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顔站在城門洞下,一手拿着折扇一邊猛烈的給自己扇風,另一支手則端着冰鎮的酸梅湯大口的喝個不停,同時心裏一直咒罵着這鬼天氣,簡直是要把人給熱死。
本來在這種炎熱的天氣裏,趙顔應該躺在河邊的躺椅上,吹着河面上的涼風釣魚,時不時的品嘗一下冰鎮的果汁,不過今天卻是曹嵩到達京城的日子,他這個朋友無論如何也要前來迎接一下,本來呼延平也想來,不過他腦子上的病已經治好了,現在也進入到軍校中學習,平時根本不能擅自外出,所以趙顔隻能一個人來了。
眼看着已經過了正午時分,趙顔擡頭看了看城門前面的官道上,結果隻能看到一條白花花的路面,甚至遠處的路面上蒸騰起一層水泥,形成一種鏡面似的效果,看起來就像是水路似的,這其實就是一種海市蜃樓,沙漠裏經常會遇到這種情況,若是幹渴的行人去追趕遠處的水面,恐怕到死都不可能追上。
“曹嵩這家夥不會是看着天氣太熱,在路上休息了吧?”趙顔松了一下領口,又用手絹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道,他現在無比懷念後世的短褲和短袖,可是在大宋這個年代,貴族的着裝有着嚴格的要求,他在家裏可能還不會有管,但是出門在外,卻必須穿得整整齊齊,結果現在趙顔感覺自己就像是裹了一條被子似的,全身都在冒汗。
昨天晚上趙顔就接到消息,曹嵩會在今天中午左右到達京城,于是他就跑來準備迎接,可是這都等了快一個時辰了,卻還是沒有看到對方的蹤影,再加上如此炎熱的天氣裏,使得趙顔也不禁有些煩躁,然後在城門洞裏來回踱起步來。
不過也就在趙顔等的有些不耐煩時,卻隻聽城門前的官道上終于傳來一陣馬蹄聲與車輪聲,緊接着隻見一支數百人的大商隊終于出現在官道上,看到這裏趙顔終于松了口氣,他已經在奇味樓定好了酒宴,隻要接到曹嵩,就可以坐在奇味樓中放置了冰盆的雅間裏喝酒聊天,再也不必受這種酷暑的煎熬。
随着商隊的到來,趙顔也很快看到了騎在馬上的曹嵩,隻是相比幾個月前,現在的曹嵩卻是變得又黑又瘦,若不是趙顔對他特别熟悉,恐怕還真認不出來,看樣子他這一路也是吃了不少的苦。
“咦?”就在趙顔剛想走出城門洞上前迎接時,卻忽然驚訝的輕叫一聲,因爲他發現曹嵩旁邊竟然還有一輛乘人的馬車,現在馬車的窗子打開,騎着馬的曹嵩也微微彎下腰,好像正在與車子裏的人說着什麽,臉上也帶着幾分笑容,這讓趙顔也十分奇怪,因爲據他所知,曹嵩這次回來好像并沒有什麽重要的人物随行,可是那個馬車裏的人又是誰?
腦子裏帶着疑問,趙顔當下從城門洞裏迎出來,車隊中的曹嵩看到他也不禁大笑一聲,甩鞍下馬快步上前,然後與趙顔相互見一禮,本來放在後世,兩個朋友相見可能要擁抱一番,不過在北宋這個年輕,若是兩個大男人擁抱在一起,肯定會讓别人懷疑他們有什麽斷袖之癖。
趙顔與曹嵩寒暄了幾句,然後他看了看車隊中的那輛馬車笑着問道:“九哥兒,剛才看你和那輛馬車裏的人說說笑笑,好像很熟識似的,難不成是你在西夏看中了那個小娘子,所以藏在馬車裏帶了回來?”
聽到趙顔的玩笑話,曹嵩卻是吓了一跳,急忙開口解釋道:“三哥兒你可别亂說,車子裏坐的可是一位大人物,我也是有幸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他,這才結伴一起回來。”
“大人物?”趙顔聽到這裏也不禁驚訝的看了曹嵩一眼,他還是第一次看他對方露出這樣的表情,當下禁不住再次開口問道,“什麽樣的大人物讓你這麽重視?”
