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竟然讓陳相公如此的驚惶?”趙顔當下好奇的開口問道,他還以爲對方是有什麽緊急的政務要禀報,所以才會如此焦急。
不過這次趙顔卻是猜錯了,隻見陳升之先是看了看周圍,确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才低聲開口道:“殿下,大事不好了,呂惠卿與……”
“咦,原來陳相公在這裏,在下剛好找您有事!”陳升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身後忽然竄出來的一個人打斷道,而趙顔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卻是眼睛一眯,因爲這個說話的人正是他最不喜歡的呂惠卿,而陳升之沒有說完的話也提到呂惠卿,難道這個家夥又在搞什麽鬼?
還沒等趙顔想明白,隻見呂惠卿一臉笑眯眯的表情走過來,然後故意裝作才剛剛看到趙顔似的,露出一臉很假的驚訝表情道:“原來越王殿下也在這裏,剛才下官眼拙沒有看到,還望殿下恕罪!”
對于呂惠卿做作的表演,趙顔則是沒空理會,因爲他十分敏銳的發現,平時所有人在政事堂見到自己,都要稱自己爲攝政,可是現在呂惠卿竟然改口隻稱越王,這裏面所代表的意義可就耐人尋味了。
看到呂惠卿前來,陳升之一下子漲紅了臉,幾次開口想說什麽,可是卻都沒能說出口,隻得一個勁的向趙顔使眼色,可惜趙顔卻無論讀懂他眼神中的意思,而呂惠卿則是擺明了賴在一邊不走了,這讓他隻得冷哼一聲道:“既然呂相公找陳相公有事,那本攝政就不打擾了!”
趙顔說完轉身就進了政事堂,然後來到自己的位置打算坐下處理政務,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本該奏折堆積如山的書案上卻是空空如野,除了文房四定之外,竟然連一本奏折也沒有,這明顯十分的不正常。
看到這裏,趙顔當下臉色一沉,轉身掃視了一下整個政事堂,結果發現曾公亮這個老狐狸并不在這裏,陳升之又被呂惠卿纏住,現在正堂中隻剩下司馬光一人正在埋頭處理政務,當下趙顔大步走到他面前沉聲道:“司馬相公,我桌案上的奏折都到哪裏去了,不會是你們都幫本攝政處理完了吧?”
司馬光似乎早就在等候着趙顔的詢問,隻見他這時放下手中的筆,然後擡起頭微笑着道:“越王殿下,之前先皇病重,無法處理政務,無奈之下才召越王入政事堂暫代攝政之職,可是現在新皇登基,按照曆朝曆代的規矩,若是新皇年幼無法處理政務,則是由太後垂簾聽政,暫代陛下處理政務,本官之前已經請示過向太後,不過向太後自認能力不足以勝任,所以現在就由太皇太後垂簾聽政,至于以前積壓下來的各種政務,今天本官已經親自送到太皇太後那裏了!”
司馬光說完上面的這段話後,就一臉坦然的看着趙顔,他知道自己這樣做肯定是把趙顔得罪死了,所以他也已經準備好了迎接趙顔的怒火,甚至成爲趙顔的敵人,不過他對此并沒有感到絲毫的後悔,因爲在他看來,新皇登基之後,若是再讓趙顔擔任攝政一職,恐怕隻會助長趙顔的野心,日後将大宋的江山推入到萬劫不複的深淵之中。
不過出乎司馬光意料之外的是,趙顔聽完他的話後并沒有發怒,而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忽然開口道:“司馬相公,你這樣做到底是發自本心,還是受到什麽人的蠱惑?”
