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顔在傷兵營的後營找到直魯古時,他正在一個帳篷裏給一個手臂骨折的士卒正骨,隻見他雙手扶住骨折的部位用力一拉,隻聽那個士卒慘叫一聲,全身不停的抽搐,但這時骨頭卻已經被接合到一起了,随後直魯古将準備好的藥膏塗抹在骨折的部位,再用兩塊木闆固定住,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距離趙顔上次見到直魯古才過去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可是現在再次見到直魯古時,趙顔卻有一各不敢相認的感覺,因爲他發現直魯古在短短幾個月變得蒼老了許多,以前的頭發和胡子雖白,但卻很有光澤,一看就知道十分的健康,但現在直魯古的須發卻是幹枯的如同亂草一般,臉上的皺紋也增加了許多,臉頰更是消瘦無比,兩隻老眼也不像以前那麽明亮有神,而是變得十分的混濁,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将行就木一般。
“直神醫,你……你這是怎麽了?”趁着直魯古休息的時候,趙顔急忙走上前去關切的詢問道,直魯古是聽了他的建議才來到這裏的,萬一真的出了什麽事情,趙顔心中也會十分的過意不去。
直魯古剛才就看到了趙顔,不過他正在忙,自然沒功夫招呼他,這時聽到趙顔的話也是有氣無力的看了他一眼道:“沒什麽,隻不過這段時間太累了,若是再這麽下去的話,恐怕我這條老命就要交待在這裏了,另外再重申一次,我不姓直!”
“咳,您老也不要太拼命了,軍營裏的軍醫又不是隻有您一個,有什麽苦活累活就交給其它年輕的軍醫去做就行了。”趙顔聽到這裏也不禁再次勸道。
“我倒是想,可是你們大宋軍隊中的軍醫不但人少,而且醫術也不怎麽高明,連個複雜一點的外傷都治不好,我若是不出手的話,恐怕就隻能看着受傷的人活活痛死了!”直魯古說到這裏也有些沒好氣的看了趙顔一眼,畢竟大宋就是趙顔他們家的,宋軍中的軍醫不行,趙顔也要爲此背上一些連帶的責任。
趙顔看到這裏雖然感覺有些冤枉,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一時間竟然有些啞口無言,幸好這時他忽然靈光一閃道:“直神醫你的醫術自然不是那些普通的軍醫可比的,不過我這次來到這裏,就是爲了改變大宋軍隊的醫療條件而來的!”
“哦?”直魯古知道趙顔從來不會說大話,所以聽到他如此說也是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道,“郡王是打算如何的改變軍隊的醫療條件,難不成你這次帶來了大量的軍醫,或是帶來了大量的藥物?”
“都沒有!”趙顔聽到這裏卻是立刻搖了搖頭道,臉上也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
“那你拿什麽去改變?”直魯古聽到趙顔一口否定,立刻沒好氣的道,他可不認爲隻靠趙顔一個人就能改變整個軍隊的醫療條件,雖然趙顔懂得一些奇怪的醫術,但就算趙顔的醫術再厲害,也隻有一個人,就像他現在這樣,根本不可能忙的過來。
“嘿嘿,這個嘛……”趙顔剛想解釋一下自己的想法,不過也就在這時,忽然隻見一隊人匆匆忙忙的跑來,邊跑還邊向這邊大喊:“大夫快救命啊,有人受傷了!”
等到這幫人跑進時趙顔才發現,隻見這些人或背或擡的送來八九個傷員,大都是鮮血淋漓,有些人更是昏迷了過去,這讓直魯古立刻站起身來問道:“怎麽回事,戰事不是暫時停止了嗎,怎麽又有這麽多人受傷?”
“大夫,我們奉命外出巡邏,結果遇到了西夏人的騎兵小隊,結果傷了這些兄弟,求你救救他們吧!”這群人中爲首的一個中年漢子虎目含淚的道,看他的裝束,應該是個都頭,這群人應該都是他的手下。
“把他們都擡到床上來,我幫他們止血治傷!”直魯古雖然十分的疲憊,不過卻還是強自站起來道,其實相比前段時間大戰不休時,這段時間的傷員已經少多了,傷兵營裏大都是治療一些之前遺留下來的老傷員,或是一些不小心受傷的傷員,這些人應該是這幾天來的人數最多的一批傷員了。
看到這些傷員的到來,後邊的趙顔也是眼睛一亮,當下隻見他對身邊的牛烈吩咐了幾句,對方立刻點頭離開,結果不一會的功夫,就見他帶着一個藥箱跑回來,這個藥箱是趙顔一直帶在身邊的,裏面是他在京城就準備好的一些東西,怕的就是萬一受傷時可以用得上。
這時那些傷員已經被擡到帳篷裏的木闆床上,直魯古先是大概了解了一下他們的傷勢,然後挑了一個傷勢最重的準備醫治,這個傷員的大腿上被砍出一道深達數寸的傷口,鮮血不停的從裏面湧出來,無論如何也止不住,傷員的臉色已經慘白一片,整個人也昏死了過去,再不止血的話恐怕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當下直魯古拿自己最擅長的銀針,準備給這個傷員止血,不過這時趙顔卻拿着醫箱走過來笑道:“直神醫,這個傷員就交給我吧,你去處理那幾個骨折的傷員,我對這方面不太在行!”
