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這哪裏是變法,簡直就是向所有人宣戰,按照他們這種搞法,最後非要惹得天怒人怨不可!”蘇轼一掌重重的打在河邊的柳樹上,滿臉都是痛恨的表情道,依然是趙顔家附近的汴河邊,趙顔也依然悠閑的釣着魚,隻不過他身邊陪他釣魚的人多了起來,不但有徐元和曹嵩,另外還有蘇轼和沈括,隻是蘇轼和沈括是今天才剛來,而且情緒十分的激動,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釣魚。
“可不是嗎,雖然均輸法和青苗法的本意都是好的,但他們也不想想能不能實行下去,其中均輸法觸動的是那些大商賈的利益,可是這些大商賈背後幾乎都站着一個或數個靠山,想推行下去幾乎難比登天,而青苗法更是天真,若是讓那些地方官府執行的話,最後還不知道被他們改成什麽樣子,恐怕這個利民之法最後會變成害民之法!”沈括這時也是捶胸頓足的道。
沈括在地方上爲官多年,自然知道地方上的官員都是什麽德行,事實上他的判斷也十分準确,在原來的曆史上,均輸法在頒布之後,僅僅隻是在小範圍内施行,根本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至于青苗法更是成爲各官府強行向百姓貸款斂财的工具,使得各地的百姓苦不堪言,這也成爲後來變法失敗的主要原因之一。
“三哥兒,眼看大宋就要被變法搞的亂成一團,難道你就不着急嗎?”這時手持釣竿的曹嵩扭頭向趙顔問道。
前段時間曹嵩聽從趙顔的建議,直接辭去了銀行行長一職,說起來銀行本來是一個私人的商業機構,背後有趙顼、趙顔和曹家三位股東,曹嵩的辭職也需要三家股東的同意,本來趙顼剛開始并不同意放曹嵩走,隻是趙顔和曹家都同意,爲此趙顼還特意找到趙顔,希望他可以幫自己挽留一下曹嵩,不過趙顔卻告訴趙顼,若是他真的執意要變法的話,那麽一定要把銀行掌握在變法派手中,這樣才能更好的發揮銀行的威力。
不過同時趙顔也告訴趙顼,銀行若是使用得當,可以對他們的變法産生極大的推動作用,但若是使用不當,甚至是連銀行本身都發生了混亂,那麽到時不但不會對變法有用,反而還可能産生危及大宋江山根基的後果,所以趙顔讓他一定要想明白,是否要選擇接管銀行?
對于趙顔的話,趙顼也十分的重視,不過這時的他滿心都是變法,所以最後依然選擇接管銀行,同意了曹嵩的辭職請求,所以現在曹嵩也徹底的閑了下來,每天和徐元一樣,大早上就與妻子一起來趙顔府上,然後三個大男人坐在河邊釣魚,直到日薄西山才回去,有時甚至一日三餐都是在趙顔這裏吃,搞的趙顔都想讓他們給自己交夥食費了。
“有什麽可急的,我又不是朝廷的官員,而且若是變法真的惹出事來,朝堂上不是還有那麽多的大臣嗎,他們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趙顔依然十分悠閑的回答道,現在新法才剛剛實施,不但效果沒有顯現,連一些問題也同樣沒有出現,現在一切都還隻是處于猜測之中,所以趙顔也并不心急。
“可是朝堂上的有識之士并不在少數,很多人都已經預見到這幾項新法的弊端,特别是均輸法和青苗法牽涉實在太大,簡直是向大地主、大商人和大貴族宣戰,變法之初就使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我很擔心新法是否能夠推行下去!”沈括這時再次開口道,他從開始時就和趙顔一樣不怎麽看好變法,現在見識到變法派的手段後,心中更加認定這次變法恐怕根本無法成功,現在他最擔心的是因爲變法把大宋給搞亂了。
“現在已經快要推行不下去了,朝中的大臣現在已經暗中準備彈劾王相公,而且聽說這次參與的官員并不在少數,恐怕又是一次大的朝争啊!。”這時蘇轼忽然開口道,在座的人中也隻有他算是正式的朝廷官員,平時也需要經常上朝,所以對于朝堂上的事也比較熟悉。
“哦,沒想到朝中的官員這次反應倒是挺快,看來朝中的有識之士還真不少啊!”曹嵩聽到這裏也不禁開口道。
不過曹嵩的話剛一出口,就見旁邊的沈括笑道:“曹衙内錯了,雖然我不在朝堂,但是也能猜出來這次跳出來反對的官員中,大部分都是因爲均輸法和青苗法損害了他們背後的利益,所以他們才會如此急切的跳出來,而且我認爲這次反對的人也不會很多,他們隻不過是借此試探一下陛下的态度,若是陛下态度堅決,恐怕他們會消停一段時間,等到日後反對的人多了,他們才會再次跳出來!”
