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顔也是第一次來到高府,當即也四處打量了一下,然後又與高公繪聊了幾句閑話,這才忽然開口道:“聽聞表兄喜歡收集古瓷,剛好本王這段時間也忽然對古瓷産生了幾分興趣,不知道表哥可否指點一二?”
“殿下太客氣了,沒想到您也喜歡古瓷,說起來我這個沒什麽其它的本事,但若說到古瓷,卻是極爲精通,不如就請殿下随我去看一看我收藏的古瓷,到時我們邊欣賞邊交流如何?”高公繪聽到趙顔對古瓷感興趣,立刻有些眉飛色舞的道,說起來他們這些将門子弟若是不參軍的話,在家裏閑着也是閑着,所以就養成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愛好,比如他和趙顔的嶽父曹誘一樣,都喜歡收藏東西,隻不過一個是喜歡收藏兵器,一個是喜歡收藏古瓷罷了。
本來趙顔提到古瓷,隻是想引出自己接下來的話題,他自己對于瓷器方面根本沒什麽興趣,卻沒想到高公繪竟然這麽熱情的邀請他去參觀他的收藏,本來趙顔想要拒絕,不過又看到正廳中有不少高家的仆人,自己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實在不宜讓外人知道,所以還不如去高公繪的收藏室去,那裏肯定不會讓閑雜人等進入。
想到這裏,趙顔當即表示求之不得,于是就與高公繪一起出了正廳,然後來到高府的内宅,本來這裏是不方便男客進入的,不過一來趙顔的身份特殊,二來高公繪又急于想向趙顔展示自己的收藏,一路上一直向趙顔說個不停,全都是關于古瓷方面的事,趙顔對這些根本不懂,但又不得不做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這讓他有些後悔自找苦吃。
好不容易來到高公繪住的院子,然後隻見他帶着趙顔來到他的收藏室,值得一提的是,這個收藏室就在高公繪的卧室邊,而且兩間房子中間有門相通,估計高公繪每晚睡覺前都要欣賞一遍他的收藏,這一點倒是與曹誘有些像,兩人都對自己的收藏愛若性命。
隻見高公繪用随身攜帶的鑰匙打開收藏室的大門,入目之處是一個又一個高大的木架子,架子上擺放着琳琅滿目的各種瓷器,可惜趙顔對此一竅不通,在他看來這些瓷器隻有顔色大小之分,随此之外它們也都隻是一件瓷器而已。
不過這些瓷器在高公繪眼中卻完全不一樣,隻見他熱情的邀請趙顔進到收藏室,然後一件件講述這些瓷器的來曆、年代等等,甚至連制作的匠人他都能講出來,這讓趙顔也不得不佩服高公繪在古瓷方面的知識,放在後世絕對可以稱得上古瓷的大師級人物。
估計是高公繪在古瓷方面缺少同道中人,好不容易今天趙顔表示對古瓷感興趣,而且他又想刻意結交趙顔,所以講得格外賣力,不過趙顔來找他是有正事要辦,而不是來聽他講這些古瓷知識的,所以趙顔很快就打斷他道:“表兄,本王今日也給你帶來一對古瓷做禮品,不如你來看一看這對古瓷如何?”
“有勞殿下費心了!”剛才高公繪就聽到趙顔給自己帶了古瓷做禮物,他對此也十分的好奇,不過他已經在心中打定主意,無論這對古瓷是否值錢,他都要往好了說,畢竟禮物不重要,重要的是與趙顔打理好關系。
當下趙顔讓人把今天早上自己從鬼市上淘換來的那對古瓷拿過來,這對古瓷放在一個精美的禮盒裏,然後由趙顔親手交給高公繪,對此高公繪也表現的十分鄭重,當下把禮品盒放在桌子上,然後這才輕輕的打開盒子,正當隻看了一眼瓷器馬上就想開口稱贊時,隻是他嘴裏的一個“好”字還沒有喊出口,卻一下子卡在喉嚨裏,臉上的表情也僵在那裏,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隻見禮盒中放着的是一對彩色瓷馬,馬身以黃色爲主,佩飾與馬鬓則是藍白交錯,看起來極爲豔麗,看起來極具藝術感,而且馬的形态也塑造的十分生動,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
不過面對如此精美的一對瓷馬,高公繪先是一副見了鬼似的表情,緊接着又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殿下,這對瓷馬是誰賣給您的?”