看到趙顔主動要求救治傷員,直魯古卻是有些懷疑的看了他一眼,因爲他知道趙顔雖然懂得醫術,但卻極少真正的動手醫治病人,這點就像是紙上談兵似的,趙顔對醫學方面的理論知識讓他十分的佩服,但趙顔卻連最基本的号脈都不會,中藥更是基本上都不認識,所以他自然有理由懷疑趙顔是否有能力救下這個傷員?
對于直魯古的懷疑,趙顔卻是十分專業的走到傷員旁邊,然後打開自己的醫箱,隻見裏面分成三層,第一層排放着剪子、小刀之類的金屬工具,第二層和第三層則擺放着一些讓直魯古看不懂的東西,其中有些藥品和紗布倒也罷了,但爲何又有一些針線之類的東西?
隻見趙顔從醫箱裏拿出一個小瓶,将裏面的液體倒進一個幹淨的盤子裏,結果帳篷裏立刻酒香襲人,瓶子裏明顯裝的是一種酒,這下更讓直魯古摸不着頭腦,甚至周圍那些把傷兵擡來的人也都露出焦急的神色,他們并不知道趙顔的身份,隻是現在看到他阻攔直魯古這位有名的神醫救人,自己卻又拿出一些奇怪的東西,這讓他們都覺得十分不靠譜。
趙顔這時也沒精力在意其它人的目光,隻見他把那些需要的工具放在酒精中消毒之後,這才拿起剪子把傷員大腿上的衣服剪開,然後用棉簽清洗了一下傷口,這才認真的查看了一下傷口内部的情況,結果發現裏面的一條粗大的血管被割開了,萬幸是靜脈而不是動脈,否則他身體裏的血就會噴出來,估計根本送不到傷兵營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不過就算是靜脈,如果不及時縫合的話也會有生命危險,當下趙顔先對靜脈血管做了一些處理把血止住,然後這才拿起經過酒精浸泡的針線開始縫合,旁邊的直魯古看到趙顔竟然真的把血止住時,臉上也十分的驚訝,看到趙顔用針線縫合傷口時,臉上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記得以前聽趙顔提到過這種處理傷口的辦法,隻是他一直沒有機會實踐,現在看來果然十分有用,旁邊的其它人看到趙顔竟然像是在縫衣服似的把傷口縫起來,一個個也都露出難受的表情,好像那一針一線都是縫在自己身上似的。
等到趙顔把傷員的傷口縫合完畢後,這才輕輕的長舒了口氣,然後扭頭對帳篷裏一個看呆了的軍醫大聲道:“傷兵營裏應該有酒精吧,我記得從去年開始朝廷就給軍營裏送來不少?”
那個已經吓傻了的軍醫聽到趙顔的話,這才終于醒悟過來,當下結結巴巴的道:“有……有酒精,前……前段時間我們也經常使用,的确可以防止傷口發炎紅腫。”
“很好,你去取來酒精和傷藥,先用酒精給傷口消毒,然後再把傷藥敷上包紮好,就像是治療普通傷口那樣,記住了嗎?”趙顔當下吩咐道,他身爲郡王,本身自然有一種上位者的氣度,那個軍醫聽到後也立刻點頭,轉身就拿出帳篷裏的酒精和傷藥,開始幫着趙顔處理傷口。
趙顔看那個軍醫處理傷口的手法十分娴熟,當下也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開始處理下一個傷員,旁邊的直魯古雖然十分好奇趙顔的醫治手法,不過現在不是詢問這些的時候,當下也開始與趙顔一起救治傷員,其它的軍醫也來一起幫忙,結果忙了足足有兩個時辰,這才把這些傷員處理完畢,然後都被送到前營休養。
直到這個時候,直魯古這才笑呵呵的走過來道:“郡王,您所說的改變軍營的醫療條件,不會是和您剛才使用的醫治手法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