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看着淇淇粒粒的雨滴落下,高方平撲在窗台上享受清涼。
又弄了兩個丫鬟來捶腿捏背,小朵丫頭的在旁邊弄水果給高方平吃。
房間有個小黑豬在亂跑。
小朵偶爾會呵斥:“憨憨不許調皮,打死你哦。”
它要是會聽話,它還是豬嗎?
我了個去~
随即撲在窗口的高方平驚叫一聲摔了出去。
“衙内饒命,是這頭豬亂拱導緻的,不是奴婢。”
丫鬟們大驚。
“下次再發生,把你們吊起來打哭,這次先把小黑豬吊起來打,趕緊的富安,你是不是死了?”
高方平摔出去後一身都濕了。
“我早想對付這個豬了,到今天才等到機會。”
富安勇敢的跳出來,把小黑豬拖出去打得蠻院子亂跑……
天晴了。
小姑娘抱着小黑豬在哭泣。
小豬頭被富安打死了,富安推說是小豬慌張下亂跑,撞牆上撞死的。
高方平不太在意的道:“丫頭,該同情的時候再同情,豬可憐不可憐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買得起肉的人每天吃。今天正好三十天,把你的數據給我,然後去賬房領取六十文錢。”
富安說打死的豬最好吃了,但小朵抱着屍體跑了。
最終她把小豬埋了,于是高府内不起眼的角落,有了一個小墳包。
憨憨進高府時年歲三十天。
今個讓小朵跟着富安去收保護費,順便找那豬丫頭再買一個三十天同樣血統的小黑豬。
然後小朵又有得養了,又取名叫憨憨。
這次高方平開始嘗試複合飼料的配方,用豆子爲主,混合一部分麥麸等雜糧。
因爲高方平早注意到某些豆子驚人的便宜,但是對于豬來說,豆子的營養卻比大米好的太多太多。
有個不變規律是,一定要營養才會出肉,這是能量守恒。
轉換的過程效率有高有低,各種糧食的價格也有高有底,找到其中那個最佳平衡點,以最少的代價,轉換出最多的肉來,這門學問就是前世高方平的專業:複合飼料學。
而這個現象的挖掘,就叫生産力進步。
不要看不起養豬。
大宋比較善于堆箭塔式的堡壘防禦戰法,原因在于騎兵的短闆,後勤的壓力。
騎兵沒辦法,漢家的思維傳統,最好的牧場養馬地也已經丢失,注定不可能和遊牧蠻子比拼騎兵功底。
但是揚長避短,隻要出足夠多的托馬,在配合體積小重量輕、能量營養密集型的肉幹軍糧,就能大幅減輕後勤的峰值壓力,源源不斷供給大軍遠程作戰。
那麽唯一的關鍵點就在于,豬肉價格。
而豬肉價格,又取決于養豬業生産力的挖掘。
想定。
高方平拍拍小姑娘的頭道:“小朵加油,我看好你哦。”
“衙内威武!”
小朵拍手叫好。
高方平道:“别心态你養的豬了,将來我們會殺很多豬,多到你數不清楚,多到最遠方的土地上都冒出豬油,咱們大軍最終要吃着能量最足的肉幹,在蠻族都無法适應的嚴寒條件下作戰。他們打仗老子們就掙錢,懂了不?”
小丫頭猛點頭……
轉個身就把富安捉了吊起來。
“笨蛋,讓你教訓豬又沒有讓你打死,那不也是錢?再敢胡亂腦補我的命令,就把你送去西北報效祖國。”
高方平歪戴着帽子找茬。
富安開始裝了,文绉绉的道,“其實若真能在鐵軍之中效力,保家衛國,也不是不能接受。富安除了蠢一些,勇氣和實力還是有些的。”
“嘴硬,你以爲蠻子是你打的那些混混?”
高方平道:“那些生下來就面對最嚴酷環境,狼一般的意志和性格,在馬背上提着刀、于殘酷環境中長大的人,是最精銳的狼鬥士,戰鼓一雷,地動山搖的騎兵集群沖鋒,一般人根本不覺中就會褲裆潮濕,你敢沖?”
