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立都于開封,這使得開封城的轄區也很大,陳留縣自然也是開封的轄區之一,不過也正是因爲陳留距離開封太近,這裏的反而并不怎麽繁華,這就像是後世的北京與河北一樣,太多的政治經濟條件都被人爲的彙聚到京城身上,就像是個吸血鬼似的把周圍的人口與資源都吸收到了京城,周邊的地區雖說背靠京城,但反而發展不起來。
陳留就是這樣的情況,本來這個縣城還算是開封的一個中縣,但是随着開封城越來越繁華,縣中的人口都趕到京城去找事做了,甚至連種地的人都有些不足,現在陳留縣已經跌落一級,變成了一個下縣,而且就算是這樣,人口依然在不斷的流失之中,估計再過幾十年的話,恐怕整個縣城都要消失不見了。
不過這種情況在幾年前得到了一些改善,因爲大宋滅掉了遼國,遼國皇帝耶律浚率兵投降,爲了安置耶律浚這些遼國貴族,按照之前大宋答應他們的條件,于是耶律浚被封爲陳留王,他與那些重要的遼國貴族幾乎全都被遷到了陳留,這些人連帶他們的家眷加在一起足有兩千多人,這下也使得整個陳留一下子熱鬧起來。
爲了看守這些遼國貴族,特别是陳留王耶律浚,大宋在陳留四周都布置下重兵,另外陳留境内也安排了不少駐軍,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陳留的兵力比東京城的皇宮還要多,可惜這些軍隊平時雖然是負責保護耶律浚的安全,但萬一遇到什麽危急情況,他們将會第一時間殺死耶律浚,免得有人将耶律浚救出去搞風搞雨。
随着耶律浚這些遼國遺民的入住,陳留這個本來已經有些衰敗的小縣城竟然又開始興盛起來,首先是朝廷開始對陳留關注起來,比如所有幹道都換成了水泥路,甚至朝廷還準備候一條開封到這裏的鐵路,當然這些都是爲了方便監視陳留這邊的動向。
另外那些遼國貴族雖然亡國了,甚至連都城也被金國占領了,雖然後來被大宋奪了回來,但他們逃出去時也丢棄了大部分家當,不過就算是如此,他們依然比普通人要富裕的多,更何況當初大宋爲了安這些遼國貴族的心,在耶律浚投降之時,大宋曾經賞賜給他們不少财物,所以這些遼國貴族來到陳留之後,立刻有不少商人聞風而來,在城中開設店鋪,一時間整個陳留都像是煥發了第二春一般,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
趙佳乘着馬車帶着耶律淳一家來到陳留縣城,因爲陳留中的遼國人太多,誰也不敢保證這些人中是不是還有人仇視大宋,所以爲了自己的安全考慮,趙顔特意帶了一支千人的護衛,而當他這隊人馬浩浩蕩蕩的來到陳留縣城門前時,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陳留縣!”坐在馬車裏的耶律淳看到城門上的名字,當下也不禁露出了一臉的苦笑,他終于明白大宋對他的安排了,原來是要把他和堂兄耶律浚關在一起,說起來當初正是他率先向大宋投降,才導緻了遼國南方無城可守,最終落得個敗亡的下場,所以若說耶律浚不恨他的話,恐怕耶律淳自己都不相信。
趙顔他們一行人剛來到縣城門前,立刻看到一位官員率領着一班文書、衙役上前迎接道:“陳留縣令趙尋拜見越王殿下!”
