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趙顔擔任攝政的第三天了,雖然僅僅三天時間,但他卻感覺像是過了三年那麽久,每天都有着無窮無盡的政務等着他處理,可以說從早上睜開眼到晚上休息之前,他幾乎沒有任何的空閑時間,甚至上個廁所都要小跑着去,生怕浪費一點時間。
其實在第二天時,趙顔就已經有些後悔答應趙顼幫他承擔起大宋的政務了,可惜這時後悔也晚了,另外現在大宋正值多事之秋,再加上趙顼生病後,許多的政務被積壓下來,都需要盡快的處理,所以剛開始肯定要忙一些,不過這也讓趙顔終于體會到趙顼的艱辛,難怪趙顼以前那麽健康的一個人,卻在登上皇位後沒幾年就生了這麽重的病,估計他的身體也是被這些沉重的政務給拖垮了,至于被氣的吐血恐怕也隻是一個引子。
又是一整天的忙碌,積壓下來的政務總算是處理了大半,剩下的估計還需要幾天的忙碌,這對于趙顔來說總算是一個好消息,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趙顔這才收拾東西離開了政事堂,這時已經是二更天了。
趙顔乘着馬車出了皇宮,東京城的夜生活卻才剛剛開始,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簡直比白天還要多,街道兩側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吸引着來往的引人時不時的停下來買一些心儀的物品。看着外面這幅熱鬧的畫卷,趙顔的嘴角也不由得露出幾分笑容。
馬車路過奇味樓的時候,趙顔讓人進去打包了一些飯菜回家,因爲曹穎她們都還沒有從廣州回來,所以家裏就隻有趙顔一個人,另外還有老福這些老家人,府中也沒什麽像樣的廚子,所以趙顔每天都會從奇味樓打包飯菜回家,反正也是順路。
奇味樓本來就是趙顔府中的産業,管事也是趙顔府中的老人,所以早就給趙顔準備好了飯菜,并且親自送到車上,趙顔也微笑着與對方閑聊了幾句,然後這才準備動身離開。
不過也就在這時,忽然隻見從奇味樓中走出二人,并且大步來到趙顔的馬車前,這讓趙顔身邊的護衛吓了一跳,急忙抽出兵器上前,不過隻見這兩人卻是朗聲道:“三司使曾布、軍器監章惇,拜見越王殿下!”
“曾布?章惇?”聽到外面這兩人的名字和職位,馬車中的趙顔也不禁一愣,當下打開車門向前觀看,借着奇味樓中的燈光,可以看到兩個年紀相仿的中年人站在車前,其中左邊的那個身材高大,相貌堂堂,面帶堅毅之色,右邊的那個則是長身玉立、相貌俊美,雖然年過四十,但卻是氣質潇灑,哪怕是穿着便服,但看起來卻有種仙風道骨之感。
這兩人趙顔都認識,左邊那個身材高大的人正是曾布,現任三司使一職,主管着大宋的财政,相當于後世的财政部長。至于那個相貌俊美的人則是章惇,在蘇頌離開後接管了軍器監。這兩人當初都是王安石手下的親信之人,後來王安石與呂惠卿決裂,他們兩人也堅決支持王安石,與呂惠卿鬧的十分不愉快,這也使得在王安石辭官,呂惠卿拜相之後,他們也是屢次受到打壓,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被貶出京。
想到曾布和章惇兩人現在的處境,趙顔臉上也露出一種玩味的表情,當下揮手讓護衛退下,曾布和章惇二人也急忙走上前,這時趙顔才開口道:“曾計相與章判監爲何攔住本王的馬車?”
三司又被稱爲計省,而三司使則掌管天下财政,在地位上僅次于參政知事,所以又被人稱爲計相,所以趙顔才稱曾布爲曾計相,隻不過曾布的日子卻并不好過,聽說呂惠卿已經派人進入三司,把曾布手中的權力給架空了,估計下一步就是貶他出京了。
“殿下,我二人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上車一叙?”隻見曾布率先開口道,曾布身爲三司使,本來極有可能入政事堂爲相,後來王安石離開後,變法派分裂,有相當一部分人依附了呂惠卿,但是他卻堅持與呂惠卿劃清界線,現在已經成爲變法派中另一派的領袖人物。
聽到曾布要求上馬車相談,趙顔臉上卻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不過他卻是搖了搖頭道:“本王的馬車狹小,若是曾計相與章判監上來,恐怕将擠的無立足之地,所以兩位若是真的有事相談的話,不如就去本王的别院吧!”
