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耶律仁先把夜間巡邏的事安排下去後,這才一臉疲憊的坐了下來,說起來他今年也快六十了,身體早已經大不如從前,特别是在撤退的這段時間裏,每天不但需要緊張的趕路,同時也要承擔着巨大的心理壓力,這也使得他感覺格外的疲憊,更加糟糕的是,這段時間他也不知道怎麽了,每天晚上明明累的要命,但卻常常失眠,經常是才睡了一兩個時辰就醒來,然後睜着眼睛到天亮,結果更讓他白天感覺沒有精神。
當下耶律仁先坐在椅子上閉着眼睛,打算休息一下,不過也就在這時,忽然營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隻見帳篷門被挑開,他的弟弟耶律智先端着飯菜走了進來笑道:“三哥,先别急着睡覺,今天我讓廚子做了點好菜,你吃完了再好好的睡一覺,明天醒來肯定會精神百倍,算算路程,咱們明天也就能到達北安州了,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
耶律智先說着把手中的飯菜放在耶律仁先面前的桌子上,隻是耶律仁先看到這些飯菜時,卻是驚訝的開口道:“四弟,咱們的牛羊不是早都已經吃完了嗎,你這裏是哪來的肉?”
原來的耶律仁先智先端來的飯菜中,其中有幾盤全都是肉菜,而且份量頗足,隻是耶律仁先卻知道,他們的補給早在撤退之時就已經斷了,這段時間全靠着軍營中儲藏的糧食度日,牛羊肉早就已經吃完了,這幾天來他們一直都隻能喝面湯,偶爾才會吃幾個饅頭,可是今天的飯菜卻是太過豐盛了。
“哈哈,三哥你就放心的吃吧,這些是馬肉,我騎的那匹黑旋風年紀有點大了,跑起來的速度也比不上其它的馬,所以我早就想把它換了,剛好這幾天嘴饞,所以我就把馬給殺了,反正明天就到北安州了,到時再找一匹好馬就是了!”耶律智先好像毫不在意的道。
“這……這是你的馬!”耶律仁先聽到這裏先是一愣,緊接着也是心中感動,耶律智先騎的那匹馬名叫黑旋風,是一匹千裏良駒,當初耶律仁先也十分的羨慕,這幾年黑旋風的年紀雖然大了點,但依然是匹難得的好馬,再加上黑旋風陪伴着耶律智先多年,感情也十分深厚,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把馬給殺了,估計這也是他看到自己這幾天精神不好,所以才想給自己做點好吃的。
“呵呵,不就是一匹馬嗎,以後有機會了再找一匹就是,三哥你這幾天的精神不好,多吃點肉補一補!”耶律智先卻是再次催促道,并且他還陪坐下來,自己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然後大呼好吃,招呼耶律仁先趁熱吃。
看到這也是兄弟的一片心意,耶律仁先也不拒絕,當下拿起筷子也大吃起來,馬肉的味道其實并不好,肉質很粗而且難嚼,不過耶律仁先卻還是吃的很香,不但把内盤菜都吃完了,另外還吃了一個饅頭了一碗稀粥。
“三哥,我知道這幾天你睡眠不好,要不要我讓軍營裏的大夫給你開服安神的藥,這樣晚上也能睡的安穩一些?”吃完飯後,耶律智先讓人把碗筷收拾下去,然後再次開口問道。
聽到弟弟的話,耶律仁先考慮了片刻卻是搖了搖頭道:“不必了,咱們雖然過了古北口,但我依然感覺不太安心,晚上萬一出了什麽事的話,我也要能夠立刻醒來,所以安神的藥就不必了,免得耽誤了大事!”
