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輕人名叫高行,也是軍校的第一期學員,因爲他的性格樂觀,每天都是笑呵呵的,再加上他的名字與“高興”很相似,所以其它學員都稱他爲高興,隻是現在高行卻高興不起來,因爲他受傷了,而且還是無法恢複的傷。
一想到自己的傷勢,高行就不由自住的伸出伸手摸向自己的左臂,結果本來應該是左手臂的地方卻是空蕩蕩一片,他的左手臂不見了,确切的說是在戰場上被敵人砍掉了,而且還是齊肩而斷,當時噴出的鮮血把高行染成一個血人,不過就算是如此,他依然強忍着劇痛殺死了砍掉自己手臂的西夏人,然後這才昏迷過去,後來再醒來時,身邊的人告訴他,全都多虧了軍中的神醫直魯古,否則他這條命就要交待在戰場上了。
不過當高行知道自己少了一條手臂時,他甯願自己死在戰場上,也許以前他是一個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而且體重也達到了驚人的三百八十多斤,但是自從進到軍校之後,讓他慢慢的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義,他每天拼命的操練自己,并且認真的上課,爲的就是能夠早日像自己的祖先一樣,成爲戰場上勇猛無畏的大将。
可是現在這一切的夢想全都毀了,因爲他少了一條手臂,日後就隻能做爲一個廢人,連自己的生活可能都需要别人照顧,更别說上馬殺敵了,這些天高行每當想到這些,他都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用尖刀剜肉似的,剛開始他還會痛哭,但慢慢的整個人變得越來越麻木頹廢,傷兵營裏本來有專門的人照顧他,但每次來都被他給大罵一頓,慢慢的照顧他的人也隻在吃飯時給他喂飯,而且一喂完立刻就跑,免得再被他罵。
這天高行依然像個死人似的躺在床上,睡醒之後就睜大眼睛瞪着屋頂,困了就閉上眼睛睡一會,甚至有時他連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不過他覺得這些對自己都沒有任何意義了,也許現在就這樣死在這裏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不過也就在這時,忽然帳篷的門簾被人掀開,一道刺目的陽光射了進來,剛好照在高行的眼睛上,這讓他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同時擡起僅剩的手臂擋住陽光,不過緊接着他就感到一股怒火上湧,一下子坐起來剛想怒罵,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門前卻站着一個熟悉之極的身影。
“校……校督!”高行雙眼泛紅用一種顫抖的聲音叫道,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見到趙顔,當初也正是眼前這個男人,改變了他和那些同屆學員們的命運。
“站起來!”讓高行沒有想到的是,趙顔看到他卻是面帶怒火的沖着他大聲命令道。
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高行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然後立正站好,隻不過他長時間沒有運動,剛一站好立刻感到全身發軟,差點一下子栽倒在地,不過他還是強忍着站直了身子。
“很好!”趙顔看着面前的高行點了點頭,然後面帶失望的訓斥道,“少了條手臂而已,你就這樣尋死覓活,簡直太讓我失望了,軍校裏早就教過你們,哪怕是在絕境之中,也絕對不能放棄,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麽樣子?”
“校督,我……”高行本能的想要爲自己辯解一下,但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我什麽我!難道少了一條手臂就不能上陣殺敵了嗎,當初軍校裏是怎麽教育你們的?身爲一将軍,你們是用腦子帶兵打仗,而不是靠着個人的勇武,少了一條手臂又沒有壞掉腦子,隻要你願意,日後依然可以留在軍中,甚至比其它人做的更好!”