“怎麽,這對瓷馬有什麽問題嗎?”趙顔卻是明知故問道,這次瓷馬其實是他故意選的,至于其中的深意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高公繪哪裏知道趙顔的打算,他還以爲趙顔是因爲不懂行,所以才被人給坑了,當下苦笑着給趙顔解釋道:“殿下有所不知,這對瓷馬用色豔麗,造型逼真,看起來的确十分漂亮,而且這對瓷馬産自前唐中期,也算是古瓷,但是它卻是用來給人陪葬用的,而且我敢斷言,這對瓷馬肯定是從古墓中盜來的,像這種東西太過不吉利,所以哪怕價錢極低,也沒有人願意買。”
其實高公繪說的這些趙顔都知道,而且他還知道一些高公繪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眼前這種瓷器在後世時被稱爲唐三彩,像這樣的一對三彩馬,曾經可以賣出天價,隻不過這東西就像高公繪說的那樣,它是陪葬用的,也就是冥器,是給死人用的,所以趙顔把這對瓷馬拿出來送給高公繪做爲禮品,簡直就像是給人家送棺材一樣,這也就是趙顔的身份不凡,若是換做另外一個人,恐怕高公繪當場就會拍桌子把人扔出去。
不過隻見趙顔聽完高公繪的解釋,卻是忽然眼睛一眯,然後笑呵呵的對他道:“原來這對瓷馬是用來陪葬的,不過我看表兄的大限之日也不遠了,所以這對瓷馬你就留着着,日後肯定用得着!”
趙顔的話一出口,高公繪先是一愣,緊接着異常惱火的盯着趙顔,好一會兒這才咬着牙道:“殿下這是何意,難道你今天來我高府,就是爲了消遣高某的?”
高公繪雖然一心的想要與趙顔打理好關系,但是現在看到趙顔竟然說出自己命不長久這樣的活,自然也是萬分的惱火,他不願意得罪趙顔,但也并不意味着他會甘願受到趙顔的侮辱,幸好他是個極爲理智的人,暫時還能強壓住自己的怒火,但若是趙顔不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可就别怪他翻臉不認人了。
看到高公繪憤怒的模樣,隻見趙顔卻是微微一笑道:“表兄息怒,本王絕對不是來消遣表兄的,隻不過本王看到高家即将大禍臨頭,所以才來好心的前來提醒一下表兄,免得日後你們高家滿門上了斷頭台,到時本王也會于心不忍。”
聽到趙顔話中有話,高公繪也不禁再次一愣,當下也顧不得再生氣,急忙追問道:“殿下到底是何意思,可否說得明白一些,高某剛才若是有什麽得罪之處,還請殿下海涵!”
“其實也沒什麽,隻不過是一些宮裏的事,三年多前陛下登基,但陛下的生母卻得了一個太妃的封号,幾個月前朱太妃前去祭拜皇兄,隻不過受到韓绛的一些禮遇,就被母後叫到殿中,當着宮中諸位妃嫔的面狠狠的訓斥了一頓,爲此朱太妃隻得當場痛哭認錯,後來還是向太後講情,這才讓母後放過了朱太妃。”
說到這裏時,隻見趙顔故意扭頭看了下高公繪,結果隻見對方這時卻已經是滿頭大汗,臉上也露出驚惶的神色,這讓趙顔也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道:“表兄,你說母後如此的對待朱太妃,陛下心中會怎麽想?”
“這個……我……”高公繪也是聰明人,上面這些事他雖然也有所耳聞,隻不過這些也算是宮中秘聞,他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現在聽到趙顔的講述,他也是被吓的滿頭冷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嘿嘿,表兄你若是不知道的話,那就由我來幫你分析一下,陛下身爲人子,卻眼睜睜的看着生母受辱,也許現在他的确沒有什麽辦法,但是他日後肯定是要親政的,等到陛下大權在握,他也許礙于情面不會拿母後怎麽樣,但是卻會把怒火發洩到你們高家身上,到時表兄覺得你們高家要死多少人,才能平息陛下的怒火?”趙顔這時再次冷笑一聲道,高太後的執政能力倒是不錯,但她在某些方面卻是太短視也太情緒化了,根本沒想過隻憑自己的好惡對待朱太妃會引發什麽樣的後果。
高公繪也是個聰明人,剛才他就已經想到了高太後給他們高家種下的禍根,現在聽完趙顔的分析,更是吓的全身發抖,當即一把抓住趙顔的手臂顫聲道:“請殿下救我高氏滿門的性命,無論什麽樣的條件高某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