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趙顔就會帶着一家人集中到曹穎的房間裏,女人們在外間說着話,趙顔則帶着幾個孩子講故事或是做遊戲,這時的趙顔簡直就化身爲幼兒園的園長,無論是年齡最大的思月還是年齡最小的思夏,都能和趙顔玩的十分開心,幾個小家夥有什麽秘密,也都願意和父親說,搞的曹穎她們都有些吃醋,感覺孩子和自己這個做母親的不親。
等到天色已晚,幾個孩子終于都累了,先後也就睡着了,趙顔這時才出去讓薛甯兒她們把孩子抱回去休息,今天輪到趙顔在曹穎這裏休息,所以他就親自抱着趙佳到隔壁的房間,由奶娘照看他。
就在趙顔和曹穎正準備要寬衣休息時,卻沒想到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等到他們打開房門,卻發現是覓雪氣喘籲籲的站在外面道:“剛才呂管家忽然急匆匆的跑來内宅找到我,說是有重要的客人來訪,必須由郡王親自去迎接。”
自從曹穎嫁過來後,郡王府中就立下不少的規矩,比如男仆不能進入到内宅,特别是到了晚上之後,就連老福這樣的老管家都不行,覓雪是内宅的女管家,所以老福有什麽事情也隻能先找覓雪通報。
“重要的客人?”趙顔和曹穎聽到這裏也不由得疑惑的對視一眼,都這麽晚了,誰會在這個時候前來拜訪,而且還能讓老福特意跑到内宅通報,想來對方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娘子,你先休息,我去看看是誰來了!”趙顔當下對曹穎道。
“嗯,夫君早點回來!”曹穎當下也叮囑道,對于趙顔在外面的事,她從來不主動過問,除非是趙顔主動告訴她。
當下趙顔出了内宅,立刻看到管家老福站在内宅門外,然後他立刻走上前問道:“老福,到底是什麽樣的客人在這麽晚來訪,而且還要我親自接風?”
“這個……”老福聽到趙顔的問題先是謹慎的看了看周圍,發現周圍雖然沒其它人,但卻黑乎乎的,天知道是不是有人偷聽,于是最後苦笑一聲道,“郡王您還是自己去看吧,老奴可不敢多嘴。”
看到老福竟然如此的謹慎,趙顔也更加的好奇,要知道老福可是自己府上的管家,以自己在大宋的名望,老福在京城中也是數得上的人物,能夠讓他如此忌憚的人,恐怕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當下趙顔跟着老福來到前院,不過讓他意外的是,老福并沒有把趙顔引到前廳,而是帶他來到前院的書房,趙顔在前後院都有書房,其中前院的書房相對來說并不是很重要,但這也是趙顔的私人地方,房間裏有許多的機密,所以平時沒有趙顔的允許,其它人是絕對不能進去的。
“老福,你把客人請到了書房?”趙顔這時皺起眉頭道,按說老福應該十分清楚府中的規矩,就算是客人來了,也應該請去前廳,而不是把對方請到書房來?
“郡王,這位客人有些特殊,而且是客人自己要求來書房的,老奴不敢違抗,這才讓客人在書房等候。”老福這時一臉爲難的道,他也萬萬沒想到來的客人竟然是那人,否則也不會同意請對方來書房。
趙顔聽到這裏更加感到奇怪,而且看老福的樣子好像也問不出什麽,于是幹脆走到書房門前推門而入,結果當看到裏面的人時,同樣大吃一驚叫道:“父皇!您……您怎麽來了?”
趙顔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深夜前來拜訪的客人竟然是趙曙,難怪老福剛才連客人的身份都不敢說,估計是怕别人聽去從而引起麻煩。隻不過趙顔看到趙曙時更加的不解,因爲趙曙依然滿臉的病容,半躺在一張鋪着毛毯的竹椅上,顯然是被人擡過來的,另外黃五德則站立在一旁伺候,除了他之外,書房裏再也沒有其它人。
“呵呵,爲父深夜來訪,恐怕打擾到顔兒我的休息了吧?”隻見趙曙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道,雖然他的氣色依然很差,但看起來比今天上午要強一些,至少不再動不動就劇烈的咳嗽了。
“父皇,您的身體不适,正是需要卧床休息的時候,怎麽這麽晚了還來到兒臣這裏?”趙顔當下把書房門關上,然後這才一臉關切的問道。
“呵呵,爲父雖然病了,但還沒病到隻能躺在床上不動的地步,剛好今天心情不錯,于是就來你這裏看看。”趙曙當下笑着回答道,不過他的話卻是根本不能信,至少趙顔不相信趙曙若是沒有事的話,會拖着病體大半夜的跑到自己這裏。
不過趙曙既然不肯直說,趙顔也就不再追問,當下坐下來與趙曙閑聊了幾句,特别是詢問了一下他的病情,對此趙曙也笑呵呵的回答了幾句,直到小半個時辰後,趙曙這才話鋒一轉道:“顔兒,今天你大哥的樣子你也看到了,你認爲在他登基之後,會不會進行變法?”
