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九霄真人?”
“你不是叫祝钰?”
紅蓮和陸瑾岚的聲音同時響起。
而背後更是密密麻麻的竊竊私語聲。
祝钰輕撫額頭,有些頭疼。
“是,我是祝钰,也是九霄真人。”祝钰解釋,但此時的他語氣中少了剛剛的悠閑,畢竟他的身後有那麽多雙眼睛正盯着他,豎起耳朵聽的話還能聽見那些小聲的議論聲,比如說的确是一表人才,也不知娶親沒我那小女正待字閨中,他這樣子怎麽都不像能捉到那鬥篷人諸如此類的。
“那不知九霄真人到我們這六記齋有何貴幹?”紅蓮一臉戒備盯着祝钰,心裏是解不開的繞線圈。
“昨日,我聽聞那瘦猴是貴店夥計救的,因我在問詢中發現諸多疑點,所以想來請教疑難。卻不知掌櫃可在?”祝钰一本正經的答到。
一旁的差官也道讓掌櫃的出來。
“久聞九霄真人大名,今日來我這六記齋,倒真是蓬荜生輝!”
姜九不知何時出現,身後是張柏,想來是剛剛張柏聞訊,便到後廚通知了姜九。
兩個人互相打量,從上到下,細細又詳詳,似是想将對方的底細看穿。
半晌,祝钰才笑笑說“我也是久聞掌櫃的大名,今日總算如願以償。”
“紅蓮,新室。”姜九望了紅蓮一眼,又沖祝钰做了個請的姿勢,“樓上請。”
“這糖蒸茄、荷瓣豆腐、茭白鲊,還有這碧香酒,也得勞煩夥計幫我端上樓去,說起來,汴京天香樓的廚子也未嘗有你們六記齋的手藝。”祝钰指着剛剛吃了一半的酒食說道。
六記齋的雅間其實并不常招待客人,除了提前預定,或掌櫃親請,一般客人是并不會安排在雅室,隻那陸瑾岚初來不懂,隻因平日打掃房間見有雅間,故剛剛才會那麽一說。
桌上除了新上的糖蒸茄、荷瓣豆腐、茭白鲊,又新添了幾樣點心小食,瑪瑙團、茯苓糕、蜜梅之類,酒仍是碧香酒,祝钰晃了晃,滿滿一壺。
“掌櫃倒是大方。”祝钰笑了笑,先是給姜九斟了一盞,才給自己斟上。
屋内隻有他們兩人,其他一幹人等都被攔着樓下。
“我剛剛同你們店裏的夥計陸姑娘說,想收她爲徒。”祝钰将酒飲盡,又丢進嘴裏一顆蜜梅。
由蜜浸成的青梅,酸澀去了大半,隻留下微微的酸和蜜蜜的甜,最是好滋味。
姜九看了看桌上的酒盞,沒說話。
“陸姑娘天生仙身道骨,留在你兒,可惜了。”祝钰又道,嘴裏仍是甜中帶酸,又夾了一筷子茭白鲊,且是爽口。
姜九仍未半晌不語,唯有眼睛裏面波光閃動明滅。
“你一定想知道陸姑娘的來曆。”祝钰這次索性夾起一塊茯苓糕。似乎剛剛在樓下光顧着說話,這會兒方覺得餓了。
“你知道?”姜九終于開口。陸瑾岚的身世非常簡單,簡單到查不出她的前世。
“那是自然,師祖尋了她幾世,到上世才有眉目,可惜——”茯苓糕在嘴裏軟糯生甜,話說得也含混不清。
姜九的臉色終于變了,不知什麽時候握在手裏的酒盞“砰”地碎了。
祝钰擡眼看看,見桌上仍有兩隻空酒盞,便又斟了一杯,推到姜九面前。
酒盞碎片并未傷他分毫,姜九又是一握,張開,已是青白粉末落下。
“河陽鄉的事是你插手的吧,那些骸骨都被好好安葬了呢,連同那些骸骨身上的怨氣也被平了,那些怨魂沒有神智,其實可遠比那逃掉的将魂要麻煩得多,若是放出去了,死得可不是那幾個人了,說不定好端端的端午節要變成中元節了。當然,若是以前,就算死傷再多,你也不會在乎,而現在,一個小小的王喜,你倒也見了。”
祝钰将那茯苓糕吞下,但卻未将剛剛未說得清楚明白的話再說上一遍,反而說起了河陽鄉的事。
“王喜他,良善未泯,雖有一報,但終不罪死。”姜九終于執起酒盞。
“也是。我查那王喜,除了在那墓中遇了邪氣,又入了濕水之氣,若不是你刻意救之,怕這時也要上奈何橋了吧。說起這個,我倒還有一事,那魚可在你那?”
“新鮮羸魚做醉魚最好。破肚去雜,腌上三四日,洗淨後曬幹,丢入酒壇,再入花椒,以黃泥封好,可惜隻有一條,否則過些日子倒是請你前來嘗嘗。”姜九随口說道。
“誰會想到,當年那個貪婪弑殺的你,有一天也會成爲庖廚之人。”
以前?那是太久遠的事了。姜九想了想,恍然隔世如夢。
“你,是什麽人?”姜九問。世間知他來曆的并不少,隻不過知他來曆的凡人并沒有幾個。
“我,”祝钰頓了頓才又開口,“名喚祝钰,不過大家習慣叫我九霄真人。”
他是人,功力高深的術士。姜九隻看出這些,這才奇怪。
“我知道這個答案你一定不滿意,但你所看到的便是一切。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我的師尊,想當年可是沒少同你打交道。”
“你的師尊?”姜九皺眉。
“日出長庚後。”
姜九聽完,又是久久不語,半晌才道“那她?”
“論起來我們曾是師兄妹,不過按此機緣,隻能讓其屈居爲徒了。”
“所以若是她應我,你應該不會阻攔吧。”祝钰道。
阻攔?姜九閉眼,面前出現一個女子的面龐,一笑比那栀子花還要嬌豔幾分。
“我與我隻有一面之緣。”姜九搖搖頭。
“那行,我想也是這樣,畢竟你比我要清楚明白。”祝钰說了幾句,又緊填上幾口。
“對了,那個人将魂是沖你來的吧?倒是難抓的很。”祝钰道。
祝钰又說了幾句關于那個将魂,也就是衆人口中的鬥篷人的事,但姜九似乎都沒聽進去。
祝钰隻得站起來,說道“将魂的事,看來隻能改天再聊了。”
喝完最後一杯酒。
“六記齋好像今年釀了不少雄黃酒呢?”祝钰準備走了,卻又忽地停住。
“不知可否賣些給我?順便将那打酒的陸姑娘也借我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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