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陸瑾岚的瞎操心,姜九的表現就是完全不操心,陸瑾岚覺得他出屋和不出屋好似沒什麽區别,日日捧酒而眠,再也不操心六記齋的日常,偶爾也下廚,但往往做到一半又嫌棄丢在一旁。
陸瑾岚知道紅蓮雖面上不說什麽,仍是嬉笑如常,但背地裏望着姜九卻又時常歎氣。
面對這樣的姜九,陸瑾岚有時候也會有種說不出的心疼,就好像有一根針,總會時不時刺上去。
至于爲什麽對李家小姐那麽上心,或許是因爲這即将到來的七夕,又或者是因爲母親的婚姻,讓她總是希望有人能幸福。
但,這份期望好似并不能如人願呢。
第二日,蔣世衡又來了,但是他的心思好卻并不在這六記齋的飯菜上,往往一個人坐在六記齋的門口,點上兩個小菜,一壺小酒,就頻頻往對面的宅院望去。
沒一會兒,陸瑾岚就瞅見一個小厮抱着一匣子跑來沖蔣世衡低聲耳語一番,那小厮便又抱着匣子往那宅院跑去,那日的丫鬟的先是挑簾沖那小厮攀談幾句,而後擡頭往六記齋看了幾眼,便抱着匣子進去了。
不大一會兒,她又挑簾出來,手中仍是那個匣子,匣子還給了小厮,蔣世衡臉上此時起了幾絲失望的神色,待那小厮跑來,将匣子放到桌上,又是一番耳語,那蔣世衡先是面露失望,但聽到最後,卻又有了幾分喜色。
待小厮走後,他方匆匆吃完酒菜,抱着匣子結賬走了。
陸瑾岚跟到背後,他抱着匣子,卻沒直接走,而是走向了宅院旁邊的客店,陸瑾岚又等了許久,卻不見他出來。
待到日頭西斜,他又出現在六記齋,仍是一人孤坐。
但沒一會兒,對面宅院的那位婦人帶着丫鬟來了。那婦人身穿白色羅衫羅裙,一片片蓮葉荷花淡淡地開着,入門時她帶着面巾,但縱是如此,一雙如水眼眸隻是稍微掃視,便覺得波光流轉,待落了座,摘了面巾,更是清新脫俗,一旁吃飯的食客見冷不丁多了個絕色佳人,更是一個個被吸引了目光,那婦人倒是坦然自若,用繡帕遮了茶盞,淡淡地飲着茶。
蔣世衡因位置直對那婦人,因而便目不轉睛地瞧着,一不留神,“啪”地一聲,酒盞被掃落在地,那婦人隻是瞧了一眼,仍是冷冷的,倒是伺候婦人的丫鬟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忙讪笑地喚陸瑾岚,“夥計,不留神打破了杯盞,快換個來,待會結賬時一同賠你。”
陸瑾岚忙送上新的杯盞,又将地上的殘渣碎屑掃了。
那婦人倒是沒待多長時間,點的幾樣小菜都隻是淺嘗即止,便喚結賬走了。
待她走了,便聽六記齋起了議論,畢竟這樣的美人,若是沒些許議論反倒奇怪。
無非是讨論些這婦人的來曆、相貌之類,與往常并沒有什麽不同,不過有人打聽出這婦人閨名是荔娘。
那蔣世衡聽了半晌,便沒再多留,陸瑾岚瞧他雖灌了一壺酒,面色仍是暗淡的白,眼下深深的烏青,怎麽瞧都像是沒有睡好的樣子。
他起身的時候,紅蓮正在櫃台與客人談笑,莺笑連連,他便忍不住一顧再顧,卻不妨從門外新進了客人,兩個撞個正着,蔣世衡被撞翻在地,隻是罵罵咧咧,撞人卻隻是拍打了衣衫,方随口問道“這倒是趕了巧,這位兄台沒事兒吧?”
陸瑾岚一看,倒是巧,那撞人的不是别人,正是馮正,徐水河的馮正。
張柏緊走兩步,忙把那摔倒的蔣世衡扶起,道“這位客官沒事兒吧?”
蔣世衡剛想發作,但見撞他的馮正華衣錦服,料想是富家子弟,隻得嘴裏哼了一聲,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馮正卻彎腰在地上撿了什麽東西,沖蔣世衡問道“這位公子,您掉了東西。”
陸瑾岚這才瞧見,那好像是一塊玉佩,他一見玉佩忙一摸脖頸,臉色緩和幾分,匆忙接過,拱手謝道“多些這位兄台。”
說罷也不過多寒暄,便将玉揣入懷中,踏門而出。馮正也不以爲意,在門框瞧了那人半天,方轉頭過來。
又見陸瑾岚隻是瞧着蔣世衡發呆,便笑道“我原想着姑娘是瞧我的,沒想到是瞧那位公子呢。怎麽,看上人家了?”
陸瑾岚忙不住搖頭,又尴尬地輕咳一聲。
馮正湊到陸瑾岚耳邊低聲道“難不成你也看出來他被鬼纏上了?想一試自己新學的術法?”
“啊?”陸瑾岚訝異道。
他陽氣不足陸瑾岚第一眼倒是瞧出的,不過被鬼纏上,她埋頭想了想,好像并沒有見他身上附有什麽鬼魅啊?
馮正見她一臉迷茫,笑道“原來你沒看出來啊,也是了,他身上配有經高僧開光的玉佛,你沒瞧出來也正常。”
自從陸瑾岚能看出些精怪鬼魅,自然也能看出馮正不是凡人,但是聽他說自己是河伯之後,仍是有些吃驚,當然現在早将馮正化爲朋友一枚。
此時因夜已漸深,六記齋的人隻是寥寥,陸瑾岚便拉着他将緣由講了。原來他來時便遠遠瞧見六記齋的外面有隻鬼在遊蕩,等蔣世衡走了,那鬼便遠遠跟着,并不近前,自然可以推斷那鬼是跟着蔣世衡的。
陸瑾岚聽罷,托着腮想了半天,這蔣世衡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呢?爲何會有鬼跟着他呢?
想了半天,方支支吾吾地問馮正“那鬼是男是女?”
“自然是男的了,要是個漂亮的女鬼,我估計我有份閑心上前多問兩句。可惜一個年輕的男鬼,我自然沒什麽雅興,不過剛剛那鬼,好像跟那人長得有幾分像。”馮正伸懶腰道。
說罷,左顧右盼,瞧了一圈才問“你們掌櫃呢?”
一提掌櫃,陸瑾岚的臉色又黯淡幾分,回道“回屋了吧。”
“是嘛,我還想着找他喝幾杯呢?算了,這神仙釀又蹭不上了,來一壺玉泉酒吧。早知道應該早一些來的。”馮正一臉遺憾。
自從知道姜九時常在店裏喝酒,馮正便有了這蹭酒的習慣,雖然他無數次喚掌櫃和紅蓮賣他些神仙釀,但每次都是失望而歸。不過當姜九喝酒時,或許是因一人喝酒無聊,他倒是能蹭上一些。
說罷,一轉頭,便去了櫃台,這家夥,又去找紅蓮閑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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