“這個……”趙顔剛才其實就在猜測着趙曙的來意,同時也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關于趙顼的事,現在看來果然沒錯,不過這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的回答。
“父皇,大哥現在可能對變法有些興趣,不過那隻是他現在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等到他坐上父皇的位子,感受到身上的擔子,也許就會改變想法。”隻見趙顔沉思半晌,最後終于開口道,别的話他也不能多說,所以隻能含糊其辭的指出趙顼的想法。
“唉,若是真的像你所說倒也罷了,關鍵是我擔心以你大哥的固執,恐怕會一條道走到黑,到時真的把變法發動起來,恐怕再想停下來就難了。”趙曙這時卻是歎息一聲道,他可不像趙顔那麽樂觀,而且以他對趙顼的了解,幾乎可以肯定趙顼會發動變法。
趙顔其實也很贊同趙曙的話,隻是他的身份特殊,而且又是在趙曙病重的這個關鍵時期,使得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最後隻能無奈的苦笑一聲,幹脆什麽也沒說。
趙曙看到趙顔的樣子,也知道他心中在顧忌着什麽,所以也沒有爲難他,當下自顧自的再次開口道:“你大哥的性格你也知道,我幾乎可以斷定,等到他登基之後,肯定會重用王安石進行變法,到時沒了我這個父親,恐怕就再也沒有可以壓制他的人了,到時顔兒打算怎麽做?”
“父皇,你也知道兒臣對政務方面一向不怎麽上心,我雖然不怎麽看好變法,但變法對我來說也什麽太大的影響,大不了我到時閉門讀書,等到變法的風波過去了再出來就是了。”趙顔這時卻是笑嘻嘻的顧左右而言他道。
“别岔開話,我問的是你難道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你大哥胡鬧,甚至把大宋如今大好的局面斷送掉?”趙曙聽到趙顔言不對題的回答卻是冷哼一聲道。
趙顔看到趙曙嚴肅的樣子,當下也是無奈的歎息一聲,隻得老實的回答道:“父皇,大哥若是一意孤行的進行變法,兒臣就算是想攔也攔不住,所以到時也隻能盡力的幫他查漏補缺,盡量發揮變法積極的一面,免得變法産生不好的影響。”
聽到趙顔如此說,趙曙也是大爲感動的看了他一眼,不過随即就歎了口氣道:“顔兒,你的想法雖好,但是以你大哥急躁的性格,再加上王安石又是一頭倔牛,而且王安石這人的才學雖好,但是卻喜歡獨斷專行,對于變法肯定不容許其它人插手,到時你就算是想幫,恐怕也很難幫上什麽忙,甚至說不定還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趙顔聽到趙曙的分析也是大爲敬佩,特别是對王安石的分析,更是一針見血,王安石不但脾氣倔,而且做事時也聽不進其它人的意見,這也是導緻那些本來支持變法的人,後來卻紛紛反對變法的原因之一,另外甚至最後連一些變法派因爲意見不同,也被王安石打壓,這也導緻了變法派内部也是矛盾重重,最終導緻了變法的失敗。
“父皇,對此事兒臣也隻能盡力而爲,若是實在事不可爲,大不了我去南方幫大姐去,至于京城就留給變法的人折騰吧。”趙顔這時也有些心灰意冷的道,他已經明裏暗裏勸了趙顼很多次,可是對方根本聽不進去,這也算是他盡了一個兄弟的責任了。
不過就在趙顔的話音剛落,卻見趙曙一臉嚴肅的道:“顔兒,對于變法你絕對不能袖手旁觀,現在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也算是爲父在死之前囑托給你的最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