趙顔說完對章惇和曾布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然後關上車門繼續趕路,把曾布兩人給晾到了大街上,這讓兩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道做何反應。
看着趙顔馬車離開的背影,章惇兩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時隻見曾布苦笑着搖了搖頭道:“越王能夠被陛下選中擔任攝政,果然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子宣兄,殿下雖然沒有讓咱們上馬車,但也沒有把話說死,而是讓咱們去他的别院,你看咱們去不去?”章惇這時開口問道,不過他看臉上躍躍欲試的表情,顯然是想跟上趙顔的馬車,畢竟他們現在已經别無選擇了。
曾布聽到章惇的話考慮了片刻,最後終于一咬牙道:“去!一定要去,越王已經是咱們最後的機會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呂惠卿得逞!”
曾布說完上面的話後,立刻叫來自己的馬車,然後與章惇坐上急匆匆的趕往趙顔居住的别院,相比他們的急切,趙顔卻顯得十分悠閑,離開奇味樓後并沒有急着回去,而是讓車夫放慢速度,在街道上閑逛起來。
趙顔乘坐的馬車當然不可能狹小,事實上他一向喜歡舒适,所以他的馬車也格外寬大,别說是乘坐三個人了,就是坐上七八個人也沒問題,隻是曾布與章惇這兩人求見他别有用心,所以他才打算給對方一點小小的教訓。
之前已經說過,曾布和章惇的處境十分不妙,随時都可能被呂惠卿找個由頭貶到外地,另外不但呂惠卿不待見他們,司馬光這些保守派同樣也不待見他們,所以若是他們失勢,恐怕接下來就會遭到一連串的打擊,甚至很可能死在外地。
本來以曾布和章惇他們的處境,根本沒有人可以救得了他們,至少貶官是肯定的,不過趙顔的到來卻讓他們看到一絲希望,而且他們也知道趙顔和呂惠卿不和,所以他們打聽清楚了趙顔的行蹤後,專門在奇味樓守着,打算與趙顔拉上關系。
不過曾布他們也并不是真的想打算投靠趙顔,畢竟趙顔不喜歡變法是人所皆知的事,不過隻要他們能夠上了趙顔的馬車,以趙顔現在的身份,周圍肯定有不少眼線盯着,到時肯定會傳到呂惠卿的耳中,呂惠卿現在根本不敢招惹趙顔,所以他若是知道了趙顔請曾布兩人上了馬車,肯定會疑神疑鬼,至少在沒有搞清楚事情之前,絕對不敢對曾布兩人動手,這也爲他們争取了一些喘息之機。
趙顔在見到曾布二人時,剛開始并沒有看穿他們的打算,不過曾布卻有些沉不住氣,竟然主動要求上車相談,這讓趙顔心中靈光一閃,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用意,不過他也并沒有生氣,因爲他覺得曾布二人對自己還有用,所以最後讓他們自己去别院,也算是給他們一個機會。
坐在回去的馬車上,趙顔心中也一直在考慮着曾布和章惇兩人的事,在後世的曆史上,這兩人可謂是十分堅定的變法派,在趙顼死後,司馬光大肆打壓變法派,但這兩人依然堅持自己的變法之心,後來趙顼的兒子宋哲宗繼位,決定繼承父志繼續變法,結果章惇和曾布再次被重用,接替王安石成爲變法的領袖,而且他們比王安石要懂得變通,對新法做了許多的改良,使得新法的推行比較順利,對外戰争也取得很大的勝利,西夏就被他們打的大敗,不得不主動求和,可惜宋哲宗太過短命,二十多歲就死了,否則說不定真的會讓他們把變法做成了。
想到上面這些,趙顔倒是覺得曾布和章惇兩人倒也算是可用之材,雖然後世曆史上對他們的評價不高,其中曾布更是被列入《奸臣傳》之中,不過趙顔卻知道曾布與章惇雖然私德方面有些問題,比如章惇好色,曾布則對妻子很是絕情,不過他們的才能卻不是假的,否則也不會成爲日後變法的領袖人物,現在他剛剛擔任攝政,根本沒有什麽可用之人,若是能夠收服這兩人爲已用的話,倒也是件不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