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楊懷玉聽到這個消息面沉似水的揮手道,這已經是他接到的第二個壞消息了,之前接到的消息是儒州被耶律仁先攻破,現在就是檀州,這些都是古北口附近的幾個州,這相當于已經把他們的後路給截斷了一半。
“将軍,檀州已經陷落,現在是去是留,也該有一個決斷了!”這時廳中有将領上前開口道,古北口的山脈走勢像個“幾”字形,幾字下面的出口分别有儒州、檀州和薊州,可是現在就隻剩下薊州還沒有陷落,所以他們還有可能從古北口撤兵,若是等到薊州也被攻占那他們可就徹底的被封死在古北口了。
“現在絕對不能退兵!”不過還沒等楊懷玉開口,旁邊的呼延慶卻是搶先道。
“爲何不能退兵,難道非要等到被耶律仁先封死咱們的後路嗎?”呼延慶的話音剛落,立刻有将領開口質疑道。
“不能退兵的理由有兩點!”呼延慶這時卻是上前一步,環視了一下衆人道,“第一是古北口這裏形勢險峻,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咱們花費那麽大的力氣好不容易才打下來,若是就這麽白白的送還給遼軍手中,豈不是太便宜了遼國?至于第二個理由則更充分,耶律仁先此人精于兵法,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了儒州和檀州,卻唯獨留下了薊州,焉知這不是耶律仁先的留下的陷阱,等的就是咱們的大軍匆匆忙忙的逃往薊州,他卻在路上以逸待勞伏擊我等,到那時豈不是要落得個全軍覆沒之局?”
聽到呼延慶的分析,其它的大宋将領也都露出沉思的表情,古北口是他們犧牲了無數兄弟,耗費了大量物資才打下來的,自然都不甘心這麽輕易的放棄,至于耶律仁先在路上伏擊他們的猜測,他們也都認爲十分有道理,耶律仁先打了一輩子的仗,一向以足智多謀、用兵老道著稱,所以他現在留下薊州,的确很可能是吸引他們的陷阱。
“呼延将軍,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固守在古北口,等候着耶律仁先的到來?”楊懷玉這時終于開口問道,他現在也暫時拿不定主意。
“不錯!儒州、檀州和薊州距離古北口最近,所以耶律仁先可以出動大軍拿下這三地,但是接下來呢?他們肯定不敢再向南攻打其它的州,因爲他們也要防備咱們在背後給他緻命一擊,所以接下來隻能轉過頭來消滅我們,到時我們剛好可以借助古北口的天險地勢讓耶律仁先吃個大虧!”呼延慶當即一臉堅定的道。
“可是萬一耶律仁先對我們圍而不打怎麽辦,咱們的糧草能支撐多久,另外咱們北邊就是遼國的領土,他們随時都可以再派一支大軍從北邊進攻,到時耶律仁先再從南邊進攻,兩邊夾擊之下,我們又能夠支撐多久?”對于呼延慶這次的話,卻是有人立刻提出不同的意見道,畢竟能夠坐在這裏的人,可沒有一個是傻子。
“糧草的問題好辦,咱們這次攻打古北口本來就帶了不少的糧草,再加上之前耶律撻不也準備死守這裏,所以城中存儲着大量的糧草,他死之前又沒有來的及銷毀,這些糧草足夠咱們吃上幾個月,至于說南北夾擊的問題,先不說遼國是否還有實力派一支軍隊從北方攻打我們,就算是有,可是以現在天氣,馬上就會進入到冬天,今年的氣候又格外的冷,說不定下個月就會下雪,到時大雪封路,遼軍想要攻打也不得不停下來!”呼延慶卻是毫不示弱的開口反駁道,其實他提議留下來的确有很大的漏洞,隻是他卻有另一張不爲人知的底牌。
“我贊成呼延将軍的提議!”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趙宗武忽然站出來道,他是朝廷派來的參謀,除他之外還有其它的幾個參謀,雖然他們沒有兵權,但卻可以協助楊懷玉制定軍事計劃,再加上他們又是三衙派來的人,在軍中的地位特殊,所以也有相當的話語權。
随着趙宗武的表态,其它的将領也都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其中有些有支持也有不少人反對,一時間也都是争執不下,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楊懷玉,畢竟他才是軍中的主帥,隻不過楊懷玉皺着眉頭考慮半晌後,卻是忽然開口道:“既然大家的意見不統一,那就回去後再認真的想一想,明天再議這件事!”