富安思考了下苦着臉搖頭:“不敢,但卑職會盡全力保護着衙内逃跑。”
高方平不禁笑倒了,也相信他會這麽幹的。
其實這輩子高方平不打算上戰陣沖殺的。
沒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纨绔子弟的命值錢。其次氣勢不足,會動搖軍心,導緻全軍潰敗。
冷兵器時代的集群作戰,主将的氣質決定軍隊靈魂。
也就是說是否勇猛,是否身先士卒,對整個部隊的士氣有着決定性影響。
以往看三國演義覺得他們很傻,當兵的基本打醬油,主将在陣前憑借勇武單挑。
其實想來,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
主将那個時候的賣弄就是誓師,氣勢上的對決,每次拼殺都代表着勇氣,而每次交鋒的火星濺射,就如同戰鼓一般敲擊在士兵的心裏。
一但時機成熟,後方将士慢慢被挑動得熱血沸騰之際,敵方主将陷入被動、敵對軍陣士氣低落時,那就是集群沖鋒的時刻。
裝備與部隊素質相差不大時,熱血的一方,勝利幾乎沒懸念。
這點自知之明高方平還是有的,自己不适合帶兵上戰陣,卻需要很多勇武将軍。
現在沒有滿世界去收那些梁山賊寇,一是高方平對那些家夥不感興趣。
所謂國朝内憂外患之際,不添亂就是功勞,可那些棒槌偏偏最能添亂。
他們個人素質都很高,卻不适合做軍人。
太自私,沒有大局觀,憑借個人喜好就打家劫舍殺人如麻,都和軍人宗旨背道而馳。
“替天行道”就是個笑話。
或許他們真殺了些吸民血的貪官污吏,卻因爲他們,又死了更多的大頭百姓,被他們殺死的官兵也是娘生父養的,送去當兵吃糧而已。
因這些家夥的存在,朝廷以及地方,更大程度吸起民脂民膏用于絞殺叛亂的軍費和苦力,老百姓更苦,死的更多。
種家三代名将帶着穿補丁的軍隊、于最艱苦的條件下在西北邊境苦戰時,好漢們則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攻打鎮縣,搶奪官府糧倉。
我尼瑪思考着這些,高方平都被自己鼓動得有點感覺了。
來不及去書房,在院子裏就招來筆墨,展開筆墨奮筆疾書,把這些思路寫在紙張之上。
高方平自己都信了的東西,或許能對軍人思想有一定作用。
姑且記錄下來,兼任親軍“政委”,整理成冊,讓他們反複讀這些思想性的東西。
不懂不要緊,一個口号喊的多了,慢慢深入,自己都會被自己欺騙。
也就是這原因,見識超群的現代人依舊有很多被傳銷蠱惑。
高方平現在要做的事就是跨出第一步,慢慢讓軍人形成他們的思想和價值觀。
這是信仰,有信仰的軍人是堅忍不拔的鐵軍,否則隻是穿着官袍、自絕于民族的一夥土匪。
高方平一直在寫。
也沒注意到背後一個清麗的身影,已經在院子裏站立了許久。
李清照來時輕輕的,高方平沒發現。
靜靜觀看着高方平奮筆疾書。
李清照發現,内中的思想和精神,足以讓有志向、心懷家國的人全部傾倒。
此外似乎是一種簡化體。很奇怪,不過以李清照文字上的功底,結合一些上下文,自然能理解。
隻是也有些苦了她,着實費了不少精力才看明白的。
差不多時,李清照忍不住評價道,“此論乃二十年來第一雄文!”
卧槽——
忽然出現動靜,導緻高方平以爲是刺客光顧。
第一時間把筆一扔就跑去柱子後面,又伸個頭看看?
李清照也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高兄莫要責怪,以清照身份而言,去哪都不會有人攔截。感覺這院子也不是什麽隐私之地,所以就在院子裏看你幹什麽了?”
“哦,原來是清照啊。我說怎麽我的仇人刺客有這樣身段的?”
高方平想了想有些尴尬,走出來把剛剛寫的紙張收了。
關鍵是字體還沒練成,寫的不好,被她看到恐怕不好。
李清照不禁被逗笑了,說道,“收了也沒用,我看完了。字寫的的确不怎麽樣,但你‘一個衙内兩隻眼’都敢送我,還有什麽不敢的?”
“倒也是。”
高方平邀請她坐下來,又吩咐丫鬟送來了清茶。
然後問道:“真算雄文?”
“第一雄文。”李清照很肯定的點點頭,“内中的一些思路,很震撼。”
“那就好。”高方平信心多了些。
李清照道:“清照放肆的替高兄提題爲《賊寇與軍思論》,不知高兄以爲如何?”
“可以,如果你順便不随便對人提及,則小高感激不盡。”高方平道。
她收起了俏皮的态度:“高兄的高論雄文,理當傳于世間,讓大家知曉,開啓民心民智。卻是爲何要隐?”
高方平道:“我想讓我那奸臣老爹多做幾年官,所以暫時不宜影響太廣。請清照理解。”
李清照點點頭,歎息道:“是啊……蔡京影響力猶強的,隐爲士大夫領袖,高兄發财沒問題,然則高兄現在還不是王安石,一但有過于高調的高論擴大影響,則你的前途就到了盡頭,清照理會得。”
“感謝理解。”高方平微微躬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