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用作信物的鎏金钿盒,鑲滿了綠松石和珍珠,是李家夫人的心愛之物,李惜惜保留的半扇是及笄那年生日母親給她的。
“那是自然了,這麽珍貴的信物自是好好收着。”“蔣世衡”忙道,說罷便從懷裏掏出拿半扇钿盒。
李惜惜接過用錦袋裹好的钿盒蓋子,細細看了,又掏出自己那半扇,小心地将兩扇合爲一起,天衣無縫,圓滿非常。
李惜惜呆呆地瞧了那钿盒,撫摸上面的圓珠,半晌,方擡起頭,笑道“之前你寄信來,說這钿盒蓋上有顆珍珠被你不小心碰掉了,後來又找師傅費心給鑲上了,我瞧了半晌,也沒瞧出是那顆,你指給我看看?”
“蔣世衡”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一聲,接過钿盒,上上下下翻了一遍,又用手指細細撫摸钿盒蓋上的那十幾顆珍珠,半晌才讪笑道“師傅手藝确實好,這鑲的時間長了,我自己倒也瞧不出來了。”
李惜惜聽了這話,先是默不作聲,半晌淡淡道“世衡表哥來信曾說,咳咳,這钿盒因珍貴異常,一直都在伯母處放着,這次來之前方取來,咳咳,從未說過有钿盒落珠之事。”
“蔣世衡”聽了這話,勃然變色,指着李惜惜半天卻吭吭叽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世衡表哥最喜甜食,咳咳,幼時總巴巴盯着我手裏的蜜餞,喚我分他一半。咳咳,後來我寫信還調笑過這件事,他還說,咳咳,還說李府的蜜餞比别處的都好吃,等再見面時要吃個痛快。”李惜惜仍是平靜地說着。
“你,你早就懷疑我!”“蔣世衡”紅了臉,怒道。
“你到底是誰?”李惜惜雖說得平淡,但語氣卻極其清冷。
“蔣世衡”先是環顧四周,丫鬟都被指使走了,雙荷和陸瑾岚因在隐蔽處,他自是不察,他瞧着面前這個病恹恹的女子,嗤笑道“我是誰?我是你的世衡表哥,下個月,我們就要成親了。到時候,我就是你的丈夫。”
李惜惜抖着嘴唇道“你不是蔣世衡。”
“說起來李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明知道你得了這痨病,不好好在家養着,還想着嫁人,真是笑話。若不是丈人答應娶了你就同意助我在這兒站穩腳跟,要不然,以你這身子骨,誰敢娶你?我有這钿盒,我便是蔣世衡,你同我成親,本是委屈了我,你還有何抱怨?”“蔣世衡”冷冷道,全然不顧臉色愈加蒼白的李惜惜。
雙荷與陸瑾岚冷不丁見這一變故,又見李惜惜面色有異,忙過來扶她,雙荷扶住顫抖的李惜惜。
李惜惜低着頭,隻是不停地咳嗽,待雙荷輕輕爲李惜惜捶背,她擺擺手,似是想說話,誰料剛一張口,卻是一大口猩紅落到地上。
“小姐!”雙荷急道。
“雙荷,喚人來,咳咳,速去叫下人拿了這冒名頂替者,明日送到衙門,咳咳,既然他得了這钿盒,就說明他與世衡表哥有幹系,咳咳,說不定人就是他害死的,讓管家禀命爹爹,讓爹爹去告官,請龐大人明察真兇!”李惜惜忍住不适,邊咳邊說道,雖然聲音氣若遊絲,但卻出奇的堅定,隻是說到最後,臉色慘白一旁,好似喘不上氣來,帕子在伏在嘴邊,已是片片紅花。
陸瑾岚緊跟在一旁,默不作聲瞧了眼樹梢的身影,半晌,才沖雙荷道“給你家小姐倒杯茶吧。”
扶過李惜惜緩緩坐下,一杯茶水入口,她的臉色方緩和幾分。
陸瑾岚瞧了眼“蔣世衡”,見他并沒有絲毫愧色,歎口氣,方緩緩沖李惜惜道“這件事倒是我做錯了,我原打算等過了今日,才同你講的,沒想到小姐自己瞧了出來。這人卻不是蔣世衡,而是蔣修文。”
“你怎麽知道?”“蔣世衡”臉色又是一變。
李惜惜握住陸瑾岚的手,眼裏有了奇異的色彩,咳道“小陸,那,那蔣世衡呢?”
陸瑾岚看了眼身後,輕聲道“他其實一直都在,跟着蔣修文。那日我離開李府,被他叫住,我原本能看見些尋常人看不見的,所以我才知道,本來想過了今日告訴你的,可是……”
“你的意思是他死了?”李惜惜不相信道。
“是,在來的路上就死了。他同這蔣修文本同族胞弟,當初結伴一同前來,沒想到蔣公子路上染了急症,竟然病重去世了,臨死之前他将這钿盒交予蔣修文,是想讓他将自己病重身亡的噩耗告訴小姐你,沒想到他不知何故竟冒了蔣公子之名。”陸瑾岚徐徐解釋道,眼瞧着蔣修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但是,他沒有想到,”說道這兒,陸瑾岚冷冷地盯着蔣修文,接着說下去“蔣公子因放不下你,所以死了之後一直沒有投胎轉世,而是跟着這蔣修文來到這兒,他本想見你一面了此殘念,隻是沒想到一直親如兄弟的蔣修文竟背叛了他。”
聽到這兒,蔣修文已經大汗泠泠,一陣風吹過,他忍不住一陣哆嗦,顫抖道“你說他一直跟着我?”
“是,此時他就在你的身後,應該恨不得掐死你。”陸瑾岚淡淡的說道。
陸瑾岚的話使蔣修文猛地往背後望去,隻是空空蕩蕩,但縱然如此,他仍是猶如驚弓之鳥。
“你莫要蒙我,明明,明明什麽都沒有。”蔣修文勉強道。
“你不相信?”陸瑾岚忽地淡笑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一個玉佛?”
“你要,要幹什麽?”蔣修文忙按着自己胸前。
“我呀,自從能看見那些神神怪怪之後,爲求自保,便學了些小法術,其中有一樣叫隔空取物,我最喜歡。”陸瑾岚緩緩走到蔣修文面前,猛地一抓,隻見手中是一個晶瑩透亮的玉佛。
“這玉佛雖不是什麽珍貴的物件,但應該是交由高僧開過光吧,所以蔣公子一直無法近你的身。但是現在,你瞧,”陸瑾岚猛地指着他身後,淡淡一笑。
“他不就在你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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