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趙顔如此雷厲風行,也使得朝堂上的百官一時間都爲之震懾,所有人都爲趙顔強硬的手段而感到震驚,甚至他們隐約從趙顔身上看到幾分王安石的影子,當初王安石在趙顼的支持下進行變法時,也同樣如此的強硬,而且趙顔的底氣比王安石要足多了,畢竟以他現在的地位和名望,整個大宋都找不出第二個來,再加上趙顼對趙顔的信任,可以說若是趙顔想做什麽,幾乎沒有人可以阻擋得了。
也正是看到趙顔歸來後的強硬手段,使得不少人都認爲接下來趙顔肯定會往朝中大肆的安插人手,順便打擊那些政敵,比如像呂惠卿肯定就是首當其沖,所以不少人都在等着看呂惠卿的笑話,甚至連呂惠卿自己也都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不過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他們設想中的争鬥并沒有出現,趙顔在将軍器監清理了一遍後,接着又大概整頓了一下其它的幾個重要衙門,随後再也沒有對朝中的人動手,反而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平息國内的叛亂,以及處理之前因爲變法、戰争等種種原因而導緻各地紛争上。
對于趙顔上面的做爲,剛開始還有些不太明白,不過很快就有聰明人反應過來,這是趙顔爲了顧全大局,所以才沒有率先挑起朝中的紛争,而是以穩定大宋國内的局面爲主,這也是對現在的大宋來說最好的處理辦法,畢竟國内的叛亂和各種紛争已經是十分的嚴重,若是再挑起朝堂上的争鬥,隻會消耗大宋的國力,對于大宋根本沒有任何的好處。
明白了趙顔心中的想法,無論是朝廷還是民間,隻要是有見識的人都對趙顔的這種做法表示贊賞,更有不少官員主動放下政見的不同,努力協助趙顔平穩國内的局勢,比如連一向不怎麽管事的陳升之和曾公亮這兩位老臣也活動起來,開始真正的發揮出他們身爲宰相的能力,呂惠卿更是不敢亂動,唯獨司馬光有些死腦袋,還是經常向趙顔勸說徹底的廢除新法,估計是這幾年他被變法派打壓的厲害,因此對新法的成見很深,可惜現在卻不是時候,所以每次都被趙顔給敷衍過去了。
在趙顔和一些大臣的努力下,終于使得大宋國内不斷惡化的局勢開始平穩起來,一些不太嚴重的紛争也慢慢的在平息,一些民怨極大的新法雖然還沒有完全廢除,但實際在地方上卻幾乎已經不再實行,這也極大的平息了各地的民怨,不過現在最讓趙顔擔心的,還是南方的摩尼教叛亂,以及西北的西夏作孽之亂。
陽春三月,江南卻是一片煙雨朦胧的景象,也許是爲了彌補之前的大旱,今年的雨水好像比往年都要多,剛開春就下個不停,正所謂春雨貴如油,這場連綿不絕的春雨對于江南之地的農戶們來說也是個難得的好事,至少他們不用費力的給莊稼澆水了。
“這鬼天氣,什麽時候能出個太陽,再這麽下去老子都要發黴了!”騎在馬上的郭逵卻是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然後低聲咒罵道,他當然知道春雨對于農戶們的重要,可是對于他和手下的将士們而言,這場連綿不絕的春雨簡直就是場災難,已經有不少因冒雨行軍的将士生病,不得不送到附近的州縣中養病,這也使得他手中的兵力進一步削弱。
不過相比這場惹人心煩的春雨,更讓郭逵頭痛的卻是前面那支狡猾的摩尼教叛軍,本來他在去年冬天時就已經打敗了摩尼教的主力,但是摩尼教的叛首石佛子卻是個極其狡猾的家夥,他看到自己無法抵擋郭逵的大軍時,立刻率領餘下的軍隊四處逃竄,郭逵隻能在後面猛追,結果這一追就是好幾個月。