“嘿嘿,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馬車上坐的正是朝廷數次征召而不仕的臨川先生,不過這次他終于同意出仕了!”曹嵩當下一笑道,同時臉上也露出幾分得意之色,天下人無不以結識王安石爲榮,他自然也不例外,這一路上對王安石一行人也是細心照顧,隻是對于王诜依然有些不冷不熱,對此王安石好像知道其中的原因,也同樣沒說什麽。
“王安石,他……他怎麽會和你一路?”趙顔聽到這裏也同樣大爲震驚,同時看了一眼車隊中的馬車,在他想來王安石應該在江甯老家考慮着是否出仕的事,可是卻沒想到他竟然跑了出來,而且還和曹嵩遇到一起,這讓趙顔甚至猜測着曹嵩是不是遇到了騙子,打着王安石的旗号跟着曹嵩騙吃騙喝?
“哈哈,我就知道三哥兒你不相信,不過說來也是巧了,臨川先生本來是去河中府……”曹嵩當下把王安石因爲滅掉西夏,而好奇去了西北之地的原因講了一遍,然後又講了一下自己與對方再次相遇的過程,其中第一次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直到第二次才在金光寺中相遇,所以說起來他和王安石也真是有緣。
趙顔也沒想到一場滅夏之戰,竟然引得一直隐居的王安石跑到西北去,爲的就是親眼看一看大宋将士的戰力,隻不過當他聽到王诜竟然與王安石混在一起,而且還成爲王安石的學生時,臉色卻不禁一沉,因爲他想到王安石變法時,用的那些變法派幾乎都是王安石的學生,隻可惜王安石做學問在行,但教出的學生卻不怎麽樣,甚至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變法失敗與他的那些學生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系。
“三哥兒,發什麽愣呢?臨川先生可是說了,來到京城最想認識的人就是你,而且還讓我代爲引薦,現在剛好,咱們一起去見一見臨川先生!”曹嵩說着就不由分說的拉着趙顔走向馬車,在他看來,趙顔現在才名卓著,王安石同樣是一代大儒,他們兩人肯定有許多的共同語言。
趙顔對于王安石入京其實是很忌憚的,隻是他對王安石這個人同樣也十分好奇,再加上對方都已經來到京城門口了,可以說出仕已經成爲定局,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去見一見對方,看看他有什麽打算,更何況現在的皇帝是趙曙不是趙顼,所以王安石也未必能有什麽作爲。
想到這裏,趙顔也感覺心中大定,當下跟着曹嵩走上前,這時王安石也已經得到趙顔前來迎接的消息,當下帶着兒子和王诜也下了馬車,看到趙顔時,也都一起上前行禮道:“早就聽聞郡王年輕多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呵呵,臨川先生不必多禮,小王對于先生也是早有耳聞,這次更是聽說朝廷征召先生入朝,現在先生進京,實在是一大盛事啊!”趙顔當下也十分客氣的道,同時他也在打量着這位享負天下盛名三十年的王安石,隻見對方果然像史書描述的那樣身材高大健壯,一張方臉上滿是堅毅之色,這種人一般都不容易受外物的影響,隻要認定了一件事就會全力去做,說的好像是執着,說的不好聽就是死心眼,估計這也是王安石被稱爲拗相公的原因了。
“郡王客氣了,王某以前之所以不入仕,一方面是覺得朝廷暫時用不到我,另一方面我也覺得自己的才能疏漏,根本不足以承擔大任,所以才一直潛心讀書,現在總算感覺自己有了些準備,這才同意朝廷的征召,希望不要誤了朝廷的大事才是!”王安石這時再次微笑着開口道。
趙顔并不知道王安石說的這些話是真是假,不過他認爲對方并不是個沽名釣譽的人,至少不會像曹穎猜測的那樣,所以王安石的這些話還是有些可信的,另外王安石的人品也絕對沒有問題,這點趙顔也是絲毫不懷疑。
想到這裏,趙顔當下也是十分熱情的道:“臨川先生,今日天氣炎熱,我們就不要在這城門前談話了,我已經在奇味樓設下接見的酒宴,咱們到那裏邊吃邊談!”
“即如此,那王某也就叨擾了!”對于趙顔的邀請,王安石也十分爽快的答應道。
他這次進京除了同意朝廷的征召外,最主要的就是對趙顔這個人十分的好奇,趙顔流傳出去的那些知識他也都已經研究過了,其中有些東西也讓他大爲震驚,後來趙顔開辦格物學院,王安石也本想來看看,隻是當時沒有時間,接着又發生了滅夏之戰,大宋軍隊憑借着火器一舉滅掉這個強敵,也許别人都以爲火器是大宋軍器監研究出來的,但是王安石卻從一些朋友那裏知道,火器與趙顔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系,這也讓他對趙顔産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