“下官雖然不才,但也不是那麽容易就受人蠱惑,更何況陛下登基之後,本來就應該由後宮主政,而非由陛下主政!”司馬光雖然竭力說的大義凜然,但是看向趙顔的眼神中卻帶着那麽一絲不自然,這已經足以讓趙顔知道了其中的緣由。
“看來是有人等不及想要搶權了,可惜你們也太小看我趙顔了!”趙顔當下冷哼一聲,也沒再理會司馬光,轉身就離開了政事堂,當他來到外面時,看到陳升之依然被呂惠卿攔着,當他看到趙顔時臉上也露出焦急的神色,說起來他以前隻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宰相,後來趙顔擔任攝政之後,才一步步的将權力歸還給他,所以陳升之對趙顔還是十分感激的,這次高太後奪權,他也是最後一個知道,本想給趙顔提醒卻是已經晚了。
“殿下,何故剛來就要離開啊?”正在這時,呂惠卿卻是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上前道,本來以他的城府,是絕對不會如此輕浮的,隻是這次高太後忽然出手,一下子把趙顔手中的大權奪走,而他也是支持者之一,一想到趙顔失去手中的權勢,而他卻依然可以坐穩宰相之位,這讓呂惠卿就無比激動,之前被趙顔壓制的怨氣也一下子爆發出來,所以才使得他得意之下做出這樣的舉動。
看到呂惠卿得意的樣子,趙顔卻是出人意料的一笑,然後對他招了招了手,示意他上前,這讓呂惠卿和旁邊的陳升之都是一愣,不過攝于趙顔之前的威勢,呂惠卿還是本能上前幾步來到趙顔面前,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隻見趙顔飛起一腳踹在呂惠卿的胸口,結果一下子把呂惠卿踹的接連翻滾了幾下,好半天都沒能站起來。
緊接着隻見趙顔指着地上的呂惠卿臭罵道:“小人得志無過于此,别以爲投靠了别人就可以保住自己的位子,本王告訴你,就算是我不做攝政這個位子,你也别想再呆在政事堂惑亂天下,老子非要把你弄到南洋去和土人爲伍不可!”
“殿下!您這是……”陳升之這時才終于反應過來,當下臉色大變的上前對趙顔道,雖然趙顔的身份尊貴,但是在政事堂毆打一位相公,這種事情簡直是太惡劣了,現在高太後正愁抓不到趙顔的把柄,現在若是對方借着這件事大做文章,那豈不是讓趙顔的處境更加糟糕?
“呵呵,陳相公放心吧,本王這就進宮拜見一下太皇太後!”趙顔說話之時臉上雖然在笑,但是眼神中的那種冷厲卻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陛下,您千萬不要沖動,更不可亂來啊!”陳升之被趙顔的眼神給吓了一跳,急忙開口勸道,本來他雖然感激趙顔,但同時也更看好趙顔的能力和勢力,認爲想從趙顔手中奪權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所以他才巴巴的跑來向趙顔報信,希望可以表一下忠心,可是卻沒想到趙顔竟然如此沖動,不但在政事堂毆打了呂惠卿,而且還要進宮與高太後理論,這萬一鬧将起來,說不定連他都難逃責罰。
“陳相公請放心,本王現在十分冷靜,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不久之後你就會明白本王的用意了!”趙顔說着忽然向陳升之露出一個淡定的微笑,然後也不再理會對方,轉身就出了政事堂,徑直向皇宮走去。
就在趙顔剛一離開政事堂,不遠處立刻有一個小内侍也是轉身就跑,到了拐角處甚至有人爲他拉出一匹馬,然後這個小内侍在宮中策馬狂奔,很快就沖進内宮的宮門,然後來到高太後居住的宮殿,然後甩鞍下馬飛奔進殿。
這時的高太後正在志得意滿的批閱着面前的奏折,雖然趙顼的去世讓她感到萬分的悲痛,但她卻是極爲理智的女人,在悲痛過後,很快就冷靜下來,雖然趙顔并沒有像她擔心的那樣成爲新皇,但是卻依然掌握着大宋的軍政大權,甚至毫不誇張的說,若是趙顔想要奪位的話,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而且朝中的文武百官也大都不會反對,畢竟無論是從哪方面來看,趙顔都比還是個孩子的趙傭更适合登上皇位。
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高太後在考慮了許久後,終于做出一個決定,那就是暗中聯絡了朝中的一些大臣,打算将趙顔手中的大權奪過來,本來趙顼在去世之前,的确說過讓趙顔繼承擔任攝政,并且輔佐新皇登基。
可惜趙顼當時氣力不繼,這句話根本沒有說完,而且聲音又是極小,隻有趙顔和高太後、向皇後三人能夠聽到,所以她又暗中說服了向皇後,兩人統一口徑隐瞞了這句話,并且提出了新皇年幼,本該由後宮代爲主政的想法,結果這與司馬光的理念不謀而合,至于呂惠卿更是樂得如此,至于曾公亮則是個兩面派,一聽到這件事立刻縮到府中不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高太後終于決定發動她的奪權計劃,整個計劃的第一步就是從政事堂開始,剛巧趙顔也是這天回來,所以高太後也想借這件事試探一下趙顔的反應,所以她也派人去了政事堂時刻注意着那邊的情況,而當内侍飛奔而來在她耳邊禀報過後,高太後也一下子皺緊了眉頭,過了片刻之後這才開口道:“傳哀家的命令,緊閑宮門,任何人不得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