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還在南洋港時,就傳來高太後病重的消息,爲此連趙颢都不得不丢下手中的一切,飛速的離開南洋港往京城趕,現在都已經過去幾個月的時間了,趙佳在路上時聽說高太後的身體好轉,所以也一直沒放在心上,卻沒想到這才剛到京城一天,就要進宮去探望高太後。
聽到兒子問起高太後的病,隻見趙顔沉默了片刻終于開口道:“上次太後的病來勢洶洶,經過你外曾祖父的救治之後,這才開始慢慢的好轉,本來已經沒什麽事了,可是太後卻又強撐着病體處理政務,如此一來使得病情反複,這段時間也是時好時壞,朝政也隻能交由幾位大臣處理。”
“太後也真是的,年紀都這麽大了,還這麽硬撐着抓住大權不放,難怪堂弟老是在我面前抱怨。”趙佳聽到這裏頗有些不以爲然的道,對于高太後攬權的事,他也一直頗爲不滿。
“這些事在我面前說說就是了,千萬不可在外人面前亂說。”趙顔聽到兒子的話卻是瞪了他一眼道,趙佳的身份太過敏感,若是讓人聽到他的這些話,難免會惹來什麽事端來。
聽到父親教訓的話,趙佳卻是嘿嘿一笑道:“我又不傻,肯定不會亂說的,不過堂弟的年紀也不小了,也是時候讓他開始接觸政務了,但是我聽說太後卻絲毫沒有放權的意思,堂弟之前給我寫過幾次信,雖然信中沒有明說,但卻能看出來他對太後真的十分不滿。”
趙顔聽到兒子的話也是沉默片刻,對于趙煦的心思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随着趙煦年齡的增長,他也越來越渴望掌握本該屬于他的皇權,然後做一番事業,可惜高太後卻一直不給他機會,這讓趙煦對高太後也越來越不滿,這段時間來他這裏上課時,幾乎每次都會抱怨高太後對他的管制,以前趙顔還可以勸一勸,可是趙煦已經進入到青春叛逆期,他的話能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
想到這裏,趙顔也不禁歎了口氣,當初他之所以交出大權,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擔心處理不好與趙煦之間的關系,現在看來果然如此,高太後雖然掌握大權,但也不過是代他受過罷了,這讓他忽然對高太後有種愧疚之感。
趙顔的馬車很快穿過宮門進入皇宮,本來高太後平時都在垂拱殿,隻是在生病之後,這才移駕到坤甯殿養病,坤甯殿屬于内宮,哪怕是趙顔這樣的親王也不能擅自入内,趙顔讓人通報之後,得到高太後的允許這才進入内宮。
隻是讓趙顔沒想到的是,他帶着趙佳剛進到坤甯殿就,卻隻見趙颢笑呵呵的迎上來道:“三弟,母後今日的身體好了一些,但還是不能下床,就讓我代她前來迎接。”說到這裏時,隻見趙颢又向趙佳笑道,“佳兒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啓禀伯父,我是前天才回來,在家休息了一天,聽說太後的病情反複,這才前來探望。”趙佳向趙颢行了一禮道。
“二哥你倒是來得挺早!”趙顔這時也是笑呵呵的與對方打招呼道,不過他心中卻是在冷笑,自從趙颢回來後,幾乎是天天往高太後這裏跑,做出一副孝子的樣子,至于他的用意早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無非就是想要讨好高太後,爲他的那點野心做最後的努力罷了。
當下趙顔父子二人跟着趙颢進到坤甯殿,當趙佳見到高太後時,也不禁吓了一跳,僅僅兩年沒見,高太後比當初可要老太多了,不但頭發全都白了,而且臉上也滿是皺紋,整個人更是瘦了許多,看起來簡直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可是實際上她還不到六十歲。
“孫兒拜見太皇太後!”趙佳見到高太後立刻跪下行禮道。
高太後雖然看起來十分蒼老,而且還在生病之中,但是今天的精神倒還不錯,當下睜開混濁的雙眼看了看趙佳,滿是皺紋的臉上也堆滿笑容道:“原來是佳兒回來了,快快站起來讓祖母看看!”
“是!”趙佳答應一聲站了起來,然後上前走了兩步,他已經十六歲了,與父親趙顔站在一起時,幾乎差不多一般高了,而且父子二人長得也很像,隻是經過兩年海上的磨練,使得趙佳看起來黑瘦一些,但卻比他父親多了幾分彪悍之氣。
“不錯不錯,我家的佳兒也長大成人了!”高太後看到趙佳的樣子也不由得點頭贊許道,然後又扭頭對趙顔道,“顔兒,我聽說佳兒還沒有定親,你們這些做父母的也真不知道操心,剛巧昨天我有個侄孫女前來探望我,我看那個孩子與佳兒年貌相當,不如就許給佳兒怎麽樣?”