“趙縣令不必多禮!”趙顔看到這位與他年紀相仿的縣令也微笑着開口道,這位趙尋不但與他同姓,而且也是皇族中的人一員,隻是他已經算是皇室的旁支了,家族也早已經沒有了爵位,不過這位趙縣令卻是個性子堅毅的讀書人,從十幾歲開始考科舉,一直到三十多歲才考中,剛好耶律浚被封在陳留,需要一個身家清白官員管理陳留的事務,于是趙尋托他出身的福,一下子成爲陳留的縣令,現在的陳留已經勉強達到上縣的程度了,而一般的進士頂多隻能擔任中縣的縣令。
當下趙顔在趙縣令的迎接下進入縣城,隻見縣城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其中漢人占了大多數,不過也有不少契丹人在街上行走,這些都是被囚禁在這裏的遼國貴族和他們的家眷仆人,說起來他們雖然名義上被囚禁在這裏,但實際上隻要不出縣城,就不會有理會他們,縣城門前有一道白線,那裏就是遼國貴族的禁步線,一旦有人靠近就會被城門的守軍趕回去,若是有人敢強行闖過去,若是有遼國貴族敢化裝離開,那麽等待他們的就是全國通緝,到時若再被抓住的話,那可就是死罪難逃了。
“趙縣令,陳留縣城倒是挺熱鬧的,這段時間城中的情況怎麽樣,有沒有什麽異常的事情發生?”趙顔請趙縣令上了自己的馬車,然後邊打量着街道上的情況邊随口問道。趙尋身這陳留縣令,除了管理整個縣城的事務外,最重要的還是監視耶律浚這些遼國貴族的動向,畢竟他是縣令,做這種事也十分的方便。
“啓禀殿下,縣城裏一切正常,兩百三十七個遼國貴族都登記在冊,而且也都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裏,頂多在縣城裏轉一轉,從來沒有人敢有什麽異動,不過……”說到最後時,趙尋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當下臉上也露出爲難的神色。
“怎麽了,有什麽事情就直說!”趙顔看到趙尋臉上的爲難之色,當下再次開口道。
“啓禀殿下,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陳留王自從來到陳留後,竟然開始喜歡種花養草,前段時間他還親自跑來縣衙,向下官提出要求,希望我可以幫他尋找一些奇花異草的種子送到他府上,另外經過下官這段時間的暗中觀察,陳留王每天呆在府中也的确在種花草,而且每天都是親力親爲的爲花草除蟲澆水,這雖然看起來很正常,但卻與他以前的脾性大爲迥異,所以下官才會感覺有些奇怪。”趙尋這時有些小心翼翼的道,喜歡花草很正常,隻是這可不像耶律浚這種人做的事。
趙顔聽到趙尋的禀報也有些驚訝,他對耶律浚的性格也更加了解,據他所知,耶律浚可不像是擺弄花草的人,反倒是對飲酒尋歡十分有興趣,否則也不會把朝政都交給耶律乙辛處理,不過這也不能說全無可能,也許是耶律浚受到亡國的打擊,忽然一下子轉了興緻,開始将所有精力轉移到了花草方面。
正在說話之時,馬車已經穿過小半個縣城,最後來到一座新起的宅院大門前,隻見這座宅院的占地很大,比起趙顔的越王府也絲毫不遜色,隻是在建築上差了許多,不過也算是一等一的豪府了,府門上的匾額上寫着四個大字“陳留王府”,畢竟耶律浚再怎麽說也是一位王爺,所以大宋也不能太過慢待了對方,這座王府也是耶律浚投降後,大宋抓緊時間在陳留縣城給他蓋起來的。
當下趙顔走下馬車,耶律淳這時也從後面的馬車上下來,當他擡頭看到這座規模宏大的府邸時,臉上卻再次露出幾分苦笑,本來他最不願意見的人就是耶律浚,可惜現在看來是躲不掉了,隻是不知道自己的堂兄見到自己時會不會發瘋?
雖然耶律浚是大宋的戰俘,但現在人家也是大宋的王爺,而且還是趙顔的小舅子,所以他不可能沒有禮貌的直接闖進去,而是讓人把自己的名貼送上,王府門前也安排着守衛,而且這些守衛并不是大宋安排的,而是随同耶律浚一起投降的遼國宮廷衛士,他們都是遼國的死忠,所以哪怕耶律浚已經不是皇帝了,但他們依然擔任着耶律浚的守衛,不過他們的數量并不多,整個府邸隻有五十名守衛,剩下的全都被解散成爲大宋的平民。
趙顔的名帖剛送進去片刻,就聽到裏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隻見府門被打開,一身便服的耶律浚也大步從府中走了出來,數年不見,耶律浚比之當年好像并沒有太大的變化,甚至這時的他臉色紅潤,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看樣子似乎還比以前年輕了幾歲。
“哈哈~,顔弟你可是稀客,今日怎麽想到來我這裏坐坐?”耶律浚率先看到站在前面的趙顔,當下大笑迎上來道。不過就在耶律浚的話音剛落,他就忽然看到了站在趙顔旁邊苦笑的耶律淳,當下也不由得臉色一僵,上前的腳步也一下子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