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也的确如此,趙佳登上城頭,而且還親自斬殺了一個登上城頭的女真人後,立刻使得城頭上将士們的士氣高漲,身上的疲憊和腹中的饑餓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女真人數次攻上城頭都被大宋将士給趕了下去,不但沒有攻克任何一段城牆,反而還損失慘重,城牆上下滿是女真人的屍體。
這場慘烈的攻城戰一直持續到半夜,城外的女真人在付出巨大的傷亡後,也沒能攻克遼陽府的城牆,這讓阿骨打最後也隻能無奈的收兵回營。城頭上的宋軍将士看到女真人退走,當下也是高聲歡呼,不過随即就有不少人癱坐在地上,他們之前早就耗盡了力氣,全靠着一股氣撐着,現在女真人退走,心懷放松之下自然再也支撐不住,一個個或躺或坐的喘着粗氣,哪怕身邊到處都是鮮血和死屍、碎肉,他們也不願意挪動半分。
“開飯了!”不過随着一聲叫喊,本來躺地上裝死屍的将士們全都爬了起來,有不少人都是拼殺了一整天都沒吃東西,這時自然都餓壞了。趙佳爲了維護自己的形象,不能像其它将士那樣直接躺在地上,但也靠着城牆直喘粗氣,現在聽到開飯了,也立刻感覺腹中饑火難耐,哪怕平時喝的那種清湯,在他現在看來也是無上的美味。
當下趙佳扶着城牆站起來,準備看看哪裏有飯可吃,不過也就在這時,隻見崔将軍一身鮮血的大步走來,手中卻端着兩個熱氣騰騰的大海碗來到他面前大笑道:“小王爺辛苦了,若不是你的鼓舞,恐怕這次還真可能被女真人殺進來,快點來吃點東西吧!”
聞着碗裏食物的香氣,趙佳更感覺饑餓無比,接過海碗剛想喝,但是這時他才忽然發現碗中竟然盛着滿滿的一碗肉,這讓他大爲驚訝的問道:“崔将軍,咱們軍中不是連口糧都快沒了嗎,哪裏來的肉?”
聽到趙佳的詢問,隻見崔将軍卻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道:“嘿嘿,戰場上最不缺的就是肉,比如你腳下的這些屍體,洗幹淨了不全都是上好的肉食嗎?”
崔将軍的話一開口,趙佳吓的卻是雙手一哆嗦,差點把手中的碗給扔了,當時一臉緊張的盯着對方問道:“崔……崔将軍,您不會是真的吃人肉吧?”
看到趙佳緊張的樣子,崔将軍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咱們還沒被逼到吃人肉求活的份上,這些是馬肉,老餘爲了給兄弟們補充體力,命令手下的騎兵把戰馬都給殺了,不過就算如此,頂多兩頓也就沒了。”
聽到這是馬肉不是人肉,趙佳這才放松下來,殺人他有的是膽量,但是吃人卻不僅僅是膽量的問題,另外他也沒想到餘火山那種火爆脾氣,竟然在這種關鍵時刻把戰馬給殺了,要知道他們海軍陸戰隊中的騎兵本來就不多,這次偷襲遼陽府也一共隻帶了三千騎兵,餘将軍就是這支騎兵的統領,平時對戰馬也極爲愛惜,這幾天軍中缺糧,戰馬也沒有吃的,但是他聽說餘将軍甯願自己挨餓,也要把幹糧剩下來給戰馬吃,想必他在下令殺戰馬充當軍糧時,心中也肯定十分的痛苦。
不過在感慨過後,趙佳依然端起馬肉開始狼吞虎咽起來,畢竟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說起來從小到大他還沒有真正的挨過餓,哪怕是進入海軍之後,偶爾也會遇到食物匮乏的時候,但他們大部分都在海上,哪怕是隻捕魚也能得到足夠的食物,隻是有時候吃多了魚肉會感覺想吐罷了。
雖然馬肉淡而無味,因爲軍中缺少食鹽等調料,這使得馬肉還有些腥膻,而且周圍也不是适合進食的環境,比如趙顔周圍三步之内,就有不下十具屍體,有些屍體的肚子被剖開,露出裏面花花綠綠的腸子,血腥與惡臭充滿了整個空間,但是趙佳卻絲毫不受半點影響,最後不但把肉吃光了,甚至連碗底都被他給舔幹淨了。
看到趙佳餓死鬼似的吃相,旁邊的崔将軍卻是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說這才像個男人,然後他把自己的那份分出一半給趙佳,對此趙佳本想推辭,但是崔将軍卻眼睛一瞪開口道:“客氣什麽,讓你吃就吃,多吃一點才能有力氣殺敵,我的年紀大了,胃口也越來越差,要是我年輕那會,一個人就能吃掉一頭羊。”
“謝謝将軍!”趙佳也知道若是他再推辭,崔将軍恐怕會真的生氣,當下也道謝過後再次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等到他再次把碗舔幹淨時,崔将軍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吃過飯後,崔将軍站起來看樣子是想離開,不這時他好像想到了什麽,當下停下腳步忽然對趙佳低聲問道:“小子,咱們也算是在戰場上同生共死過,現在你實話告訴我,你是真的趙佳還是假的趙佳?”
