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了便裝的徐甯，像個家仆護着讀書人小少爺雲遊一樣，跟着高方平走走停停，觀察着快活林間頗爲繁榮的客棧酒肆。
這裏的确沒有巡檢班房，沒有任何官府派駐吏員核稅的迹象。
一邊走，高方平喃喃自語道：“果然施恩太貪了，難怪他将來會被蔣門神眼紅并收拾。用流行的話就是，吃相太難看了。沒有巡檢司，說明董超薛霸沒亂說，快活林真的不在大宋編制中，施恩不但賺着明面上的錢，還在私吞原本屬于縣衙的稅錢。”
當然也不奇怪，所謂吞沒稅費的事，大宋也真不少。
但這麽做是有代價的，導緻施恩的酒樓被蔣門神搶了以後，即使他是官宦子弟，也隻有悶聲。
算是被黑吃黑了，隻有慫恿武松去搶回來，而不是去縣衙或州衙打官司。
思索間緩步前行着。
遇到了一行七八人，恰好也朝最華麗的那間酒樓而去。
路過的時候，高方平側頭看了看，中間是個三十不到的美婦，面容非常好看，有風韻，皮膚白皙，妝容很精緻。
看起來是個生活條件較好的富貴佳人，氣質上偏于清高。
她随意掃了兩眼高方平，并不太在意。
至于她身邊的人，全是魁梧漢子打手模樣，發現高方平在打量美婦，便紛紛呵斥：“臭小子，看什麽看！”
徐甯是軍人，以聽取命令爲主，見高方平沒有要發作的意思，便不動聲色。
那美婦人道：“行了你們幾個，莫要在這節骨眼生事。”
繼續往前行走間，美婦又側頭掃了高方平一眼，發現他年紀還小，讀書人打扮卻沒有讀書人氣質，顯得有些吊兒郎當的輕浮儀态。
隻帶着區區一個随從，像個讀不成書的秀才，小有點家财出來雲遊的感覺。
她不由的多問了句：“你外鄉來的？”
“是的。”高方平微微點頭。
“東京人士？”
美婦聽他口音後，做出了判斷。
看她清高驕傲的神态小高可不感冒，懶得理她了。
“小子，不會回答都監夫人話嗎，走那麽快幹嘛？”
她的随從們頓時都不高興了，摩拳擦掌的态勢。
“？”高方平倒是來了些興趣，估計是有戲看了。
都監是州級武官，這裏屬于孟州，那她應該就是書中那張都監的夫人了。
卻也不知道，她親自跑這地方來幹嘛？
依照邏輯，蔣門神就是個幫派打手，兼任張都監（孟州廂軍指揮官）的手套。
他出手搶快活林，無非就是看中了這是交通樞紐商客雲集的聚寶盆，并且是不合法的業務。
反正，老蔣和張将軍肯定是兩個流氓無疑。
隻不過現在看，最不簡單的還是施恩。
作爲孟州管營（監獄長）嫡子，僅他一句話，應該重點監押的殺人重犯武松不但免了殺威棒，還有酒有肉，離開監區入住單人套房。
至少駕馭和蠱惑人心上，還是很牛的了。
“原來是孟州的都監夫人，失禮了。”
高方平不動聲音的拱手。
那美婦卻看也不看他的繼續往前走。
她男人乃是張都監，弟弟是孟州屠夫幫大當家，自身長的漂亮又風韻。又怎麽會把這種薄有小财、出來雲遊的小男人看在眼裏？
相互心有所思間，一起走入了那間最大的酒樓。
恰好遇到人最多的時段。
來自各方的商客雲集導緻幾乎沒有空座，隻剩下一個桌子。
沒辦法，徐甯和美婦的打手一起站在旁邊，而高方平和都監夫人并坐了一桌。
之前外面光線較暗，沒怎麽看得清楚。
現在近距離坐着，倒見這小子細皮嫩肉長的還很好看，美婦即使仍舊是清高态，也不禁多掃了幾眼。
說起來，張都監的地位也就和徐甯差不多而已。
理論上是張都監高一級，徐甯的禁軍指揮使，類比後世的話相當于個野戰軍的營長。
隻不過類似這種不重要的地方，屬于廂軍系列，也就算是第三梯隊軍系。
第二梯隊軍系是邊軍，類似種師道的種家軍那種。
而禁軍則是第一軍系，且徐甯是禁軍中規格最高的捧日軍系軍官。
這裏有各種助酒表演，例如胸口碎大石噴火什麽的，還有盛唐比較流行的皮影戲可以看。
這一時刻人正多，不少商旅都紛紛拍手，也有人開始往台上扔銅錢打賞。
高方平也跟着拍了一下手，然後往台上扔了幾個銅錢打賞。
美婦身後那個身高近兩米，如同門神一樣的肌肉男觀察了一下湊近道，“姐，這裏多了許多面生的人，他們巡遊在台子附近，不像是商客，看走路姿态應該是打手護院，施恩那個笑面虎像是有防備？”
美婦冷笑道：“不用擔心，打手護院誰家沒有幾個。施恩繞開我們還玩這麽大，用犯人把這裏建的那麽紅火，到底問過我家了沒？想獨吞這麽大利益，還拒絕任何談判，本夫人倒是要看看，他金眼彪能蹦跶多久？”
高方平又掃了一眼這如同門神的肌肉男，名不虛傳啊。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蔣門神了。
“施家不通過張都監，要不就是後面有更牛的後台，要不就是有些更重大的業務刻意隐瞞着。這事肯定不簡單。”
這是高方平根據現有信息，在心理默想出來的邏輯。
“你是不是盤纏用光了，也不點酒肉吃？”
思考間，美婦又掃高方平兩眼。
“你覺得是，那就算是好了。”
高方平神色古怪了起來。
她便皺了一下眉頭，卻又對那門神大漢道：“小忠，叫他們開些酒肉來吃，遇到也是緣分，算我請這家夥吃一頓。”
蔣忠瞪了高方平一眼，卻也隻扭頭吼道，“快些把好酒好肉開将來，你們是不是眼睛瞎了，坐了這麽久也不來伺候？”
蔣門神這模樣的人在這裏大聲叫然，引起了無數目光看過來。
又見掌櫃的微微點頭後，店小厮終于走了過來，用布很利索的掃兩下桌子。
一會兒，兩大盆堆得如同寶塔的豬肉擡開了出來，還有一壇子酒。
“吃吧，趕路累了吧，這頓算我請你。
美婦還是有心事的清高模樣，看也不看高方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