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無眠之夜。
陸瑾岚抱着雙臂靠在後院的闆凳上,低頭不語。
一入門,姜九便被簇擁進了房,陸瑾岚想進去,紅蓮咬着嘴唇,攔住她道“你别進去了,我怕吓着你。”
雖衆人喚陸瑾岚出去了,但陸瑾岚睡不着,雙手環腿,坐在石凳上等消息。
她等得無聊,便從懷裏掏出玉鹿,低聲道“你是巫鸾的靈獸嗎?那你叫什麽名字,你剛剛是救了我是吧,還是你救的是巫鸾,還是芸卿?你爲什麽平時不現身呢?你說掌櫃會不是死?你既然是巫鸾的靈獸,那肯定也是芸卿的靈獸吧?……”
那玉鹿立在桌上,月光之下潔白無瑕,但無論芸卿說些什麽,它并沒有任何回應,陸瑾岚歎了一聲,仍是不停地說着,好似這樣時間就能過得快些。
直到祝钰推門出來,她方從石凳上站起來,等祝钰走過來,她立馬迎上去道“掌櫃沒事吧。”
祝钰面色如水,先是上下打量,方才輕聲笑道“怎麽,怕他死了。”
陸瑾岚喃喃道“掌櫃是爲了救我才……”
“放心吧,他死不了,若是你受了這一劍,怕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但是他,想要殺他還是要多下些功夫。”祝钰接口道。
“那他的傷……”陸瑾岚又問道。
“他的傷倒是不要緊,卻也很要緊。”
“不過,雖然要緊,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之前的他将自己封得緊緊的,雖然那樣的他做事總不是錯的,可是卻跟之前的他并不像,而且法力也被封印,這次受傷之後,封印受損,他會變成什麽樣子,誰都不知道。”祝钰低頭說着。
又瞧見陸瑾岚并不明白,笑道“算了,以後你會明白的。”
祝钰的視線又落到桌上的玉鹿身上,索性坐到石凳上,用手指輕輕點了玉鹿幾下,“要我說也怪這家夥,明明知道你有危險,還不提前出來護主。”
說罷又喚道“麖呦!”
可惜那玉鹿并沒有任何反應,仍是安安靜靜地伏在桌上。他想了想,将玉鹿握在懷裏,笑道“你還真是躲個清靜,算了,你想待着就待着吧。”
但話落卻執起玉鹿扔到地上。
“别!”陸瑾岚驚呼道。
那玉鹿落地兒不碎,隻是發出瑩瑩之光,但隻是片刻,又消失不見,仍是玉鹿模樣。
見那玉鹿不願意獻身,他聳聳肩道“這家夥執拗的很,隻聽巫鸾的差遣,後來好不容易勉強接受芸卿是他的主人,又出了那檔子事,他便又不願意出來了。不過雖然如此他也是見不得巫鸾的轉世受到危險,所以情急之下他倒也是可以救你的命的。”
陸瑾岚小心地将那玉鹿撿起,撫去灰塵,輕輕放到桌上,瞧着那玉鹿,輕聲道“你叫麖呦對吧?剛剛真得謝謝你。”
“既然将魂的事了了,我也該回去了。”祝钰忽然說道。
陸瑾岚擡頭,似是有些不相信。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怎麽?舍不得我。”祝钰又恢複調笑的樣子。
“不是,有些突然。而且掌櫃剛受傷。”陸瑾岚喃喃道。
“我在這裏逗留的時間已經夠久了,若是再不回去,怕是官家要發十二道金牌來請我了。”祝钰笑道。
“可是,”陸瑾岚想要留他,又找不到理由。
祝钰笑笑,又接着說道“再說,《鸾明書》教給你了,學好學壞全靠自己,要是真有什麽事,你家掌櫃同麖呦也不會坐視不管。”
“這樣吧,我再替你占一字,算是送别禮物。”祝钰又道。
陸瑾岚沒吭聲,見地上有樹枝,索性蹲在地上,一筆一劃寫了個“九”字。
祝钰一看,笑道,“你是想問他,還是想問你?”
陸瑾岚猶豫半天。
“世有九難,道長且艱,九九終歸一。”說罷,祝钰似是輕歎一聲。
半晌,見陸瑾岚面色凝重,又笑道“莫信莫信,随口胡謅的,也就騙騙官家了。”
說罷,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條金黃色的長繩,就是之前用它來捆自己的,放到桌子上。
“這個送你了,捆仙繩,想必總會有用得着的地方。”
陸瑾岚剛想拒絕,隻聽“咣當”姜九屋子的門開了。
她急忙擡頭,紅蓮、張柏、嚴松面色嚴峻地從出來。
她急匆匆跑過去,沖紅蓮道‘掌櫃他,沒事了吧。’
紅蓮蒼白的臉擠出一絲笑,“沒事兒,忙了一夜,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我能不能,去看看掌櫃?”
“他已經睡下了,而且,他現在的狀況不适合見任何人,你放心,掌櫃畢竟不是凡人,想要殺他,還早着呢。你若不想掌櫃擔心,就早些回去歇息。”紅蓮仍是笑着,可是語氣中的拒絕之意不容人質疑。
陸瑾岚低頭不語,隻得應好。
轉頭又去找祝钰,院子已空空
待她回頭,院子已經空無一人,祝钰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
隻剩下桌上孤零零的玉鹿。
天高水遠,後會有期。
……
“姜九那家夥真得受傷了?”一個女童正在正拿着小刀在切着什麽,頭也不擡,案上已是血淋淋的一片。
“确定無疑,不過将魂死了,影妖也受了重傷。”男子低頭看女童将那血物細細地切成片,放入碗中,不禁皺起了眉。
“要不要嘗一嘗,十四歲處子的心髒,還是熱的,就這麽一片片切好,隻需鹽和麻油,最是香甜可口。”女童捧起碗,擡起頭,是一張極具妩媚魅惑的臉,與她的四尺身高可謂毫不相稱,再加上那一碗血淋漓,這畫面縱然是誰都要起上一身的雞皮疙瘩。
男子擺擺手,示意自己不用,女童倒是不客氣,用一雙象牙竹箸輕輕地夾起,放入口中,臉上是無盡享受的模樣。
“隻是,費這麽大勁,隻是爲了解開他的封印,是不是?”男子盡量不去看那女童,将視線移到一旁。
女童将碗中的心片盡數吃盡,最後又将碗舔了幹淨,方心滿意足道“窮奇,要知道揭開他的封印,帶給他的痛苦,遠比直接殺了他要更多。”
語罷,擡起頭,沖窮奇,舔去嘴角血痕,盈盈一笑,道“怎麽說,都是舊情人,總要有些耐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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