高太後的侄孫女自然就是将門高家的人,不過趙佳聽到這裏卻是苦笑一聲,他可不想和高家結親,隻是又不能開口拒絕高太後的提議,隻能求助的向趙顔看去。結果隻見趙顔微笑着向高太後行了一禮道:“啓禀母後,佳兒雖然沒有定親,但他和楊家的一個女子自幼相識,而且兩人也是情投意合,佳兒的母親已經和楊家商議着定親的事了,所以恐怕佳兒要辜負母後的一番美意了!”
這種拒絕的話也隻有趙顔敢當面說出來,高太後聽後也隻能無奈的歎息一聲,她之所以提出将高家女子許給趙佳爲妻,其實就是想爲高家再做一些事,畢竟通過這場大病之後,她猛然間發現自己真的老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倒下去,而高家這些年并沒有出過什麽像樣的人才,全靠着自己的關系撐着,若是自己倒下了,那高家說不定會一蹶不振。
看到高太後失望的樣子,趙顔忽然感覺心中有些不忍,他自然明白高太後提出聯姻是在爲高家做打算,隻是他也不想用自己兒女的婚姻做什麽利益交換,所以隻見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道:“母後,兒女自有兒女們的福分,對于他們的婚事我一般都讓他們自己選,若是母後不嫌棄的話,可以讓高家的晚輩多到我府上走動一下,說不定有些晚輩情投意合,隻要他們願意,我是絕對不會阻攔的!”
聽到趙顔的話,高太後也不禁有種峰回路轉之感,當下有些激動的看着趙顔道:“好~好~,有顔兒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聽到母親與趙顔之間的對話,旁邊的趙颢卻是臉色陰沉,因爲高太後竟然主動要讓高家與趙顔家中聯姻,可是他才是高太後的親兒子,按理說也應該讓他和高家聯姻,要知道他也有好幾個兒子沒有定親呢,可是這幾天高太後卻連提都沒提,反而是趙顔剛一來她就提了出來,這明顯是不看好他這個親兒子。
也許是年紀大了,高太後這時完全沒有了朝堂上的果斷與強硬,拉着趙佳坐到自己自己身邊詢問了他在外面的生活,雖然這讓趙佳感到有些不适應,但也一一做了回答。
“佳兒,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剛巧我聽說煦兒一直念叨着你這位兄長,我這裏也沒什麽事,你就先去找煦兒聊一聊吧,我還有些話想和你父親說!”最後高太後忽然開口道。
趙佳聽到這裏也是一愣,先是看了父親趙顔一眼,當看到趙顔沖着他微微點頭之後,趙佳這才站起來道:“是,孫兒遵命!”
趙佳說完又向趙颢行了一禮,然後這才轉身離開了大殿,隻是他一邊走卻在一邊想,今天高太後見到自己後的态度一直十分的反常,現在又把父親留下來,難不成真的有什麽大事要交待?
看着趙佳離開之後,高太後又讓宮女搬來兩把椅子,然後讓趙颢和趙顔都坐到自己的床前,這才終于開口道:“顔兒,颢兒,你們都是顼兒的兄弟,顼兒他一心想做個好皇帝,可惜卻被人蒙蔽,一個變法把天下搞得大亂,幸虧他後來幡然醒悟,再加上顔兒你的協助,這才沒有釀成大錯!”
“母後言重了,變法雖然帶來一些不好的影響,但皇兄也是爲了我大宋的富強着想,而且兒臣也沒幫什麽大忙!”趙顔這時急忙謙虛的開口道。
“顔兒你也不必太過自謙,顼兒臨終前曾經對我說過,若不是有你在,恐怕大宋已經被他攪得一團糟,若是這樣的話,恐怕他死都不會瞑目。”高太後這時再次歎了口氣道,想起自己早逝的長子,她也感覺心中十分難受,混濁的眼睛中也溢滿了淚水。
看到高太後悲痛的樣子,趙顔和趙颢也都是默然不語,過了好一會兒,卻隻見高太後忽然擦幹了眼淚,然後用一種商量的語氣對趙顔開口道:“顔兒,你大哥已經不在了,你四弟又一心沉迷于醫學,哀家身邊也隻有你們兩個可以依靠,現在哀家病重,實在無法處理政務,所以哀家想要讓你和颢兒一同代替哀家處理政務,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