮迎接陶節夫回京,頂下全部功勞,幾乎是全體士大夫的政治共識,政治大流,就是陶節夫自身也拒絕不了。
高方平是芝麻官,這種國禮沒資格去參與,不過節夫相公進東華門的時候,高方平混在群衆行列中看熱鬧。遇到幾個太學裏面的憤青書呆子朝陶節夫扔爛雞蛋、咒罵“軟弱無能不敢打夏州”的時候,高方平毫不手軟,很猥瑣的跟随用爛雞蛋扔陶節夫。
但扔了幾個威力巨大的地瓜後發現不對,大宋百姓和文人大多數是以和爲貴的,大流是議和而不是主戰。所以太學那幾個憤青和高方平的行爲,沒有掀開衆人跟随的潮流。隻是少數幾個人,就顯得是光頭上的蟲子,太顯眼了。
結果……就被捧日軍的人給抓起來,高方平如此機智的人都沒能跑掉。
好在運氣不錯,抓到高方平的人是高俅老爹的心腹黨世雄,于是他很尴尬,故意裝作一個沒拿穩,讓高方平跑了。
至于那幾個太學裏的書生就慘了,被捧日軍抓去打的屎尿齊出。
以往軍人是不敢毆打這些書生的,但這次以皇帝親自主持國禮,總算讓這些軍爺找到了理由吊打國子監的憤青。他們要不是太學的學生的話拖去斬了也是可以的。
“壞啊!原本以爲豬肉平是條漢子,結果這小子扔雞蛋比老子們積極,有事卻溜的比兔子還快!可惡可恨!太猥瑣了。”
十多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書生捂着腦殼,一瘸一拐“回學校”的途中,有人咬牙切齒的樣子道:“從今日開始起老子們退出豬肉黨,加入羊肉黨。”
“可你不知道啊,高府制作出售的豬肉松,真的入口及化,乃是少有的人間美味。”
“傻子,你遲早被豬肉平這個禍害坑死,你爹爹也搭救不了你。”
“胡說,我爹爹時文彬,乃是陳留縣爺時文濤的兄長,清官忠臣。豬肉平陳留縣平亂給我二叔全家報仇,他乃是我時家一夥的,他不會坑害我時家的。”
“哈哈笑死人,就你爹爹時文彬那芝麻官知縣也敢猖狂,豬肉平這麽奸詐市儈的人會拿你時家當做一回事?告訴你,你爹爹的仕途危險了,我爹爹乃是可以上朝的官員,有大佬放消息說,想部署上四軍精銳捧日軍第八陣,前往郓1城縣。這代表時文彬縣爺能力不行,官聲不行,已經讓朝廷不信任。”
時家的小衙内,僅僅隻有十六歲的樣子,還像個孩子,聽爹爹時文彬這麽清廉的官不被朝廷信任,快要倒黴了,便眼淚汪汪的樣子。他也知道空穴不來風,若是朝廷真的這麽部署,想來是有道理的,作爲時家的小衙内,他清楚郓1城縣豪強真不少,爹爹時文彬也的确說過,八百裏水泊遲早是個心腹大患,但幾次上書濟州請求加派廂軍,卻沒人聽。
“好了好了,時靜傑,你也不要難過,咱們是哥們,立志将來一起做大事創大業,就算你時家落寞,我家怎麽也會照顧你家的。”
“傻子!時家會沒落?你到底有沒有一點政治腦子?高方平陳留縣平亂名聲如此之大,真以爲是因爲他骁勇善戰?你錯了,高方平之所以名聲大,是因爲陳留縣爺時文濤的風骨,連皇帝都感動了。于此情況下時文濤犧牲,匪徒拉滿了仇恨值,那麽高方平絞殺他們越狠,名聲就越大。這一切都建立在時文濤縣爺的風骨上。所以時家絕不會沒落,依靠此點崛起的豬肉平絕不答應,叔夜相公和宗澤大人也絕不會答應。”
時靜傑有些單純,聽師兄解讀爹爹不會沒落,便又高興了起來,于是忘記了被捧日軍的混蛋打成豬頭這麽糗大的事,問道:“咱們還要不要去喝花酒?“
其餘憤青,一起指着自家們像豬頭一般的臉問:“被豬肉平害成這個樣子還能去青樓啊,有損風流才子的形象!”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