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曾公亮和陳升之這兩個老狐狸卻是默然不語,因爲京城禁軍牽制到的利益太大,特别是還與大宋各個将門有關,因爲京城禁軍本來就掌握在各個将門手中,若是現在他們也表态支持趙顔的話,很可能會因此而得罪将門的人,雖然将門一直受到文官集團的打壓,但是這些年借助軍校的力量,使得将門恢複的極快,現在已經擁有了不小的影響力,所以能夠不得罪自然是最好。
至于呂惠卿則是眨了眨眼睛,然後也跟在司馬光的後面表示支持,雖然他對趙顔的才能有些佩服,但是兩人已經沒有了和解的可能,現在趙顔隻是不想讓朝堂上的局勢發生太大的變化,所以才沒有動自己,這點他也很清楚,所以隻要有可能,他就希望給趙顔多樹立一些敵人,比如這次趙顔要動京城禁軍,恐怕要觸動将門的一些利益,而将門本來應該是趙顔支持者,若是能夠因此而讓他們交惡的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對于司馬光四人的反應,趙顔也都看在眼裏,其中司馬光和曾公亮等人也就罷了,唯獨在看向呂惠卿時,他的眼中卻是閃過一絲精光,對于呂惠卿心中的想法,他又何嘗不知道,隻不過他懶得在這時與對方計較罷了,當然若是呂惠卿不識相的給自己添亂,那可就别怪自己出手狠辣了。
“司馬相公和呂相公都表示支持,隻是不知道曾相公和陳相公是如何認爲的?”看到曾公亮和陳升之都不說話,趙顔卻并沒有打算放過他們,而是主動開口詢問道。
聽到趙顔竟然主動詢問自己的看法,曾公亮和陳升之也不由得苦笑一聲,本來他們想裝一下糊塗糊弄過去,不過現在看來趙顔要逼着他們表态了。最後隻見曾公亮硬着頭皮開口道:“攝政,我大宋剛剛從動亂中恢複過來,現在全國的形勢一片大好,這都是攝政之功,但是京城禁軍關系到京城的防禦安危,若是現在擅自動京城禁軍的話,萬一出了什麽差錯,那可能會引發更大的亂子,到時攝政之前的努力可能也将付之東流啊!”
“曾相公有些言過其實了,京城禁軍雖然關系重大,但說到底也不過是軍中的事務,對于其它方面的影響并不大,隻要朝廷控制得當,哪裏會引發什麽亂子?”曾公亮的話音剛落,旁邊的呂惠卿就開口反駁道,看樣子他是生怕趙顔放棄整頓京城禁軍的這個想法。
“兵者、國之重器也,京城禁軍更是重中之重,若是擅動自然可能會引發各種亂子!”陳升之這時語氣很沖的對呂惠卿道,他與呂惠卿一向不和,當初趙顔沒回來時,陳升之手中的權力就是被呂惠卿架空了,直到趙顔回來才幫他把權力奪了回來,所以一般隻要呂惠卿支持的事,他肯定是要反對的,更何況他本來就對整頓京城禁軍的事存着幾分疑慮。
隻見陳升之反駁過呂惠卿之後,這才又轉身對趙顔行禮道:“攝政,京城禁軍一向都由各個将門把持,禁軍中的将官也全都由将門中子弟擔任,若是攝政要整頓禁軍,肯定會觸犯各個将門的利益,雖然攝政與将門關系匪淺,但是想要說服他們把京城禁軍的利益讓出來,肯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陳升之倒是什麽話都敢說,直接把京城禁軍關系到将門利益這件事拿到了明面上讨論,趙顔聽後也是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京城禁軍關系到各個将門的利益,不過他卻有把握說服那些将門同意整頓禁軍,因此隻見他再次開口道:“将門的事你們不必操心,本王會親自去處理,絕對不會讓将門阻撓京城禁軍的整頓的!”
聽到趙顔已經考慮到将門,并且要親自解決将門的事,這下也讓陳升之和曾公亮沒有再反對的理由,所以最後也都點頭同意,然後他們又商量了一下整頓京城禁軍的細節問題,不過這件事想要真正施行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趙顔能夠解決将門那邊的問題。
下午的時候,趙顔将手中的一些政務交給曾公亮等人代爲處理,然後他乘着馬車出了皇宮,徑直趕往皇城西側的楊家天波府,自從楊文廣滅掉西夏之後,楊懷玉又帶兵收複了西夏,一時間整個楊家的風頭無兩,再加上他們父子先後在軍校中任教,幾乎所有從軍校畢業的将官都是他們的沉重,所以楊家在将門中的威望已經越過了曹家和高家,有不少人都猜測若是趙顼立太子的話,那麽未來的太子妃很可能出于楊家。
趙顔這次前來拜訪并沒有事先通知,等到他的馬車在天波府門前停下後,這才将自己的名帖送上,結果府中的管事也不敢怠慢,立刻請趙顔進到客廳等候,趙顔這才剛坐下喝了口茶,就見楊文廣拄着拐杖顫巍巍的從外面走進來,當看到趙顔時也是大笑道:“殿下,您現在可是個大忙人,今天怎麽有空來老朽這裏了?”