這個世上沒有人是傻子,剛開始時,崔将軍他們可能會以爲趙佳隻是個普通的親衛,但是随着這幾天趙佳的表現,讓他們越來越感覺趙佳的來曆不簡單,特别是他身上的那種氣度,更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再加上他們私下裏也向其它親衛打聽過趙佳的來曆,結果那些親衛竟然都對趙佳的來曆閉口不言,因爲他們雖然不知道趙佳的真正身份,但卻知道趙佳是後來被呼延平親自安排進來的,因此呼延平以前早就交待過他們,絕對不能洩露趙佳的半點信息,哪怕他們私下裏也不能讨論。
從那些親衛的表現上,崔将軍他們自然也能猜到趙佳的來曆肯定不簡單,再加上趙佳又是主動提出假扮趙佳,甚至連他之所以出現在軍中的經過都是趙佳自己“編造”的,這讓崔将軍他們也更加的懷疑,眼前這個優秀的年輕人很可能就是越王的親兒子。
對于崔将軍提出的疑問,趙佳也并不感到意外,因爲他知道自己編造的謊言中漏洞太多,崔将軍他們又都是軍中精英,一個個看起來像是粗人,但其實大部分都是心思缜密,所以他們看穿自己的謊言并不奇怪,不過他也沒打算立刻承認,而是對崔将軍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道:“崔将軍這是什麽話,我自然就是越王世子趙佳!”
“呃?”看到趙佳直接承認,崔将軍反而愣了一下,緊接着他忽然想到,之前爲了确保眼前這個“假”趙佳的身份不被識破,他們要求趙佳在任何時候都要以越王世子自稱,所以這時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趙佳的話是真是假。
沒等崔将軍反應過來,隻見趙佳一抱拳道:“崔将軍,看樣子今天女真人不會再打來了,我還要去探望一下呼延将軍,就此告辭!,”
趙佳說完向崔将軍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就離開了。這幾天趙佳也沒忘關心呼延平的傷勢,借着他現在的身份,自然可以輕易的見到呼延平,而且他一直爲沒能幫呼延平擋下那一箭而自責,所以他每天都會抽出時間親自照顧呼延平。
雖然身體十分的疲憊,但趙佳卻還是來到呼延平的房間,這時醫官正準備給呼延平的傷口換藥,趙佳則上前親自幫助,不過就在眼看着把藥換好時,忽然隻聽呼延平發出一聲**,然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這讓趙佳興奮的開口道:“平叔,您終于醒了!”
剛剛從昏迷中清醒的呼延平先是有些迷茫的看着趙佳,好一會兒這才想現在的處境,以及之前遇到刺殺的事,這讓他心中一驚,當即想要坐起來,但卻又牽動身上的傷口,疼的他額頭冒汗,這時趙佳急忙把他扶住道:“平叔您先躺好,醫官說您的傷口剛開始愈合,千萬不能亂動,否則會再次把傷口撕開的!”
“我受傷到現在有多長時間了?”呼延平聲音嘶啞的道,這幾天他昏迷之中雖然可以進食一些流食,但畢竟很有限,嗓子裏也幹的厲害,說話都有些困難。
“已經四天了,不過平叔您别擔心,軍中一切正常,城外的女真人今天雖然發動了瘋狂的進攻,但還是被我們打退了。”趙佳這時也是滿臉喜色的道,順便幫呼延平拿了杯水遞過來,他雖然隻是臨時的統率軍隊,大部分事務不用他操心,但是他身上依然背負着巨大的壓力,現在呼延平醒了,他一下子感覺身上的擔子輕多了。
“四天了,軍中難道還不知道我受傷昏迷的消息?”呼延平聽到這裏卻是驚訝的問道,連趙佳遞來的水都忘記喝了。
“嘿嘿,平叔您選喝點水,我再讓人準備點粥,您邊喝邊聽我說,這幾天我可是忙壞了。”沒有了軍中的壓力,趙佳這時再次恢複了一個年輕人的活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