沈括不但博學,而且對官場上的門道也十分清楚,别看他現在離開了官場,隻掌管着格物學院,不過對于官場卻依然看的十分通透。
“呵呵,存中兄倒是覺得官場三味,以你的才能不去做官實在太可惜了。”蘇轼聽到沈括的話卻是笑道,不過他的話明着是誇獎沈括,但認真聽時卻又有些諷刺之意,說起來他們雖然不在一起爲官了,但平時遇到一起也難免會起沖突。
“子瞻兄性格耿直,在我看來實在不怎麽适合爲官,所以我若是子瞻兄的話,還是早點辭官回鄉,找幾個學生教一教詩詞才是正理!”沈括聽到這裏也是毫不留情的反駁道,其實他倒是很希望蘇轼能夠來格物學院教學,雖然蘇轼不懂得物理化學,但以他在詩詞上的造詣,卻是無人能及,到時格物學院又可以增加一門新的學科了。
“嘿嘿,蘇某之事不勞存中兄費心!”蘇轼這時卻是冷笑一聲道,他對格物學院其實也很有好感,時常想若是不做官了,倒是可以去學院裏教教書,隻不過一想到若是進入格物學院,就要在沈括手下做事,這讓他想到以前在軍器監與沈括争吵的不愉快時光,這讓他當即就打消了這種想法。
“哈哈~,存中兄與子瞻兄還是老樣子,不過說到變法,軍器監和學院那邊應該沒有受到什麽影響吧?”趙顔生怕蘇轼和沈括再吵下去,于是急忙打斷他們道。
聽到趙顔問起自己所受的影響,蘇轼和沈括這才停止了争吵,當下由沈括率先開口道:“學院不屬于朝廷管轄,暫時倒是沒有受到什麽影響,隻不過學生中對于變法的讨論十分激烈,絕大部分的學生比較沖動,被變法的美好前景所迷惑,所以他們對于變法也是十分支持的,另外一些學生因爲家族的利益,對于新法比較抑制,隻有極少數學生十分清醒,認爲新法的推行太過急切,恐怕會引發大亂子,也正是觀點不同,所以學生中經常爆發一些激烈的讨論,不過學院對此一般不怎麽過問,隻要不發生沖突就行。”
趙顔聽到這裏也是點了點頭,然後考慮片刻開口道:“學院雖然是我提議創辦的,但也是學院的師生一起努力的結果,我擔心日後變法會波及到學院,所以日後若是有朝廷的人想要插手學院的管理,存中兄一定要嚴辭拒絕,同時也要派人通知我,絕對不能讓學院有任何差池!”
趙顔說到最後時,臉色也十分的凝重,王安石的變法不但涉及到經濟政治,同時也涉及到學術與思想領域,比如王安石創辦的“荊公新學”,并且強行推廣天下的官學教授新學,雖然格物學院不屬于官學,但是有了銀行這個前車之鑒,再加上格物學院的影響力已經絲毫不遜色于國子監和太學,所以他擔心王安石也會插手格物學院,這是趙顔絕對不允許的。
“郡王放心!沈某知道輕重!”沈括這時也一臉鄭重的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學院的重要性,雖然現在學院還不是太過耀眼,甚至在别人眼中還不如軍校,但是他相信隻要等到學院真正發展起來後,将會影響大宋未來幾十上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國運。
趙顔聽到沈括的保證也是點了點頭,然後又看向蘇轼,隻見蘇轼則是微笑道:“對于軍器監郡王可以放心,無論新法如何實施,都與軍器監的關系不大,而且軍器監關系數十萬禁軍的武器供應問題,也關系到整個大宋的軍事實力,所以我相信就算是王相公,也不敢輕易的動軍器監!”
對于蘇轼的話,趙顔卻并不怎麽贊同,因爲他知道王安石是個什麽樣的人,隻要他認準的事,就肯定會全力去做,至于這件事可能帶來的後果,他倒不是不考慮,隻是他堅信有趙顼的支持,再加上他的能力和決心,就肯定可以克服各種困難達成自己的目的,可是這種想法在趙顔看來,卻是十分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