在這種追逐之中,看似是郭逵的大軍把石佛子追的狼狽而逃,但事實上卻并不是如此,摩尼教在江南之地經營多年,在民間擁有不少的支持者,特别是連一些士紳和底層的官吏也都與他們有勾結,如此一來,摩尼教在逃跑時經常可以得到地方上的援助,結果使得本來已經敗落的叛軍竟然開始慢慢的恢複元氣,現在石佛子麾下竟然又聚集起數萬之衆。
與摩尼教的叛軍相比,郭逵的大軍表面上看起來十分威風,但其實卻在這場追逐中處處吃癟,有些一些暗中投靠摩尼教的地方勢力處處給他下套子,雖然他們不敢與大軍正面對抗,但是暗中拖延一下糧草的送達,或是放出一些錯誤的消息,就足以讓郭逵感到疲于應付了。
更讓郭逵沒有想到的是,他手下的人中好像也出現了摩尼教的内奸,之前他設計了幾次對摩尼教叛軍的軍事行動,卻沒想到竟然被對方提前得知,反而利用他的行動設下圈套,結果不但沒能抓住摩尼教的叛軍,反而使得派去的軍隊損兵折将,更讓他暴怒不已。
對于手下出内奸這件事,郭逵也有些眉目,首先他手下的軍隊全都是從西北調來的西軍,摩尼教的手還伸不到那裏,所以西軍中出現内奸的可能性很小,但是除了西軍之外,他手下還有一些地方上派來的官員,這些官員負責軍隊的後勤等事務,有時他們也會接觸到軍中的一些機密,再加上摩尼教對地方上的滲透,所以郭逵幾乎可以斷定,内奸肯定在這些官員之中,隻是這些官員人數量不少,短時間内想要查出内奸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上面這些事情,騎在馬上的郭逵更加頭痛,特别是現在細雨紛紛,把他全身都給淋透了,春天的小風一吹,凍的人上下牙直打架。也就在這時,隻見一員年輕的将官上前向郭逵建議道:“将軍,不能再這麽走下去了,将士們都已經凍得受不了了,若是再不休息一下把衣服烤幹,恐怕明天又有不少人因此而生病,而以咱們的兵力,若是再這麽下去,恐怕就算是追上摩尼教的叛軍也打不過對方啊!”
這個說話的年輕将官名叫楊安興,正是當初與呼延慶等人同一個寝室的兄弟,另外楊安興還是楊懷玉的親侄子,當初軍校畢業後就進到西軍之中,雖然不像呼延慶那麽耀眼,但也穩紮穩打的升到軍指揮使一職,這次被調到郭逵手下清剿摩尼教,也立下不少的功勞,從而被郭逵所看重,成爲他重要的助手之一。
“安興,我也知道這麽走下去會讓一些将士生病,但是摩尼教的叛軍已經逃出去很遠,若是咱們再不緊緊的追上,恐怕就會失去摩尼教叛軍的蹤迹,到時這些摩尼教的判賊萬一找個地方潛伏下來,日後肯定會成爲我大宋的心腹之患啊!”郭逵這時卻有些無奈的道,他又何嘗不想停下來休息,但又怕失去前面摩尼教叛軍的蹤迹,所以隻能冒雨前進了。
聽到郭逵的話,楊安興同樣感到十分的無奈,本來他們一同來的西軍共有三萬人,可是經過這幾個月的消耗,戰死的人倒是不多,可是有不少人都因爲無法适應當地的氣候而生病,不得不安置到附近的州府養病,現在他們剩下的兵力已經不足兩萬人,而前面逃跑的摩尼教叛軍卻已經增長到三四萬人,此消彼長之下,他真擔心有一天自己這些人反被摩尼教的叛軍吃掉。
郭逵執意要趕路,楊安興也能體量他的難處,所以也不再勸說,當下回到本部人馬繼續咬緊牙關趕路,最後在天快黑時,終于來到一處名叫青雲嶺的地界,據他們之前得到的情況,摩尼教的叛軍在兩天前曾經在這裏駐紮過。
事實上郭逵他們也很快就找到了摩尼教叛軍駐紮過的營盤痕迹,按照這個營盤的規模來看,應該是對方的主力,而且看他們的行軍方向,應該是翻過了青雲嶺,不過這也更讓郭逵他們擔心,因爲過了青雲嶺就是杭州地界了,之前他們曾經把摩尼教的叛軍從杭州趕跑過一次,難道這次對方又要殺回去嗎?
有了上面這個猜測,郭逵和楊安興等将領也再次緊張起來,杭州是江南的重鎮,絕對不能有失,所以他們必須盡快的追上摩尼教的叛軍,否則等到他們把杭州打下來的話,到時肯定會震動全國,萬一朝廷因此而怪罪下來,他們肯定也要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