楊懷玉說完就解散了這次會議,不過卻唯獨把呼延慶和趙宗武留了下來,等到其它人離開後,楊懷玉立刻一臉嚴肅的開口道:“慶哥兒,你們到底打的什麽主意,難道你們會不知道現在若是不走,隻會讓整個大軍陷入絕境,若是現在冒着被伏擊的危險從薊州離開,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嗎?”
聽到楊懷玉的這句話,呼延慶和趙宗武卻是彼此對視一眼,然後由呼延慶開口道:“總教官,我們自然知道現在冒險離開還有一線生機,可是耶律仁先用兵老道,路上肯定會伏擊我們,到時就算是我們殺出一條生路,可是您覺得咱們手下的兄弟還能有多少幸存,而憑着這些殘兵敗将,您覺得還能守得住燕雲十六州嗎?”
聽到呼延慶的反問,楊懷玉的臉色也更加的難看,他這次攻打燕雲十六州一共動用了十萬大軍,經過這段時間的消耗,陣亡和受傷留在後方的将士達到兩萬餘人,再加上留守在其它地方的軍隊,現在他手中的兵力隻剩下七萬人,而耶律仁先率領的援軍則超過十萬人,若是對方在路上設好埋伏的話,足以全殲他的軍隊,哪怕是他萬一能夠殺出重圍,恐怕這七萬人能夠剩下一半就算是老天格外開恩了。
另外更加嚴重的是,耶律仁先打敗了他的大軍之後,肯定會攻打燕雲十六州剩下的州府,到時他根本無力阻攔,甚至說不定耶律仁先還會直接攻打到大宋的本土去,到時造成的損失将難以估計,别的不說,他這個行軍總管肯定是死路一條。
想到上面這些,楊懷玉當即長出了口氣道:“如此看來,退兵是一死,不退兵也是一死,隻是我的命是小事,可是河北之地的百姓,以及我手下的将士又該怎麽辦?”
“嘿嘿,那可不一定,既然之前的耶律撻不也可以固守古北口待援,那麽咱們爲什麽不能夠固守待援呢?”趙宗武這時忽然笑着開口道。
“援軍?”楊懷玉聽到這裏先是沉思了片刻,随即就是苦笑一聲道,“哪裏還有什麽援軍,雖然王韶王觀察使還坐鎮後方,但河北軍幾乎被咱們抽調一空,他想幫也是有心無力,除非是朝廷動用西軍,可是西軍卻要鎮守西北邊陲,再加上西域那邊也不太平,恐怕能夠動用的軍隊數量有限啊!”
“總管,西軍您就不必指望了,據我所知,在派耶律仁先支援燕雲的同時,耶律浚立刻在西部加派重兵,防備咱們西軍從西邊發動進攻,若是這時從西軍抽調軍隊,恐怕耶律浚會直接命令大軍殺進西北地區,那裏雖然已經平定了幾年,但有些西夏作孽并沒有被完全消滅,到時西北一亂,還指不定會出什麽亂子,這也是當初朝廷決定用河北軍攻打遼國的主要原因。”趙宗武這時卻是開口道,他在三衙任職,對大宋各地的軍隊情況十分的了解。
“宗武說的不錯,不過西軍無法前來,但并不意味着咱們就沒有了援軍!”呼延慶卻是接着開口道,然後他向趙宗武示意了一下,對方立刻從懷中拿出一封信,然後笑呵呵的遞給楊懷玉。
看到趙宗武忽然遞給自己一封信,而且看樣子呼延慶好像也知道,這讓楊懷玉也是一愣,當下接過書信看了一下,卻發現竟然是寫給自己的,而且通過筆迹他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趙顔親筆寫的信,這下讓楊懷玉立刻拆開信封抽出信紙打開,結果發現上面隻寫了十二個字:“不要冒險,保存實力,等候援軍!”
“這……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殿下早就料到了我們會被耶律仁先斷掉後路?”楊懷玉看到信上的内容先是一愣,緊接着就震驚無比的道,若是趙顔能夠預料到他們現在的困境,那可就太神奇了,難道趙顔還能掐會算不成?
不過趙宗武聽到楊懷玉的話卻是笑道:“總管想到哪裏去了,殿下再怎麽聰慧,也不可能預料到咱們現在的情況,隻不過他對這次收複燕雲的舉動同樣不看好,所以對咱們提出前面的兩點建議,至于信中所說的援軍,我相信他早已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