雖然楊文廣不比當初那副老當益壯的樣子,甚至腿腳也有些不利索,不過精神卻是極好,說話時的中氣十足,若是病床上的趙顼有他這樣的精神,恐怕也不會連床都下不了。
“楊老将軍客氣了,之前就聽聞老将軍得了一場大病,可惜當時我身在廣州,無法前來探望,這次回來又是俗務纏身,今天這才剛一得空,就立刻來探望老将軍了!”趙顔當下也是大笑着開口道,他對楊文廣一向十分敬重,之前在廣州得知對方生了重病時,爲此也擔心了許久,直到聽說他的病被曹佾和直魯古治好後,這才放下心來。
“哈哈,有勞殿下挂心了,老朽的命硬,老天暫時還收不了,現在眼看着燕雲十六州也收回來了,也算是完成了我祖父和父親的心願!”楊文廣再次大笑一聲道,隻是說到最後時,卻又不禁歎息一聲,當初他祖父楊業因伐遼而死,父親又駐守河北大半輩子,在臨死之前還上書朝廷請求收複燕雲十六州,可惜沒有得到朝廷的回複就去世了,這也是楊家的一大遺憾,這次楊懷玉能夠收回燕雲十六州,爲此楊文廣還高興的大醉了一場,總說死後總算是有臉見楊家的列祖列宗了。
看到楊文廣的興緻如此高昂,趙顔也就陪着他多聊了幾句,甚至還詳細的講解了一下自己從海上進攻遼國的經過,對此楊文廣邊聽邊發表意見,指出呼延平與徐元等人在領兵時犯的錯誤,當然聽到精妙之處,他也毫不吝啬的大加誇獎,直言後生可畏,直至聽到耶律仁先因受到耶律浚的猜忌,結果兵敗自殺時,他這才長歎一聲,雖然立場不同,但是對于耶律仁先這位遼國名将,他也頗爲的佩服,卻沒想到最終還是死于君王的猜忌之中。
聊完了上面這些事情後,趙顔正在琢磨着怎麽把話題引到整頓京城禁軍上面,卻沒想到對面的楊文廣忽然一笑道:“難得殿下有心情陪老朽聊了這麽長時間,不過殿下現在政務繁忙,恐怕不可能抽出一下午的時間來陪我這個老頭子閑聊,有什麽事情您就盡管說吧,老朽能夠做到的一定不會推辭!”
趙顔也沒想到楊文廣竟然早就看出來了,當下也不由得一愣,随即苦笑一聲道:“讓老将軍見笑了,本王這次前來拜訪老将軍,的确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那就是關于整頓京城禁軍之事……”
趙顔的話還沒有說話,楊文廣卻是一下子睜開眼睛,本來有些混濁的雙眼也猛然間爆發出一道精光,語氣興奮的道:“朝廷終于決定要整頓京城禁軍了嗎?”
“呃?老将軍您這是……”趙顔也沒想到楊文廣的反應如此大,而且看他的樣子好像十分的高興,似乎巴不得朝廷整頓京城禁軍似的?
“哈哈~,老朽雖然年邁,但是眼睛和耳朵還沒有問題,以前我常年帶兵在外,雖然聽聞京城禁軍腐朽不堪,但并沒有太深的體會,直到滅了西夏回來後,親眼看到京城禁軍中的種種不堪,當初懷玉他們被圍古北口時,陛下前來問我如何調兵,我甚至連提都沒提京城禁軍,因爲我知道就算是派他們上去,也隻會讓他們送死,說不定還會壞事。”
隻見楊文廣一口氣說到這裏,然後喘了口粗氣接着道:“這幾年咱們大宋愈加強盛,但是花錢的地方也同樣越來越多,咱們大宋雖然富有,但也不能每年花費大筆的錢财養着十幾萬的廢物,所以老朽早就想向朝廷提出整頓京城禁軍的事了,卻沒想到殿下才剛剛擔任攝政沒多久,就和老朽想到一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