“校督,我……我真的還可以留在軍中嗎?”高行聽到趙顔的話也不禁激動萬分的上前一步道,大宋對将士的體格要求很嚴,像他這種少了一條手臂的人肯定不能呆在軍中,哪怕他是将門子弟也不行,他本來都已經死心了,但趙顔的這些話簡直就像是重新給了他希望。
“當然可以,你和你的那些同學們日後都是要做将軍的人,隻需要指揮着别的将士打仗就行了,哪裏還用得着你們親自去沖鋒陷陣?”趙顔當下再次堅定的開口道。
他說這些也不全是安慰高行,軍校的學生本來就與普通的将士不同,他們受過完整的軍事教育,而且随着火器等新式武器的發展,戰争形勢也會随之變化,高行他們無疑比一般的交集更能适應戰争形勢的改變,所以隻要他們還活着,并且願意呆在軍隊,那麽大宋就不會輕易的讓他們離開。
聽到趙顔的這些保證,高行也終于振作起來,整個人的精神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不像之前那種半死不活的樣子,對此趙顔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其實高行之前的樣子也不能完全怪他,畢竟他也隻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心理的承受能力有限,斷掉一條手臂對于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簡直就像是天塌一般,所以高行之前的表現也正常,隻是他現在是個軍人,所以趙顔必須讓他盡快的振作起來。
接下來趙顔把外面的人叫進來,然後把高行的帳篷打掃了一遍,該洗的該換的換,高行也在别人的服侍下擦了下身子,畢竟他斷掉的手臂還沒有長好,絕對不能碰水,等到他洗完之後又換件新衣服,整個人看起來雖然消瘦了許多,但比之以前那副肮髒的樣子可要強多了。
趙顔耐心的等到高行梳洗完畢,然後又陪着他聊了幾句,這才叮囑高行這段時間一定要休養好身體,就算無法參加到這次進攻興慶府的大戰中,但是征服整個西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日後清剿各方勢力的機會還多的是,對此高行也點頭稱是,眼睛中也重新燃起了鬥志。
看到高行的樣子,趙顔這才放心了點了點頭準備離開,畢竟這裏是傷兵營,整個靜州城的傷兵幾乎都集中在這裏,軍校中受傷的學生并不止高行一個,趙顔也要去探望一下其它人,對此高行本來也想一起去的,但這段時間他太過作賤自己的身體,再加上本來的傷就沒好,使得這時他的身體十分虛弱,所以趙顔就讓他好好的休息。
當下趙顔走出高行養病的帳篷,剛往前走出去沒多遠,就見到一個年輕人一瘸一拐的從另一個帳篷後面走出來向趙顔行了一禮道:“校督,高興他現在怎麽樣了?”
“放心吧,他現在已經振作起來了,日後你若是有時間的話,倒是可以多找他去聊聊天!”對于這個忽然出現的年輕人,趙顔也并沒有感到意外,反而還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道。
眼前這個年輕人名叫曹岽,同樣也是軍校第一屆的學生,另外他同時也是曹嵩和曹穎的堂弟,說起來和趙顔還是親戚,現在擔任着一名都頭,隻是前段時間在戰場上受了戰,也在傷兵營中養傷,趙顔之前來到這裏時,剛巧就見到了曹岽,而且也是從他那裏知道了高行的情況,這才特意去探望了一下對方,并說服他振作了起來。
“我……我前段時間倒是去看過高興,但卻被他趕了出來。”曹岽當下苦笑一聲道,他與高行自幼就相識,在軍校時兩人相處的也極爲融洽,這次高行斷掉了手臂,他也同樣十分難過,之前也想去安慰他,可沒想到一進去就被高行罵了出來,今天他剛巧遇到趙顔,所以才請他幫忙。
“哈哈,前段時間是高行自己了鑽進了牛角尖,不過現在他已經想開了,所以你要是再去探望的話,他絕對不會再罵人的!”趙顔說到這裏時,上前拍了拍曹岽的肩膀,然後又繼續道,“岽哥兒,你是個重情義的人,這讓我也以你爲榮!”
聽到趙顔的誇獎,曹岽也是面露激動之色,當下他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高行的帳篷,看樣子他的确很擔心對方。趙顔看到這裏再次笑了笑道:“既然擔心就去看看高行吧,剛好我也要去探望一下其它受傷的學生。”
曹岽聽到這裏終于點了點頭,先是向趙顔道了聲謝,這才轉身去了高行那裏,結果不一會的功夫,帳篷裏就傳出兩個年輕人的說笑聲,這也讓外面的趙顔面帶微笑,過了片刻這才轉身離開。
接下來趙顔又去探望了一下其它受傷的學生,這些學生的情況都是他從楊懷玉那裏了解到的,相比之下,剩下的這些學生受的傷都不如高行那麽嚴重,有些甚至已經準備出傷兵營了,對此趙顔也都鼓勵了幾句,這才起身告辭。
不過在探望完受傷的學生後,趙顔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去了傷兵營的後營,那裏是給重傷員治療的地方,直魯古就一直呆在那裏,趙顔聽說他還遇到了一些麻煩。