“三哥,你也太小心了,咱們明天就能到北安州,附近依然在咱們大遼手中,根本見不到任何宋軍,更不可能有什麽危險,所以你就放心吧!”耶律智先卻是再次開口勸說道,他總感覺自己三哥這幾天的精神不對,所以想讓他多休息一下。
“還是算了,既然都已經小心的走了這麽多天,也不差這一晚,還是明天到了北安州再休息也不遲!”耶律仁先卻是十分固執的道,在沒有确定百分百安全之前,他是絕對不會放松警惕的,這也是他這些年能夠百戰百勝的主要原因。
看到自己這位兄長如此固執,耶律智先也有些無奈,隻得再次叮囑他早點休息,然後這才離開。耶律仁先送走了弟弟後,接下來又處理了一些軍務,看到天色慢慢的暗下來,身體也十分的疲憊,于是這才來到後帳休息。
也許是吃了一頓相對來說比較豐盛的晚飯的原因,使得耶律仁先很快就睡着了,不過剛過了三更天,他就再次從睡夢中驚醒,并且劇烈的咳嗽起來,好半天才直起腰來,但這時耶律仁先卻感覺全身無力,腦子也有些昏沉,估計是得了風寒。
耶律仁先咳了半天,嗓子裏又幹又癢,當下強撐着身子坐起來,然後從火爐上拿起水壺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喝下去,本以爲會好受一些,但卻沒想到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最後他隻感覺嗓子眼一鹹,竟然咳出了一絲鮮血。
“将軍,您的身體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傳大夫來看一看?”這時外面的侍衛頭子估計是聽到耶律仁先的咳嗽聲,當下在外面詢問道。
“不必了,我隻是偶感風寒,喝點熱水發發汗就好了!”耶律仁先皺着眉頭吩咐道,接着他忽然又想到了什麽,當下又開口道,“另外我生病的事不要外傳,免得動搖了軍心!”
“是!”帳外的侍衛頭子答應一聲,然後退下去吩咐其它的侍衛不許亂傳,畢竟耶律仁先是軍中的主帥,他的身體若是出了問題,哪怕是一點小病,也可能會給軍中的将士帶不好的影響,特别是在這種關鍵時刻。
外面的侍衛都是耶律仁先的親信,所以他倒是不擔心會把自己生病的事傳出去,不過看到自己咳出來的幾縷血絲,耶律仁先的臉上也不禁閃過幾分陰霾,這段時間他總感覺身體不太對勁,他還以爲是年紀大了,可是現在看來好像并不是這麽簡單,萬一在這個時候自己的身體真的出了問題,說不定會爲軍中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不行!無論如何我也要堅持到宋軍退兵!”耶律仁先這時忽然神色堅定的低語道,無論是爲了自己手下的這十萬大軍,還是大遼的國運,他都要堅持下來,甚至不能在人前露出一絲生病的樣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又是一個漫長的失眠之夜,不過耶律仁先卻早已經習慣了,第二天依舊精神抖擻的出現在軍營中,然後指揮着将士們向北安州前進。經過将近一天的跋涉,北安城終于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這也讓耶律仁先感覺心中一松,隻要到了北安城,他也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報~”不過也就在這時,忽然後方傳來探馬的高呼聲,緊接着隻見一騎飛騎從後方飛速沖來,在耶律仁先面前飛身下馬禀報道,“啓禀将軍,後方三十裏外發現宋軍的蹤迹,疑似是古北口的宋軍尾随而來!”
“什麽,古北口的宋軍竟然尾随在咱們身後?”耶律仁先聽到這個消息立刻感覺十分不對勁,因爲之前自己經過古北口時,楊懷玉非但沒有攻打自己,反而還表現出一副緊守不出的樣子,可是現在自己都離開古北口這麽遠了,他竟然又派兵尾随而來,這絕對不正常。
“三哥,楊懷玉的軍隊數量雖然不如咱們,但是咱們長途跋涉之下,軍中将士都十分疲憊,實在不宜與他們硬拼,幸好北安城就在眼前,咱們快點進城吧,隻要進到城中,宋軍肯定不敢追來!”這時耶律智先也有些焦急的道。
“宋王,您還在猶豫什麽,後方的宋軍轉眼就到,咱們快點趕路進城吧!”這時驸馬蕭斡裏端也出訪催促道,他出身蕭氏,之後又做了驸馬,從來沒吃過什麽苦,這次來到耶律仁先的軍中卻是吃足了苦頭,不但要日夜不休的趕路,而且連飯都吃不飽,所以他現在急于想進城休息一下,至少也要吃頓飽飯才行。
“不對,宋軍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咱們後方,絕對有問題!”耶律仁先這時卻是一臉焦慮的開口道,同時心中也忽然湧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報~,後方的宋軍加快速度追來,估計最遲一個時辰後将與後軍接觸!”這時又一名探馬飛速而來大聲禀報道,這個消息也讓耶律智先和蕭斡裏端更加不安起來,紛紛再次勸說耶律仁先加緊速度進城。
看到耶律智先等人都急着進城,而且北安城就在眼前,耶律仁先考慮許久發現也沒有其它的辦法,最後隻得同意加速進城,隻不過在他們剛剛可以看清北安城的城牆時,耶律仁先卻是大叫一聲“不好”,緊接着卻是一口鮮血噴出,人也從馬上栽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